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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9十日之约

    春来雪融。

    晴蓝的天空之上坐落着如山的云,微风徐徐拂过,带去青草破土而出的芬芳。

    三月中旬,女子学院的建设已上日程,招收学生及教授师傅的选派业已完善,只等八月到来。才子楼因季延陵、赵伟达甚至吴正明的频繁到来变得愈发红火,而淑女阁也因吴清婉、赵珮纹的频频露面引得许多千金贵女前往。

    正当齐笙忙得脚不沾地时,吴清婉来了。

    两人不过十数日未见,算不得久,见到对方之后,却双双露出讶色:“公主,您这是……”

    吴清婉亦讶异地上下打量她,有些欣慰,有些落寞:“阿笙越发出落得好了。”

    一冬过去,齐笙拔高许多,兴许到了合适的年纪,青涩的眉眼逐渐长开,虽然仍做男子打扮,身材却透着少女独有的矜持的玲珑有致。沉静不笑时如初融的冰川,待稍稍展颜又犹如春蕊吐芬,算不得绝色美人,一身独特的气质竟叫人移不开眼。

    反观吴清婉则有些不妥,肤色暗淡,眼神晦涩,略浓的妆容掩不住眼底的一片乌青。齐笙大吃一惊,她贵为公主,身居深宫,当今圣上的眼皮子底下,难道会被薄待了?便拉着她坐下,关切地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吴清婉抿抿唇,露出一抹艰涩的笑容:“我要被指婚了。”

    “怎如此突然?”齐笙愕然地道,当初提出女子学院一事之时,皇帝不是答应过不强迫她成婚?

    吴清婉摇摇头,垂下眼轻哼一声:“还不是因为那人?在山上念了一冬的佛,回宫便拿我开刀。她终是忍不住了。”

    说的却是林贵妃,太子吴正廉与三皇子吴正贤的生母,自孟皇后逝后在宫中权势最大的女人。

    吴清婉的血脉高贵,哪怕当面对林贵妃如此说道亦没什么大不了,齐笙却不敢嚼舌。想了想,只问道:“驸马的名额已定下了吗?”

    “还没有。”吴清婉交握在膝上的双手扭着帕子,有些咬牙切齿,语气中却透着一丝难掩的惶然:“我千求百求,只求得十日的时间。要在这十日之内选出父皇满意的驸马,否则便由他与那人为我指婚。”

    齐笙默然,早就听说这位林贵妃手段不凡,不想竟厉害至此。才几日的工夫,便说服皇上为吴清婉择驸马。

    其实林贵妃的理由很简单,公主已经芳龄十七,再不定下岂非成了老姑娘?虽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可不也怕好男儿都已经成家?到时吴清婉该怎么办?抢人家的相公?皇室丢不起这个脸。

    于是皇帝就这样被说服了,只是仍记得曾承诺过吴清婉,不对她的婚事过多干涉。否则驸马的名额已经被他,或者说林贵妃定下了。

    即便这样,吴清婉也轻松不起来。区区十日,叫她到哪里找一个男人,包容她,爱护她,一心一意待她,双方有聊得来的话题?最重要的是,她心中执着的追求,他肯给予支持吗?

    林贵妃没安好心是肯定的,若不能在十天之内寻到合适的人选,只怕要落个任由摆布的下场。吴清婉松开帕子,忽地抓住齐笙的手:“阿笙,你会帮我的对不对?”

    齐笙被她希冀的目光盯着,顿时压力倍增。

    世间许多求不得,两情相悦便是其中之一。对吴清婉这种身份与见识的女子来讲,寻到一位真心爱慕的男人最是不易。

    齐笙回想自己见过的各方面都不差的公子,江心远,赵伟达,卫金山,季延陵等,不论身份地位还是相貌才情,在京中都算得上拔尖。其中江心远性情倨傲,相处起来有些吃力。赵伟达爱装傻,装久了已然变成了真傻。卫金山倒是不错,看似粗憨实则心细。季延陵更是翩翩佳公子,只是不知为何吴清婉对他并不喜。

    齐笙在心里大略过了一遍,有了头绪之后,问道:“公主原本打算如何?”

    “这……”吴清婉有些尴尬,“我原未考虑嫁人之事。”

    在她心里,原只存着如何令女子学院越建越好,令更多有志气有想法的女孩子入院学习。如何做出一番成就,将来名垂史书。

    齐笙转念一想便明白了,浅浅一笑,令吴清婉红了脸。真是痴长十七年,自诩聪慧,却及不上刚及箅的小姑娘。

    然而即便是齐笙亦不能马上想出法子来。吴清婉也没期盼立刻解决,倾诉一番过后,心中稍感纾解,赶在太阳落山之前打起精神回宫了。

    齐笙来到对面的才子楼,行至三楼,只听一阵雀跃的叽叽喳喳的女子声钻入耳中:

    “这里用墨太浅!”

    “这边勾勒痕迹过重!”

    “哎呀笨死算了!下笔轻点儿,画纸都要被你捅破了呆子!”

    一名绯衣少年手拿折扇,怒其不争地在一名初褪稚气的青年头上狠敲。周围聚着五六个年轻公子,见状哄然大笑。青年有些讪讪,抬起头看见绯衣少年艳丽的面容,顿时又低下去,不敢吭声。

    “箫儿住手!”齐笙走过来,拦住绯衣少年再欲敲下的手。绯衣少年闻声转过头,明眸皓齿,五官艳丽,正是做男装打扮的齐箫。

    捱过一冬,齐笙的身量已接近齐箫的额头,虽身形较之纤细许多,但教训起她来并不困难。轻松夺过扇子,反手敲在她肩上,轻斥道:“怎能如此对待客人?”

    先前被齐箫用扇柄狠敲的青年则讪讪一笑,道:“不碍事,齐二小姐——哦不,齐二公子画艺精湛,在下得之授业,受益匪浅。”

    齐箫便夺过折扇,唰地展开:“听到了么?”

    自那日偶然遇见季延陵,齐箫便日日扮作少年模样,混迹在才子楼。只是季延陵不如卫金山、赵伟达等人常来,多数时候并不能见到,便拿看不顺眼的青年公子开涮。

    被她拿着扇子狠敲的公子姓宋,名凌峰,听名字是一个正经严肃的人。初被齐箫找茬时还曾出言讥讽,后来被告知齐箫的身份才收敛下来。齐箫从未被人如此顶撞过,仿佛与他杠上了,只要见到他便要欺负一回。

    久而久之,事情发展成今日这般。

    齐笙惯见这一幕,每每觉得稀罕。那宋公子家境不错,长得一表人才,尚未及弱冠,也是待嫁姑娘心中的良人。再看他原本挺胸抬头站得笔直,被齐箫大眼一瞪,顿时面露憨笑,对齐箫的容忍程度匪夷所思。

    “时间不早,该回家了。”齐笙浅笑着对宋凌峰一礼,牵起齐箫的手离开。

    春日薄寒,日头落下后,空气中残存的余温迅速被晚风吹散。

    到家之后,齐箫将折扇随手扔开,钻进齐夫人怀里撒起娇来:“那个家伙又来了,怎么也赶不走,他好烦啊!”

    齐夫人一听便知是宋凌峰,对齐笙微微一笑,揉着齐箫的脑袋顺着话音道:“叫五爷把他赶走,以后再来,就把腿打断!”

    “就是,打断他的腿。”齐箫埋在齐夫人怀里,咬着指甲,过了一会儿小声道:“打断腿太便宜他了,让他当小厮,洗盘子!”

    齐夫人便掩嘴直笑:“真是个傻丫头。”

    晚饭后,因又逢五,齐笙照例到齐五爷的书房中,向他汇报近日发生的大事小事。

    “……淑女阁的收益已达到上月收益的一半,若以这个势头下去,三月的收益将超出上月两倍有余。”

    齐五爷微微颔首:“嗯,说说你的看法。”

    “又快到了选秀之时,千金贵女们需要一处消息流通的地方。而清婉公主时常做客,人又好相处,自然而然吸引许多千金们来交好。”

    齐五爷微微皱眉,不甚满意:“你疏忽了最重要的一点,首先淑女阁建得好,氛围娴静优雅,本是不可替代的消遣时光的好去处。”

    齐五爷的面容严肃,神情一丝不苟,认真而苛责地看向齐笙。直到齐笙低下头认错,才稍稍缓和。

    说起来齐笙与他一般为吴正瑜办事,并不比他低一等,按说应当平起平坐。偏偏齐五爷毫无所觉,依然与之前一般,但有不满意之处便以长辈之姿毫不犹豫地训斥。曾经齐笙极度不满,直到齐五爷所教导她的道理一次又一次避免错误,才渐渐接受。

    “继续。”齐五爷恢复端容。

    他一向如此,从不苟言笑,唯一的例外是齐箫,只有看着齐箫时他的眼神才会充满宠溺。齐笙掐了掐掌心,心里对自己说道,她也有亲生父母,等找到他们便也有人如此宠溺她。

    待汇报完毕,齐五爷却并不命她离开,而是让她等在一旁。

    两刻钟后,屏风后走出一个人来。白衣白靴,乌发高束,如峰顶薄雪般的冷漠容颜,正是吴正瑜。

    往案后一坐,向她望来:“公主找过你了?”

    齐笙微感讶异,点头道:“是。”

    “对于她所说的事情,你可有计较?”

    吴清婉的事说简单也简单,至少有三种解决办法。一是请皇上收回成命,二是想办法拖延时间,三是择一位可塑性强的驸马,待成亲之后再慢慢调|教。这三种方法之中,最后一条听起来最简单,实现起来也最令人伤心。

    齐笙便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听得吴正瑜一阵摇头。

    “不知公子有何高见?”

    “十日之内,不论以何等方法,助她找到中意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想开一个小剧场,嗯,就叫《冷笑话剧场》。

    第一集

    从前有一个作者爱卖萌,于是有一天,她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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