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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血玲珑

    我的父亲,卧于病榻,伸出瘦骨嶙峋的手,对我说:逃吧!

    我的兄弟,身披铠甲,拔出寒光凛凛的剑,对我喊:走啊!

    我,一个被皇甫将军收留的无处安身的弃女,在追寻欠缺的记忆同时,也暗自决定,若留世一时,便要报恩一世。

    但,虽随军征战四方,却始终无法承受血气的阴重。

    我父亲每次面对训练后大汗淋淋的我,都会温柔地摸我的头,然后留下长长的叹息。。

    众门客每次议事,看到躲在大哥身后的我,无一不摇头叹息:"可惜空有聪颖的天赋,终究不过纸上谈兵。。。可惜啊。。可惜。。"

    我无法直視鲜血,沉重的压迫感会直接迎面而来,然后一个长长的梦,梦到那个人的前世今生,同时感到梦里的疼痛,伤悲和喜悦。

    我一直把这个秘密隐在心里。    直到战场上,我与敌军对峙,他留给我背上深深的刀痕。。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京都,奢侈豪华;有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和运筹帷幄的丞相,还有一个挥之不去的暗影。

    我扑向暗影,像落水的人要抓住最后的稻草,他却在我碰触他的时候消散。我苦苦追寻,想要看到雾气茫茫中的周围,他却出现在我身后,轻声说:月黑风高,小心脚下。。。

    娇羞的女子救了两只雀,一只总是叽喳,一只却总是沉默。她朱唇微启:莫言,莫语。。

    我还是一路迷茫,一路寻找, 若我的前世便是如此,我为何不知自己的归处。。。

    朱阁綺戸,雕梁画栋,那个白衫飘飘的丞相倚在窗边,喃喃自语:"血玲珑,血玲珑,血气盈天快归城。"

    我一下子失了力气,就往迷雾最深处坠去。

    醒来已是三天后的夜,又看到挂在帐帘上的香囊。娘在上元节缝了香囊,我欢喜的了不得,娘笑着说:"不过还是女。。。"

    正好对上父亲的眼神,母亲怯怯地收回话端,我却满心欢喜地收了香囊,挂在帐帘上。。

    桌上还有药碗,灯油也积了厚厚一层。我试着张嘴,一动才发现全身都痛。

    窗外传来窸窣的说话声。

    一个声音说:"将军征战沙场多年,想必对血玲珑早有耳闻。"

    父亲压低声音,显得更沧桑:"先生是说小女。。。"

    我的心一震,小女。。自被领回皇甫府,父亲便对府中上下宣称收留一世侄,即日起为府中二公子。我便每日和大哥习武,风雨无阻。而知我是女儿身的父亲也从没用待女儿的宠溺待我。如今,他唤我小女,是不是对我的慈爱??

    想细听,泪却流下来,再按捺不住。

    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父亲,一身青衣,想来必是父亲嘴中的先生。

    他安然一笑:"祝将军高升之喜。"

    我长了长嘴,终于吐出几个字:"什么。。。将军?"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我只顾注意他的发髻,竟有一只狐盘在头饰上。那只狐眯着眼竟与他出奇的一致。

    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将军一举斩杀全部残寇,圣上已下令嘉奖,位将军列。将军是不记得了?"

    我默不作声,他抬起头,像自说自话:"看来是不记得了。"然后向门口走去,"我会回禀老将军,公子好生歇息。"

    门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抬步迈过槛栏,我哽咽地说:"确无一人生还?!"

    我都记得,在长长的梦的开始,在敌将的刀划过我的脊背之后,在血气中,我似一只发疯的猛兽,把对方杀的片甲不留。

    我害怕,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恐惧,我怕我残暴成性,怕我迷失自己。

    "救我。。"我的泪,大片大片的落下来。

    他长长地叹息,隐在月光里。。

    数月后,我已完全恢复。庆祝高升的贺礼已源源不绝,只好应承办个酒席,宴请众宾客。

    莺歌燕舞,灯火辉煌。赴宴的人各怀各的心事,我却只取自己的安逸。

    "独孤先生到。。。"

    我也是初次听到他的名字,独孤,独孤,你是有怎样的故事,才会有如此惹人伤感的名字。

    他还是前些日子的装扮,只不过手上捧了一个锦盒。

    他弓腰施礼,父亲忙不迭的回礼。众臣都引颈等待他的贺礼。

    他转向我,轻声道:"贺将军,特为将军备薄礼一份,唤做。。血玲珑。"

    声落众臣惊诧。

    血玲珑,血玲珑,血气盈天安众灵。

    血玲珑,传闻中是凤凰龙血凝结而成,能安抚生灵,亦能调领魍魉之师。

    良久方有人提议:"不知小人有没有福份,一睹为快?!"

    然后众人附和。

    他又眯起眼,良久开口:"鄙人不才,跑遍东西才寻的此物十分之一,若能安抚生灵必是雅尔将军照拂。"说完,他轻轻打开锦盒,一个血红色镯子静静地躺在里面。

    血玲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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