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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天一生水

    能有什么不一样?

    玉芽小跑过去,顺他手指一瞧,其实若不是这点变化,凭今夜有也似无的月光,若是像先前来时一样,不过以亮处为水,能辨出这是一片水塘罢了。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片圆形的水塘就像是陷了下去似的,不,与其说是陷了下去,不如说是被抽走了大部分的水,水塘下面一个个相连的圆形器物裸,露出来。

    虽然看不清这些器物的材质,但泛光的水面显示出这器物呈半球状,一个挨着一个,细数下去,只是不规则的数量,一圈一圈的绕着水塘的内壁,就像是晨风拂过水面的波纹,而在塘底的中心位置,十只盛着水的器物均等的连成一个圈,中间,摆放着交叉垂直的五只器物。

    这样仔细的看,除了能够算出每一道水边用了几只器物累加,别的,再琢磨不出来,玉芽带着满腹的疑问,将心急火燎把她招过来的人望着,面色沉重的默了一会儿道。

    “我瞧出来了,它就是个地标,然后呢?”

    “地标?”黎骍颇受打击的扶了扶额,刚才瞧她那么专心的左转转右转转,还以为她看出来了,黎骍一声长叹,哈出来的气都是白的,虽然脚步一直没停过,但总觉得这里越来越冷了。

    那股凉意,并不是入夜后才感觉到的,早在两人进入村庄的时候,玉芽已隐有所感,当时只是以为上庄四面环山傍水,而他们行走的方向是越来越靠近水塘的,并没有太多在意。

    玉芽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两手抓着灌风的袖口。早知道就不穿这身裙子了,在弥宝阁时的那身衣服若是今日穿了,一定很实用。

    玉芽把手挨着下巴,缓缓的吐出些温热的气息,一个不留神,就被他拎住了。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玉芽还没来得及暖了自己的手,就被他整个扛在背上。半僵的身体一下子变得灵活多了,可任她再怎么不愿意,黎骍还是方向不改的一路把她扛到了塘底,中间跳下去的那一下,可把玉芽磕的不轻,像要被折成两半似的。

    黎骍放她下来的时候,玉芽已经捂着肚子,疼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半躬着身子,好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还被他劈头盖脸的数落,“这里有古怪,你难道看不出来?”

    废话,这么明显的不同她要是看不出来那才是奇了怪了呢,他不是从进来就觉得这个上庄哪里都怪。这点沉了水的不同算得了什么?

    玉芽蹲在地上,艰难的同他反驳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看出来了怎么样,没看出来又怎么样,反正从院子里出来走到现在,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碰上,连那些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家伙也没了踪影。一点线索都没有。我要去哪里找他们?”

    一只手心摊平朝上的大掌递到她跟前,玉芽扫了一眼,没领他打你一顿再给颗糖吃的情,飞快道。“你爱说就说,不想说就走远些,我也烦着呢。”

    “你现在站着的地方不就是线索,不寻常的东西,往往就是解开不寻常事件的线索,村民的失踪和这里古怪的图形,或许存在着某种联系,而且,你不觉得这水塘里的水,消失的太诡异了吗,如果我猜的没错,这里应该藏着一条路,应该是村外的一条密道,大概只有入夜后,入口才会开启。”

    他最受不得女人这个。

    入夜以后,山里便是格外的凄冷,从门缝里夹着凉气的冷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两人的脸,刮过毫无遮掩的颈子,就是黎骍,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玉芽那耳朵捂着一点都不实在,那些如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根本搭不上话,还不住的喃喃着一命换一命,眼神空洞的吓人,在两人避进这个院子之前,碰上一个便都是这个模样。

    玉芽一边害怕听见门外的动静,一边又害怕若是他一个人走了把自己丢下,这手只得手心捂着,手指张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人脚边的衣裳。

    若是还能度过今夜,四肢健全的回去,总要麻烦师父明日再累些,替她收收惊的。

    黎骍没等到她软声软气的求他,三两步过来,把她一把从墙根底下拽了起来,几句话朝她劈头盖脸的掷了下来,很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那些是人,又不是鬼,你不是连瘟疫都不怕吗,死你都不怕了,现在倒怕起几个大活人,你别忘了你丢下狐狸来这里的目的,你不想救你认识的人了?”

    君子动口不动手,眼前这个,却是先动手来后动口。

    安安和佑卿不仅是她认识的人,而且是同她患难与共的朋友,从前她闯了什么祸,两人只要知道了,不管多忙都会上山来看看她,陪她解解闷说说话,她有时着急取药,会害的安安不能对药铺依时交出先前约好的药物,佑卿也会帮着安安连夜去做,却从来不会怪她因为观里的规矩必须赶在戌时前回到都墟观,一点忙都帮不上。

    玉芽一手扶住墙壁,两只脚在温润的花泥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踏着,像只离了巢的雏鸟似的,悲苦的喃喃道。

    “我没忘,但是那些人阴魂不散的,你刚才也看见了,我们一出现他们就跟着我们,这样,我怎么去找安安?”

    某人此刻只能模糊辨出地上那只花枝的轮廓,继而抬头往上庄四周的峭壁与黑压压的树林扫了一眼,愁道,“而且现在已经入夜了,这里四处都没有亮光,除了我们两个,这一路上再没瞧见一个正常的,我觉得上庄的村民,或许是因为门外边的那几个,才躲到别的地方去了。”

    “你的想法倒是很积极。”

    这种时候,只有想得积极一点,才能往积极的方向去寻他二人。玉芽对他褒贬未知的一句,尴尬的笑了笑,不置可否。

    黎骍一下子跃上墙头,往下面看了几眼,他的这一举动,让玉芽心里高兴了一会儿,待他扭过身来对着她时,却不是说外面如何了。

    黎骍的脸色忽然变得板正,一字一顿的道。

    “你就没想过,他们这种不正常,逢人就追的举动才是上庄的疫情所在,剩下的人如果不是躲出去了,也许就是已经死了,我这几日并未听到上庄的村民往外迁居的风声,倒是之前派来的大夫,迟迟没有回去复命。虽然瘟疫什么的差事与我不相干。”

    他这样说,是即使知道这里有古怪,也不想管吗?

    “你身上带着朝廷发给你的令牌,就是为朝廷办事,百姓的事就是朝廷的事,照你刚才所说,我的朋友生死未卜,上庄多数的村民也不知所踪,这些情况你也都看见了,你怎么能不管?”

    他乃骁骑尉,虽然到现在只是个散官,名下统领不过二十人,但也是个名正言顺的武官,像这种费脑子动心思的事情实不该他插手,更何况,这个地方从古至今,是兵家的必争之地,不过太平了许多年,渐渐被人们淡忘了。

    现下出了这样犹如一夜空城而外界毫不知情的事,他也该警醒些才好。

    玉芽还在等他的回答,见他呆站在上面动也不动,喂了两声,才把他叫下来。

    黎骍鼓励似的拍拍她肩,讲故事一样的同她讲开了。

    “上庄有五百多年的历史,一直是聚族而居,里面的人不出去,外面也很少有人进来,听说这里的人性情都有些古怪,不过这种情况,看起来已经比我从前听说的严重多了,既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一命换一命,如果牵扯到了人的性命,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也不能袖手旁观。”

    一番话说的玉芽频频点头,只等他在前面开路,她便鼓足勇气跟着他出去了。

    “那咱们就别耽搁时间了,这就走吧。”

    玉芽说着,急匆匆的迈开步子,黎骍三步一转,就晃到了她跟前,眸色深沉的打量了她半会儿,轻飘飘道。

    “不过我看你胆子这么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关键时刻拖了我的后腿,你还是留在这里住一夜吧,我一个人出去就够了,如果你明天早上醒过来没有看见我回来的话,你就放机灵点原路返回吧,去衙门报一报我因公殉职的事,千万别嫌麻烦不去啊,我黎骍一生的英明可就在你手上了。”

    “你别瞎说!你好歹也是有身手的,总不至于连几个疯子都制不住吧,”玉芽宽慰他一句,眉头一皱,“还有,你凭什么说我会拖你的后腿?”

    黎骍没说什么,只学了学她捂着耳朵的样子,玉芽耳根子一热,幸而此时他应该看不见她绯红的面色,玉芽硬着头皮攒出点气势,第一句却已漏了气了。

    “我,我承认我是有点怕黑,还有那些像鬼一样的东西,可那是我一个人的时候,现在我身边不是还有你吗?咱们是两个人,只要今天晚上我跟你形影不离,我还怕什么?”

    最后那句我还怕什么,硬是被玉芽表出些喜感,说的好像男女定情时许下的海誓山盟,可明明,她这不过是怕得很了,连一个人睡觉也不敢,索性今天晚上就赖上他了。(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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