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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下

    初春的灵隐山,满山的雪松,浓绿的馥郁,点缀着片片绯红的桃树。鸟声鸣鸣,响于天地间,婉转如笙歌。

    两个翩若惊鸿的少年,一个着玄衣绣火凤广袖长袍,一个着雪衣绣青叶广袖长袍,长身玉立,眉目如画。

    融于这片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中,湛然若神。

    “这里。。。。。。竟没有变。。。。。。”萧启墨略微动容的一叹。

    “我每年那一天都会在这里等你,自然都将景物保持原样。”

    萧启墨微微一笑:“你。。。。。。每年都会来?”

    “当然啦!”元小世子不以为意,笑容温暖,“既然是约定,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而且我坚信,我终会等到你。”

    白衣少年垂头,面无丝毫波澜,不易察觉的轻叹:“真好。。。。。。”

    还能回来,真好。。。。。。

    交错的枝桠记不清岁月的更迭,在那段血腥而绝望的岁月中,记忆模糊成一片。

    却牢牢铭记了这个人。。。。。。

    冬日的默林现已光秃秃的一片,实在不似那番红白冷冽炽热之美。

    倒是脚下绿油油的草地映出一番生机盎然。枯枝中那颗四人合抱粗的桃树,绯红的树冠缀着翠叶点点,千匝的红线缠绕着树干。

    萧启墨不自觉的放慢脚步,白皙的指轻轻摩挲着盘着红绳的树干,眼神渐渐迷离,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气韵风华笑靥绝丽的令身前的桃花都黯然失色。

    元文恪轻轻走到他身旁,绯红的花雨悠然飘洒,落在他们身上,坠在他们衣间,散在他们发梢,美得不可方物。

    “启墨,”元文恪轻声说,“父王以前常常带我去灵隐寺祭祀炎王与玄炎帝,那年还是我第一次走进朱砂园,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你。”

    “俩位施主,何故在朱砂园逗留?”

    元文恪与萧启墨齐齐转身,见身后端立着一名老者,白须白眉,面容端方,神似活佛。

    萧启墨面色一正,肃容道:“尚善禅师。”

    老者面露微笑,右手立掌,颔首:“原来是公子、元小世子。”

    “多年不见,萧某贸然前来,多有打扰。”

    “公子客气。二位,请随老衲寺中一叙。”

    穿过朱砂园,前方便是一座大雄宝殿,元文恪施施然的随萧启墨走进大殿左侧的厢房。

    尚善禅师为那两个绝世少年斟满清茶,神色凝定:“世子所佩的,可是龙渊剑?”

    元文恪点头,疑惑道:“是啊,怎么了?”

    “那。。。。。。可有凤壑剑?”

    萧启墨闻罢,从广袖中抽出凤壑剑。剑鞘、剑柄镂金雕凤,火红的凤凰似浴血重生。

    “禅师所说,可是这把凤壑剑?”

    尚善禅师将两把剑双双放于案上。

    两把剑,一把镂金雕盘龙,一把镂金雕火凤,一样的精工雕磨,一样的凌厉凛冽。

    这、这是——

    不可能!

    宿命缱绻了两世还不够,某非还要再轮回到这一生,继续重演悲剧?

    这预言、这孽缘,终是无法破解?

    “这两把剑。。。。。。”尚善禅师仿佛有难言之隐,“一把是公子的,一把是世子的?”

    萧启墨点点头,察觉出禅师的异样,问道:“禅师想说什么?”

    尚善禅师定定的望着二人,神色愈加悲悯。

    当值乱世,皇帝年幼,姬后把政。元小世子乃玄炎帝长孙,宏图壮志,睿智过人,杀伐果决。他日必是君临天下之尊。也未必不是百姓之幸事。

    然而白衣卿相萧启墨,四海求学,才绝于世,治国无双,算无遗策。他日忠君为国,岂容他人谋权篡位,一展宏图报复,必将名垂青史。

    偏这二人,楚河汉界,无法共存于世。

    恐怕,龙渊凤壑,这段孽缘,又要重现了。

    可怜天下苍生又将惨遭兵祸,生灵涂炭。。。。。。

    罢罢罢,世间万物,自有定数。

    “禅师,但说无妨。”元文恪实在好奇,看这尚善禅师有些犹豫,又忍不住问道。

    尚善禅师重重一叹,幽幽开口:“这龙渊凤壑本是洪荒之时铸剑宗师欧治子,采自五山六合的金铁,所打造的神器。”

    “那是自然。”元文恪忍不住赞道。

    这龙渊剑是楚国家传宝物,更是自己最为趁手的神兵利器!

    “只是。。。。。。”尚善禅师又忍不住一叹,“这对剑的由来深远。传说,洪荒时代,桀尤王暴政,民不聊生。玄贞道长预言,弑之渊壑,覆之启尧。宗师欧治子有对双生子,兄唤龙渊,弟名凤壑,二人命数相克,却均心系天下。欧治子为铸造两大神兵,以助德才兼备的启、尧两兄弟。但是,五山六合的金铁之精无法融化,铁英不化,剑便无法铸成。龙渊凤壑知道后,纷纷以身殉剑,铁水熔化,玄真道长又在冰山之顶,化万年寒冰塑其凛冽气魄,赐名:龙渊剑、凤壑剑。并叮嘱:举大事罢,必沉一剑,此二剑同根却相克!”

    元小世子不以为然:“只是因为一句预言?”

    禅师缓缓摇头,不予争辩。萧启墨神色古怪,轻轻开口:“启、尧事成之后,兄长启战死沙场,弟弟尧听从玄真道长所言,将龙渊剑奉于启的庙宇前,以自己所持的凤壑剑传于天下。一千年后,龙渊剑遗失民间,后被玄炎帝元君宇所持。凤壑剑辗转数各朝代,最终落于太子白炎之手。此二剑时隔一千年,再次共同重现于世。”

    在元文恪惊讶的目光中,尚善禅师神色沉重的点着头。

    “萧某想问的是,此二剑,与萧某和元小世子,有什么关联?”萧启墨面无表情,声音里却有微不可闻的颤抖。

    尚善禅师又缓缓摇头,却不言语。

    “元小世子,”萧启墨突然开口,“可否暂且回避,让萧某与禅师一叙。”

    元文恪本就已经对这些传说兴趣索然,便点点头,自顾自地走了出去。

    “禅师所言,龙渊凤壑无法共存世,所指之人,便是萧某与世子吧?”萧启墨冷冷开口。

    尚善禅师摇摇头,双手合十,深为叹惋:“龙渊凤壑无法共存世,命中注定,绝世必无双。”

    萧启墨的眼中狠辣和决然掩盖了隐约的复杂神色。

    命中注定,

    绝世,必无双。。。。。。

    大殿正前,一尊面容慈祥的金身佛像端坐在莲台之上,俯瞰众生的目光中透着勘破尘世的慈悲与怜悯。

    萧启墨立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肃立合掌,摒除杂念:

    善恶报应,祸福相承,身自当之,无谁代者。善人行善,从乐入乐,从明入明。恶人行恶,从苦入苦,从冥入冥。谁能知者,独佛知耳。教语开示,信行者少。生死不休,恶道不绝。如是世人,难可具尽。故有自然三涂,无量苦恼,辗转其中。世世累劫,无有出期。难得解脱,痛不可言。

    大雄宝殿四周,九百九十九束烛火,影影绰绰,无风,却飘忽欲灭。

    尚善禅师怜惜的凝视着佛前虔心诵经的少年。

    姿容似雪,倾城凄艳。

    落寞狠戾,弱不胜衣。

    这样的人,端坐凌顶,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这样的人,却也命数有损,福薄命薄。。。。。。

    阵阵痛心袭来,禅师双手合十,轻声一叹:“公子手上,杀气太烈。”

    杀气太烈?

    他身上的破煞戾气,岂止是太烈。。。。。。

    萧启墨微笑,笑意有涩味,神色落寞:“当年萧某临走前,尊师玄真道长曾与禅师言,十六字昭示萧某一生,敢问哪十六字?”

    尚善禅师闭紧双眸,不忍再望这风华绝代的少年,缓缓开口,声音,仿佛从遥遥天际传来。。。。。。

    “公子。。。。。。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颜盛无福,命途多舛。”

    情深不寿。。。。。。

    慧极必伤。。。。。。

    颜盛无福。。。。。。

    萧启墨蓦地放声大笑!

    眸光清亮如水,流转之际,熠熠生辉!

    “好个不寿无福!好个命途多舛!”萧启墨勾起唇角,傲然绝丽,“萧启墨六岁那年没死,就必将扭转乾坤!”

    看着这倾国倾城的少年,幽柔绝丽的姿容掩盖不了的雄踞天下的霸气,

    尚善禅师不住的叹气。

    大殿外的元文恪静静的注视着立于佛前的萧启墨,羸弱纤瘦的背影,却是高傲坚韧的气魄。

    目光中,有难以言说的情愫,

    满满的敬佩,难掩隐隐的心疼。

    “启墨,这里呢,便是楚安城最有名的梓槐街!”

    元文恪眉飞色舞的朝身旁的萧启墨介绍,烁烁的神采明媚的耀眼,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即使着便服,仍掩盖不住飞扬的意气,华贵雍容的气度,一派王者之风。

    梓槐街的繁华与汴京的烟柳街不相上下。

    楚国湖河众多,六座灵犀桥,连接两旁宽阔的街道,游人如织,接踵摩肩,不少人伫立桥上观赏湖景,桥下画舫花船飘荡往来,丝竹清歌隔水悠扬。

    “我们到了!”

    元文恪偏头,朝萧启墨展颜一笑,英气而魅惑。

    萧启墨抬眼而望,身前是一幢两层楼阁,翠竹雕栏,红砖碧瓦。

    “素宴斋?”

    “嗯!”

    素宴斋招牌店小二傻愣愣的注视着两位下凡谪仙朝店门走进,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跑出大堂上前迎去。

    “二位神仙、呃不是,二位客官,要来些什么?”

    “二楼,风雅间。”元文恪轻车熟路。

    小二弓着身子,忙不迭的点头:“是是是,两位楼上请!”

    玄衣锦袍的少年引着雪袍清俊的公子,朝大厅楼梯口走去。

    空气中猛然飘进一股浓烈的混杂着玫瑰香的胭脂味。

    一双雪白的纤弱无骨的柔荑探上玄衣少年精瘦的臂膀:“元小世子,可是好久都没来我们莳花班了。”

    雪白柔荑的主人竟是一个眉目妖娆的女子,眉间用朱砂缀着三片血色花瓣。

    萧启墨若有所思的睨了一眼元小世子——看来他卧薪尝胆的日子里,做戏做的很足嘛,这一派风流倜傥的模样,倒也足够蒙蔽世人的。

    “玉檀可是想本世子了~”元文恪将女子探上自己臂膀的柔荑握在手里,轻柔的摸索,笑的妖媚。

    那素宴斋的店小二,以及大厅内所有的食客,已经是看的痴了。

    玉檀一怔,仿若失了神般凝视着那雪衣少年。。。。。。

    他面罩柔纱,纵使看不清真颜,但那如霁雪初消、红梅怒放般的绝代风华,美得似真似幻,不可方物。

    他就那样立在一旁,冰冷、寂静。。。。。。

    那一刻,玉檀忘记了呼吸,心脏悸动如鼓。

    她是莳花班的翘楚,阅人无数,世间却没有一个男子、没有一个,及他分毫。。。。。。

    “敢问公子何人?”玉檀喏喏开口。

    元文恪玩味的望向萧启墨:“是本世子的至交。”

    玉檀婀娜多姿得凑近萧启墨,心里忐忑到了极点。

    “公子的眉眼好生精致,”玉檀抬起细滑的玉手,似乎想要触及那雪白柔纱,“不知,这柔纱后面,是怎样的俊美容颜。。。。。。”

    萧启墨从始至终都是冷冷观望,不迎不拒,仿若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只有在玉檀的手靠近自己时,那悠然美好的眉,才微微一蹙。

    细微的表情虽不易察觉,却被元文恪尽收眼底。

    心底突起一股莫名的开心,元文恪一把握住萧启墨面纱前的柔荑,邪气的笑:“玉檀可是冷落了本世子呢~”

    玉檀轻咬朱唇,眼神勾魂的朝元文恪一瞟:“哪里有,玉檀心心念念着世子呢,只怕,元小世子早就忘记玉檀了。”

    “怎会~”元文恪白皙修长的食指轻轻勾起女子纤巧的下颌,精致俊美的脸缓缓靠近女子的樱唇。

    男子独有的炙热暖香的鼻息,扫过面颊,撩起片片红晕,玉檀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轻颤,微微仰头,朱唇轻启。

    素宴斋内,鸦雀无声。众人目瞪口呆的眼前旖旎之景,香艳的令人脸红心跳,那个男子,是那样的妖魅那样的惊艳。

    元文恪在将要触及到玉檀的双唇前,停住,邪魅的挑起唇角,偏头抬眼,望着一脸风淡云轻的萧启墨,笑的勾魂摄魄。

    放开玉檀,元文恪懒懒道:“现在本世子还有要事,他日得闲,定来莳花班好好陪陪你~”

    话罢,在众人瞠目结舌中,不顾玉檀的不解失望,拉着广袖雪袍的绝色少年,步履悠然的登上二楼。

    萧启墨咬紧雪白贝齿,面罩寒霜。

    “元文恪,放手。”

    这个无赖的楚国世子!

    如此无礼!

    众目睽睽之下,又地处楚国境内,自己对这个家伙更是杀也不是、不杀又气不过,

    恼怒的紧!

    元文恪自顾自的穿梭在二层的各个雅阁间:“启墨啊,这素宴斋呢,齐聚楚国的所有美食!你一定要尝尝这。。。。。。”

    “元文恪,放手。。。。。。”

    推开一扇雕百花翠竹的屏障,店小二小心翼翼的退到一旁,让两位雍容华贵气韵翩然的谪仙通过。

    只是这雪衣的少年,虽眉目异常精致,但似乎、似乎。。。。。。心情很不好。。。。。。

    他身上凛冽的杀气让这店小二很想逃走。

    “元、文、恪。”他眯眼,危险的气息——

    元小世子终于在萧启墨将要亮出凤凰羽的时候,松开了手。

    嬉皮笑脸的斟着庐山云雾,全然不见刚才那副妖孽绝世魅惑人心的俊美。

    萧启墨微垂着头,轻闭双目,仿佛是要把这个令自己无限头疼的无赖世子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白瓷的茶盏在指尖吐露着氤氲的香气。

    细细一品,这清醇悠远的韵香自上而下的透彻心扉,心下恢复平静。

    “这是相思莲藕,楚国特有的糕点,我最爱吃的!”元文恪殷勤的加了一块形似莲花的糕点放进萧启墨面前的白瓷盘中。

    对元小世子的过分亲昵有了些许免疫的萧启墨,大大落落的拿起筷子,轻嚼慢咽。

    味道果真不错。香甜却又不腻口,包裹着红豆的软糯,令人唇齿留香。

    元文恪坐在一旁,细细的注视着萧启墨脸上的惊喜之色。

    他是白衣卿相,克己复礼兢兢业业,即使游历天下也只是四海求学,从不曾给自己片刻的时间,享受世间的各种美好。

    那才绝天下的代价,是这样沉重。

    “这酒酿清蒸鸭子、火腿鲜笋汤、牛奶茯苓霜、糟鹅掌鸭信,还有豆腐皮包子,都是楚国名菜呢!启墨啊,你尝尝~”

    看着安静的撇开所有算计和预谋的萧启墨,精致的面庞有着鲜有的柔和,元文恪心下一紧,满目的心疼和心动已是再也伪装不了。

    “启墨,日后,我陪你吃遍天下美食,赏遍天下美景,可好?”

    元文恪不似以往戏谑的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启墨一怔,放下竹筷,定定凝视,看他笑得温柔,神情专注而真诚。

    “萧某可不像世子,有那么多空闲。”轻垂眼睑,掩盖住眸中的讶然。

    “启墨当年可没有那么冷漠啊,”元文恪委屈,“我们儿时初遇,分离八年后再度重逢,启墨难道不认为,这是一种缘分吗?”

    元文恪执拗的认真,萧启墨片刻的恍惚。

    恍惚过后,心里,似乎有什么,在一瞬间倾塌。

    缘分么?自然是缘分。。。。。。

    曾经,那句不轻不重稚气的承诺,给了自己八年的希望,而如今,这个希望,将在日后,由自己亲手来打破。

    楚国的夏天不似汴京的燥热,独有一份清凉。

    已是初秋,清凉中还有丝丝爽朗之意。

    楚国长乐宫。

    临华殿内,萧启墨一袭白纱长袍,面罩柔纱,气韵悠然的席坐抚琴,纯洁如初雪,温润如璞玉,翩然若仙,风姿绝代。

    一曲《广陵散》,萦绕在殿内,悠扬流畅,绵延不断。

    身前的承影背手垂头而立,俊美的面容,神色恭敬。

    “公子,暗杀一事已处理得当,景国大将邹烈暴毙,元卿夕郡主为情自尽。目前,景王并无太大反应。”

    琴音未止,萧启墨面无表情:“没有反应,并不代表,甘愿臣服。”

    “公子所言极是,景国兵马强悍,景王虽有三子两女,但长女元卿夕为王后所生,如今,为了大将邹烈自尽,景王痛失将领又痛失长女,想必,会心有不甘。”承影哼笑,“公子,我们要不要索性。。。。。。”

    “不需要。”萧启墨左手扣摇琴弦,右手连托,面色沉静,“大将邹烈一死,左右两位将军为争大将之位,军内早已斗的不可开交,景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可平复内斗,重整军心。现在灭景国,必将迫使其它七王联手反梁,反倒不利。”

    承影连连点头,难掩崇敬。

    继而细眉一皱,沉声:“公子,汴京急报。”

    “念。”

    “睿王上报姬后,羌族骚扰升州,抢夺百姓贮藏粮食,轻辱升州民女,饥民遍野民不聊生。但,姬后有意包庇。”

    白皙的手覆琴,声止。

    萧启墨抬眼直视承影,目光如利剑:“姬后不会派兵镇压,也禁止睿国反抗。”

    “是。”承影恨恨,“睿王不想因为一个小小的边境之城,而正面得罪姬后,已经决定放弃守卫升州。”

    柔纱掩盖了嘴角的一抹淡笑,白衣少年的眼神阴狠清冷:“罔顾苍生,睿国,国将不国矣。”

    楚王着赤色描金的龙袍,头顶玄玉冕冠,背对着跪在地上的儿女。

    “我说了,不行!”温和又不失威严的声音,带着帝王独有的不容置疑。

    “父王,升州纵使在睿国境内,它的百姓依旧是大梁的子民!如果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些无辜百姓深陷水火而不顾,我们。。。。。。”

    “住嘴!”猛地转身,伴随着充满怒气的呵斥,楚王居高临下的瞪着仰头迎着自己目光的女儿元千陌。

    元千陌不甘示弱:“我不住嘴,我没有错!派兵平定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楚王元闵气结,“明目张胆的派兵,你想过后果么?!那是抗旨!况且,现在白衣卿相还在宫中!你王兄这八年来的卧薪尝胆故作荒淫将全部毁于一旦!”

    元千陌垂头,她不是没想过,也不是不清楚小不忍则乱大谋,一旦举兵,王兄软弱无能荒淫无道的假象被揭穿,楚国,将成为姬后的眼中钉肉中刺,必将除之而后快!

    只是,那些无辜的升州百姓,那些哀嚎声悲叹声。。。

    脸上神色坚定,扬头:“那请父王允许千陌前往。”

    “千陌。”久未出声的元文恪突然开口,神色平静而傲然。

    跪在次席上,背脊如雪峰般冷峻孤傲,目光灼灼。

    “男儿若只为自己的宏图霸业而一味隐藏,罔顾天下苍生,纵日后君临天下,又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步出永宁殿大门,

    大殿旁的萧启墨静静的注视着,身影萧索而决然的元文恪。

    雪白的肌肤,玄色的宽袍,碧色的湖水,赤红的宫殿,血色的残阳。。。。。。

    层层宫闱隐在初秋的繁芜中,尽收眼底。

    萧启墨始终不喜不悲、风淡云轻。

    他定定的凝视,眼前却忆起往昔。。。。。。

    顽皮的他,邪气的他,撒娇的他,妖媚的他,真诚的他。。。。。。

    而此刻,那是一个踌躇满志、心怀天下、誓救苍生的真正王者——

    元文恪,或许这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公子,升州守城将领卞和抗旨不尊,誓死反抗到底。”

    承影神色严肃,强压怒火:“公子,羌族畜生杀人掠夺无恶不作,欺人太甚!”

    萧启墨面无表情,似是目空一切。

    “公子,我们难道真的。。。。。。”

    “收拾行装。”

    “啊?”承影一愣,公子是要回汴京?

    萧启墨没有应话,余光中却瞥到了伫立在临华殿门口的元文恪。

    挥挥手,示意承影退下。

    “元小世子可是来向萧某辞行的?”萧启墨似笑非笑的望着他开口。

    元文恪一愣,

    他都知道了?

    讥诮一笑:“那萧相是要阻止本世子,还是要上奏姬后告发呢?”

    “这就要看,你以何种身份出征。”萧启墨玩味的看着他。

    “是楚国的御林军,大梁的援军,还是。。。。。。”神色一凛,目光闪过一丝狠戾,“叛军呢?!”

    元文恪怔住。

    萧启墨深深凝视着他。

    元小世子纠结起英气的剑眉,周身不自在:本就是对立双方,那该如何才能让他相信自己只是单纯的想要救城?

    如果他真的上奏姬后,不仅自己会身首异处,楚国也必将。。。。。。

    看着向来邪魅顽劣的元小世子一副有苦难说的惴惴不安,萧启墨满足的清丽一笑。

    向来聪明绝顶戏谑众人的元文恪顿时彻底愣住了。

    “启墨。。。。。。”

    “如果苦无借口,”萧启墨慢悠悠的开口,“何不光明正大虽本相走一趟呢~”

    元文恪顿时醒悟:“堂堂大梁白衣卿相。。。。。。启墨,你、你戏弄我。。。。。。”而且还是用这严肃的生死之事。

    “对,”白袍的绝色少年一派认真,淡淡道,“我戏弄你。”

    既然杀也不是、不杀又气不过,自然抓住机会好好戏弄戏弄。

    “。。。。。。”

    楚楚可怜的元小世子,模样俊美的实在令人我见犹怜。

    长乐宫大殿永宁殿内,

    楚王元闵颓然坐在绣着金丝双龙的莞席上,不见了雍容退去了温文,只剩下浓重的担忧。

    身旁的元千陌忐忑的站在父王的身后,各种复杂的情绪交杂,愧疚、担忧、敬佩。

    身着宫服的舍人突然推开殿门,弓着身子走向殿前,拜道:“楚王,白衣卿相来见。”

    元闵猛地抬头,肃容:“快请!”

    匆匆走下大殿迈下台阶,迎到萧启墨的面前。

    微微垂首,一拢广袖,白袍少年正色:“本相将前往升州以平边境安定,世子自荐欲与萧某同行,不知,楚王意下如何。”

    “萧相。。。。。。”元闵震惊的忍不住脱口唤道。

    这、这白衣卿相是要替恪儿顶下这违抗懿旨的罪名啊!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

    “楚王不必讶然,萧某本就有心前往升州。”洞悉了楚王内心的疑惑,萧启墨不以为意的淡淡一笑。

    “本王替犬子谢公子相护!”

    楚王双手持于胸前,躬身就要一拜——

    一双苍白纤秀的手扶住了他。

    “楚王不必如此。”萧启墨肃容,“此乃萧某分内之事,还要多谢楚王及世子相助。”

    直至萧启墨离开永宁殿,楚王元闵仍是一头雾水,不解其意。

    秘密派出五千精兵以大梁将士的装束和旗帜护送白衣卿相至睿国升州。

    没有百官到场,没有击鼓鸣金,没有誓师鼓气。披星戴月,连夜前行。

    楚王元闵长身立在永宁殿外的白玉栏杆前,望着前行的军队,神色是无以复加的悲伤。

    “父王,”元千陌小心翼翼的开口,“夜深了,天气凉,还是早些休息吧。”

    “陌儿啊,”元闵悲戚一叹,“这是战争啊,你可想过,若此事被姬后知晓,你王兄。。。。。。你王兄他很可能。。。。。。”

    “父王。。。。。。陌儿知错了,陌儿不该。。。。。。不该。。”

    元闵揽住女儿纤弱的肩,望着夜空中繁星点点,无奈的说:“你从小啊,便是男孩子气,父王也知道,论骑射剑术,楚国,想必也只有你王兄和岑尚大将能降住你啊。可是,陌儿,即使是在这大争之世,为父的,也只想我的女儿,选个良人,有个安稳的未来。”

    元千陌强忍着泪,望着双鬓斑白的父王,突然觉得自己好生任性。

    “。。。。。。陌儿错了。”仿佛只有这句话才能平复自己愧疚的心。

    楚王元闵露出个无可奈何的安慰的笑:“陌儿,你是对的。。。。。。父王知道。。。。。。父王一直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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