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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5一个人的生活

    阿奢的车队在荒漠上连续疾驰了十个小时,然后停在了一处平民营中过夜。

    平民营里是没有好房屋的,即便屋子坚固,卫生程度也不能保证。在战车后部宽敞的载员舱中,霍英雄蹲下来,铺开了一床棉花被褥。舱内的座椅已经被人提前拆除了,边边角角也都让他擦拭得一尘不染。空调设备一直运转着,头顶的小电灯也很明亮。

    铺好被褥之后,又把两只充气枕头也规规矩矩的摆正了,霍英雄跪坐下来,对着阿奢一笑。阿奢抱着膝盖坐在他面前,心里知道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夜了。

    霍英雄很紧张,不但面红耳赤,而且嗓子也紧,干巴巴的快要发不出声音,并且不敢抬头正视阿奢。目光瞟着阿奢的小腿和脚趾头,他毫无预兆的想起了苟萌萌。

    然后仿佛要哭似的,他抬起头,忽然感觉自己不能这么好运,竟能当真娶到一个可心可意的姑娘。热泪盈眶的望着阿奢,他带着哭腔开了口:“你真是女的吧?”

    阿奢一愣,随即啼笑皆非的也跪了起来,掀起长袍从头上脱了下去。

    霍英雄望着阿奢的裸体,很委屈似的呜咽了一声,随即向前一扑,紧紧的抱着她滚上了被褥。

    在新夫妇颠鸾倒凤之时,六百里外的石山大本营里,大列巴也没有睡,在和阿浆对坐着喝闷酒。酒自然不会是粮食酿造的,到底是怎么制作的,阿浆也不知道,总之喝起来的确像酒,喝多了也一样的能让人醉。除了酒之外,他们还有一点下酒菜,是很咸很油腻的猪肉罐头。

    酒菜摆在床前的一张小圆桌上,大列巴坐在床边,阿浆坐在对面的椅子上。阿奢走了,并且没有带上他,只带了他养了好些天的狗崽子。其实他也没敢奢望去做阿奢的丈夫,他只希望阿奢一辈子别结婚,让自己可以给她做一辈子的亲信卫士。

    大列巴吱喽吱喽的喝着酒,又撕了一点瘦肉,转身去给施财天吃。施财天长长的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一直是不言不动。大列巴把肉一直送到他嘴边了,他也不肯吃。

    大列巴没办法,只好把肉塞进了自己嘴里,又擦了擦手上的油,把施财天拖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穿红袄的小蛇宝儿,你琢磨啥呢?”

    施财天心里空空荡荡的,没琢磨什么,只是疲惫得很。

    大列巴又喝了一口酒,然后叹道:“别想了,想也白想。其实英雄说的也没错,反正迟早得分开,不如早断早利索。其实我刚认识他多少天啊?真没多长时间。可你看我白天哭的那个×样儿,丢死人了,当时人还那么多,真是有损我巨星的形象。”

    施财天还是不说话,心里很想念霍英雄,简直想得受不了。

    大列巴和阿浆喝了个天昏地暗,糊里糊涂的睡了一夜。翌日上午醒了过来,他发现阿浆已经走了,施财天盘在他的面前,衣服没穿,头发也是乱得不可收拾。

    哈欠连天的坐起来,大列巴想起了霍英雄留给自己的工作——照理来讲,他得带着施财天去洗个冷水澡,还得给他梳头发穿衣服,还得给他预备早餐,等他吃饱了,还得督促着他喝几口水。

    大列巴有些头疼,因为感觉这实在是太麻烦。扭头仔细看了看施财天,他发现对方脸上挺干净,既无油光也无眼屎,好像少洗一天澡也没关系。

    于是他把霍英雄那套工作程序大大的简化了一番,只让施财天用卫生水漱了漱口,又把一份早餐和一杯水端到了他面前,让他自己慢慢的吃。施财天掰着一块大饼干,抬头问大列巴:“你什么时候回人间?”

    大列巴心算了一番,末了笑道:“要按两天唱一场那么算的话,我手头至少还有三十二场演唱会,唱完了总得两个多月。你急不急着回须弥山?你要是不着急的话,就让我留下来多呆几个月。当大明星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我都舍不得走。”

    施财天垂下头,喃喃的说话:“我不着急,我根本就不想回须弥山。”

    大列巴一拍巴掌:“太好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几名十几岁的女军官前来拜访巨星,大列巴立刻谈笑风生的跟着她们出了门,一走便是无影无踪。施财天自己用手把头发抓挠了一番,然后孤零零的爬了出去。

    石山周遭新近立起了几架风力发电机,风力发电机的造型貌似一架巨大入云的钢铁风车,比机翼还长的叶片在风中缓缓的转动,支撑叶片的管状塔则有一棵老树那么粗。施财天顺着管状塔向上爬,爬到十米高处停下了,居高临下的往远望。

    他记得自己初到人间的时候,时常缠在霍英雄身上往窗外看。窗外是一条肮脏热闹的小街,人来人往,总不安静。白天霍英雄允许他停留在窗台前东张西望,夜里开了灯,怕他被对面楼上的人瞧见,就一定要把窗帘拉得严丝合缝。

    人间是那样的,饿鬼道却是这样的。施财天眺望了许久许久,映入眼中的就只有黄沙和碎石,如果没有风,那沙和石就永远不动。

    傍晚时分,大列巴在吃饭时忽然意识到施财天不见了,便慌里慌张的四处找了一气。末了停在了风力发电机下,他仰起头敲敲手里的金属盘子,不耐烦的高声唤道:“辛蛇!下来吃食!”

    施财天对着他摇摇头:“我不饿!”

    大列巴对着他一招手:“让你下来你就下来,我一会儿还要出去唱歌呢,没时间哄你!快点儿!”

    施财天不甚情愿的爬了下来,大列巴把空盘子往他手里一塞,然后弯腰抱起了他:“尾巴!”

    施财天用蛇尾巴松松的卷住了大列巴的腰,而大列巴迈开大步跑回房去,稀里呼噜的连吃带喝。吃饱喝足之后一抹嘴,他告诉施财天:“一会儿自己去洗个澡,好好洗洗肚皮,别把沙子带到床上去,我走了!”

    大列巴洗了把脸梳了梳头,然后走了个头也不回。施财天盘在地上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脱了红上衣,从床尾的架子上拿起卫生水和毛巾,他光着膀子出了门,一个人去了浴室。

    浴室里已经有了几名青年在洗澡,其中一人是新进入大本营的,他先是饶有兴味的对着施财天打量了一番,随即回头向同伴问道:“兽人可以在这里自由活动了?”

    同伴拉扯着他横挪几步,尽可能的远离了施财天:“嘘,他有智慧的。”

    施财天仰起脸望着这两个陌生人,因为感觉很寂寞,所以忽然想和他们说说话。水淋淋的向前蛇行了一米多远,他把手里的塑料瓶子递向了对方:“给我洗洗头发吧!”

    陌生青年们吃了一惊,因为怕兽人有病毒,所以互相对视一眼之后,也没回答,心照不宣的一起光着屁股走了。

    施财天愣怔怔的望着门口,片刻之后反应过来,他收回瓶子转了身。回到花洒下昂起头,他自己抬手胡乱挠了挠头发。

    这一夜,大列巴没有回来。

    大列巴是第二天中午回来的,回来之后就开始呼呼大睡。睡到入夜时分,他精神焕发的睁了眼睛。嘻嘻哈哈的把施财天抱出了门,他欢欢喜喜的笑道:“蛇宝贝儿,你自己到外面玩一会儿,爸爸今晚儿要招待一批女粉丝,招待完了再让你回来睡觉。”

    施财天单手扶着墙,低头经过了长长的走廊。走出大门之后,他茫茫然的辨了辨方向,末了下意识的游向了那一片乱石堆。那片石头用处不小,霍英雄一度常和阿奢坐在那里看月亮,后来大列巴成了大明星,他又时常要带着施财天过来打发时间,腾出屋子给大列巴会见女军官。

    盘在了一块大石头上面,他披头散发的垂着脑袋。早就知道这里的夜风很寒冷,可是先前有霍英雄给他遮着挡着,他总感觉那风冷得有限;如今没遮没挡的盘在石头上面,他的红上衣薄成了纸糊的,两只松松攥着拳头的手,也渐渐僵硬得伸展不开了。

    施财天冷得发昏,然而懒怠动弹,宁愿昏昏沉沉的冻在这里。他半闭着眼睛,心里想帝释天,想阿修罗王,想霍英雄。想到最后,他细细的叹了一口气,睫毛忽闪忽闪的向上睁,看了那大月亮一眼之后,又忽闪忽闪的阖了下去。

    他已经活了很久很久,可在阿修罗王挥刀斩断他的尾巴尖之前,他缠在婆娑宝树上,宛如蜷在透明的母体之中一样,一直只像是在混沌的睡。那一刀刻骨的疼痛让他开始了成长,长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长得够不够好,只知道自己每成长一次,都有剧痛伴随。

    他非常想念霍英雄,想得要命;他又想阿修罗王坠入火湖,想着想着,浑身的皮肉就像遭了火烤一般疼了起来。

    他又想阿修罗王肚里的小孩子不知道是长着蛇尾巴还是长着腿,这个谜底永远也解不开了,可是他真想知道,想的不得了。

    这么多的有所失,这么多的求不得。施财天佝偻着身体低了头,心里想自己一定是要哭了,也许还要哇哇大哭,像先前痛苦时的样子。

    可是他静静的等了又等,并没有等出自己的眼泪。一点泪在眼眶里转了转,未等流下来,就被夜风吹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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