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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节

    医隐却哈哈大笑,道:“少侠何必太谦,老朽领会得三天尊的徒儿怕过谁来。不过,若说红叶山庄有人敢来寻仇,倒是大有人在,但从未得手。至于说要板倒我红叶山庄,少侠,不是我老头子说大话,即便是三位尊师亲来也不会伤我山庄毫发!莫说庄中的守御之人俱是武林中的先贤大德,即是庄中的隐修之人,便是只多的神仙中人物,岂会让人打扰他们的清修?!当然,三天尊乃当今圣哲,也不会来。

    至于说寻仇嘛,少侠,我父女以及红叶山庄可曾将你视做仇人?”

    “竹笑不敢。贤父女是晚辈的大恩人,小子现下只求吩咐!”

    “不错,以你前不久所中之毒看来,如无我钟离未的解药和解毒的功法,少侠恐已弃世多时。以此说来,仇雠岂非自解?——请让我把话说完。老朽作如是 说,并非向少侠炫恩挟报,只是想证明庄中皆是沐圣贤之道,浴德礼之泽的理哲之人,而不是恃强凌弱的乱世枭雄。请少侠放心,少侠之事,照约行事,决不会打半点折扣。而今召少侠前来,正是商计与少侠同去芜湖的对策。”

    “哦!”

    一阵爽声大笑:

    “何少侠,下面就请允许老朽郑重向你引见一人,以便释你之怀!”

    医隐说完,目光烁烁,指着主座上的人,说道:“这就是你要找的仇人尘隐蒋天奇,你可看清?”

    “什么?”

    难以想象的震撼。一时间何竹笑不禁呆住。居住红叶山庄以来,九死一生,再次两世为人,如不是钟离父女的悉心救护,个人怕早经弃尸荒野。多次救命之恩,以何相报!大丈夫处世,恩怨分明,否则人如畜生何!于情于理,何敢再言寻仇之事?但孝养之情为人生之最大,母亲之仇又怎么可以因一己之私而放弃呢?!捐弃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可能么?他痛苦,痛苦得甚至想到死。他甚至暗自憎恨钟离父女为什么救自己。应该是一见面就打打杀杀,哪怕自己武功不行,被二人搏杀掉,死了岂非一了百了。

    此时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如此矛盾痛苦。他不是旁观者,他清不了。他没想到自求清净死,但人活下来了却要逃避报仇,那更是不义不孝!

    恩仇缠结,何以度劫?所以世上才有了出家人。不过话说回来,古今中外,一切神仙佛祖的故事哪一个又离开过与人世的纠缠?那么神仙菩萨又怎能免俗呢?

    也许人没有思想和情感就好了。

    如此说来,人的一生究其实不过是一次心路历程,是情感与认识纠结的瞬间。物质与精神互为因果,真理是朴实的,是客观的。

    所以万念由心生,念生而欲孕,欲孕而尘世养。于是乎,因贪欲享乐而怨肆、纷乱起。

    何竹笑一直在失眠,内心深处万般慨叹造化弄人!

    眼前的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是他不欲奢望的。隐隐,他感觉自己好像很卑鄙,很自私,很龌龊,甚至想去畅快淋漓地痛浴一番,把一切的一切全部洗刷掉。

    此刻,万千涌动的复杂心情就让他呆呆立在地上,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在场诸人亦皆神情耸动,气氛沉凝。

    “虚无过客呀虚无过客,既称虚无何以万有?既曰过客岂多淹留?怨火在胸中燃炽腾升,手按在了剑上有汗浸出。一瞬,或许只是一瞬,多少年的千难万苦忍辱负重有可能全部释放。可是,可是…克制,要克制,不是冲动的时候。”少年暗暗告诫自己强制自己,运大无为至上之修,将冲动最大限度消弭于理性的灵光中,让圣慧领导本初,还原为真如的大光明世界。他忽然目吐精芒,仔细打量起这朝思暮想的杀母仇人:

    其人盘髻儒衫,方脸俊目,面白微髭,约在五十岁开外。而佛坐仙修,有遥乎出岫之表。静如柔水,淡若远山,坐在那里微笑着打量自己,亲和之力令人孺慕。应该是一个胸怀坦白、性行淑均的长者,这……

    何竹笑暗自讶诧自己竟然没有丝毫的仇恨之意,反而有一种难以说清的古怪情怀在胸中涌动澎湃。

    “这怎会是一个淫毒小人?那——我错了么?怎么可能,又怎么可以?!”

    心中修敛突然崩溃,无为之制刹那决堤,恐惧占领了他身心的每一方寸,无边黑暗吞噬了一切,他想起了医隐在漠北小镇中说的话,那,难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少年的腿在打颤,人,摇摇欲倒……

    室内之人是否能读懂这一切?

    一旁的雨儿不禁黯然。

    “阿弥陀佛!”

    轩辕人一声佛唱,有若炸雷。

    “施主,你心中有尘,灵台暗昧,心魔所使然,因此达不到无拂无拭的境界。既是如此,又何必苦煎自己?缘来有自,事去无痕,任其自然可也!”

    春晖缠绕,鸟鸣清泉。和风吹送中,阵阵花香从打开的四面窗中踱入,飘满一室中。远远地,窗外菱花深深处传来片云儿的歌声,童声清脆却意蕴苍然:

    “莫莫高山,

    深谷逶迤。

    晔晔紫芝,

    可以疗饥。

    唐虞世远,

    吾将何归?

    驷马高盖,

    其忧甚大。

    富贵之畏人,

    不如贫贱之肆志。

    ……”

    《竹魂雨韵风潇潇》曾经得到多读者、多作者、作家的公平好评,有些人甚至鼓吹是港台著名作家所著。现今该作驻站,希望广大读友喜欢,予以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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