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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独孤传2

    他就那样,孤冷,高傲,站在屋宇之上。箭角泛着光,月光寒澈,一袭青衣,衣袂被风卷起,衣上有金丝绣的菊,那样清修。

    我转身回房,砰的把门关上。

    他的身影印在窗纸上,良久传来一声低叹:“独孤,你。。”

    我一下把门打开,扯住他的衣领,对上他的眼眸,狠狠地说:“游!你一向如此!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你的玩物!你可以纵观世间万物,你可以未雨绸缪,但你不要太过嚣张得意,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在某些地方和我一样的面孔更让我没缘由的生气,我恨恨的松手,他拿剑抵住我要关的门,庭院另一边就传来父亲几声低咳:“是你技不如人,反倒哀声怨道!!”

    我不再理睬他们,转身回房,门外,他和父亲的声音越来越远。。。

    我中了咒,在和毒鬼刚照面的时候。他就在我身上施了咒,它让我生不如死。游在我身上施了另一种咒,它们生生相克,在我的身体里争战不休。

    我每每从昏迷沉睡中醒来,都会看见游那张波澜不惊的脸,有时强打精神,嬉皮赖脸,半开玩笑地对他说:“你是不是巴不得我死?”他也只是淡淡的说:“有师傅在,你死不了。。”我知道我父亲身子也出现了问题,他不经常来看我,但每次来都听得出他咳的越来越重。我知道游的后话,他会笃定地告诉我:“有我在,师傅也会安好。。”

    游的咒下得温和不似毒鬼的咒来得气势汹汹。在又一次沉睡中,我听到那一遍遍回响在我耳边的声音更加清晰,它一字一句的告诉我:“走吧,走吧,走出这座岛,有整个天下在等你。。”

    终于决定要走。。

    在一个大雾弥漫的早晨。

    绕过长长的走廊,雕花的红木柱子,园角郁郁葱葱的墨竹都隐在雾里,父亲曾在月圆之夜带我习画那婆娑的竹影;经过他的花园,那昙花是否还会如往日一样绚烂;蜿蜒在桃花林中的小路,被雾水打湿,父亲曾在树下手把手教我习剑。路尽桥头,父亲曾和他立于桥上,指点江山。而如今,这一切都将远去。陌上红尘,谁是渡我彼岸之人?无解,茫茫前尘,只得孤身前往。踏上长桥,我便知道他不会轻易让我走,他立在桥中央等我,散了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淡了他的浅笑,爬上眉梢的是悲伤,化成言语有千万斤重,他的声音缓缓慢慢围着我。他说:“能不能不要走?”

    我的脾性是父亲和他惯坏了的,那个时候的我,那样叛反,那样让人无可奈何,我定定的看着他,而后从他身边走过,语气似笑非笑:“如果我坚持要走呢?”我感到后面一阵寒意,雾气被震慑开,我知道他拿着剑指着我,那是父亲最钟爱的剑。我知道他不会杀我,即使父亲告诉他“如若离开,格杀勿论。”他还是不会杀我,他的心太软,所以我注定会赢他。

    我一步步走远,世事无常,到底是谁应了谁的劫。走下桥,站定,他还在原地未动,我高声问他:“游,你为什么不笑?”

    他的声音轻轻缓缓,沾着雾水的湿气,黏在我的眼眶,他说:“因为我再也掩盖不了我的悲伤。”转身,一缕寒气散,笑意浅,来世你渡我,可愿?

    撑杆船动,我执意要走,但方向未定。桃花纷飞,游有好几次和我推杯问盏的时候,一脸浅笑对我说:“你心里有座浓雾的湖泊,是什么?什么可以照透你的心?”我却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直到船转过第一个弯,汇入长河的时候,我才发现一直被我不屑的是现实。我的心被浓雾笼罩,这源自我的记忆只有独孤岛之后的事,那些被父亲掩埋的事情却慢慢使阴影滋生,无声无息的笼罩我的身心。我要离开那座被浓雾笼罩的独孤岛,离开那座我活了20多年却丝毫不了解的地方,我要去找寻,找寻我逝去的,虽然不知道如何找寻,也不知道我所苦苦找寻的是什么。顺流而下吧,随遇而安吧,却在一次一次深夜里,读到我的野心,我的脉搏。它不安于现实,它要我去闯,去改变。我立在船头,崇山峻岭,一线天,看船激起层层浪,张开双臂,仰天长啸。

    又是浓雾笼罩的夜晚,很久没有发作的咒念来的非常突然。茫茫江心,一叶扁舟,船篷里,我不停的在抽搐,直至第二天阳光射进船篷,张开眼,一只白色的鸟泛水飞去。踉跄出舱,一座岛却与这海天一色格格不入。停泊靠岸,虽然水分充沛,阳光灿烂,但这座岛却草木枯萎,在乱石碎砾里,蛇蝎窜行。剧毒的植物藤蔓蜿蜒盘虬在一起。荆棘盘生的洞口,一条长蛇从洞穴匍匐出来,伸出长长的信子,我的头又开始生生的疼,和着洞穴里传来的阵阵金属碰撞声,一声声的像是催命符一样,我的血液,心脏都随着耳朵里,脑海里的咒语紧缩。既然那么希望我进去,又怎能负了主人的期望。强打精神走进洞穴,是人是鬼,就让老子看清楚!

    越往里走越觉到阴森恐怖,倒挂在洞顶的蝙蝠,爬在穴壁上的蜈蚣,洞穴深处的金属声越来越猛烈,洞穴深处是一汪潭水,潭水中央竟有人造的银台,从四角伸出四条锁链,被困在台中央的竟是死在游箭下的毒鬼。

    他扭曲的脸,歪歪扭扭的伤疤,都比整座岛来的更令人恶心。他眯起一只眼瞧我,而后露出发黑的牙齿,嬉皮笑脸地对我说:“呦呦呦。。这可是独孤小哥。来我寒舍做客??哈哈哈”我抽出剑,飞到银台上站稳,拿剑指他,哼了一声,:“毒鬼!你这无赖,先在我身上施咒,后要我来到这地方,你到底要做什么!”毒鬼一脸不屑,不急不慢地说:“小哥,莫要那么大的火气,按说你该喊我一声师傅,一日师傅百日恩呢!哈哈”还未等他说完,我早已一剑刺向他的锁骨,顿时暗黑的血流如注。他却伸出舌头,舔舔溅在脸上的血,而后突然潭水激起层层水纹,他的眼神里满是杀意,拉扯着锁链,哗哗作响“独孤游!我要你的血为我解除封印!喝你的血,吃你的肉,蚀你的骨!独孤游,你这缩头乌龟!独孤游!!”

    “毒鬼!你再如此疯癫,我就该现在就杀了你!”

    “哈哈,杀了我?!”他一脸狂妄,面孔更加扭曲:“独孤,你老子要瞒你,瞒你一生一世,我毒鬼非要说出来,我毒鬼非要昭示天下,你独孤家上下,是我毒鬼害死的!是我毒鬼,让独孤游身败名裂!你老子聪明一世,却败在我的手上!我毒鬼才能操纵魍魉之师!我才该做南国之王!”

    我一剑抵住他的喉咙, 仇恨,怀疑,我的记忆溯回到我儿时,一场大火把我的母亲留在我的身后,我被父亲挟在怀里,一路狂奔。

    “毒鬼!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都死定了!”

    “我死定了?哈哈,你老子废了半条命才把我封印至此,你要我死?哈哈!”他无所顾忌的笑,我再也控制不住,一剑刺去。他的头颅便从台子上骨碌骨碌滚到潭水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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