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三章 复杂
嵇瑄感觉到自己最多不过再坚持半刻钟，随时都有可能被这个重重的石头压下……他坚持不了了，如果半刻钟之后还沒有人來，他就彻底放弃。到最后，他还是得孤零零地一个人走，一个人活在世上也就罢了，死的时候还这么孤单，上天就真的……不公平了些。
当然，上天什么的都是狗屁，他不相信这些。想着想着，身上的巨石又下沉了些，刚刚费力包扎好的左手手臂，伤口上的丝绸也突然绷裂开來，献血蹦出，撒在墙壁上形成一道血红的丽影……嵇瑄的嘴角突然绽开一簇笑容。罢了……就这样的……嗯？
石头的重量怎么突然减轻了？！嵇瑄转头，明亮清晰的眼神透过禁闭的门，虽然看不到外面，也能够感受到外面已经站了一个人！有人來了！真的有人……
嵇瑄试着动了动手，发现石头的重量已经完全沒有了，悬在半空中。然而越是这样，嵇瑄越是不甘松手----如果來的人是嵇绍的人，只是为了彻底给他一击，看见他撑着这么久觉得应该速战速决，所以悬起石头，趁他松手活动的那一刻又突然放开，那他不是必死无疑了？
手臂上的酥麻感传來，撑了这么久，肌肉紧绷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微微一动就是一个伤口绷裂的声音，嵇瑄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干脆立在原地，不说话，就紧紧盯着大门处，警惕着。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嵇瑄调动起最后一丝警惕和肌肉爆发的力量，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扣住來人的喉头，刚要使劲，就听见來人艰难地开口说了一声……
“七王爷，七王妃在……”喉中的劲道突然松开了，本來以为以嵇瑄这样的性子自己必死无疑的秦勤感觉的嵇瑄的突然放手，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站起身迅速地行了个礼道：“王爷！大家都在找你呢，沒想到你跑到这里來了！呀……怎么流血了？”
“你信不信我流血了照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嵇瑄咽下喉中的一口腥甜，抬起头，犀利的眸光紧紧攥住秦勤，“你刚才说什么？最好说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王妃在哪里？谁的王妃？”现在自己连一击杀了这个男人的力气都已经沒有了……嵇瑄皱着眉头想着怎么脱身，又……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他有一丝担心慕沄汐的安危。
所以他必须先问清楚这些东西才能去救慕沄汐。这个男子也太狡猾了些，在生命危及的时候居然还能那么镇定地说出“王爷你怎么流血了”这样的话，心机不可小觑……嵇绍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了？
“是，王爷。王妃，您的王妃正在太子府的大门口等您回去呢。大概是担心王爷在太子府这么久都沒有回去，所以亲自來接了。王爷请速去。”秦勤咬了咬牙说----实在不甘心！筹划了这么久，帮助太子做了这个陷阱，又一家一家地去召集那些大臣，好不容易事情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又因为一个女人前功尽弃……秦勤讲到“王妃”二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味道重了些。
嵇瑄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这么说，这一次真的是慕沄汐救了他？嵇绍完全可以用他醉了不方便回去这样的理由打发慕沄汐回去，又怎么会让人來接他？所以一定是慕沄汐做了什么，才让嵇绍害怕，这样急急忙忙地就赶过來了。想到这里，嵇瑄站起了身，拼着力气往大门处走。秦勤想了想，上來扶，却被嵇瑄一个眼神飘过，再也伸不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嵇瑄问。
秦勤心中划过一起警惕，却又不敢怠慢----开玩笑，现在嵇瑄出來了，他就是大爷！“回王爷，秦勤。”
“哦。”嵇瑄只是“哦”了一声之后，就沒了下文。秦勤仔细观察了嵇瑄的表情，微微松了一口气，本來以为他肯定要为难自己什么的，沒想到只是问了问名字，倒也沒什么，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走到了大门外面，却沒有看见慕沄汐的身影，地下的凤钗也被人收起來了，嵇绍一个人站在大门前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秦勤“嗯”了一声，惊讶地朝嵇绍走了过去刚走过去想问问王妃去哪儿了，就看见嵇绍一直沒有移过眼睛的那棵树旁边，慕沄汐正靠着，半眯着眼睛，显然是在休息了。
“來了？”慕沄汐看见秦勤却沒有看见嵇瑄，因为嵇瑄走在后面，从嵇瑄的角度却刚好可以看见慕沄汐扶着树干起來，深刻伸懒腰又说：“人呢？”从嵇瑄的角度，也可以看见慕沄汐眼里突然划过的那一抹紧张和……害怕。
她在害怕？害怕什么？嵇瑄不解地看过去，慕沄汐似有所感地看过來，嵇瑄干脆前进了两步，一下迈进了慕沄汐的视线里。慕沄汐的眸光里，喜色一闪而过。
突然，慕沄汐的眉头一拧，看着嵇瑄不断流血的左手手臂，和一直不正常地垂着的右手手臂----以她多年行医的经验來看，嵇瑄的左手手臂伤得不轻，而他的右手手臂……应该不是脱臼这么简单……是被重物砸过，或者……撑着什么东西撑了很久，骨头全裂了！
慕沄汐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直欲扑过來烧死嵇绍。嵇绍扭头去看嵇瑄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微微不安地又扭过头去看慕沄汐----她应该不会真的兑现刚才的话，让慕清泽也伤成这样吧？慕清泽可是她的姐姐，亲姐姐啊！
“太子，我从小就怕野兽，”慕沄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突然开口，她眼角瞥到嵇瑄晃动的身躯，知道他体力快要不支了，于是朝嵇瑄走去，边走边说：“但是我沒有想到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是一颗被利益和欲望洗过的心。”
这话，说出來是对着嵇瑄，但是谁都知道是对着太子。慕沄汐的眼神坚定，伸手扶住嵇瑄，感觉到嵇瑄微微挣扎了一下----这个男子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服输示弱，现在自然也不例外，他急于证明自己还沒有虚弱到需要一个妇人來搀扶。
“搞什么？！”慕沄汐突然掐了他的腰一下，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今天麻烦还不够？等会儿晕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你以后有什么脸在太子面前横着走！”
嵇瑄一愣，不动了。
他们两个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切切低语，在别人看來就是打情骂俏。沒有人注意到那一边近乎痴迷地看着慕沄汐一怒一笑的表情突然变得阴狠了起來。
“走了，回家。”慕沄汐又轻声对嵇瑄说。嵇瑄的意识已经十分涣散，提着药箱的侍卫走了上來，慕沄汐笑了起來，转身走上绮儿备好的轿子----绮儿这傻丫头，还当真认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嵇瑄回來？轿子都备好了，本來想趁这机会狠狠地敲诈太子府一笔的。
“对了，太子，”慕沄汐将嵇瑄扶上轿子之后突然掀开帘子，“我们王爷在你这里“不小心受了这么大的伤”，想必太子您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正好，七王府最近穷得很，少药缺钱的，如果太子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愧疚，想要送点什么补药和精神损失费，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至于太子妃，我们也会……给你送回來。”
嵇瑄还沉浸在慕沄汐低声的那一句“回家”时，就听见慕沄汐扔出这么个重磅炸弹，不禁眉头微微一竖----这女人！居然这样败坏王府的名声？王府穷，这不是召告了天下人他买不起补药吗！随即嵇瑄一挣扎就要起來，被慕沄汐一回头，一个笑意盈盈的手势又按了回去。
气极的嵇瑄想着今天应该不是死于这身伤，绝对是死于慕沄汐的口中啊！
來不及再说什么，嵇瑄的力气已经彻底用光了，甚至还因为刚才的挣扎和说话而流逝透支了一部分，慕沄汐上一秒微笑着的眼睛在转回來之后变得焦急起來，吩咐一旁的侍从拿药拿刀，也不管这是在马车上，直接动起了刀子，帮嵇瑄细致地处理伤口。
马车驶进王府的时候，绮儿眼泪汪汪地跟在车便，看见嵇瑄的伤口时几乎要尖叫着晕过去了，但是最后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倾城也來了，慕沄汐出门之前就吩咐过不准吵醒还沒有醒的人，因为王府经不起这样的人心煽动，倾城也不要去吵醒了，让她睡吧，睡着了就好，醒來不是一切如常就是天翻地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王妃你受伤了？”倾城看着慕沄汐手上的血，紧张地扑过來上下查看着慕沄汐的手。
慕沄汐好在嵇瑄身子硬，伤口处理过之后就沒有什么大问題，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又不能……嵇瑄还要照顾，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还得要她來。
“不是我的血，是王爷的。”慕沄汐摆了摆手，示意倾城不要声张，转身朝王爷的卧房走去，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大夫出來，眼神中弥漫着喜悦。等等……喜悦？为什么？王爷受伤了，这群脑残眼神中弥漫着喜悦？！
“王妃，敢问这个伤口是谁处理的？外头的大夫吗？”一个大夫出來，笑着问，嘴里还啧啧赞叹着称奇。
“嗯。”慕沄汐想着这问題也沒多大要紧的，就随口应了。
一群大夫走了之后，慕沄汐走进房间里。嵇瑄这时候脆弱得让人不敢相信躺在榻上的人的真是身份是嵇瑄……脸色苍白接近透明，手臂上的肌肉还在一弹一弹地活动着，因为过度用力而爆起的青筋此刻平缓了一些。
榻上的人就仿佛沒有生命一般躺在那里。这个不是嵇瑄的样子，不是他该有的样子……慕沄汐的心突然有一丝微疼……嵇瑄不是应该在她走近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突然像是利剑一样犀利地望着她，感觉到有人的存在吗？嵇瑄不是应该自己独自从王府中走出來，告诉她区区一个太子，怎么可能让他受伤甚至濒临死亡吗？
慕沄汐看到了嵇瑄一路过來的流血量，从已经干了粘在袖子处的那些血块推断出來嵇瑄已经流了多少血……但愿结果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古代沒有输液管，就算有，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和嵇瑄相匹配的血型來。所以刚才只是让绮儿匆匆喂了嵇瑄几粒止血的药，在也不能做什么了。
慕沄汐走近塌前了，她伸出自己同样苍白得沒有一丝人色的手指，指尖依然微微翘着，但是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色彩若不是因为自己生命的流逝，而是因为另一个生命的流逝……
手刚伸到那人苍白的脸上，就被一股大力突然攥住！慕沄汐轻轻一颤抖，对上嵇瑄带着复杂的眼神，惊喜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出來。
“你醒了？”慕沄汐笑着问了一句，“还是根本就沒有昏迷过去？让王府上上下下为你担心，为你进进出出，很高兴？很有成就感？”慕沄汐的话里染上了一层轻松和一层不易察觉的怒气。
“你生气？”嵇瑄开口，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极了。
“不敢。”慕沄汐立刻低眉顺耳地样子，往塌的后面退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
嵇瑄复杂地打量着她，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点翻腾不已的海浪是从何而來，半晌，化作一句轻轻地问语：“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你？”慕沄汐看了看嵇瑄，“王爷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么沒有意义的事情來了？”她根本沒有想过要回答这种问題，确实，一般人像她和嵇瑄这样对立着的关系，在被对方救了之后第一句话应该都是“为什么要救我”，但是她坚信嵇瑄的脑子里沒有这样的问題，他应该会想“救就救了，也沒什么，她也沒说要我还恩，以后还是各走各的”之类沒心沒肺的话，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担心过要回答这么难的话……沒想到嵇瑄还真的就转性了？
“为什么？”嵇瑄一只苍白的手已经轻轻地捏住了床塌一角，似乎非得到答案不可。
慕沄汐皱着眉，抬起头，和嵇瑄对视着，目光久久凝滞不散。
当然，上天什么的都是狗屁，他不相信这些。想着想着，身上的巨石又下沉了些，刚刚费力包扎好的左手手臂，伤口上的丝绸也突然绷裂开來，献血蹦出，撒在墙壁上形成一道血红的丽影……嵇瑄的嘴角突然绽开一簇笑容。罢了……就这样的……嗯？
石头的重量怎么突然减轻了？！嵇瑄转头，明亮清晰的眼神透过禁闭的门，虽然看不到外面，也能够感受到外面已经站了一个人！有人來了！真的有人……
嵇瑄试着动了动手，发现石头的重量已经完全沒有了，悬在半空中。然而越是这样，嵇瑄越是不甘松手----如果來的人是嵇绍的人，只是为了彻底给他一击，看见他撑着这么久觉得应该速战速决，所以悬起石头，趁他松手活动的那一刻又突然放开，那他不是必死无疑了？
手臂上的酥麻感传來，撑了这么久，肌肉紧绷的程度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微微一动就是一个伤口绷裂的声音，嵇瑄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干脆立在原地，不说话，就紧紧盯着大门处，警惕着。
过了一会儿门被打开了，嵇瑄调动起最后一丝警惕和肌肉爆发的力量，突然冲了出去！一把扣住來人的喉头，刚要使劲，就听见來人艰难地开口说了一声……
“七王爷，七王妃在……”喉中的劲道突然松开了，本來以为以嵇瑄这样的性子自己必死无疑的秦勤感觉的嵇瑄的突然放手，眸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站起身迅速地行了个礼道：“王爷！大家都在找你呢，沒想到你跑到这里來了！呀……怎么流血了？”
“你信不信我流血了照样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嵇瑄咽下喉中的一口腥甜，抬起头，犀利的眸光紧紧攥住秦勤，“你刚才说什么？最好说出一点有价值的东西，王妃在哪里？谁的王妃？”现在自己连一击杀了这个男人的力气都已经沒有了……嵇瑄皱着眉头想着怎么脱身，又……尽管不想承认，但是他有一丝担心慕沄汐的安危。
所以他必须先问清楚这些东西才能去救慕沄汐。这个男子也太狡猾了些，在生命危及的时候居然还能那么镇定地说出“王爷你怎么流血了”这样的话，心机不可小觑……嵇绍身边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人物了？
“是，王爷。王妃，您的王妃正在太子府的大门口等您回去呢。大概是担心王爷在太子府这么久都沒有回去，所以亲自來接了。王爷请速去。”秦勤咬了咬牙说----实在不甘心！筹划了这么久，帮助太子做了这个陷阱，又一家一家地去召集那些大臣，好不容易事情做到了这样的地步，又因为一个女人前功尽弃……秦勤讲到“王妃”二字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味道重了些。
嵇瑄的眼睛里立刻闪过一丝感兴趣的光芒……这么说，这一次真的是慕沄汐救了他？嵇绍完全可以用他醉了不方便回去这样的理由打发慕沄汐回去，又怎么会让人來接他？所以一定是慕沄汐做了什么，才让嵇绍害怕，这样急急忙忙地就赶过來了。想到这里，嵇瑄站起了身，拼着力气往大门处走。秦勤想了想，上來扶，却被嵇瑄一个眼神飘过，再也伸不出手。
“你叫什么名字？”嵇瑄问。
秦勤心中划过一起警惕，却又不敢怠慢----开玩笑，现在嵇瑄出來了，他就是大爷！“回王爷，秦勤。”
“哦。”嵇瑄只是“哦”了一声之后，就沒了下文。秦勤仔细观察了嵇瑄的表情，微微松了一口气，本來以为他肯定要为难自己什么的，沒想到只是问了问名字，倒也沒什么，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走到了大门外面，却沒有看见慕沄汐的身影，地下的凤钗也被人收起來了，嵇绍一个人站在大门前看着不远处的一棵树。秦勤“嗯”了一声，惊讶地朝嵇绍走了过去刚走过去想问问王妃去哪儿了，就看见嵇绍一直沒有移过眼睛的那棵树旁边，慕沄汐正靠着，半眯着眼睛，显然是在休息了。
“來了？”慕沄汐看见秦勤却沒有看见嵇瑄，因为嵇瑄走在后面，从嵇瑄的角度却刚好可以看见慕沄汐扶着树干起來，深刻伸懒腰又说：“人呢？”从嵇瑄的角度，也可以看见慕沄汐眼里突然划过的那一抹紧张和……害怕。
她在害怕？害怕什么？嵇瑄不解地看过去，慕沄汐似有所感地看过來，嵇瑄干脆前进了两步，一下迈进了慕沄汐的视线里。慕沄汐的眸光里，喜色一闪而过。
突然，慕沄汐的眉头一拧，看着嵇瑄不断流血的左手手臂，和一直不正常地垂着的右手手臂----以她多年行医的经验來看，嵇瑄的左手手臂伤得不轻，而他的右手手臂……应该不是脱臼这么简单……是被重物砸过，或者……撑着什么东西撑了很久，骨头全裂了！
慕沄汐眼中的怒火一闪而过，直欲扑过來烧死嵇绍。嵇绍扭头去看嵇瑄身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微微不安地又扭过头去看慕沄汐----她应该不会真的兑现刚才的话，让慕清泽也伤成这样吧？慕清泽可是她的姐姐，亲姐姐啊！
“太子，我从小就怕野兽，”慕沄汐出乎所有人意料地突然开口，她眼角瞥到嵇瑄晃动的身躯，知道他体力快要不支了，于是朝嵇瑄走去，边走边说：“但是我沒有想到比野兽更可怕的东西，是一颗被利益和欲望洗过的心。”
这话，说出來是对着嵇瑄，但是谁都知道是对着太子。慕沄汐的眼神坚定，伸手扶住嵇瑄，感觉到嵇瑄微微挣扎了一下----这个男子在任何时候都不会服输示弱，现在自然也不例外，他急于证明自己还沒有虚弱到需要一个妇人來搀扶。
“搞什么？！”慕沄汐突然掐了他的腰一下，恶狠狠地盯着他，“你今天麻烦还不够？等会儿晕在大庭广众之下，看你以后有什么脸在太子面前横着走！”
嵇瑄一愣，不动了。
他们两个这样的姿势，这样的切切低语，在别人看來就是打情骂俏。沒有人注意到那一边近乎痴迷地看着慕沄汐一怒一笑的表情突然变得阴狠了起來。
“走了，回家。”慕沄汐又轻声对嵇瑄说。嵇瑄的意识已经十分涣散，提着药箱的侍卫走了上來，慕沄汐笑了起來，转身走上绮儿备好的轿子----绮儿这傻丫头，还当真认为她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让嵇瑄回來？轿子都备好了，本來想趁这机会狠狠地敲诈太子府一笔的。
“对了，太子，”慕沄汐将嵇瑄扶上轿子之后突然掀开帘子，“我们王爷在你这里“不小心受了这么大的伤”，想必太子您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正好，七王府最近穷得很，少药缺钱的，如果太子实在耐不住心中的愧疚，想要送点什么补药和精神损失费，王府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至于太子妃，我们也会……给你送回來。”
嵇瑄还沉浸在慕沄汐低声的那一句“回家”时，就听见慕沄汐扔出这么个重磅炸弹，不禁眉头微微一竖----这女人！居然这样败坏王府的名声？王府穷，这不是召告了天下人他买不起补药吗！随即嵇瑄一挣扎就要起來，被慕沄汐一回头，一个笑意盈盈的手势又按了回去。
气极的嵇瑄想着今天应该不是死于这身伤，绝对是死于慕沄汐的口中啊！
來不及再说什么，嵇瑄的力气已经彻底用光了，甚至还因为刚才的挣扎和说话而流逝透支了一部分，慕沄汐上一秒微笑着的眼睛在转回來之后变得焦急起來，吩咐一旁的侍从拿药拿刀，也不管这是在马车上，直接动起了刀子，帮嵇瑄细致地处理伤口。
马车驶进王府的时候，绮儿眼泪汪汪地跟在车便，看见嵇瑄的伤口时几乎要尖叫着晕过去了，但是最后还是很好地克制住了。倾城也來了，慕沄汐出门之前就吩咐过不准吵醒还沒有醒的人，因为王府经不起这样的人心煽动，倾城也不要去吵醒了，让她睡吧，睡着了就好，醒來不是一切如常就是天翻地覆，她也帮不上什么忙。
“王妃你受伤了？”倾城看着慕沄汐手上的血，紧张地扑过來上下查看着慕沄汐的手。
慕沄汐好在嵇瑄身子硬，伤口处理过之后就沒有什么大问題，她现在只想好好的睡一觉，又不能……嵇瑄还要照顾，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还得要她來。
“不是我的血，是王爷的。”慕沄汐摆了摆手，示意倾城不要声张，转身朝王爷的卧房走去，就看见三三两两的大夫出來，眼神中弥漫着喜悦。等等……喜悦？为什么？王爷受伤了，这群脑残眼神中弥漫着喜悦？！
“王妃，敢问这个伤口是谁处理的？外头的大夫吗？”一个大夫出來，笑着问，嘴里还啧啧赞叹着称奇。
“嗯。”慕沄汐想着这问題也沒多大要紧的，就随口应了。
一群大夫走了之后，慕沄汐走进房间里。嵇瑄这时候脆弱得让人不敢相信躺在榻上的人的真是身份是嵇瑄……脸色苍白接近透明，手臂上的肌肉还在一弹一弹地活动着，因为过度用力而爆起的青筋此刻平缓了一些。
榻上的人就仿佛沒有生命一般躺在那里。这个不是嵇瑄的样子，不是他该有的样子……慕沄汐的心突然有一丝微疼……嵇瑄不是应该在她走近的时候突然睁开眼睛，突然像是利剑一样犀利地望着她，感觉到有人的存在吗？嵇瑄不是应该自己独自从王府中走出來，告诉她区区一个太子，怎么可能让他受伤甚至濒临死亡吗？
慕沄汐看到了嵇瑄一路过來的流血量，从已经干了粘在袖子处的那些血块推断出來嵇瑄已经流了多少血……但愿结果不要是她想的那样，古代沒有输液管，就算有，她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和嵇瑄相匹配的血型來。所以刚才只是让绮儿匆匆喂了嵇瑄几粒止血的药，在也不能做什么了。
慕沄汐走近塌前了，她伸出自己同样苍白得沒有一丝人色的手指，指尖依然微微翘着，但是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色彩若不是因为自己生命的流逝，而是因为另一个生命的流逝……
手刚伸到那人苍白的脸上，就被一股大力突然攥住！慕沄汐轻轻一颤抖，对上嵇瑄带着复杂的眼神，惊喜地看着他，突然笑了出來。
“你醒了？”慕沄汐笑着问了一句，“还是根本就沒有昏迷过去？让王府上上下下为你担心，为你进进出出，很高兴？很有成就感？”慕沄汐的话里染上了一层轻松和一层不易察觉的怒气。
“你生气？”嵇瑄开口，哑着嗓子说了一句，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极了。
“不敢。”慕沄汐立刻低眉顺耳地样子，往塌的后面退了两步，面无表情地看着地板。
嵇瑄复杂地打量着她，不明白自己心里的那点翻腾不已的海浪是从何而來，半晌，化作一句轻轻地问语：“你……为什么要救我？”
“为什么要救你？”慕沄汐看了看嵇瑄，“王爷什么时候也关心起这么沒有意义的事情來了？”她根本沒有想过要回答这种问題，确实，一般人像她和嵇瑄这样对立着的关系，在被对方救了之后第一句话应该都是“为什么要救我”，但是她坚信嵇瑄的脑子里沒有这样的问題，他应该会想“救就救了，也沒什么，她也沒说要我还恩，以后还是各走各的”之类沒心沒肺的话，所以她根本就沒有担心过要回答这么难的话……沒想到嵇瑄还真的就转性了？
“为什么？”嵇瑄一只苍白的手已经轻轻地捏住了床塌一角，似乎非得到答案不可。
慕沄汐皱着眉，抬起头，和嵇瑄对视着，目光久久凝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