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幻想的定义是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所以，你挟私报复，把那瓶液态火元素倒在蘑菇里了？”谢子余笑眯眯地说，“目的不正确，结果非常正确，组织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
用液态元素当肥料，居然能引发变异……是因为蘑菇本来就有变异的可能性，是火元素液加大了变化的几率；还是因为火元素液，蘑菇才有变异的可能性呢？二者看上去没有多大差别，但从严谨的科学角度来研究的话，二者的原理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谢子余对魔法一窍不通，难道要因为种蘑菇，去研究魔法？眉头蹙起，他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投入产出比如何——如果科技也能使蘑菇变异的话，他就不用再费心力去学魔法了。
“你在苦恼什么？”塞伯坦好奇地戳着蘑菇的菌盖，“看你的表情，蘑菇变异之后味道也没那么糟糕嘛。”
“不是味道这么肤浅的事情，我在考虑如何让蘑菇产生更多的变异……变异的方式，如果不靠元素液就更好了。”谢子余盯着红彤彤的滑子菇，在能量灯的照耀下，它们就像一场雀跃的火。
“在弄清楚变异原理之前，我们只知道它可以通过元素液变异。所以，为了收集到更多的变异样本，我们需要更多的元素液。”塞伯坦给出建议，“你的身体的血统虽然不太好，但总算能提取的，要不要试一下？”
为了吃到更多口味的蘑菇，联想到营养糊，谢子余决定做做尝试。但他如今主业是机甲制造，只能找空闲时间去探索魔法。
“在那之前——”谢子余恶劣地拉长音调，扯了一根新鲜饱满的滑子菇，塞进塞伯坦嘴里，“你先试一下我们的新品种滑子菇吧。”
塞伯坦茫然地嚼了两口，一股燃烧般的触觉从舌尖直冲脑门，它的表情渐渐变得非常痛苦：“啊！该死的土种人类！”第一次尝到什么是“辣味”的塞伯坦满地打滚，用爪子一直刮搔地板，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泛起水雾：“就算高种元机，也是有味觉的！”
“我一直挺好奇的，”谢子余摇了摇水壶里的水，对着塞伯坦的嘴巴灌了进去，“你到底是生物，还是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的话，也太仿真了吧。
高傲地撇过头，塞伯坦说：“哼，你的眼睛还看不清楚吗！我是生物，活的，不是低等的人工智能。只是……”小巧的鼻子里哼出气，“我是被制造出来的而已。”
还真是变形金刚？谢子余好奇地打量塞伯坦，自从他知道自己进了机甲制造系之后，对塞伯坦的身体构造也开始感兴趣：“你能变形，还有自我意识，究竟是多么伟大的人，才能制造出你来。”
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谢子余，塞伯坦甩了甩尾巴，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以为自己问得太唐突，谢子余尴尬地摸摸鼻子，难道这个是塞伯坦不愿被人知道的隐私？
“……呃，抱歉，我不明白这里的风土人情，冒犯你了。”
塞伯坦转了转耳朵，难得地竟然面无表情，语气也十分严肃：“我不想你过多询问我的事情。”
谢子余更加尴尬，站起身，回到床上。塞伯坦第一次这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是他太过自来熟了吗？在与塞伯坦两人的关系中，过于自以为是，结果遭到了对方的厌恶。
“我不是讨厌你。”塞伯坦悄悄溜过来，趴在谢子余枕边，青铜色的脸上表情别扭极了，它故意躲开谢子余的视线，“只是，只有这个，我不愿让你知道。”
谢子余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揉了揉塞伯坦的脸，说：“我懂的，别自责。”
“我会为了一个土种人类自责？”塞伯坦粗声粗气地反驳，翻了个身子，背对无可奈何的谢子余。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在养儿子，容易闹别扭、小孩子气，可有小孩子天天用乡巴佬形容父母的么？
时间尚早，躺在床上睡不着，谢子余打开身份仪，登进网络。他想研究一下自己的初型机甲，再去图书馆把机甲入门教材借几本回来看看。越努力的人越幸运，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比不上天赋极高的端凛，所以更要加倍努力。
机甲的平衡仪被破坏了，修理有两种途径——寄送到官方修理点，或者购买原料自力更生。所有的原料都是从隔壁的拟真网游区输送过来的，有打磨好的齿轮、连接件、轴承等等，甚至还有更原始的各类矿石合金。
机甲修理师在虚拟竞技区做网络兼职的有很多，只要提供原料和一定人工费就能得到修理服务，价格比官方修理点便宜很多，所以私人修理市场一直非常欣欣向荣。
要不要拿这台机甲下手，了解机甲构造呢？
被端凛损坏的区域，是机甲胸腔的总平衡控制仪以及胸部装甲。装甲还好说，找到相近的矿石焊上即可，但平衡控制仪可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处理的。要不要先搁置一段时间，等有能力修理了再来？反正他对机甲战斗无甚兴趣。
谢子余正在犹豫着，眼前突然弹出一道方框。
“端凛邀请您至白金房间V09，是否前往？”下方还附有一行小字：“拒绝后果自负。”
一瞬间，他只觉背后凉飕飕的，阴风阵阵。恕他大不敬，怎么一到网上，端凛的性格就跟塞伯坦有些神似？
虽然这句话说出去，两边都会嫌弃得激烈反对就是了。
无奈地点了接受，下一个秒，场景突变，周围景色变成了上次的房间。谢子余心里有点怵，这间房间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不是每个人重游“在这里被弹来弹去弹了一个小时”的故地，都会泰然自若的。难道端凛今天又要找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端凛从对面走来，灯光洒在他如绸缎般顺滑的白发上，连微微翘起的发梢都在闪闪发亮。为及时消灾，谢子余赶紧示弱道：“我……我的机甲坏了，没法跟你打。”
感到扫兴地皱起眉头，转念间，端凛又找到了消遣的好方法：“自由竞技区能普通战斗。”
死期将至。不管怎样都是被揍，这次还得自己亲自上场用血肉之躯挨揍。用脚趾头想他也打不过一个天赐级，谢子余绝望地负隅顽抗，用与上次同样的伎俩，东扯西扯地拖时间：“你……很喜欢打架？”
“这里可以放心打。”隐含意思是，怎么揍，都不会出事。越发肯定端凛肯定是个战争狂人反社会分子，谢子余只觉自己命运堪舆。见端凛又要来拎他皮带，他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想到了第二句能够拖时间的话：“你喜欢吃我种的蘑菇吗？”
果然，端凛停下了侵略的步伐。
“在那之前，我不知道蘑菇能吃。”大冰块今天第一次说了两段以上的话，谢子余十分欣慰。顿了顿，端凛继续说：“我看到你尝了一口才吃的。”
原来自己在厨房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话题成功引开了端凛的注意力，谢子余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量，赶紧趁热打铁：“我培育出了新品种的滑子菇，味道还不错，下次要不要来尝尝看？”不敢让端凛有机会说话，谢子余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蘑菇，一刻也不敢停歇。“不是我夸，我厨艺米其林三星，包准能让你尝到以前从没尝过的口味。”
“米其林？”端凛找出个陌生的名词。
自卖自夸夸过头，谢子余慌慌张张把话说圆：“是我们老家的……厨艺评判标准！”他狗腿地跟端凛打商量：“我把蘑菇树带过来了，如果宿舍有厨房，你随时可以来宿舍吃。所以……今天能不跟我打么？”
哪有宿舍还装个见鬼的厨房的！谢子余心里为自己的机智自豪极了，却听见端凛冷冷地说：“走。”
以为自己获得大赦，谢子余拔腿就跑，没迈出两步，就被端凛拎着皮带扔进竞技区。“走错方向了。”端凛步伐优雅地走进来，“武器在边上，自己选一把。”
竞技嘛，肯定不能两个人拿着枪对射，一片空地上枪战有什么好看的。旁边架子上摆着的，都是些从古代传下来的冷兵器。谢子余的绝望却更加深一层，若可选武器有枪，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第一，如果他选了枪，端凛没选枪，至少在武器上，他是有优势的。
第二，如果他选了枪，端凛也选了枪，至少他能死得痛快点。
这就跟如果只有凌迟和斩首两种死法，是个人都会选斩首一样。横竖是个死，不如死得安全，死得无痛，死得高效。
谢子余挑来选去，最终拿了一把剑。那厢端凛手里已经把玩着一把匕首，薄薄的刀身在他手中轻盈转动，动作利落熟练，像是一出生手里就握了把匕首似的。可他高明的技巧，带给谢子余的不是欣赏的欲望，而是更深的惊恐。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回答“爱过”就神作了。当然本文进展不会这么迅猛，所以端凛只是漠然地投来一个眼神，没有施舍任何单词。
谢子余鼓起勇气，大声问道：“欺负弱小好玩吗？”
“弱者的代价。”隔得远远地，谢子余看不清端凛的表情。不过，他话语中似有若无的轻视，却刺激到了谢子余已百折不挠的钛合金内心。
心中隐隐地，说不上原因，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唯一不想被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年看不起，尽管自己的弱小，已经前前后后招徕了那么多白眼——谢家兄妹的，雅各布及其喽啰的，甚至塞伯坦的，也不缺端凛一份。
可他就是不想被这个男人看不起。难道，端凛激发了他早已死成灰烬的好胜心？
咬咬牙，谢子余摆出一副迎战的姿势——从电视上看来的，下身扎成马步，高高地举着剑，从头到脚都是破绽。端凛的目光看向谢子余，一双湛蓝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他注意到，这个一贯弱势而作小伏低的胆小鬼，身上燃起了稀薄的名为“斗志”的火焰。
收获了比预料中更有趣的反应，他停下把玩匕首的动作，俯身猛冲过去。
谢子余清晰地观察到他的行动轨迹，即使端凛速度非常快，甚至只能看见他的发丝留下的一道白光。来不及惊讶自己的动态视力，谢子余举起铁剑作盾牌，稳稳地抵挡住了端凛第一次进攻。
“叮！”
短兵相接，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端凛收回攻势，迅速退回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可谢子余却听出了他的惊讶：“比我想象中有趣。”
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大魔王又把他松弛的神经拉紧：“可以跟你好好玩。”
放过我吧！谢子余直想用粉笔在地上写自己的悲惨遭遇，最好从还没出生妈妈就流产一直写到独自外出求学没钱买火车票回家，上有老下有小大魔王你行行好放我条生路呗？
可惜日子必须得过的，端凛必须得打的。无法逃离战场，谢子余不想单方面挨揍，更不想被端凛瞧不起，即使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举起铁剑应敌。与在机甲内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虚拟环境，他的感官灵敏许多。至少眼睛能跟上端凛行动的步伐，让自己的形势不至于太过被动。
甚至有一次端凛绕到背后攻击，他及时地转身用剑身抵挡住凌厉匕首，抽空踹了自信满满的大冰块一脚。
玩家谢子余拿到了第一滴血！
他没来得及欢欣鼓舞，端凛脸色一僵，神色更加冰冷，从千里冰封升级到万里雪飘。下一个瞬间，匕首利落地划过谢子余的颈动脉。
拟真竞技的触感太过鲜明，传出场外很久，谢子余还在捏着喉咙咳嗽。实在太难受了！血肉被割开，呼吸越发困难，直至窒息——哪个该死的规定拟真竞技痛感一定要达到百分百？这是人干的事吗？
防火防盗防端凛。这句话作为一项最基本的生存指标，以一号字体加粗下划线的高姿态，进驻谢子余脑内记事本最醒目的位置。
“所以，你挟私报复，把那瓶液态火元素倒在蘑菇里了？”谢子余笑眯眯地说，“目的不正确，结果非常正确，组织决定不追究你的责任。”
用液态元素当肥料，居然能引发变异……是因为蘑菇本来就有变异的可能性，是火元素液加大了变化的几率；还是因为火元素液，蘑菇才有变异的可能性呢？二者看上去没有多大差别，但从严谨的科学角度来研究的话，二者的原理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谢子余对魔法一窍不通，难道要因为种蘑菇，去研究魔法？眉头蹙起，他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投入产出比如何——如果科技也能使蘑菇变异的话，他就不用再费心力去学魔法了。
“你在苦恼什么？”塞伯坦好奇地戳着蘑菇的菌盖，“看你的表情，蘑菇变异之后味道也没那么糟糕嘛。”
“不是味道这么肤浅的事情，我在考虑如何让蘑菇产生更多的变异……变异的方式，如果不靠元素液就更好了。”谢子余盯着红彤彤的滑子菇，在能量灯的照耀下，它们就像一场雀跃的火。
“在弄清楚变异原理之前，我们只知道它可以通过元素液变异。所以，为了收集到更多的变异样本，我们需要更多的元素液。”塞伯坦给出建议，“你的身体的血统虽然不太好，但总算能提取的，要不要试一下？”
为了吃到更多口味的蘑菇，联想到营养糊，谢子余决定做做尝试。但他如今主业是机甲制造，只能找空闲时间去探索魔法。
“在那之前——”谢子余恶劣地拉长音调，扯了一根新鲜饱满的滑子菇，塞进塞伯坦嘴里，“你先试一下我们的新品种滑子菇吧。”
塞伯坦茫然地嚼了两口，一股燃烧般的触觉从舌尖直冲脑门，它的表情渐渐变得非常痛苦：“啊！该死的土种人类！”第一次尝到什么是“辣味”的塞伯坦满地打滚，用爪子一直刮搔地板，一双琉璃般的眼睛泛起水雾：“就算高种元机，也是有味觉的！”
“我一直挺好奇的，”谢子余摇了摇水壶里的水，对着塞伯坦的嘴巴灌了进去，“你到底是生物，还是机器人？”
如果是机器人的话，也太仿真了吧。
高傲地撇过头，塞伯坦说：“哼，你的眼睛还看不清楚吗！我是生物，活的，不是低等的人工智能。只是……”小巧的鼻子里哼出气，“我是被制造出来的而已。”
还真是变形金刚？谢子余好奇地打量塞伯坦，自从他知道自己进了机甲制造系之后，对塞伯坦的身体构造也开始感兴趣：“你能变形，还有自我意识，究竟是多么伟大的人，才能制造出你来。”
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谢子余，塞伯坦甩了甩尾巴，并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以为自己问得太唐突，谢子余尴尬地摸摸鼻子，难道这个是塞伯坦不愿被人知道的隐私？
“……呃，抱歉，我不明白这里的风土人情，冒犯你了。”
塞伯坦转了转耳朵，难得地竟然面无表情，语气也十分严肃：“我不想你过多询问我的事情。”
谢子余更加尴尬，站起身，回到床上。塞伯坦第一次这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是他太过自来熟了吗？在与塞伯坦两人的关系中，过于自以为是，结果遭到了对方的厌恶。
“我不是讨厌你。”塞伯坦悄悄溜过来，趴在谢子余枕边，青铜色的脸上表情别扭极了，它故意躲开谢子余的视线，“只是，只有这个，我不愿让你知道。”
谢子余也不是三岁小孩子，揉了揉塞伯坦的脸，说：“我懂的，别自责。”
“我会为了一个土种人类自责？”塞伯坦粗声粗气地反驳，翻了个身子，背对无可奈何的谢子余。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在养儿子，容易闹别扭、小孩子气，可有小孩子天天用乡巴佬形容父母的么？
时间尚早，躺在床上睡不着，谢子余打开身份仪，登进网络。他想研究一下自己的初型机甲，再去图书馆把机甲入门教材借几本回来看看。越努力的人越幸运，他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的人，比不上天赋极高的端凛，所以更要加倍努力。
机甲的平衡仪被破坏了，修理有两种途径——寄送到官方修理点，或者购买原料自力更生。所有的原料都是从隔壁的拟真网游区输送过来的，有打磨好的齿轮、连接件、轴承等等，甚至还有更原始的各类矿石合金。
机甲修理师在虚拟竞技区做网络兼职的有很多，只要提供原料和一定人工费就能得到修理服务，价格比官方修理点便宜很多，所以私人修理市场一直非常欣欣向荣。
要不要拿这台机甲下手，了解机甲构造呢？
被端凛损坏的区域，是机甲胸腔的总平衡控制仪以及胸部装甲。装甲还好说，找到相近的矿石焊上即可，但平衡控制仪可不是现在的他能够处理的。要不要先搁置一段时间，等有能力修理了再来？反正他对机甲战斗无甚兴趣。
谢子余正在犹豫着，眼前突然弹出一道方框。
“端凛邀请您至白金房间V09，是否前往？”下方还附有一行小字：“拒绝后果自负。”
一瞬间，他只觉背后凉飕飕的，阴风阵阵。恕他大不敬，怎么一到网上，端凛的性格就跟塞伯坦有些神似？
虽然这句话说出去，两边都会嫌弃得激烈反对就是了。
无奈地点了接受，下一个秒，场景突变，周围景色变成了上次的房间。谢子余心里有点怵，这间房间给他带来的阴影太大，不是每个人重游“在这里被弹来弹去弹了一个小时”的故地，都会泰然自若的。难道端凛今天又要找他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端凛从对面走来，灯光洒在他如绸缎般顺滑的白发上，连微微翘起的发梢都在闪闪发亮。为及时消灾，谢子余赶紧示弱道：“我……我的机甲坏了，没法跟你打。”
感到扫兴地皱起眉头，转念间，端凛又找到了消遣的好方法：“自由竞技区能普通战斗。”
死期将至。不管怎样都是被揍，这次还得自己亲自上场用血肉之躯挨揍。用脚趾头想他也打不过一个天赐级，谢子余绝望地负隅顽抗，用与上次同样的伎俩，东扯西扯地拖时间：“你……很喜欢打架？”
“这里可以放心打。”隐含意思是，怎么揍，都不会出事。越发肯定端凛肯定是个战争狂人反社会分子，谢子余只觉自己命运堪舆。见端凛又要来拎他皮带，他脑子转得飞快，终于想到了第二句能够拖时间的话：“你喜欢吃我种的蘑菇吗？”
果然，端凛停下了侵略的步伐。
“在那之前，我不知道蘑菇能吃。”大冰块今天第一次说了两段以上的话，谢子余十分欣慰。顿了顿，端凛继续说：“我看到你尝了一口才吃的。”
原来自己在厨房的小动作，都逃不过他老人家的法眼。话题成功引开了端凛的注意力，谢子余为自己的人身安全考量，赶紧趁热打铁：“我培育出了新品种的滑子菇，味道还不错，下次要不要来尝尝看？”不敢让端凛有机会说话，谢子余滔滔不绝地介绍自己的蘑菇，一刻也不敢停歇。“不是我夸，我厨艺米其林三星，包准能让你尝到以前从没尝过的口味。”
“米其林？”端凛找出个陌生的名词。
自卖自夸夸过头，谢子余慌慌张张把话说圆：“是我们老家的……厨艺评判标准！”他狗腿地跟端凛打商量：“我把蘑菇树带过来了，如果宿舍有厨房，你随时可以来宿舍吃。所以……今天能不跟我打么？”
哪有宿舍还装个见鬼的厨房的！谢子余心里为自己的机智自豪极了，却听见端凛冷冷地说：“走。”
以为自己获得大赦，谢子余拔腿就跑，没迈出两步，就被端凛拎着皮带扔进竞技区。“走错方向了。”端凛步伐优雅地走进来，“武器在边上，自己选一把。”
竞技嘛，肯定不能两个人拿着枪对射，一片空地上枪战有什么好看的。旁边架子上摆着的，都是些从古代传下来的冷兵器。谢子余的绝望却更加深一层，若可选武器有枪，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第一，如果他选了枪，端凛没选枪，至少在武器上，他是有优势的。
第二，如果他选了枪，端凛也选了枪，至少他能死得痛快点。
这就跟如果只有凌迟和斩首两种死法，是个人都会选斩首一样。横竖是个死，不如死得安全，死得无痛，死得高效。
谢子余挑来选去，最终拿了一把剑。那厢端凛手里已经把玩着一把匕首，薄薄的刀身在他手中轻盈转动，动作利落熟练，像是一出生手里就握了把匕首似的。可他高明的技巧，带给谢子余的不是欣赏的欲望，而是更深的惊恐。
“我有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回答“爱过”就神作了。当然本文进展不会这么迅猛，所以端凛只是漠然地投来一个眼神，没有施舍任何单词。
谢子余鼓起勇气，大声问道：“欺负弱小好玩吗？”
“弱者的代价。”隔得远远地，谢子余看不清端凛的表情。不过，他话语中似有若无的轻视，却刺激到了谢子余已百折不挠的钛合金内心。
心中隐隐地，说不上原因，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唯一不想被面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年看不起，尽管自己的弱小，已经前前后后招徕了那么多白眼——谢家兄妹的，雅各布及其喽啰的，甚至塞伯坦的，也不缺端凛一份。
可他就是不想被这个男人看不起。难道，端凛激发了他早已死成灰烬的好胜心？
咬咬牙，谢子余摆出一副迎战的姿势——从电视上看来的，下身扎成马步，高高地举着剑，从头到脚都是破绽。端凛的目光看向谢子余，一双湛蓝的眼眸看不出情绪。他注意到，这个一贯弱势而作小伏低的胆小鬼，身上燃起了稀薄的名为“斗志”的火焰。
收获了比预料中更有趣的反应，他停下把玩匕首的动作，俯身猛冲过去。
谢子余清晰地观察到他的行动轨迹，即使端凛速度非常快，甚至只能看见他的发丝留下的一道白光。来不及惊讶自己的动态视力，谢子余举起铁剑作盾牌，稳稳地抵挡住了端凛第一次进攻。
“叮！”
短兵相接，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端凛收回攻势，迅速退回到一个安全的位置，语气依然波澜不惊，可谢子余却听出了他的惊讶：“比我想象中有趣。”
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大魔王又把他松弛的神经拉紧：“可以跟你好好玩。”
放过我吧！谢子余直想用粉笔在地上写自己的悲惨遭遇，最好从还没出生妈妈就流产一直写到独自外出求学没钱买火车票回家，上有老下有小大魔王你行行好放我条生路呗？
可惜日子必须得过的，端凛必须得打的。无法逃离战场，谢子余不想单方面挨揍，更不想被端凛瞧不起，即使心里十万个不愿意，也得硬着头皮举起铁剑应敌。与在机甲内不同，不知是不是因为身处虚拟环境，他的感官灵敏许多。至少眼睛能跟上端凛行动的步伐，让自己的形势不至于太过被动。
甚至有一次端凛绕到背后攻击，他及时地转身用剑身抵挡住凌厉匕首，抽空踹了自信满满的大冰块一脚。
玩家谢子余拿到了第一滴血！
他没来得及欢欣鼓舞，端凛脸色一僵，神色更加冰冷，从千里冰封升级到万里雪飘。下一个瞬间，匕首利落地划过谢子余的颈动脉。
拟真竞技的触感太过鲜明，传出场外很久，谢子余还在捏着喉咙咳嗽。实在太难受了！血肉被割开，呼吸越发困难，直至窒息——哪个该死的规定拟真竞技痛感一定要达到百分百？这是人干的事吗？
防火防盗防端凛。这句话作为一项最基本的生存指标，以一号字体加粗下划线的高姿态，进驻谢子余脑内记事本最醒目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