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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如此孟尝

    靳山大吃一惊,急忙扯着废柴赵退到路边一处商户屋檐下,手按剑柄,全身戒备。只见车轮滚滚,马儿嘶鸣,尘土飞扬,飞驰过来一辆四匹马拉的战车,车上站着一名衣着华贵、个子矮小、五旬开外的老者,车两旁跟随着二十几个身材高大、面色狰狞的大汉,其中有几个身上沾满血污、手中提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看得废柴赵心惊胆战,脸色发白,不知哪里又跑出这样一伙儿强盗,竟然敢当街杀人!只听得其中一个大步走在前头,身穿蓝衣的大汉大声吼道:“各位乡亲不必惊慌,我等乃孟尝君门下,方才这几个小人不识好歹,竟然敢嘲笑我家主人,被我等当即格杀,以示惩戒。各位先生不必惊慌……”

    有个官差模样的人正好站在路边,见此情景不得不说几句:“这几个人不该嘲笑你家主人,可也罪不至……”死字尚未出口,早被一条大汉当兄一剑,穿透胸膛,另一条大汉手起剑落,砍下那人的头颅。可怜那人眼睛尚未闭合,手臂犹自指向杀他那大汉,无头的身躯半晌方才倒下,一腔热血喷溅的四处都是。

    两旁路人,各个面如土色,人人低眉垂首、不敢出声,不断有人拜伏于地,十里长街,一片萧杀之气!除了车轮声、脚步声、大汉的呼喝声,别的声音一分也听不到。再看那车上的小老头,面色威严、毫无表情,显然就是以鸡鸣狗盗而闻名天下的孟尝君,齐国的田文!那些大汉,一路重复着这几句话,护送着车辆疾驰而过。

    虽是正午,阳光充足,废柴赵却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上下牙齿咯咯相碰!如果不是看到街上的斑斑血迹,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真的发生过:这就是号称乐善好施、养客三千,号称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猥琐老头!

    即使是汉高祖刘邦也和关内的百姓约法三章,杀人者偿命是最重要的一条。而眼前,孟尝君的门客仅仅是因为普通的老百姓嘲笑了他们的主人,就拔剑杀人!瞧他们洋洋自得的样子,还以为自己是从事的什么正义活动。而他们的主人,高高在上的孟尝君,大贵族田文,不但一副听之任之的样子,反而颇有自得之色。难道这就是历史故事中经常提到,各种辅导教材经常教导的古人榜样?后世那些赛孟尝、似孟尝之类的英雄的楷模就是这个样子?!

    一瞬间废柴赵觉得自己的历史框架崩溃了,自己仿佛生活在虚幻中,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历史书上其他的英雄事迹是不是那么可信?难怪李斯、荀卿等人说自己知道的历史真假参半!难怪墨曹、公刘等人明知没有结果还要努力奋斗!因为自己的所谓先知,很可能来自虚无!根本就不曾存在过。“我是谁?我真的是废柴赵?来自未来吗?”可怜的废柴赵对自己的存在都失去了信心。

    “老赵!老赵!你怎么啦?”靳山见车辆远去,集市恢复正常,正要招呼废柴赵脱身,却发现这位目光痴呆、口中喃喃自语,被吓傻了一般。摇晃着肩膀大喊大叫起来,心说今天真是个倒霉的日子,当街看到杀人,老赵又被吓傻了!

    “我没事,我没事!老靳我们找个地方歇歇,刚才这场面太刺激了,小心脏承受不了。”废柴赵极力想用玩笑来缓和,语气却止不住的发抖!

    “现在感觉好多了。”在附近的一家酒馆,一口气灌下两大杯酒的废柴赵对靳山说到:“刚才的情景,比面对群狼还要恐怖!”

    “老赵说的对,狼吃饱了是不伤人的。我家是山区的猎户,常与各种野兽打交道,无论虎豹豺狼,饥饿之极才会攻击人类,而人就不同了,为了兽皮、兽肉,想方设法的猎杀野兽。从这一点上来说,人比野兽凶狠多了”靳山显然也对刚才的事情不适应,但他是武人,血腥的场面见得多了,并不特别惧怕。“不过这样也好,你看街面上清静多了!”

    岂止是清静多了,行人跑的一个都不见,沿街商户也大都关门歇业。他们喝酒的这家酒馆,大概是离主要街道远一些,屋内还有两三个客人。谁的性命都是妈生父母养的,谁愿意不明不白的被人干掉?

    “清静!那是被那些凶神给吓的!你说这孟尝君!”这几句话声音大了些,靳山忙打眼色,废柴赵只得压低声音“孟尝君不是齐国人吗?怎么跑到赵国来撒野?也没人管管?”人就是这样,越是压抑刺激之事越愿意谈,到这时候,废柴赵早把采购货物的事情忘到后脑勺去了。

    “薛公是齐国人不假,但已经离开齐国在魏国为相多年了。”邻桌的一个中年人接过话头,朗声说道:“二位相貌不凡,可愿与冯欢并席一叙呢?”他那桌上又有鱼、又有肉,比这哥俩儿清淡的菜蔬要强多了---不是没钱,经历了杀人流血的场面,哪里还有胃口?

    靳山见那人身材清瘦,穿一件灰袍,一把山羊胡子吊在张细长脸上,腰间佩着一把长剑,看不出是何来历!有心不理---今天是个倒霉日子。废柴赵却早已经拎着杯筷过去了,他太想了解一下孟尝君的真实和历史书上有何不同了,显然靳山这个大老粗是无法满足他的好奇的。

    “在下废柴赵,这位是靳将军,我们从韩国来,路过此地。”废柴赵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敢问冯先生,孟尝君和薛公是一个人吗?”

    “哦,孟尝君的封地在薛城,所以人们尊称他为‘薛公’。直接叫孟尝君的人很少。”冯欢对他直接了当的风格很是欣赏“二位是上党冯大人使团的人吧?”

    靳山怕废柴赵过于实在,露了底细,忙抢着答道:“先生好眼力,我们是使团朱大人手下两个办事的,敢问冯先生是??”

    “哦,我在薛公门下任职,做些财务管理工作。”冯欢直言相告。

    一听此言,靳山赶紧去摸剑,刚才好像没说孟尝君什么坏话,这冯欢不会暴起杀人吧?

    “两位不必介意,薛公门下,鱼龙混杂,不是人人都要动刀杀人的。”冯欢显然理解靳山的疑惑,解释道。

    “是啊,孟尝名下三千客,鸡鸣狗盗不亦奇?”废柴赵也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窝囊,突然想起一句诗来。

    “没想到赵先生居然出口成章,鸡鸣狗盗之徒也算是我的同人,主公危难,大家各展所长,不是他们两人,我们恐怕都埋骨在咸阳了!”冯欢端起酒杯:“来,为有幸同靳老兄、赵老第相识,我们满饮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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