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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8章

    许如意的正事是去任院长家。前几天在会所前厅,她撞见了来吃饭的任博明。他非常诧异,问道:你出来上班?不在家陪云坤吗?这让许如意意识到,云坤根本没有讲他们分开的事。当初,她费尽心机哄骗任院长帮她,到如今事情过去不给人家一个交待委实说不过去。许如意约定,等到了休息日去任院长家看他。

    她来得有点早,任博明夫妇俩刚睡过午觉,忙张罗着切西瓜,拿饮料。即便是在家里,任院长的形象也是一板一眼,那天匆匆见过没来得及细看,今天打量了,他说:“原来肉肉呼呼,健健康康的。现在这样……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啊,老以为瘦就是美。”

    “吃这个,”任伯母又端来洗好的葡萄,她坐到许如意身边,端详着说:“是瘦了好多。”

    “我一到夏天就瘦。”许如意抚了抚脸说。

    “是不是又照顾云坤又上班太累了?云坤也是,你上班他也不拦着?”任院长生起气来也有型有款,“上回他来接你,我就说了,不能跟他爸学,对老婆不闻不问,得多关心对方。家里又不缺钱,哪至于你两头忙呢?”

    不等许如意搭茬,任伯母马上反驳老公,“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叫不闻不问?还让人家邴楠怎么问?我觉得邴楠做得挺不错了。”

    “你看问题偏颇。”任院长下了定语。

    “你不偏,你公正无私。”

    还没怎么着,任博明夫妇似乎要为陈年往事呛起来,许如意赶忙打圆场,“大伯,伯母,天热容易上火,赶紧吃点西瓜。”

    任伯母笑,“我们说话就这样,说完就完,反正谁也不往心里去。按说这话不该当着你们小辈讲,翻旧账也没意思。可我就是不喜欢云坤妈,觉得邴楠娶了她,一辈子都不舒心。”

    许如意从没听云坤讲起过他妈,通过她对老宅上下的观察,里面没有他妈生活过的痕迹。今天听任伯母说,仿佛成见很深,她倒有了几分好奇。

    “云坤妈妈是哪年去世的?”她问。

    “去世?没有,她妈还在,活得好好的。人家是有精神境界的人,追求高,跟咱们这些庸庸碌碌的人不一样。”一听任伯母就是挖苦,话里根本不掩饰那份贬损。

    “你客观点儿。”任院长提醒老伴。

    “怎么叫客观?她干的那些事哪桩哪件我都瞧不上,要是换个其他人,我早跟她翻脸了,就是瞧邴楠的面子我什么都不说。”看的出来,任伯母是心直口快的人,她扭脸对着许如意,“你评评,天底下有哪个妈象她似的。”

    据任伯母说,云坤妈妈是京剧演员,深州京剧院有名的大青衣,说起话来张口闭口都是唱戏那点事。这也导致她跟任伯母她们这些女人聊不到一起。生了孩子没多久,云坤妈得到个拜师的机会,这对她将来的事业发展助力匪浅。

    “那时候,云坤不到一岁呢,云蔓也才两岁。邴楠整天忙生意外面跑,她学戏走了,孩子谁管?邴楠也是不想她那么累,生了孩子的人还折腾什么?为这走不走俩人吵得天翻地覆。最后,邴楠说了,走可以但是得带着孩子。”

    许如意递了一杯水过去,请任伯母润润嗓子再说。

    “谁想到啊,云坤妈跟中了邪似的。看不出邴楠是为了拦她,她愣是抱着俩孩子去了上海。祸也由此出了。过了有半年,突然传来消息说大女儿云蔓摔死了。吓得我们赶紧跑到上海去。你说,博明,那场景你也见了。”任伯母很是忿忿不平,有些讲不下去了。

    提及往事,任博明也是叹气,接过话来说:“要我说,这事俩人都有责任,邴楠一甩手什么都不管。云坤妈光顾着唱戏,没精力管孩子。云蔓两岁多了,会走会跑,一不留神跌到乐池里……”

    许如意听得毛骨悚然,怪不得早先周伯喊她二小姐,她还没往心里去,以为顺着云坤论的。原来云坤上面有个姐姐。

    任伯母歇了一口气,又讲起来,“云坤那会刚多大?一岁多,他妈光想着唱戏,哪想起管孩子?我一瞧那个样儿,瘦得简直象个小猫崽子。”

    许如意问:“云坤身体不好也是因为这个?”

    “可不是,邴楠一气之下带着儿子回来。可他哪有精力带,雇的保姆也不是那么尽心。云坤小时候没打好基础,身体一直不怎么好。这还不是关键的,”任伯母说到激动处,俨然成了控诉会,“他十岁那年,邴楠两口子闹离婚,云坤去留他妈,结果呢,他妈心狠啊,一推儿子愣是让云坤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内脏出血。足足抢救了一整天,光血就输了多少,你说,有这样当妈的吗?”

    “不是说了失手吗?叫你讲得跟故意谋杀似的。”任院长一个劲地皱眉头,“她哭那样你不是没见到,干嘛不客观一点呢?”

    “我再客观也看不惯她做的事。”任伯母数落起来很干脆,语调不高,但夹着一股义愤填膺的正义感,她问许如意,“你说,女人一结婚不是得顾家、顾孩子、顾老公?要不结什么婚?自己过省心又省力。你既然结了就得有个结的样儿,哪个老公能容忍老婆一年到头的不回家?而且不是一年两年。她后来有了名气,越来越红,根本连家都不要了,全扑在唱戏上。邴楠跟我说过,他自己要是想看老婆得打开电视,摸不到真人。”

    任院长赶忙抚住老伴肩头,叫她不要激动,他们两个都拿许如意当了裁判,竭力表明自己的观点。任博明对许如意解释,“一个巴掌拍不响。邴楠那人也有问题。一天到晚跟那些兄弟混在一起,没个正经。挺大一把年纪了,还活得跟二百五似的。”眼瞧着老伴又要反驳,任博明摆个手势示意听自己说完,“其实,云坤妈那人说穿了是事业狂。人情世故、家长里短的事她全不操心,只要有戏唱就行。她这种人就不该结婚,不该要什么孩子。你看她现在自己过不是挺好。”

    许如意听得乱糟糟的。她打心眼里反感这种爹妈。她自己也有一对糟糕的父母——稀里糊涂生了孩子却又不管,让她和姐姐象野草一样活着。在香姐那也是,每个孩子似乎都是多余的,注定被嫌弃。但这种事实在不该落到云坤头上。最初见到他,许如意就认定,那么温和俊秀、心地善良的年轻人,理应来自一个家教良好、父慈母爱的家庭。

    许如意隐约有种气愤,可又不好加入到任院长他们的话里。她这么默默不语,大约也让任博明夫妇意识到说得有些跑偏,原本该说的话倒抛到一旁了。任博明舒展一下肩膀,将话题拽回来,“云坤身体不好,云家的事由他一人担着,你再忙着工作,这象什么?两个人在一起就要同心同德,个人顾个人还叫什么两口子?”

    任伯母马上帮腔,“是啊,挣那点钱不够给家里开销的,何必呢?你应该多陪陪云坤。”

    许如意没应声,默默拿过一角西瓜慢慢吃。她来任院长这里是抱着挑明事情的目的,可听他们说成这样,提分手辜负了他们一片好心。再说了,云坤都不提,何须她挑破呢?

    任伯母好奇地问:“怎么?你不乐意?”

    “不是,”许如意很快想好了说辞,“家里的事都是云坤做主,我也是听他的。他怎么说我怎么做。”

    任博明夫妇互相对了对眼神,能得到这句话也算今天的思想工作没有白费。云坤的女朋友出去打工,这事若是传出去多贻笑大方,恐怕邴楠地下有知也得吹胡子瞪眼。

    手里的西瓜吃了一半,外面门铃响了。任伯母赶忙起身,“肯定是阿坤到了。”

    许如意有点愕然,没听说他也来啊?任院长在旁边,用一种对待同谋的笑容宽慰她,“你等着,说完你,我也说他。”

    许如意含着一口西瓜,哭笑不得,这不是越扯越乱了?逼着她把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正想着呢,云坤已经进到客厅,看到她,他顿时绽开笑脸。他要是笑得大发了,那股孩子气特别明显,俨然是开心的不得了。尴尬得许如意直嘀咕,说什么分手呀,这个劲叫任院长看见,肯定说她骗人呢。她忙着放下西瓜,腾出自己位置来,立到一边。

    云坤踱到她面前,低声问:“坐得好好的,起来干嘛?”

    “都坐。”任伯母过来推着许如意,大约觉得这两人太拘谨了,她打趣道:“你们在家也这么客气?”

    许如意执意不肯先坐,推辞半天,云坤没再坚持,径自坐了。许如意也被任伯母按着挨到了他身边。一坐定,不知怎么搞的,许如意猛着冒汗,屋里没开空调,她额前的头发都浸湿了。

    “打开空调吧。”云坤瞥到悄悄抹汗的她说。

    任伯母立即抄起沙发边的扇子给许如意,“阿坤不能吹空调,咱们迁就迁就他。”

    许如意当然要点头,可她泉涌一般的汗珠不配合,眨眼间的功夫,两鬓也湿了。她狼狈地站起来,“你们聊,我去透透气。”到了阳台上,许如意差点骂自己猪头。这边足比客厅高出好几度,透什么气,快要喘不过气了。

    很快,云坤跟了过来,特意给她送扇子,瞧她的受罪样,提议说:“看你热的,去冲个凉吧。”

    这话那么耳熟,叫许如意想起住在山上的场景。那时他们往后面的山上散步。云坤的速度不快,信步闲庭一样,饶是这样,怕热的许如意已经满头是汗。那段时间她被各种补品养得胖乎乎,稍微一动弹就热汗连连。在隐秘之地,溪水汇聚出一汪及膝深的浅潭,清澈见底。走到可以望见它的转弯处,基本上许如意的汗已经浸得刘海儿半湿,湿哒哒贴到脑门上。所以她急急地要甩开他手往前冲,云坤则是照着她屁股来一巴掌才肯放手,那画面怎么看都象她被打得四蹄撒欢了。等她到了水里冲洗,云坤就坐在水边,有时卷起裤脚划水,有时抛些不知名的小野花扔进溪水中,浅浅含笑地看着她。当她浑身清凉凉、湿漉漉上来时……

    一想那些旖旎往事,许如意更热了,简直是火烧火燎。

    “哪不舒服?”云坤发现她脸色泛红。

    许如意想绕开他,赶紧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一下脸。

    云坤却是误会了,以为她还不愿意理自己,语气更加温柔,“还是……看到我生气了?”

    “你没跟他们说咱俩的事?”

    “没有。”

    “干嘛不说?弄得他们误会。”

    “我还在等你回来。”

    他这句真的叫许如意乱上加乱,“等什么等?根本没指望的事。”

    云坤却是分外坚定,“有人说过,再坚持一下,总有一天能肩靠肩看月亮。”

    越说越勾起那些缠绵往事,令许如意又恨又甩不开,“那个傻瓜的话你也信?”

    “信。”他笃定地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北风:坤哥,隐秘之地发生的事能写吗?

    云坤:你敢!

    北风:呃……我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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