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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前事

    年节刚过,通往平州府的官道上还没有什么人烟,由北而来的这辆双架马车哒哒的马蹄声就显得尤为清晰。

    只见宽敞的官道上,一辆由两匹高头大马拉的四轮宽敞马车由北向南而来。车厢外罩着青灰色的厚毡布,外观上看不出什么光景,只觉古朴大气,比寻常车厢要大,马确是好马。

    驾着马车的是两个冷峻内敛的青年男子,一个着天青色长袍,一个着藏青色长袍,两人皆是一副好相貌。

    车厢内,四名丫头围坐在一名着月牙色锦袍的俊俏公子身边,这公子唇红齿白,面容精致,肌肤吹弹可破,慵懒地半倚在车壁上,竟是有一丝妩媚风情,一时竟是雌雄难辨。

    车厢内不复外头的寻常,内里极尽奢华贵气,只见车厢内壁全由陈年黑檀打造,车厢底部辅了一层厚实的毛毯,由无一丝杂色的白狐狸毛拼成。

    一张红木打造的小几上放着一套通体暖白色,胎白釉亮的白玉茶具,严丝无缝地嵌在矮几上,丝毫不受车马颠簸的影响,矮几上还稳稳地放着两盘茶果。

    车厢顶部开了一扇玻璃天窗,午后的阳光暖暖地照进车厢里来。车厢前后左右也各安有可活动的玻璃窗口,方便空气的流通,也方便探看风景,不需要的时候从内推拉上,从外头竟是看不出一丝痕迹。

    一个丫头正拿起小火炉上的细嘴铜壶往茶壶里灌水沏茶。另外三个丫头正边吃茶果边悄声说话。旁边的俊俏公子手里卷着一卷书卷,倚着毛毯窝成的小窝,目光盯着前面车壁,神思早已不知飘向哪里。

    此人便是君紫萱,一缕异世的游魂。

    君紫萱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到了这魏朝。那天因为公司奖励销售精英江南小镇七天六晚一游,那个月因为自己是上海公司的TOPSHAEL,所以与各地销售精英一起获得了这个机会。

    不料因为贪看风景,在一处古园林里迷了路,在一处荒宅处竟是被落下的房梁砸中了头,迷迷糊糊竟是一下子到了这大魏朝,成了一个五岁稚童。

    那天有些许小雨,不大,但落在脸上还是感到冰凉。自己就是在这股冰凉里醒了过来。刚醒过来,就感到脖子上一阵钝痛,有人正在拉扯脖子上的什么物件,还有个人在费力地从手腕上往下撸着什么。

    正云深雾罩的时候,听到有个人说:“真是晦气,好不容易找来一个容貌还算不错的,原以为能卖个好价钱,却是个命薄的,早知就不下那么大力了,还千里迢迢地找了来”。

    另一人接着说道:“这银锁和这副银镯好歹也能值些银钱,也不枉我们大老远忙活一场了”

    两人还在商量着要把衣物也扒拉下来,好歹也能换些银钱。

    正下手之际,听到有人大喝一声:“做什么的!”

    两人一骇,扔下扒拉了一半的衣物撒腿就跑,来人似乎想追,最终还是没追出去。君紫萱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人把手伸到自己的鼻下,又探了探自己的脖颈,然后就把自己打横抱起。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醒来方知救了自己的是一位名唤“君子涯”的隐世大夫,所在之处是一处叫无忧谷的地方。

    无忧谷处在青山环抱之中,在谷中开阔之处建了几间房舍,房前屋外种了好些桃树,还有一大片翠绿的竹子,君子涯把此处当成隐世之所,经过几十年的经营,已是机关重重,固若金汤。

    因不复记忆,又无处可去,君子涯看君紫萱还算聪明伶俐,就收了君紫萱为徒弟,又根据君紫萱脚踝处所带的银镯上所刻的出生年月及“紫萱”二字,给君紫萱起了“紫萱”这个名字,又让紫萱跟了君大夫的姓氏。

    萱草又称“忘忧草”,跟无忧谷倒是契合。萱草适应性强,还耐寒,在各种土壤环境都能生长,无忧谷就长了很多。

    萱草还具有利湿热、宽胸、消食的功效。开的花还能治胸膈烦热、黄疸、酒疸、治小便赤涩;制成酸菜吃,还利胸膈,安五脏,使人欢乐没有忧愁。还耳聪明目、轻身,使人肌肤红润有光泽,精力旺盛,抗衰老。君子涯是极爱这种萱草的。

    从此之后,君紫萱就在无忧谷住了下来。一边跟师父读书认字,一边辩认草药研习医术。后来君紫萱才渐渐得知这个便宜捡来的师父大有名头。

    江湖上万金难求的“无忧谷神医”君子涯;脾气古怪、看人下菜碟的“怪医”君子涯;碰上感兴趣的病例主动上门求医治的“痴医”君子涯,竟是乃师!

    君紫萱乱感慨了一把,又无比庆幸自己捡到宝。从此跟着子涯师父更是苦心习学医术,凭着上一世苦拼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之功,还有超强的领悟能力及超能的记性,再世为人的君紫萱好不容易才赚到一个“君小神医”的名号。

    从此江湖上尽知君神医收了唯一的一个徒弟,只知名号唤“君无忧”的,并不知是个女娃。

    君紫萱十五岁那年,与师父君子涯上山采药,因贪崖壁上那朵极品灵芝,不慎一脚踩空,跌落下去,头部受到重创,躺了三天才晕晕沉沉醒转过来。被师父直灌了几天苦药,差点没把胆汁呕出来。

    醒来后,发现自己竟有了本尊的一些零散的记忆,忙忙唤来师父。君子涯把过脉并细细查看后才下了结论,认为可能脑部之前也受过重创,并因此失了记忆,现再撞,可能因祸得福散了淤血,复了记忆。

    只是五岁的稚童又能有多少记忆呢。只零乱记得有一个大车厢,臭不可闻,关着好些差不多年纪的小孩,耳边只记得哭嚎声,叫骂声,及奔驰的马车。

    师父叮嘱不用太费力,要慢慢去想,看能不能想起一些有关于身世的线索。后来又零星记起一些片断,只是大多是一些小孩子玩闹的片断,并不能有助身世的了解。

    这般又过了一两个月,有一天睡梦中,好像想起些什么,只记得有一天,家门口来了好些人,那些人还骑着高头大马,因为第一次看到那么威风凛凛的大马,所以小孩子的记忆非常深刻,还记得那些人在马上高喊:“傅天河何在……恭喜傅天河老爷高中举人!……傅天河高中……!”

    梦中依稀还记起好多好美的花灯,小小的女娃牵着父亲的手一路贪看花灯,不知怎么的就被人捂住口鼻,塞上了马车,梦中犹记得那股心悸的感觉,隐隐做痛。

    次日醒转,说与师父听,师父说,那名叫“傅天河”的极有可能是是生身父亲。高中举人,只要根据大致时间,到官府衙门查找当年举子的资料就能找到家人了。

    后来师父托人颇费了一番功夫,终于查到那名叫“傅天河”的举子是来自平洲敬县一个叫傅家庄的。

    后来师父又说,师父这一生与家人缘浅,每每看到别人一家父母亲人齐聚一堂,就犹为羡慕。原以为所收的徒儿与自己一样是个孤苦的,现在既然父母家人俱在,自是寻了来承欢膝下,以报父母生养之恩。

    君子涯年青时家逢巨变,全家只余君子涯一人。几十年来孑然一身,收了君紫萱之后才有了一些人气。君子涯内心里是极渴望家庭的,那种经历过家的温暖又骤然失去,才最渴望。

    君子涯极力规劝君紫萱起程找寻家人。

    庆历新年刚过,君紫萱就带了两个随从,四个丫头,离开师父,离开无忧谷上路了。

    一路向东南方向的敬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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