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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隐藏暗处看亲人

    一下火车,石仕达被汪占强带到了他离紫林庵很近的、位于市场路的家里。看到营长忙碌在他的老人、孩子、亲友和久别的爱人之间,石仕达就知趣地答允在第三天的上午,再到营长家来,与他们介绍的女朋友见面。

    石仕达回到十字路口的饭店里,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街心花园和斜对面的百货公司。他一下子失去了有序而紧张的军中生活,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情不自禁地又想起了毓秀路,想起他形影不离的张炎、想起了方宇、鄢源、张勇、刚直的杨老伯,慈祥的王妈……毓秀路就近在咫尺,难道连门也不敢出,就“躲”在房间里暝思苦想吗?

    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一个声音在悄悄地对他说:这里离毓秀路只约一里多路,大路只转两个弯、近路只转三个弯就到了……就算你不敢去看杨老伯,可是,你为哪样不悄悄地去看一下张炎和张勇呢?

    想到这里,石仕达就抑制不住地弹跳了起来,事不宜迟,他穿上了他刚买的、当时非常时髦的“的确凉”上衣,穿了一条崭新的凡立丁长裤,套上了军用皮带……在他汗气特重的散发出丝丝臭气的双脚上,穿上了一双当时非常时髦的尼龙袜,把脚伸进一双崭新的光亮的大头黑皮鞋——他唯一的特地带来相亲的皮鞋!他在镜子前神气地打量着自己的老百姓装束,心想,嘿,老兄,今晚你神气多了!他小心地取下军帽上的五角星,把它放在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军服上,就关上房门出去了。

    石仕达来到了毓秀路,把帽沿压低到眉头间,出现在他熟悉的、魂牵梦萦的毓秀路小院的不远处。他算了算,他是一九五五年八月底离开这个小院的,现在是六九年,他已经离开贵阳快十四年了!就连他现在看到的毓秀路的小院,也变得陈旧多了!

    首先跳入石仕达眼帘的,是这座木屋明显地偏斜了,一根大碗粗的圆木从街边的人行道上伸越过土墙,斜顶在一根大立柱上。这是民间最一般的加固措施,石仕达不禁为居住在这木屋里的人耽心起来……在这小院落的斜对面,还是那个附近几百户人家共用的公共厕所;而在公共厕所对面的北横巷口上,也还是附近几百户人家共用的公共水站。这水站也依旧是由两根一寸水管,供应着几百户人家的生活用水。

    小院还是过去的土墙,土墙上长了不少的蒿草;两爿当街的小朝门,黑漆如今也斑驳得现出了白灰。石仕达怕人认出他,就坐在公共厕所旁的米粉厂阴暗的街边石坎上,远远地观察这个他曾经生活了四年的、他熟悉的、永生难忘的、交织着人间亲情与关爱的小院!

    米粉厂里的米粉机在嗡嗡的吼叫着,他紧盯着小院,心想,扬老伯、王妈、张勇、张炎是不是还住在这里?他刚想到这里,就见一个圆脸的中年男人和一个矮小的女人打开了朝门,朝着楼上喊道:“王妈,王妈!”

    王妈随声出现在阁楼的走廊上,透过栏杆往下看。那女人说,他们要去云岩电影院去看十点的电影,要王妈留神一下院子,不要关上朝门。

    王妈站在木走廊上,声音还是那般清脆,答道:“你们就放心的去吧,这一久炎炎上班,每天都是很晚才回来。我还要等他回来,才能睡哩。”

    女人道了声“谢谢”,于是掩上了朝门,挽着她的男人离开了。不多一会,阁楼上靠里间的小门吱的一声,从射出的灯光中,出来了依然细瘦而精干的杨老伯,他伏在木栏杆上,嘴里咂巴着叶子烟,就那样一动不动的望着闪烁的繁星,那烟锅里的火星也一闪一闪的跳跃着,他还是带着他那特有的忠诚、执着、坚韧……独自地等待着,期待着!

    听起来,张炎有工作了。他干什么工作呢?张勇呢?他为啥不在呢,他也参加工作了吧?啊,我亲爹一般的杨老伯呀,你咋这样的固执呢,咋就不让我偷偷地献一份孝心呢?咋不让我进家看望你们呢?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我的心里……不能没有你们啊!

    夜深了,毓秀路的行人逐渐稀少了,一辆“保皇派”的宣传车停在中华北路和毓秀路的街口上,把声音开到了最大限度,大声宣传“红卫军”违背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冲击部队、抢夺枪支、大搞武斗……这时,一辆“红卫军”宣传车停在了这辆宣传车的对面,也把音量放到最大,放起了“大海舵行靠舵水”的革命歌曲;而“保皇派”的宣传车也放起了《东方红》的革命歌曲……

    石仕达离这两辆车至少有三十米远,也被吵得捂上了耳朵。他从边疆一路过来,特别在昆明就得到了许多的传单,传单不是“中央文革”今天肯定了这个革命组织,就是明天又否定了那个“革命组织”,被肯定的要坚决打击那些被否定的,被否定的又要拚命捍卫自己的“革命权利”……于是,这样的打击和那样的捍卫就从文斗变成了武斗,双方都去冲击部队的军用仓库,从那里搞来了不少的枪支和弹药,他们最缺少和最希望得到的武器,大概就是坦克和大炮了!

    西南地区的武斗,从成都、重庆、昆明……肯定也会沿袭到贵阳,在部队里熟知攻心战的石仕达,从这两部宣传车剑拔弩张的对峙上,就轻易地看出贵州这两个最大的革命群众组织……近期一定会发生激烈的武斗!

    看电影的夫妻也回家来了,杨老伯咂巴着叶子烟,看着街口上两部宣传车的争吵。此时,他大概在想:过去,国共内战也没有这样吵闹过!要打就打,何必吵得人睡不着觉呢?

    不多一会,王妈又出现在楼梯口,把一盆洗脚水泼洒在街道的人行道上……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矮矮胖胖的,从不疲倦、精力充沛……总是家里最后一个关灯睡觉的人。

    那争吵得令人厌烦的两部宣传车,不知啥时也开走了,毓秀路又现出昔日的宁静!石仕达耐着性子等待着张炎回来时,在毓秀路的石头路上,石仕达听见他熟悉的“叭嚓,叭嚓……”的脚步声,他闭上眼睛,一猜这一定是跛儿!是他那带残疾的重重的有节奏的脚步声!

    “叭嚓,叭嚓……”果真是跛儿走过了他的身边,一歪一扭的前行着。那重重的“叭嚓”声,是他的跛脚发出的声响。

    石仕达的目光伴随跛儿的身影在马家巷口消失后,脸上随即呈现出那难有的愉快的笑。他的思绪又回到了欢乐的毓秀路上的少年时代……有时,他们在建设局的石狮下,等待跛儿从家中偷来“猪儿粑”、“黄粑”给他们吃。

    跛儿一旦得手了,老远会高兴地对着他们叫道:“粑儿来啦!”

    石仕达还想起过去,他经常去和跛儿一起推磨。跛儿人跛志不跛,他从不受人欺侮,凭着他长期推磨、推米浆的手臂力量,敢与和他一般大的少年拼斗!他甩得出一套水泼不进的拳路,想同他硬甩拳头,你别想占到啥便宜!可是,为了战斗更精彩些,毓秀路的少年会对那被打得连连后退的少年喊道:“冲上去,去抱住他的好脚!抱住他的好脚!快呀……快……”

    可是,又一些少年又一齐呐喊着:“不让他近身!别让他抱着你的好脚!不……”

    战斗在经过激烈的对峙之后……那同跛儿比试高低的娃娃,会拚命去抱住跛儿的好脚……跛儿若是被人抱住了他的好脚,他也就失去战斗力了,摔倒输掉了!

    所有这些,都会使石仕达无限地想念毓秀路,更想念这里所有朋友和亲人,这里才是他魂牵梦萦的地方,这里才是他的家,这里才有着他生命中最美好最珍惜的童年!

    当石仕达的脸上还挂着童年的回忆、甜蜜地微笑着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瘦高的文静的青年骑着自行车到了小院门前,他用前车轮抵开了虚掩的朝门,阁楼上随即传来了王妈的声音:“炎炎,是你回来了吗?”

    张炎随即道:“妈,是我。”

    石仕达一个冲刺跑到朝门前,抵住了张炎欲关闭的朝门。张炎见一个黑黝黝的身手敏捷的中年人抵住朝门,一脸地惊愕!此时,他认出了他日思夜想的张忠,他见张忠把食指放在嘴上,对他指了指楼上,要他不要声张!

    张炎还是大喜过望的轻声喊道:“啊!忠哥!”

    王妈此时又在阁楼上说:“炎儿,你的温瓶是装满的,洗脚洗脸后就早些休息吧!”

    石仕达对张炎又指了指外面,总是机敏的张炎就随声应道:“妈,我是怕你老人家等我,才赶回来给你说一声。今晚,我得去加班,我就是特地赶回来,请你老人家下来关好朝门,安心休息的!”

    王妈又道:“那你就多带件衣服去,当心……”

    张炎急忙示意张忠快些离开,他也随即又虚掩了朝门,很快的又跳上了自行车……也真是的,王妈果然又开了阁楼的门,朝着他喊道:“炎炎,骑车小心……”

    当王妈要下楼来闩上朝门时,石仕达已经跳坐在自行车的货架上,自行车飞一般的载着他驶离……刚至路口转弯时,石仕达回头望见王妈出现在小院门前,她的手扶在那棵斜撑到梁柱顶的圆木上,伫立着,把关爱、慈祥的目光投向了他们……石仕达想:啊,生活之所以这么美好,是因为你发现你身边的群体是那般地和谐;生活之所以这么令人向往,是你的周围都凝聚着太多的关爱;生活之所以这么令人激动,那是你的血液,总在为这世间的关爱、温暖而沸腾着!

    石仕达从张炎的工作服上嗅到了汗酸味,他想起不该让刚下班的弟弟搭着他前行。此时自行车正在高速下坡,向喷水池冲去,喷水池过去的石块路面,而今已经变成了水泥马路了。车刚下至喷水池的平坦道上,石仕达道:“炎炎弟弟,还是让……让……忠哥……来搭你吧。”

    当石仕达在十二年之后,在张炎身后第一次说出了“忠哥”这样简单的话语之后,泪水就不停地涌流了下来!这时,张炎也刹住了车,下了车,他的双手紧紧地抓住了张忠的肩头,他也哭了,令人心痛地叫道:“忠哥!我好想、好想你啊!”

    石仕达紧紧地搂着张炎:“炎炎,你能……陪忠哥几天吗?能吗?”

    张炎为难地想了一会,说:“能!”

    石仕达带着张炎进了饭店,把已经睡了的服务员叫醒,要她开了房门,他们相互端详着,心里充满了乐滋滋、美滋滋的感觉。

    石仕达久久的注视着张炎。看到张炎的双眼,宛若看到了他的叔妈——唐维绮:长长的睫毛下,是一双明亮而又柔和的双眸;这双眸熠熠生辉,又清沏深邃;它能唤醒你的良知与希望,又能扑灭你心灵中的冲动与邪恶!叔娘唐维绮将人世间最好、最美的东西留给了她的儿子,也把人间最美好的关爱,像生根一般地留在了石仕达的心灵之中。这双美丽的眼睛,仿佛是为了洗涤人世间的丑恶、污秽、欺压、暴力……的天作之合,是上苍特地赋予最善解人意的人的;那充满仇恨与邪恶的人,是绝没有这样晶莹、明亮的双眼的!

    张炎的身高比石仕达矮些,略一米七三左右,但他却显得异常的颀长和敏捷;大约是当了工人的缘故,过去那张鲜嫩绯红的小脸蛋,而今变得黑里透红、英俊而洒脱了!只是,大约是不饶人的岁月加上不饶人的年代,这个见多识广的年轻人的额头上,竟显现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皱纹!

    张炎看到了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棉被和军服上的五角星,自从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开始后,部队就取消了军衔,从元帅到士兵,军衣的领口边是两面“红旗”,军帽上就只有一颗五角星!张炎的面容从欣喜变为了警惕,他注视着张忠,他惊愕地问道:

    “你是军人?”

    石仕达认为有必要证明自己还是过去的张忠,他必须得打消张炎弟弟的顾虑!因为,他知道今天的人谁也不相信谁,谁也在怀疑谁……人们宁可把自己封闭在一个孤独的世界里,也不会冒险去接交朋友!

    “我是六0年底,饿得淌清口水时参军的。那年头……只为了填饱肚皮……争着去当兵的学生,多得很哩!”

    “官成几何?”

    石仕达照实回答说:“官至连长。”

    “党员?”

    “党员。”

    石仕达猛然发现,就因为他是军人,张炎对他的热情也随之消失了,他将拉着他的手放开了,坐在对面的沙发中去。他至少两次问到张勇,张炎都转移了话题,石仕达好生纳闷,张炎弟弟咋啦,咋老是转移话题呢?这时,张炎拿起茶几上的单车钥匙——这年头一个青年工人有一部这样的自行车,还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对他说道:

    “我该走了!”

    石仕达明白张炎不信任他,伤心地拉住了张炎,忍不往地哭了,说:“炎炎弟呀,我是你真正的忠哥呀!我和从前没有两样!你为啥不相信我了呢?我……我一直靠说假话过日子,我过得一点不如意呀!我就想……想有一天……能同你、同张勇、同杨老伯……在一起说真话呀!你咋……不相信忠哥呢?我和从前的忠哥一个样啊!”

    张炎也感动地又捏紧了张忠的双手,这时才说:“刚才,你几次问起勇哥的情况,我没有回答你,那是因为……我只清楚你的过去,并不清楚你的现在!假如……勇哥是……劳改犯,你也想……见他?”

    石仕达听到后不禁一惊,张勇咋就成了劳改犯了呢?他是军队干部,是个党员,咋能去劳改农场里去见一个“阶级敌人”呢?于是,他沉默了……

    张炎明白张忠犯难了!他知道部队里要提拨一个军队干部可是要查祖宗三代的呀!张忠这样的连长,在这怀疑一切,打倒一切的年代里去看当了“犯人的兄弟”,这可能吗?现在,别说是张忠这样的军队干部,就是张炎要去看望张勇,杨老伯和王妈怕会牵连、影响到他……也会生方设法地阻止他去的!即便他坚持要去,也是使用杨老伯在派出所开好的证明!那个年代没有身份证这种玩艺,有了公安机关、派出所的一纸证明,你就啥事都好办了!

    石仕达问道:“张勇犯了啥事?”

    “不服从管制……此外,还拿错了别人的一条裤子。被判了四年。”

    “这也判四年呀?”

    张炎说:“还算轻的哩!雨果《悲惨世界》的苦役犯冉.阿让,只偷一个面包哩!”

    石仕达又沉默了!张炎把话题转到了杨老伯身上,问张忠: “忠哥,你忌恨杨老伯吗?”

    石仕达听到这里,眼圈一酸,泪水就淌了下来……他便使劲地咳了咳,让已经哽咽的喉头松弛开来:“那年是我最想见到家人的时候。我离开家都一年多了,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亲人的面了!可是,杨老伯在送我上车时,就对我有言在先,要我恪守誓言!”

    “杨老伯对你……说了啥子话?”

    “他……他说,说……从今往后,你是啥名字,好不好呀坏不坏呀,他一点也不想晓得。你也一样,你没有过这一家人,他们是苦是累是死是活……你也一点不用去想!你只管好好地安心实意地去读好你的书。从这客车开走之后,心里就再不会有你了!去吧,记住你是个男人,记住你若是吐露了一点点真情,泄漏了一点点天机,给我们来一封信……你前途的好坏我且不说了,那为了你填写了假名字假成份的班主任老师,他可就完了!这是会把人往死里推的事啊,忠儿!”

    说到这里,石仕达的心更酸楚了,泪水终于簌簌直下,他没有擦泪水,随泪水流淌着……他为在十二年后,能对他最信任的兄弟说心里话和真话,能敞开心扉地痛哭流涕,他感到的是安慰和倾吐,是一种释放和解脱!他继续说着:

    “……其实,我也清楚杨老伯是个恪守誓言的人,完全是为我好、大家好!那个年三十夜……炎炎弟弟,我连梦里常常梦见的六广门体育场……我也不敢去啊!我只敢爬上东山的崖壁上,在那里我望见了我们家的小院,我朝着你们大声的喊:杨老伯——!王妈——!张炎弟弟——!张勇弟弟——!我想念你们!想念你们呀!我喊了一遍又一遍,哭了一遍又喊一遍……把嗓子都喊哑了……”

    说到了这里,石仕达又说不下去了……张炎的泪水这时也不禁夺眶而出。他的心被强烈的痛苦折磨着。他让眼中的泪水滴落在张忠的手背上,惨然地说道:

    “忠哥,这事你怪不得杨老伯!”

    石仕达的声音也异常的低沉:“那时……我真的还不太懂事,只认为杨老伯做事太绝……太绝了!你想,贵阳城的三十夜,下午四点钟左右,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家家户户在团聚的年饭前都要燃放炮仗……我站在东山垭口上,看着各家各户都燃起炮仗,那一缕缕爆竹的青烟,仿佛在召唤我快快回家去!我一千遍对自己说:我不能回去!我就在这里等待你们!――我晓得毓秀路的娃娃们,每年的大年初一都要来爬东山的,我就在这里等你和张勇弟弟!可是,眼看天快黑了,我又对自己说,回去吧,只要不被人发现,杨老伯咋可能撵我出家门呢?你要去对比亲爹、亲妈还亲的杨老伯、王妈说:忠儿来……来给两个老人……拜年……来了!”

    张炎听到了忠哥的嗝噎声,把石仕达抱的更紧,泪水又一次涌出……他哭着说道:“忠哥,那天我和勇哥,有意把年夜饭往后拖。天黑了,你来了……你敲朝门……勇哥和我坐在饭桌上,眼睛都放光了!――我们打过赌的,相信一定是你回来了!我和勇哥都不约而同一齐喊:呵,是忠哥!我们的忠哥!”

    张忠这时哭得心都痛了:“可是……可是,大门只现了一条缝,我刚把带来拜年的一瓶匀酒伸向杨老伯,刚叫了声‘杨……’他就一把将我推倒,说,‘你快滚吧!’”

    夜,真正的静了!那停在紫林庵“保皇派”总部门前的宣传车,与“红卫军”的宣传车也吵累了,终于停止了吵闹……没有了任何喧嚣的夜,这时宁静多了!

    张炎好一阵才道:“过去看来,杨老伯做事太绝了;今天看来,杨老伯却是独具慧眼!忠哥,否则你也就没有了今天,就成不了个带兵的连长!我这话……没有说错吧?”

    可是,石仕达却说:“可是,我是人啊!我不能……说一辈子的假话……我不能靠谎言生活呀!”

    张炎这时告诉张忠:“忠哥,有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的伯妈,你的妈妈――戴敏……她……她和一个男人……或许……已经逃到了国外!”

    张忠眼中一亮,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张炎这时说:“忠哥,这事只有杨老伯、王妈、我和你晓得!你就别去看勇哥好了,我可是困了,要睡、睡一哈哈……”

    石仕达将床让给了张炎,自己就坐在沙发中,他久久地注视着沉睡的张炎弟弟,捏着张炎的手,一点倦意也没有。这一夜,他深思着,思索又回到了从前,想起了他那动不动就会给人下跪的母亲,又从母亲回到了张勇身上……

    现代中国早已经抛弃那令人哭笑不得的“阶级斗争”及“出身论”学说,才把我们的社会引向了繁荣昌盛。可是,你若想知道一个地主崽读书经历及命运,这部书一定会给你力量与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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