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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6及箅礼上

    齐笙不知道邬月菲是何身份,不过她打定主意不委曲求全,右肘撑住床板,翻身半坐起来:“我叫你站住,你没听见吗?”

    邬月菲停下脚步,猛地转过身。

    “自罚一掌。”

    邬月菲的目光中顿时透出轻蔑,微扬下巴,仿佛同她说话降低了身份一般,吝啬地不肯出声。

    齐笙见状,反而笑了。当自己是谁?比吴正贤更尊贵吗?她可是连吴正贤都捅了:“我从不占人便宜,但也不吃亏。你刚才打我一巴掌,不能算了。”

    邬月菲眼中的轻蔑更浓,余光扫见吴正瑜孤冷高傲的神情,不禁又多了几分气愤,公子居然为了一个乳臭未干的野丫头打了自己?脱口道:“不服?你可以打回来。”

    她有功夫在身,齐笙如今带伤卧床,如何打得回来?望着邬月菲挑衅的眼神,再看看吴正瑜,心中有些懂了。轻笑一声,道:“我现下行动不便,暂且是讨不回来了。不过不碍事,总归公子已经替我讨回一半,余下的一半待来日再讨。”

    邬月菲的脸色顿时变了,却听齐笙话音一转,又道:“哎,怎么说都是我吃亏了。瞧你的模样,分明以被公子打脸为荣,心里不定多欢喜呢。罢罢,看你如此可怜,就且让你一半。”

    一句话说得邬月菲气血上涌,两步冲过来要教训她。被吴正瑜拦住:“做你的事。这里有我。”

    声音里搀着一丝淡淡的笑意,若非邬月菲跟随日久,只怕也听不出来。被一个野丫头这般羞辱,公子竟不给她讨公道,邬月菲险些气炸了肺,眼中的怨毒仿佛要把齐笙千刀万剐。

    齐笙眼皮子也不抬,直到邬月菲走后,才艰难地挪动疼痛的身体,向后挪了挪,倚在床头,冷冷地看着吴正瑜。

    吴正瑜负着手,面上的神情极为冷淡,薄唇微张,缓缓道:“这次的事,委屈你了。”

    齐笙紧闭着嘴唇,不开腔。

    若她仍是三年前那副脏兮兮的瘦猴儿模样,吴正瑜不介意将她吊起来抖落抖落。只是如今她已然蜕变为娇俏少女,眉眼虽稚,到底也看出些别样的风情。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想了想道:“你好好养伤,及箅之前不用再做事了。”

    这就算补偿她受的罪了吗?整条左臂依然麻木,被固定在一张厚厚的木板上,丝毫动弹不得。胸腹间疼痛难忍,就连呼吸一口气都牵动肺腑。更何况吴正贤与他那可恶的侍卫曾对她进行搜身。

    “我的刀呢?”想到此,齐笙摸了摸身上,又在屋中扫视了一圈,只不见田旋给她的两把匕首。

    “刀?”吴正瑜的眼中露出丝丝笑意,“大约被吴正贤扣下了。”

    扣下?齐笙拧起眉头,放低身段恳求道:“请公子替我讨回来。”

    吴正瑜对于齐笙给吴正贤吃了个大亏还是很满意的,面上笑容不减,安抚道:“你砍伤了他,那把刀便不要想了。改天我送你一把更好的。”

    齐笙未被固定的右手攥紧被单,低下了头。好半天才低低地道:“我请求公子一桩事。”手指抓着被单,很是用力,“请公子帮我查一查,我的生身父母在哪里?”

    吴正瑜有些诧异:“你的身世?”

    齐笙点点头。

    “好。”吴正瑜略作沉吟,“可有信物线索?”

    齐笙犹豫了下,点头道:“有。但是不在此处,在我来时的小镇上,出了城门,有一条河,在第五十棵树下向南走十步,下面埋着一只铁盒子,里面盛有一卷小褥子并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一出生便跟着她,是养她长大的老乞丐说的,怜她是个女娃儿,一直偷偷替她藏着,没让人抢了去。待临终前才交给她,并出生时裹身的褥子,她一并藏在树下。

    低低埋着脑袋,一头乌发披在背后,几乎把她整个人包起来,也盖住了她脸上的表情。只是从声音里仍能听出一丝惆怅,吴正瑜并没有拒绝:“好,我替你查。”

    “多谢公子。”

    最终,齐笙还是决定弄清身世。她想要知道,明明她不比别人差,为何遭到遗弃?而吴正瑜身份高贵,手下无数,查出她的身世应当不费事。

    留在瑜王府养伤,对齐笙来说不是坏事。她并不想回齐府,虽然齐夫人对她和蔼亲切,疼爱有加,然而到底不是亲生父母,心里总隔着一层。齐五爷、齐夫人与齐箫,他们才是一家人。

    瑜王府的伙食不错,哪怕寒冬之际,依然吃得到鲜绿的蔬菜,与时令不符的水果,至于其他肉食补品更不必说。齐笙很快发现自己长胖了,而且渐有长高的趋势。

    她本来以为是错觉,直到两个月后,原本长短正好的裤子外衫均短了一截,才惊喜地发现原来是真的长高了。除此之外,女性独有的特征逐渐降临在她的身上。

    她来了月信。

    在烟火砰砰作响,整个夜空被无数灿烂的焰火点燃的元宵佳节,吴正瑜进宫赴宴,邬月菲不见踪影,她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遥望远处热闹的烟火。想起来往年在齐府时,齐五爷都会买来许多烟火,命下人拿到街上点燃。齐箫往往偷出几个来,拽着她一起在院子里放。

    不知今年她可有……忽然一阵腹痛,冰冰凉凉,整个肚子都在搅动。抱着肚子回屋睡下,第二天早上醒来,满床狼藉。亵裤,被单,褥子,全沾上点点梅花。

    刚开始时着实惊慌了一阵,很快又平静下来,这大约便是月信了。齐箫比她的月信来得早,懵懂的大喊大叫,很是让齐夫人哭笑不得,特意给两人说教一番。故而并不很害怕,只是尴尬得不得了。

    似乎一夜之间,某种意识觉醒,齐笙忽然觉得不妥,当日便向吴正瑜请辞,搬回了齐府。

    齐箫对她元宵佳节都不回来感到十分生气,不怎么爱理她。直到齐笙拿出一些寻常难见的小饰物、小玩意讨好,才撅着嘴勉强原谅了她。待发觉她也来了月信后,捂着嘴吃吃笑起来。

    齐夫人看到她很是感慨,直道笙儿也长大了,拉着她絮絮叨叨地嘱咐了许多女儿家应当注意的事项。数月不见,齐笙发现齐夫人对她亲切依旧,似乎并无疏远。

    这一日,齐夫人温柔地轻拍她的手背,柔声道:“过了年,你与箫儿都已满十五岁。待过了及箅礼,便该请媒人来说亲了。”齐夫人一手拉着齐笙,一手揽着齐箫,“箫儿性子不够沉稳,从小被我和五爷娇惯坏了,这番定要给她找个稳重牢靠的人家。笙儿呢?你心思埋得深,娘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离及箅礼不足一个月了,心里可有数?”

    齐笙还未说话,齐箫已经不依地在齐夫人怀里扭来扭去:“娘打趣人,女儿怎么就娇惯坏了?还有,女儿不要老实的男人,老实男人没出息。”

    齐夫人在她额头上一弹:“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还说没被娇惯坏,就你的脾性,若不找个老实男人,只怕三天就厌弃了你。”

    齐箫哼哼着道:“他敢?叫爹把他的腿打断。”

    齐夫人顿时无言,目光中有些担忧,齐笙安慰她道:“箫儿说得也没错,有五爷在,谁那么不长眼敢欺负箫儿?”

    齐箫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对她挤挤眼:“齐笙,你喜欢什么样的?”

    齐笙笑着摇摇头:“我的婚事,只怕要五爷来定。”

    一句话说得齐夫人的眸子暗下来,似乎下定决心,抓着齐笙的手有点用力:“不理他。咱们好好的女儿家,成了亲就安分地在家相夫教子,才不抛头露面。五爷还要支使你,我定不饶他。”

    齐笙没有说话。她见到的男子不是泯然众人,便是轻易招惹不得。嫁人?她自己也没想过。然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一双清澈柔软的眼睛印在脑海深处,久久不散。

    及箅礼很快到来。离她受伤已是三个月过去,伤势已经大好,内腑间已全好利索,左臂也已接好,只是左手受伤较重,至今五指无力,连拿只茶杯都哆哆嗦嗦。

    及箅礼这天,府里请来许多亲朋好友,洪大,白三,许四,齐五,陈六等五人本是结义兄弟,除了许四爷出海在外,另外三人都到齐,纷纷献上重礼。小琪琪穿得毛绒绒好像个小团子,蹦过来看齐笙与齐箫梳妆打扮。

    吴清婉差宫人来送礼,齐笙并不感到奇怪,可是吴正贤居然也送了礼物,装在一只包装精美的盒子里,叫齐笙心里不安起来。待到及箅礼完,亲朋好友散去,急忙抱着礼盒回房。剪开来看,盒子里躺着两截断掉的匕首,乌黑无光,其中一截上沾着干涸的血迹,正是她最心爱的那一把,曾刺穿吴正贤身边侍卫的脚掌。

    齐笙抱着盒子,嘴唇抿得死紧。

    作者有话要说:阿轻明天要加班,泪目,最近事情很多,下周不能保持日更了,只能隔日更。

    请不要抛弃阿轻~嘤嘤~~可怜兮兮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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