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0第一百四十章
季牧染没想过自己会这样死掉,不是被枪打死，也不是被乱刀砍死，而是被一群车活活撞死。她平静而安详的呼吸着，想起季振屠对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想起季悦枫。最后一个画面，则定格在黎亚蕾那张带着浅笑和柔情的脸上。
她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再强大,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害怕。但偏偏现实和想象总是这么相悖，现在的她，甚至连丁点的恐惧都没有。季牧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揣在怀里的黑风,这个伙伴跟了她十多年，现在，也该休息了。
一股极大的力道撞向车尾,让季牧染的身体猛然一颤。如果不是她急忙扶住方向盘，只怕整个人都会飞出去。
回过神来，季牧染疑惑的向后望去，就见自己这辆破烂不堪的车竟是被另一辆车从原来的地方生生撞到了几米远的位置。而那辆撞了自己的车，则成了活生生的靶子，等待着周围的那些车撞向它。
把视线转向驾驶位，季牧染想知道这个救了自己的人是谁，当她看到那人的第一眼，身子已经由温转凉，仿佛一瞬间从热水掉进冰窖，寒彻入骨。因为那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黎亚蕾！
当两个人四目相对，季牧染从对方的眼中读到了决绝，还有依恋和不舍。紧接着，眼前是一片漆黑。听着那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季牧染想要喊叫出来，却发现自己好似成了哑巴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用脚踹开车门，季牧染缓缓走了出来。在她面前，是扭曲而惨烈的场景。只见四辆车齐齐撞在中间那辆车上，几乎就要把那辆车挤压成一条。破碎的玻璃上，满是猩红的血液，它们顺着变了形的车身缓缓淌到地上，形成一条血流，一直延伸到自己脚下。
懂得记事开始，季牧染就从不信命运这一说。她一直认为，人的命运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个世界，自古以来都是弱肉强食。如果你足够强大，就可以生存下去。反之，则是灭绝。她记得季振屠经常会对自己说，弱者，没有存在的必要。而她，也一直把这句话铭刻在心里，以激发自己变得更强。
上天总是公平的，她关了你的门，就会在另一个地方为你开启一扇窗。季牧染太完美，她的强大和优秀是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但是身为季家人，季振屠的女儿，也就注定了她生来要背负的东西势必要比别人多得多。
为了强大，为了让所有人畏惧。她抛弃了童年生活，抛弃了身为一个普通女人应该拥有的一切。同样，也抛弃了身为一个正常人该有的七情六欲。她总是那么隐忍，不论是对感情，还是对事物。
爱上季牧染，是悲哀。像黎亚蕾这样执迷不悔，就是悲哀中的悲剧。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幸存的几名外国男人，季牧染依然直直的朝前走着。她的视线还凝聚在黎亚蕾所坐的车上，而她脚下，是越发鲜艳的血液。“让开。”过了许久，她缓缓开口。是命令，更是最后通牒。
很显然，那些外国人并不打算让开。他们交换了眼神，朝孤身一人的季牧染冲去。如同成群结伙的豹子，势不可挡。“找死！”即使肩膀上还带着伤，季牧染却依然站的笔直。她脸上不带有一丝感情，可若是了解她的人，就能发现她视线中潜藏的一丝焦虑。
对方知道季牧染的左肩膀有伤，都从她左边攻去。季牧染转过身，用身上的黑色风衣拂过两个外国人的脸，在他们还未回神之际，双腿抬出直接踹在两个人的小腹之上。这脚的力道极重，两个外国大汉跪在地上不住的喘息着，最后竟是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季牧染用没受伤的单手撑住地面，一个侧空翻，踢在身后人的头顶之上。只见被踢中的那人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鼻孔和口腔溢出大量的鲜血，便倒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看到伙伴接二连三的倒下，剩下的外国人有些犹豫着不敢上前。也正是这份犹豫，给了季牧染拔枪的时间。通体炫黑的手枪，发出碰碰几声巨响，最后剩下几人悉数倒地。皆是眉心中弹，没有丝毫偏差。
收起枪，季牧染跌跌撞撞的朝黎亚蕾的车跑去。才一接近，迎面而来的便是刺鼻的血腥味。她将支离破碎的车窗全部打碎，看到了其中那个躺在车座上的黎亚蕾。
此时此刻，她穿着的白色衬衫已经成了红色。只要是暴露在外面的肌肤，不管是脸，还是脖颈，亦或是双手，都沾满了鲜血。猩红粘稠的液体顺着她褐色的卷发一滴滴流淌而下，竟是将整个车厢都给染红。
一个人，究竟受了多重的伤，才可以流出这么多血？
“黎亚蕾，你再撑一下，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季牧染说着，把黎亚蕾抱了出来。怀中人的身体软到不像样子，随着她的挪动，竟是发出咔吧咔吧的响声，鲜血也流的比之前流的更多更快。一眨眼的功夫，地面成了紫红色。连带着季牧染身上的黑色风衣，也沾满了那份血红。
季牧染从未像此时此刻这般憎恨红色，看着怀中那个浴血的人，她只觉得心里酸疼到不行。从未有过的绞痛，让她恨不得把胸口剖开，将那颗心挖出来踩得粉碎！
“染...季...季牧染...”此时，怀中人忽然开了口，虽然声音很小，却依稀可以听出是自己的名字。“我在！我在！黎亚蕾，你不能有事！我决不允许你为了救我而出事！”
季牧染抱着黎亚蕾坐上车，可连着试了好几辆，却都无法发动。那些跟在后面的警车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这条偏僻的公路，根本不会有人经过。以黎亚蕾现在的状况，根本撑不了多久！一股从未有过的无力感漫延至全身，让季牧染抱着黎亚蕾跌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我...我有话要...要对你说...”黎亚蕾努力睁开双眼，她想看清季牧染的模样，却发现不管她怎么把眼睛睁开到最大，视线仍然是红通通的一片，根本看不清面前人的脸。“你要说什么，等一下再说好不好？你先休息一下，别再开口。”
眼看着鲜血从黎亚蕾的嘴里不停溢出来，季牧染急的满头是汗。她想抱黎亚蕾跑去医院，可对方现在的身子又怎么能承受得住那番折腾？“没关系...你让我说好吗？可能...过了这次，就再也没有...没有机会了。”
“季牧染，你还记得我第一次看你训练的时候吗？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从小，就是黎家...唯一的孩子，爸爸妈妈不管什么事都听我的，你是第一个会...会那样无视我的人。在那个时候，我没有觉得你讨厌，反而是被你身上散发出的气质深深吸引到。”
“我喜欢看你没有表情的脸，也喜欢你总是对任何事漠不关心，高高在上的模样。更喜欢看到你明明很高兴，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感觉。你...你总是那么不诚实...明明很希望有个人能陪你一起玩，却总是要故意躲起来。”
“你总是那么优秀，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她们看到的只是那个光鲜亮丽的你，但我明白，其实在你的心里，也渴望着有一个人能够陪在你身边，保护你，守着你，心疼你。”
“我爱你，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才爱上你的。最开始发现这份感情，我很害怕，我并不是怕外人无法接受我们这样的感情，而是...而是害怕你会不喜欢我，会讨厌我。可是到最后，我最怕的事，还是发生了。”
“染染，我喜欢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单纯的陪着你，都会让我欣喜若狂。那段时间疏远你，只是我想要弄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可是我没想到，等我再一次回到你身边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你喜欢...季悦枫，我看在眼里。我好嫉妒她，嫉妒的要发疯。你知道吗...你...咳咳...”
黎亚蕾说着，身体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她羸弱的身体如同风中的一根小草，东倒西歪，随时都可能会被折断。季牧染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心里的恐惧侵袭着她的神经，她的大脑。
她好怕这个女人会这样离开自己。
“染染...我不想告诉你这些的。我本来，是希望你能够自己想清楚。甚至连做梦我都会梦到，你终于记起了我，肯回过头来看我一眼。我等这一天...等...等了太久。你对我总是那么冷淡，我真的不知道这份等待会不是有结果。会不会到头来，只是我一个人在一厢情愿。”
“我对你的爱不会比季悦枫曾经对你的爱少一丝一毫。我好想...进你的卧室...好想走进你的心里，好想你能温柔的看我一眼，哪怕一眼都好。但是比起这些愿望，我更希望你能一直开心下去。”
“你想要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替你得到。你想杀的人，我会帮你处理掉。就算你想要一份不属于你的感情，我也会不择手段的帮你抢到。我希望你永远都是那个骄傲如女王一样的季牧染，而我，就是那个站在你身后的追随者。如果我对你的爱是一种负担，会让你心烦，让你困扰，那我宁可你一辈子都不要回应我。”
“别说了...”温热的液体，顺着酸涩的眼眶缓缓淌落。流过唇角，是咸咸的味道。在活过的整整三十年里，季牧染从来都不知道眼泪是什么味道。她一直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哭。她这副身体，可以流血，却不会流泪。
但是，黎亚蕾的话打碎了她心里那道最坚固的防线。她季牧染究竟算是什么东西？她怎么有资格，有权利让黎亚蕾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她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在为她伤心难过了二十多年之后，现在还为她丢掉了性命！
“你哭了吗？”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上面沾染着粘稠的鲜血，瞬间便把季牧染苍白的脸染成红色。她能感觉到黎亚蕾做出这个动作费了多少力气，那只手，颤抖的就像随时都会断掉一般。
“黎亚蕾，再撑一下。不要死，好吗？”
“我不会死...我怎么舍得丢下你去死呢？那个世界，没有你。所以，我不会去。我现在真的好高兴，因为你哭了。这些眼泪，是为了我吗？”听过黎亚蕾的问题，季牧染并没有回答她。反而是扭过头，吻上了她抚摸着自己脸颊的手。
“染染...你终于...愿意为我回头了吗？”
“嗯，我回头了，看到了你。所以你也要答应我，不要有事，不要让我再一个人走下去。”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有事...”
黎亚蕾说到最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看着她慢慢垂落的手，季牧染闭上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呃，写完这章，晓暴长长叹出一口气。到此为止，第三虐彻底结束，此文的第三卷，也彻底完结。在晓暴不厚道的把大家虐到欲生欲死之后，所有主角几乎都半死不活了。黎亚蕾真的是我在这个文中很喜欢的一个角色，她足够聪明，敢爱敢恨。她讨厌季悦枫，就会处处欺负她。她爱季牧染，就会爱到为对方而死也绝无怨言。黎姐姐和染姐姐说的话，让我有些触动。而染姐姐的眼泪，也让我湿了眼眶。她问季牧染，你哭了吗？在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之后，她是高兴却又心疼的。心疼于季牧染那么坚强的一个女人竟然哭了。而又高兴于她的眼泪是为自己而流。黎姐姐伤的很重，但她却换来了染姐姐的坦诚，也算是有得有失吧。不知道最后一段有没有吓到大家？其实我是故意的。咳咳，不要砸我。接下来，开始第四卷的越狱篇，看到这个新的一篇，大家不要害怕。此文还有两章完结，而这两章，正是越狱篇。许多没有交代完的事，以及枫枫到底有没有死，都会在下两章的完结卷给出一个解释。今天，就说这么多。而染黎cp的结果，我会写在第五卷的染黎篇（也就是染黎番外）里的。各位染黎党放心，晓暴说到做到。
黎姐姐辛苦了，各位看文和晓暴一起受虐的亲们也辛苦了。此文绝对是he，欢欢喜喜的he！so...今天就说这么多，小剧场下章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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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以为，自己就算再强大,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也会害怕。但偏偏现实和想象总是这么相悖，现在的她，甚至连丁点的恐惧都没有。季牧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揣在怀里的黑风,这个伙伴跟了她十多年，现在，也该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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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染，我喜欢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单纯的陪着你，都会让我欣喜若狂。那段时间疏远你，只是我想要弄清楚我对你的感情。可是我没想到，等我再一次回到你身边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你喜欢...季悦枫，我看在眼里。我好嫉妒她，嫉妒的要发疯。你知道吗...你...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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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亚蕾说到最后，声音变得越来越小。看着她慢慢垂落的手，季牧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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