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上山买楠竹，舌辩唐乡长
一个雷电交加、大雨倾盆的周六傍晚，邓先红还没有回来，刘大河在家也无心做筷子，着急地坐着等待，连哭的心都有了！
待到雨停，邓先红才回到家中，说，“雨太大了，路太滑了，楠竹一脱手，顺着一个山沟就下去了，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回来。”
刘大河说：“明天还需要买楠竹不？”
邓先红说：“要啊。”
刘大河说：“那我跟你一路去吧，多少能扛点。”
第二天清晨，简单吃了早饭，二人就出发了。
走在山路上，遍山的楠竹，随着山风发出呼啸的声音。
刘大河说：“到处都是竹子，随便砍两根，道也近便。”
邓先红说：“这是国有林，砍了就要罚款的。”
刘大河不解地问：“那去哪里买？”
邓先红说：“走嘛，不远。”
说是不远，刘大河跟着母亲走了无数个“不远”。这个山上的小村，名字倒也取得贴切，叫楠心村，农田极少，不像山下的村。
一路上人烟稀少，竹木葱葱。刘大河随着母亲走啊、走啊，终于到了一家人门口。
“哎哟，妈，那个邓先红又来了！”一个小孩子奔跑着向屋里喊。
“邓先红，今天确实不能砍竹子给了。政府查得紧，现在是育林期，经常会有巡山的。”
邓先红说：“你看我们来都来了，就卖两三根吧。哦，这是我的娃儿，刘二娃。”
“这么小的娃儿啊，他能拿得动什么。”
邓先红说：“就是啊，你看这么小的娃儿都来了，你就砍两根吧。”
“好吧，我不去砍，喊我幺儿带你去嘛。逮到了就说他背着我们干的。”
那家的幺儿提着砍刀带二人出发了，一直绕到路都没有的僻静地方，问邓先红要哪根。
邓先红选了根最高、节巴最少的。那孩子挥刀便砍。
邓先红又叫他砍了根小的，交刘大河扛。
刘大河说：“这也太小了吧，老母亲你不要让着我。”
邓先红说：“你在长身体，路又远，你能扛回家都不错了。”
邓先红叫那孩子再砍一根，那孩子摩擦着死活不愿意了：“说好的是两根的嘛。砍多了我妈要打我。”
邓先红说：“我娃儿那根算啥子竹子嘛，不算数，要不你把那根小的带回家去，我不得要。”
那孩子没得法，又砍了一根，蛮仔细地剔着枝桠。
“项三娃儿，你狗日的又在偷着卖竹子！”一声断喝，把三人吓了一跳。还真是有人巡山，为首的是唐乡长。
“邓先红，上次就给你说了，这段时间歇一阵嘛。国家有政策，不是我们为难你，你看你们乱砍竹子，我们还要安排这么多人出来巡山。项三娃儿，你屋里不出面，叫你出来砍。手铐子我这里有一副哦，要不要戴起嘛！”
项三娃儿吓得不敢吱声，但也满不在乎地看着他。或许，这样的恐吓语言，他已经听习惯了。
邓先红说：“唐乡长，我家的情况你是晓得的，娃儿要读书，家里要开支。你看哪里有我妇道人家出来扛楠竹的！我还没找你们政府扶贫呢，要不，我就以后天天来政府找你吧。政府不能让老百姓饿饭吃撒。”
邓先红喋喋不休、胡搅蛮缠地说着。唐乡长插不上话。这样的场景，刘大河在毕业后进入街道办事处工作期间，深有体会。你干部不能不让老百姓说话吧？好，既然要说，人家就可以找出很多个理由来，或许会说出一些不合法但是很合理的道道来。封山育林是国家政策，可贫困家庭需要生计。反正乡长说政策法律，邓先红说养家糊口。
最后，唐乡长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带人走了。刘大河很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免很迷茫？封山育林是国策，难道可以就这样睁只眼闭只眼？母亲知道这些，可为了生机也只能够和政府躲猫猫，又该作何理解？
邓先红给了楠竹钱，一肩扛一根楠竹。刘大河扛了最小的那根，在竹从中艰难地穿行。
起初走着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着早点到家。汗水不停地留着，光脚踩在那些小石子上，钻心地疼。楠竹不停地在刘大河双肩上轮换，而邓先红却是换不了肩。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
邓先红说：“别说话，别喘粗气，匀着点，憋着劲儿走。”
翻过一坡又一坡，终于能够看到山下的炊烟了。刘大河心里好一阵激动，脚步也变得轻盈一些了。
邓先红说：“下坡路陡，要注意脚下的路。你把楠竹大的那头抱着，把竹子在路上拖着走，省力些。”
下得山来，刘大河实在是扛不动了。邓先红说：“你空手回去，我一会来扛”。
以后，邓先红再也没让刘大河上山扛过竹子。
几个月后的一天，刘大河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唐乡长骑摩托越过他后，又掉头回来，“上车！刘二娃。”
刘大河莫名其妙地爬上摩托，一路风驰。
到了学校门口下车后，唐乡长掏了10块钱给他，“拿去买个书包吧，回去给你妈说，国有国法，我们要执法，你家有你家的难处，我们乡里也知道。你们村里会安排一名做生意的党员定点帮扶下你家，他逢年过节的去你家或者他去你家吧，给你送点钱粮。也不多，一年也就几百块，看他自己的能力或者心意了。别觉得丢面子，先熬过这几年再说吧。”
在刘大河进入大城市以后的日子里，当他路过竹林，就想起那段扛竹子的往事。当他吃烧烤或是“手提火锅”（“串串香”）时，就会很感概，母亲当年去买会绵竹，经过几道工序，才能做得这一根根的竹签。一根才1分钱！如今市面上的竹签，制作工序没什么改进，不知道在何方的农村，依旧有那么一些穷苦人，在顽强地做着这样的活！虽然肯定现在不只卖1分钱，但是这样的钱，来得实在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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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雨停，邓先红才回到家中，说，“雨太大了，路太滑了，楠竹一脱手，顺着一个山沟就下去了，费了很大力气才找回来。”
刘大河说：“明天还需要买楠竹不？”
邓先红说：“要啊。”
刘大河说：“那我跟你一路去吧，多少能扛点。”
第二天清晨，简单吃了早饭，二人就出发了。
走在山路上，遍山的楠竹，随着山风发出呼啸的声音。
刘大河说：“到处都是竹子，随便砍两根，道也近便。”
邓先红说：“这是国有林，砍了就要罚款的。”
刘大河不解地问：“那去哪里买？”
邓先红说：“走嘛，不远。”
说是不远，刘大河跟着母亲走了无数个“不远”。这个山上的小村，名字倒也取得贴切，叫楠心村，农田极少，不像山下的村。
一路上人烟稀少，竹木葱葱。刘大河随着母亲走啊、走啊，终于到了一家人门口。
“哎哟，妈，那个邓先红又来了！”一个小孩子奔跑着向屋里喊。
“邓先红，今天确实不能砍竹子给了。政府查得紧，现在是育林期，经常会有巡山的。”
邓先红说：“你看我们来都来了，就卖两三根吧。哦，这是我的娃儿，刘二娃。”
“这么小的娃儿啊，他能拿得动什么。”
邓先红说：“就是啊，你看这么小的娃儿都来了，你就砍两根吧。”
“好吧，我不去砍，喊我幺儿带你去嘛。逮到了就说他背着我们干的。”
那家的幺儿提着砍刀带二人出发了，一直绕到路都没有的僻静地方，问邓先红要哪根。
邓先红选了根最高、节巴最少的。那孩子挥刀便砍。
邓先红又叫他砍了根小的，交刘大河扛。
刘大河说：“这也太小了吧，老母亲你不要让着我。”
邓先红说：“你在长身体，路又远，你能扛回家都不错了。”
邓先红叫那孩子再砍一根，那孩子摩擦着死活不愿意了：“说好的是两根的嘛。砍多了我妈要打我。”
邓先红说：“我娃儿那根算啥子竹子嘛，不算数，要不你把那根小的带回家去，我不得要。”
那孩子没得法，又砍了一根，蛮仔细地剔着枝桠。
“项三娃儿，你狗日的又在偷着卖竹子！”一声断喝，把三人吓了一跳。还真是有人巡山，为首的是唐乡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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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先红说：“唐乡长，我家的情况你是晓得的，娃儿要读书，家里要开支。你看哪里有我妇道人家出来扛楠竹的！我还没找你们政府扶贫呢，要不，我就以后天天来政府找你吧。政府不能让老百姓饿饭吃撒。”
邓先红喋喋不休、胡搅蛮缠地说着。唐乡长插不上话。这样的场景，刘大河在毕业后进入街道办事处工作期间，深有体会。你干部不能不让老百姓说话吧？好，既然要说，人家就可以找出很多个理由来，或许会说出一些不合法但是很合理的道道来。封山育林是国家政策，可贫困家庭需要生计。反正乡长说政策法律，邓先红说养家糊口。
最后，唐乡长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带人走了。刘大河很诧异地看着这一切，心里不免很迷茫？封山育林是国策，难道可以就这样睁只眼闭只眼？母亲知道这些，可为了生机也只能够和政府躲猫猫，又该作何理解？
邓先红给了楠竹钱，一肩扛一根楠竹。刘大河扛了最小的那根，在竹从中艰难地穿行。
起初走着的时候，感觉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想着早点到家。汗水不停地留着，光脚踩在那些小石子上，钻心地疼。楠竹不停地在刘大河双肩上轮换，而邓先红却是换不了肩。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在路上走着。
邓先红说：“别说话，别喘粗气，匀着点，憋着劲儿走。”
翻过一坡又一坡，终于能够看到山下的炊烟了。刘大河心里好一阵激动，脚步也变得轻盈一些了。
邓先红说：“下坡路陡，要注意脚下的路。你把楠竹大的那头抱着，把竹子在路上拖着走，省力些。”
下得山来，刘大河实在是扛不动了。邓先红说：“你空手回去，我一会来扛”。
以后，邓先红再也没让刘大河上山扛过竹子。
几个月后的一天，刘大河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唐乡长骑摩托越过他后，又掉头回来，“上车！刘二娃。”
刘大河莫名其妙地爬上摩托，一路风驰。
到了学校门口下车后，唐乡长掏了10块钱给他，“拿去买个书包吧，回去给你妈说，国有国法，我们要执法，你家有你家的难处，我们乡里也知道。你们村里会安排一名做生意的党员定点帮扶下你家，他逢年过节的去你家或者他去你家吧，给你送点钱粮。也不多，一年也就几百块，看他自己的能力或者心意了。别觉得丢面子，先熬过这几年再说吧。”
在刘大河进入大城市以后的日子里，当他路过竹林，就想起那段扛竹子的往事。当他吃烧烤或是“手提火锅”（“串串香”）时，就会很感概，母亲当年去买会绵竹，经过几道工序，才能做得这一根根的竹签。一根才1分钱！如今市面上的竹签，制作工序没什么改进，不知道在何方的农村，依旧有那么一些穷苦人，在顽强地做着这样的活！虽然肯定现在不只卖1分钱，但是这样的钱，来得实在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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