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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第十章 中邪

    回到董家,天已经快黑了。

    董俊颜直接去了董淳书房,岂料他居然不在,问过丫鬟,说老爷黄昏时分回来觉得困也没吃晚饭,便回了房间睡觉。

    董俊颜想着大概是姥爷年纪大了,奔波了半日身体受不了,也就没去打扰,让他多睡上一会儿,缓过来了才用晚膳。而她自己也回了房间,叫下人送了茶点,便闭门换了衣服,今天的事分外蹊跷,似乎还扯上了玄门的事情。她不由得想起云芷灵来。只是正准备将云芷灵给的锁魂玉和她每日夹放在腰带中的八卦布袋拿出来把玩的时候,母亲董书会却推门而入。

    “父亲说你今天独自去了山上查案子,可知道为娘有多担心吗?”董书会并不反对俊颜跟着姥爷学些东西,却坚决不允许她亲自插手去查案。个中的风险无论多少,董书会都觉得自己担不起。

    “只因为是姥爷的旧部所以多关心一些。何况这会儿不是回来了吗?”董俊颜见母亲生气,搂了她的肩膀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了。

    “你姥爷今日累得很所以早早休息了,但也嘱我好好教训一下你,切不可那么莽撞,你是董家的小小姐,而且也是……也是公主。你这条命可比别人值钱百倍。”董书会不理董俊颜的讨好,依然生气。

    董俊颜却笑道:“我这命也是捡回来的,怎么就比别人值钱了?只是在母亲看来值钱罢了。”

    “你……”董书会被董俊颜这话噎了一下,随后又叹息一声:“在娘心里,你的命比什么都值钱,你要是哪天有个万一,娘也活不了。”

    董俊颜趴在母亲的肩头,轻声说:“娘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呢?以后不乱跑就是了。”

    董书会转头看着董俊颜,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以后再别把江湖上舞刀弄枪逞英雄的心思用上了。你虽然从小习武,那也不过是为了强身健体,但求遇事能够自保,若真遇上高手,也没你活命的份儿。”

    “哪儿有高手啊,我怎么就没见着呢?”董俊颜嬉笑着说。

    “你啊,井底之蛙,跟着你姨姨学了半罐子就了不得了,可知高手多的是,当年的凤阳皇宫,护在皇上身边的哪个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捏死你的高手。”董书会想起昔年的凤阳皇宫来,心里有些感慨。

    董俊颜脸上的笑僵了僵:“便有那么多高手,不也照样灭了。”

    董书会勉强笑道:“倒不是为了提起当年的事,只是要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凡事低调谨慎,总是好的。”

    董俊颜的心因为母亲那句话而有些沉重:“听娘的便是了。”

    “那这案子你就别管了,自然有你姥爷处理,到时候处理完了,自然会让你看宗册的。你跑了一天也累了,休息一会儿,等姥爷睡醒了,叫你吃饭。要是饿了,就先让膳房送上点儿吃的过来。”董书会这一生不成婚不生育,毕生的心血可以说都放在了董俊颜身上,虽然不是亲生,可是且不说受了先皇以及先皇太后的委托,便是从乱世中把她带出来,养了这么大,那份感情,也早已经不逊于亲生。

    等董书会出了门,董俊颜呆呆坐了一会儿,又就着昏暗灯光把芷灵送的锁魂玉和护身符拿了出来。

    四年了,也不知道芷灵怎么样了,她应该已经长成了窈窈窕窕的美人了吧,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是否还记得有个在少不更事的时候和她私定终身的小女孩,不知道她有没有忘记当年许诺只要下山便要来找自己,也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自己是昌曲董家的小姐。

    还有,她是否好好保管着那块凤凰浴火玉牌,先皇太后的遗物啊,让自己号召旧部的信物。

    可是玉已赠人,而旧部何在?母亲那日的表情忽然闪现,然后将自己的头脑里瞬间灌满了关于屠城的幻想——是幻想,还是记忆?董俊颜弄不清楚。似乎很多次从梦中惊醒,已经汗湿了衣衫,梦中的惨叫还在耳边萦绕,所见的残肢断臂,脑浆横流的场面如此清晰。多少次,自己竟然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

    芷灵,你说,我要怎么做?我是要做董俊颜,还是要做阳俊颜?我是该学会遗忘,只当那是个梦境,还是去找到你,拿回那块玉牌?然后认祖归宗去面对我必须面对的国仇家恨?

    “那时候,我们都盼望长大,可是长大了,却又如此痛苦。芷灵,你说,我能不能选择逃避?”董俊颜握着锁魂玉,自言自语。

    玉一如当初芷灵给她的时候一般,晦涩无光,却又凉意不减,而那个装着护身符的八卦袋,已经显得陈旧,却犹如尘封了记忆的口袋,看到她,便想起当年两人分别之时,芷灵那温婉而不舍的笑容,当年她十三岁,在如今的自己看来,也不过就是个小女孩吧,可回想起她的模样,虽然已经模糊,却又偏将那笑容记得如此清楚。

    董俊颜自嘲的笑笑,对着镜子问自己:若再见到,她能不能认出我来呢?

    一个人在自己的房间想自己的那点儿小秘密,不知不觉夜已经深了。窗外早已经黑尽,走廊上挂着的宫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董俊颜将玉佩和布袋收好,信步出了房间,准备去院子里赏赏秋月。尤记得千雪峰上的雪月交映,叫人至今难忘,也不知道云芷灵会否像以前一样俏立床前静静赏月。也不知道她赏月的时候,是否会思念自己。

    董俊颜拍拍自己的脸,问自己,今天怎么想她这么多呢?

    正沉迷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一个丫鬟匆匆跑了过来,静谧的夜色也被她杂乱的脚步踏碎,董俊颜有些不开心的准备说她两句。没想到这丫鬟还不及自己跟前就慌张的说:“小小姐,老爷出事了。”

    董俊颜心里一惊:“什么事?”

    “自今日黄昏回来,便一睡不起,到了夜里,丫鬟去叫他起床用膳,怎么也叫不醒。老夫人来也叫不醒,伸手一抹,身子居然凉了下来。”

    董俊颜也不再听这丫鬟啰嗦一边朝着董淳的屋子快步走去一边问:“可有叫大夫?”

    “已经来了。”丫鬟跟在董俊颜身后一路小跑居然不怎么跟得上。

    董俊颜听完丫鬟这一句,心里着急,干脆施了轻功,脚尖点地,人已经窜了出去,只留下身后丫鬟一连串的叫着:“小小姐……小小姐……”

    片刻功夫,董俊颜便到了董淳的房间,此时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老夫人焦急的站在床边,身旁是董书会,董青梅夫妻也在一旁,一帮下人个个表情凝重的守在旁边等待吩咐。董俊颜拨开侯着的丫头,走到床边,只见一名白发的大夫坐在床前为董淳把脉。

    “怎么样?”董俊颜压低声音问。

    大夫并不回话,只是双眉紧锁似乎遇到了难题,过了半响他才将董淳的手放回被子下面。

    “大夫,怎么样?”董老夫人紧张的问。

    大夫摇了摇头:“我行医几十年,没见过这种情况,大人脉象犹如洪水奔泻,身体却接近冰凉,瞳孔急剧缩小,瞳仁几乎全黑,实在是……实在是想不出来是什么原因。老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老大夫摇摇头,困惑的出了门。

    老大夫前脚出门,跟着第二名大夫又坐到董淳床前,这大夫四十多的年纪,留了大把胡须,他掀了董淳的眼皮来看,又捏了他的颌骨,却怎么也无法让他张嘴,只能放弃,然后他又检查了董淳的手脚指甲,又为他把脉,左右弄了半天,得出的结论和前面一位居然相同。

    接连几位大夫都说了相同的话之后,董老夫人绷着的心弦已经到了及至,哭着叫了一声“老爷”人便昏了过去。

    好在当场便有大夫,断了她是急火攻心,掐了人中,便悠悠醒转过来,又开了压惊的药让丫鬟去抓,倒不严重。只是董淳的病,几个大夫一样的束手无策。

    最后一名大夫也表示无能为力之后,全家人已经被悲伤笼罩。董书会抓着大夫急切的说:“大夫,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家父傍晚都还好好的啊,求求您再想想办法吧。”

    大夫摇着头叹息一声,却挣不脱董书会的手,只好说:“这种病,不要说我没见过,便是听也没有听过,要说治病,真的是无能为力。不过……”

    “不过什么?”董家人的注意力又全都放到了大夫身上,期盼他能说出点儿什么法子来。

    “不过依在下愚见,大人这病恐怕并非药石能解,有可能……有可能是中了邪,要不然你们去请个术士来看看。”大夫有点儿犹豫的说。

    如今父亲生死未卜,母亲又倒下了,书会便是当家人,若在平时,对这些旁门左道虽有听说,却并不相信,只是今日临到家人头上,可算是病急乱投医,所以书会连忙扭头吩咐管家:“快,快去找术士来。全城有多少都找来。”

    管家一面答应,一面朝着门外跑,又叫了几个人分头去打听哪里有术士。

    董俊颜叫丫鬟搬了些椅子来,让已经满面憔悴的母亲和姨姨坐了。

    而她此刻虽也是满心焦急,却被那大夫的话点醒。想起今日那百人队消失之后,自己和姥爷在城外见了那张可疑的纸灰。但那不过就是纸灰而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这等威力啊。

    董俊颜看着束手无策焦急悲伤的一家人,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能坐到床前,努力回忆当初芷灵给她说过的那么点儿玄门知识。只可惜当时年幼,记得的不多,脑子里断断续续想起一点儿什么,却又记得不真切,董俊颜这会儿真是想给自己两巴掌。

    看着在床上毫不动弹的姥爷,董俊颜忍不住伸手握住董淳的手,岂料,她的手刚刚碰到董淳的手,董淳的身体便猛烈颤抖起来,喉咙里还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极端痛苦的模样。

    董俊颜吓了一大跳,连忙放开手,侯在床边的董书会和董青梅也一下子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旁边靠在椅子上的老夫人也虚弱颤抖的连忙问:“怎么了……怎么了……”

    没有人知道这是怎么了。

    董淳虚弱的自吼间哼了两声便又恢复了平静。

    一家人的目光此时都落在了董俊颜的手上,董俊颜也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双手,只不过,一切正常,这依然是自己的手,修长洁白,掌纹清晰。

    董书会憋了半响,才颤抖的开口:“俊颜?”

    随着这一声喊,全家人的目光又落到董俊颜的脸上,带着疑问,带着期盼。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董俊颜呐呐的说。

    此时管家已经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人,这人做术士打扮,是昌曲城里卜问斋的张掌柜,日常便帮死了人的家里做些超度法事,也帮人看相算命。管家一时之间也就只想起这个人来。于是连忙把他从被窝里挖了出来,一路小跑到了城主府。

    “张掌柜,快看看快看看……”一家人顾不得刚刚在董俊颜和董淳身上发生的事,连忙给张掌柜让了位。

    张掌柜让管家端了一碗清水,然后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三支香,念念有词的点燃之后插在董淳的床头,又抓了一把小米沿着董淳的床洒了一圈。随后又摸出一张符咒,挑在一把短剑上点燃,灰烬落到床头的碗里,张掌柜含了一大口,猛然朝着床上的董淳喷了过去,一家人的目光跟着这张掌柜打转,心都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这一口喷过去,床上的董淳身子抖了抖,脸却有些发黑了。

    张掌柜见一招无效,又抽出桃木剑舞了一阵,嘴里念了半天,却依然没有效果,等到他大汗淋漓,收了法事,床上的董淳除了一张脸比先前更黑之外毫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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