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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二章 土改干部的违规谋杀

    1,上寨的剿匪,简直说得上是血雨腥风!

    进入上寨参加土改工作的二连三排,几乎是清一色的学生兵,三个班里还有一个女生班。这时候的知识分子欠缺得很,凡小学的毕业生,初中生,年龄只有十四、五岁的男女学生,你若是想参加革命工作了,哪怕你不到年龄,也包你会领到一套老式的灰色衣裤和帽子……于是,你就成为了一个土改工作干部了!

    这些学生在这个县城里成为了宝贵的人材,在县城里接受训练两个月后,就随着部队到上寨来搞清匪、反霸、分田分地的土地改革运动来了!

    上寨的寨老成为了地主,他的女婿还是兵匪的一个连长,平常总是招待和接纳兵匪们,很快就被斗争、被敲了砂罐(脑袋)!寨老的女儿嫁给了兵匪,当然成为了“反动家属”和“坏分子”,只因为她喂养着一个五个月大的、还不会叫爹叫妈的、只会哭着要吃奶的娃崽……本来要被镇压的,可在斗争她的时候,她的娃崽哭了,要吃奶了,想要枪毙她的新乡长,在村民面前实在是不好下手了,她才捡得了条活命!

    这个女人的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大的十三岁,名叫阿威;小的十一岁,名叫阿昌。这时,他们的爹爹也被敲了砂罐,姐夫也跑进山林重新为匪了,工作组的领导还把他们家的木楼当成了指挥部,他们对工作组硬是仇恨得很!一天夜里,被撵进邻屋睡觉的他们,偷听到清匪部队和土改工作队开会,要派二个排的土改干部到下溪口村去搞土地改革。阿威和阿昌晓得他的姐夫就躲藏在下溪口的亲戚家里,就急忙跑去告诉姐姐。

    姐姐这时已经被基干民兵管制起来了,再说,还带着一个吃奶的娃崽,哪里能去通风报信呢?于是,她求阿威和阿昌,快连夜跑去报信,叫她的男人快藏起来。最小的弟弟阿昌,认为就因为姐姐嫁给了国民党的连长,是个兵匪,所以把爹爹的人命也赔上去了,他死个舅子也不肯去。

    姐姐豁出命也要去给他男人报信,她背上了娃崽……这时阿威不忍心了,但是,爹爹的火药枪也被农会收缴了,他一个人又不敢走一二十里路的山路,只得央求弟弟与他一起去。当时,阿昌就哭了起来,对阿威嚷道:

    “这就是通匪,哥哥,不要为了这个兵匪,把我们也搭进去了!”

    阿威虽长弟弟两岁,但没有弟弟聪明,还是求阿昌与他一起去。弟弟为了不想哥哥遇上豺狼时没有帮手,只得不高兴地跟着哥哥走了。他出去时,正巧看见分得他家田地的贫农,正点着火把在田地中犁田……这时阿昌才真正地生气了,也甘愿去为姐姐报信去了。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左右,当两个排的工作组成员进入离下溪口不远的山沟时,上百个兵匪围在四周的山崖上,阵阵的枪声响了,这支六十人的队伍顿时就死伤了几十个男女干部!

    幸好山沟里有一块只能容纳六七人的低矮的洼地,挡住了兵匪们的视线,在部队里呆过,有经验的干部让女干部们坐在地上,每一个女干部抱着一个男干部,男干部又抱着另一个男干部。

    坐在这些人身上的战士面对进入山沟的兵匪进行顽强抵抗,四个干部战死在这群人堆之上,三个干部负了重伤……下面的干部掀开上边的死者和伤员,踩踏在同伴的尸体和身体上,滚烫的子弹壳就洒落在下边干部的脖子里和身上。受伤的干部流下的血,淌到女干部们的脸上、胸上、甚至浸透了她们的内裤……

    依然战斗的战士,周身都被鲜血染红,刚才还活鲜鲜的有说有笑的男女同学和干部,就死在你的身边,死在了眼前,死在你的怀里!你能听得见从伤口中迸出鲜血的咕咕声,能听见死者在你身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叹息,还会感受到生命逝去时,是那般的仓促与无奈。

    十五岁的小干部杜进,亲眼看见他最亲密无间的好朋友挣扎着爬向这块洼地。好朋友离杜进只有一米了,杜进伸出的手他都碰到了,这时,机枪子弹打得他的好朋友弹颤起来,好朋友的手松驰了,茫然地睁鼓着双眼望着杜进,从他的眼神里,他是多么想活下来,多想看到光明,多想和新社会齐头并进呀!可他……就瞪着大大的眼珠,喷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就这么告别了人世,告别了杜进!

    这场惨烈的战斗从上午十一时一直打到下午,报信的信鸽都飞出去四个多小时了,援兵咋还不来呢?现在的态势是,兵匪进不了这个山谷;土改工作组也爬不出这低矮的洼地……兵匪们早已进了山谷,收缴走了死亡干部的枪枝和子弹。晓得还有女兵活着,土匪司令还发出“谁先活捉女的,谁先享受一天”的命令!

    双方为了节约子弹,都看准目标射击,七零八落的枪声从正午时分响到黄昏,排长给每一个女干部发了一颗手榴弹,要她们危急时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些沉不住气的女干部止不住哭泣起来。战斗快六个小时了,情势越来越严重了,若是等到天黑,几百个土匪从两个山口只要同时发起一轮冲锋,这个洼地上的所有土改工作队男队员,肯定会被兵匪们剁成碎块!

    在这生死关口,杜进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好朋友,许多苍蝇在他血肉模糊的枪眼洞里爬进飞出,一些蛆甚至在血肉中蠕动起来……他闭上了眼睛,心如刀绞,悲怆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滚了出来。这个时候的伤心,已经不止是悲伤和义愤了,因为死神的手也同时向你伸了出来!

    杜进才刚满十五岁,也懵懂地有了他心爱的梦中情人——她就是死去的好同学的妹妹。现在他的好同学死了,他的妹妹会随着父母哭泣,甚至会埋怨他,忌恨他,会因此对他失去希望和信任。这样……他所有美好的憧憬和萌动的情爱,也将随之消失了。

    原来,生活就是这样。当你即将失去生命的时候,生活才如此的大放光彩;而一旦失去了它,生活也就向你关闭了它的大门。这时候,一只手紧紧地捏住了他,他转过脸去,是他的同学彭正阳。他也流淌着泪水,俩人的手紧紧地捏在了一起,或许,这就是最后的诀别,也是所谓生命中的最後情感!

    这时,四面八方传来了解放军的军号声,一个更大的反包围圈,将兵匪们的退路,全都截断了!与此同时,漫山遍野都响起了“缴枪不杀”的喊杀声!

    从上寨赶来救援的解放军部队,在上寨基干民兵的带领下,采取了迂回包围的战术,终于将这一股还没有逃出贵州的兵匪一网打尽。就连赫赫有名的土匪司令也被击毙了。清扫战场后,统计出土改工作队的两个排,牺牲四十二人,受伤六人,总伤亡数为四十八人;兵匪被打死一百六十七名,受伤者和被俘人员为六十一人。

    基干民兵将没有伤的兵匪们五花大绑,然后用长绳十个、八个的拴成一串串,把他们带进了山沟中,然后才将受重伤的兵匪一个个地也拖了进来。这时,活下来的十几个男女干部,已经将四十二个牺牲同志的尸体排成了一排,在他们的四周燃起了亮晃晃的火把,已经用脸帕为他们洗干净了脸上的鲜血,为他们戴好了帽子,整理好了衣裤……当这十几个工作组成员,在为自己的战友肃立、默哀、伤心欲绝的时候,阿威和阿昌的姐夫受了重伤的,解放军推着他经过这里时,这家伙抱着开了花的肚子,不让肠子滑落出来,此时竟然快意地对坑边的尸体大笑了起来:

    “哈哈……这是老子用机枪扫射死的,太过瘾,太过瘾哪!”

    杜进立即想起了他的好朋友好同学被密集的子弹打得不停地颤动……这家伙刺耳的狂笑使他在这一瞬间疯狂起来!他要复仇,血债要用血来还……他端起刺刀,哇地大叫了一声,将刺刀捅进了那人的肚腹。

    阿威和阿昌的姐夫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老丈人被镇压了,他被子弹击中了腹部,他将流出的肠子塞入腹内,他无法忍受身体的巨痛,清楚自己的伤势就是想活也活不成了,他现在惟一想的就是速死、快死!他用这样的话剌激过解放军战士,可是解放军战士一个也不料理他……直到来到工作组成员面前,他的疯狂刺激了杜进,杜进捅进去的这一刺刀,偏偏就刺在他的伤口上,他一边抓住杜进的刺刀,一边笑着对他说:

    “你太嫩了,老子……就是这个时候……和你单挑,也要拿翻你!”

    这时候杜进身边的彭正阳,就对着这家伙的胸口开了一枪!这一枪之后,十几个活着的工作队队员疯狂的喊叫了起来,他们不顾一切地对这个顽匪开枪射击……就是先前还在哭泣的女工作组成员,也打响了手中的枪!

    所有的枪声停歇后,捆在另一边的阿威和阿昌惊悸地抱成了一团,向人们可怜兮兮地哭喊道:“不要打死我们!我们不是土匪!不是土匪!”

    阿威和阿昌出门时,被杜进和彭正阳碰上过,还问他们晚上要去什么地方?现在,杀红了眼的杜进和彭正阳看到了他们哭叫,一齐冲到他们面前,朝他们高喊道:

    “是你们来报的信,是你们!我要杀了你们!”

    这时,工作组的排长赶来了,见这两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少年实在是太小了、太瘦弱了……但论起罪恶来,他们的罪恶又实在是太大了,真是罪不可赦,千刀万剐!

    如果不是他们通风报信,两个排的工作组成员会死去大半吗?如果不是他们给土匪通风报信,三十个同学组成的学生排,会死去二十二个吗?就是赶来帮忙清除兵匪的新乡长和基干民兵,也认为他们不该杀。根据他们“打公不打母,打大不打细”的撵山经验,若是伤害了这样的幼崽,肯定会遭报应的,会不得好死的!

    ——于是,第二天吃过中午饭后,工作队队长就命令杜进、彭正阳将这两个地主崽押送到县城去,将他们的交给县公安局作出决定。

    杜进和彭正阳接受了工作队队长的命令,把阿威和阿昌押送到县监狱去听候处置!一路上,杜进和彭正阳昨天发生的事情依然历历在目,直至现在,俩人的心情仍然十分的复杂和沉重……

    在押送途中,杜进的心就没有平静过,他万分仇恨这两个小狗日的,死也不能原谅他们的罪恶,胸中的愤怒依旧无法平静,他一点也不想饶恕和宽宥这两个地主崽,复仇的火焰在他的胸膛里熊熊燃烧……这时候的杀人是一种发泄,是解脱,是快畅,是告慰,是松驰,甚至也是一种欢乐!他认为,为一个死去的同学和朋友复仇,就是用一百个兵匪的生命和鲜血来偿还,也是远远不够的!

    上个赶场天,上寨召开斗争大会,要枪毙一批地主和兵匪。他们班的组长是个兵油子,就因为作风不好,一副见到女人就又拍翅膀又刨灰的样子,还经常对反革命家庭、地主家庭的女人伸脚动手,才从解放军的队伍中下到了地方工作。他参加了土改工作队,当上了土改工作组组长。上个赶场天,上寨寨老——这两个小兵匪、地主崽的爹的死刑,就指定由他执行。这天上午,他就对他的组员们说:

    “喂,你们想看稀奇、看古怪,看开花弹吗?”

    男组员都点头说想看,女组员看他色迷迷的样子,晓得血腥得很,都摇了头。但组长就想露一手,想表演一下他的绝活,还是笑着对女组员说道:

    “等斗争大会一结束,我露一手给你们看。”

    整个上午,他取出了一颗步枪子弹,在磨石上磨着子弹头。他左磨磨,右磨磨,左看看,右看看……好容易才把子弹头磨成了三角形,才把这颗子弹装进了枪膛里。

    当执刑的叫笛吹响后,所有的枪声都停歇了,其它的地主和兵匪都倒下了,他得意地回过头来看了看所有的人,这才端起枪,瞄准寨老的人头。只听一声枪响,上寨寨老的人头在瞬间开花了,爆炸了,脑浆四溅……那天他表演的绝技着实令人丧胆、恶心!

    这些杜进现在看来,可是淋漓尽致的畅快,是绝无仅有的爆发与释放!那天,若是这一枪让他来开,会多美妙啊?这时,一个声音开始不停地鼓噪着他: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对,杀了他们!这样的想法刚出窍,他的心就开始激烈地跳动起来,他慢慢地放慢了脚步,对身边的彭正阳说道:“我想把他们干掉,你说呢?”

    彭正阳问他:“杀了他们,回去咋交差?”

    “说他们逃跑,我们被迫开的枪。再说,将他们打死后推下深沟喂狼,哪个会晓得呢?”

    这时,他们正好在沟壑纵横的山道上行走,前边不远就是岔河口。岔河之所以称它为“岔河”,就是左边的溪流从陡峭的山崖泻入通往县城的大江中;而右边的溪流,则哗哗地神秘地流入一个阴洞中去,至于它的水流往哪里去,这个大山的人至今也不晓得。

    这时,杨老金和干柴棍带领双溪坪游击队员巡山回来,他们与杜进和彭正阳,其实只被约二十多米宽的岔河隔离着,两队人马也几乎是平行行进,哗哗的流水声人们老远便能听见。这边需要淌过岔河,才能回到双溪坪;那边也需要淌过岔河,才能往县城的方向继续行走……

    杜进走到岔河边上,对彭正阳喑示道:“就在这里干。完了,把这两个狗日的丢进阴洞里去!”

    彭正阳也认为是个好地点,心领神会。看着两个地主崽、小兵匪淌水到了河中央,他们将子弹推上了膛,彭正阳对准阿威的心脏部位,而杜进瞄准的是阿昌的头,两声枪几乎同时响起,两个少年也几乎同时一头扎往浅水滩上,殷红的血,一边流下了深谷,一边也流进了阴河中去!

    ……眼前发生的这一切,真是来得太突然也太料想不到,就连制止这起令人震惊的谋杀,也来不及了!双溪坪游击队员从不伤残无辜的生命,他们连母兽、孕兽、特别是哺乳期间的母兽都不忍心伤害,咋能看得下这样的屠杀呢?当杜进和彭正阳欲将两具尸体丢下阴河的时候,所有的枪手又都从沉默中清醒了过来,他们从隐藏的山林和岩石后面钻了出来,不约而同地发出同一种喊声:

    “两个丧尽天良的畜牲!举起手来!”

    这部作品通过英国生物学家的视野,带领读者进入神奇贵州。那里有原始的树葬、抱姑娘、神判、裸拜、甚至有善待母兽、孕兽、幼兽的环保习俗!亨利与山民一起反抗过国民党人的血腥屠杀;土地改革初期,土匪头与地主婆戴敏一起逃进这一山区,山里人与政治家鄢正甫,演绎了一场有关和谐与对抗的精彩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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