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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猜忌(上)

    寇德彰在高二强、李俊英的陪同下检阅沿海一带的水师,水师官兵们这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大司马。寇德彰接受招安之后一直养尊处优,冲锋陷阵这些事都是高二强他们去做,腐化的生活导致寇德彰几年间身子迅速发福,肚子、大腿、胳膊松松垮垮的挂满了肥肉。穿着厚重的盔甲在长长的队伍前走了一会儿,寇德彰就放慢了脚步,微微有些气喘。

    水师官兵们听说大帅要來,拿出了最饱满的精神,以最英武的姿态迎接着大帅的检阅。岸边军营里,远远望去刀枪如林寒光耀眼,官兵们一个个犹如下山猛虎一般满是威严。寇德彰走到了官兵们的面前,高二强摆了一下手,队伍里立刻爆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呼喊,“万岁,万岁,万岁!......”声震长空,连天上的飞鸟都被这气势震慑,抖着翅膀惊慌逃窜。

    寇德彰沒想到高二强会玩这么一个花样,被这突如其來的呐喊吓了一跳,幸亏沒有人注意到他脸色的变化。他惴惴不安地看着这些如狼似虎的水兵,再看看身边的高二强,高二强脸上带着得意的微笑,步伐矫健地前行着,欣赏着挺拔直立的官兵们,接受官兵们的呼喊。这一刻,高二强似乎成了队伍的主帅,而寇德彰只不过是他的一个跟班,寇德彰的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嫌恨之感。

    寇德彰和高二强、李俊英等人在军营、港口转了一上午,沿海水师的精神面貌、武器装备明显要比海岛水师高出一筹,而按照预算,海岛水师才是寇德彰水师的主力,各项拨款都要比沿海水师高出许多。

    高二强化腐朽为神奇,以为寇德彰会乐颠颠地夸奖他一顿,寇德彰是夸奖了他,不过心里对他却是充满了怀疑和戒备,高二强这么能干,那还要寇德彰干什么?套用一个历史比喻,寇德彰成了洪秀全,高二强要当杨秀清。

    到了中午,大家都饿了,高二强请寇德彰、李俊英等人到食堂吃饭。高二强的沿海水师军官是不吃小灶的,和士兵们一样大锅饭大锅菜。为了招待寇德彰,高二强破例叫炊事班买了一口肥猪,寇德彰吃着淡寡无味的猪肉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年寇德彰吃惯了山珍海味,肠胃早就不接受寻常百姓的家常便饭了,一顿饭,寇德彰草草吃了几口就扔下了筷子。

    寇德彰瞧着饭菜沒食欲,高二强却吃得大快朵颐,底下军官告诉寇德彰,这些年高将军一直是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大家都很爱戴高将军。收买人心,发展势力,下一步是什么?下一步就是逼宫篡位嘛!

    寇德彰阴沉着脸回到住处,刚进门寇德彰就看见院子里倒着一堆点心糖果,点心糖果旁边还倒着几只死鸟,一群丫鬟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寇德彰问道:“这是干什么,怎么回事?”

    丫鬟们吓得不敢说话,苏芳菲站出來,说:“刚才高将军派人來送了一些糖果点心,说是给大帅晚上留吃的。秋香不小心沒把食盒盖严,几只野鸟就拨开了盖子偷吃里面的糖果点心,结果......结果就......”看着地上的死鸟,结果不言自明。

    寇德彰万分震惊,心里满是疑惑,难道高二强要毒死自己,太心急了吧?可是不是高二强这些死鸟又作何解释?寇德彰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沉得住气,他吩咐丫鬟们,“把这些死鸟和糖果点心都埋了,记住,这件事不准对任何人说,谁要是乱嚼舌头泄露出去,我就割了她的脑袋!”

    寇德彰把这件事压在心里,装作什么也沒发生一样。按照行程安排,第二天寇德彰要和高二强等人去树林里狩猎,临行前,寇德彰嘱咐亲兵营管带范权,火枪、连弩都准备好了,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范权很是震惊,寇德彰让亲兵营进入战备状态,怎么了,有人要趁狩猎之际造反?范权不敢多问,回去组织人马,把武器都佩戴好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应战。

    寇德彰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叫过范权,让他带着几个人先到树林里看一看,看有沒有伏兵。范权领命去了,心里纳闷,大帅这是防着康德皇帝还是防着高二强,高二强吃了熊心豹子胆,真敢造反?

    寇德彰急锣密鼓地准备,高二强却毫不知情,第二天一早,就乐呵呵地带着寇德彰等人到树林里狩猎。一群人浩浩荡荡闯进树林里,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隆隆的马蹄声地动山摇。

    冲在最前面的是探路的铁骑,寇德彰、高二强、李俊英等人骑着马在中间,身后也是一群铁骑,铁骑胳膊上擎着猎鹰,还有大量的步兵跑得汗流浃背,牵着异常兴奋的猎犬。

    如此大的声势惊得林子里的动物们四处乱窜,高二强立马扬鞭,抽出箭搭在弓弦上,箭无虚发,天上的飞禽,地下的走兽,都丧生在他的箭下,做了他的战利品。士兵们欢呼着把高二强射下的猎物搜集起來,堆得像个小土丘一样高。

    高二强很得意,平时他的射术就不错,今天在众人面前,接受着欢呼喝彩更是超水平发挥。高二强心里美滋滋的,寇德彰心里却很不是滋味,自己作为大帅,风头竟然都让高二强抢尽了。高二强要功高震主,寇德彰是坚决不会答应的,寇德彰觉得自己该醒一醒了,不能再只顾着吃喝玩乐了,被人架空了都不知道。

    寇德彰正在沉思,一声长啸划破天空,众人只觉得上空掠过一个黑影,抬头一看,一只体型巨大的雕在搏击苍穹。寇德彰觉得自己挽回面子的机会到了,“都别动,我來把它射下。”

    寇德彰以前射术比高二强要好,射雕能穿目而过不伤羽毛。寇德彰搭箭拉弓瞄准,放!雕翎金箭离弦破空直奔大雕,大雕急忙转向,避开了箭矢,寇德彰这一箭只刮掉了大雕的几根羽毛,准备欢呼的将士们都泄气了。

    突然,有人叫喊一声,“高将军,您快把它射下來,别让它跑了!”高二强一时鬼迷心窍兴奋过头,竟然真的抽出箭搭在弓弦上射了出去。高二强这一箭虽说沒能穿目而过,但是到底是射中了大雕,大雕凄厉地叫着,在空中挣扎,扑展几下翅膀渐渐滑落下來,落进了远处的林子里,几个步兵放开猎狗前去搜寻。

    几个拍马屁的官兵不知趣地欢呼起來,“将军厉害,将军真是神箭手,万岁,万岁!”高二强手下的官兵手舞足蹈,而寇德彰这边所有人都阴沉着脸不吱声。高二强恍然大悟,制止了官兵们,“都别喊了,这只雕被我射下來,主要是因为刚才大帅的一箭已经重伤了它,如果沒有大帅刚才那一箭,我根本就射不下來这只雕。”

    寇德彰冷笑了一声,说:“老二,你射术好就是射术好,我不如你我承认,不必这样给我脸上贴金。”寇德彰生气了,高二强再听不出來就是傻子了,高二强有些惶恐想解释一下,寇德彰却一挥马鞭朝前奔去。

    狩猎的队伍继续向前行,行进到树林深处。寇德彰憋了一肚子火,今天非要找个机会把面子挣回來。寇德彰的目光在树林搜寻着,突然,他看见前方的草丛里有一只健壮的雄鹿在悠闲地吃草。这头雄鹿皮毛油亮,犄角宽大,一看就是鹿中的佼佼者,如果能将其猎杀,那么寇德彰今天这个面子就算挽回一半了。

    寇德彰悄悄搭箭拉弦瞄准了雄鹿,这一箭一定要射死雄鹿。寇德彰把对高二强的不满都化为了力量,运足力气射出了一箭。雕翎金箭呼啸着射向雄鹿,扎在了雄鹿的腿上。正在吃草的雄鹿毫无防备,仰头哀嚎了一声,忍着痛向远处逃跑。

    寇德彰真是久疏战阵,准备了这么半天竟然只射中了雄鹿的一条腿,这要是倒退几年,退到寇德彰拎着一把菜刀和高二强他们打天下的时候,就是十只雄鹿寇德彰也给它们串成糖葫芦了。

    雄鹿跑进了灌木丛里,众人骑着马进不去,李俊英招呼着步兵把狗牵过來,范权怒气冲冲地喊了一声:“不必了!”接着人们就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范权跳下马,犹如猎豹一般冲进树林里,耳边响着呼啸风声。包括寇德彰、高二强在内,所有人都张圆了嘴巴,看着范权徒步追逐雄鹿。

    范权咬紧牙关拼尽了全力,汗如雨下,双腿快速摆动着,就像一台能量充沛不知疲惫的机器。雄鹿意识到身后有一个疯狂的男人在追赶它,负痛狂奔,血迹流了一地。由于紧张,雄鹿血液流动加速,伤口不停地喷涌着鲜血,一点一点,有些支撑不住放慢了速度。

    范权脚踩风火轮追得与雄鹿只有咫尺之距,雄鹿调转身子准备与范权拼死一搏。就在雄鹿拿宽大的犄角对准范权的时候,范权突然怒吼一声,用一个足球运动员滑铲的动作,一下子将重达几百斤的雄鹿铲飞了,雄鹿哀嚎一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雄鹿眼中满满的全是困兽犹斗的怒火,它挣扎着想要站起來,但是两条腿断裂了,轰然一声再次摔倒。范权爬起來顺手抓起一块大石头冲过去要打死雄鹿,雄鹿倒在地上用最后的力量顶向范权。范权两只手紧紧抓住了雄鹿的犄角,两只脚踩住身后的土地,身子呈四十五度倾斜,与雄鹿进行力的较量。

    跑來支援范权的士兵被这一幕惊呆了,竟然忘记了上去帮忙,傻乎乎地张着嘴巴看着范权憋红了脸推着雄鹿的犄角。雄鹿也血红着眼睛拼命了,厚厚的嘴唇翻动着冒出了白沫。

    范权和雄鹿四目相对,那凶悍的眼神似乎在告诉对方,今天你我之间必须有一个倒在这里。远处的士兵看着,范权与雄鹿僵持了足足有三五分钟,突然,范权一声大喊把雄鹿仰面推倒了。雄鹿连惨叫的力气都沒有了,徒劳地扭动着想要站起來。

    范权扑过去不给雄鹿任何机会,抓住雄鹿的脖子狠狠拧了一下,只听得嘎巴一声脆响,雄鹿软绵绵的歪下头不动了。观望的士兵愣了有五六秒钟的时间,才回过神來,欢呼起來:“范大人威武,范大人威武!”

    范权弄死了雄鹿,喘了几口气擦了擦汗,竟然抓起雄鹿的蹄子把雄鹿扛在了肩上,晃晃悠悠走到了寇德彰的面前,“大帅,我把鹿追回來了。”寇德彰看得热血沸腾,击掌赞叹,“好样的,范权,老子沒看错你,是条汉子,够个爷们儿!”

    寇德彰受了半天的窝囊气,总算靠范权扳回点颜面了。寇德彰來了兴致,挥鞭前行继续狩猎。树林里的动物跑的跑,死的死,所剩无几了,众人在树林里搜寻了半天,终于在一处草丛里发现了一只肥大的野兔。野兔竖着两只长耳朵趴在草丛里,沒有发现危险的來临。

    寇德彰和高二强都抽出了箭,两个人都瞄准了野兔,几乎就在同时,两支箭离弦而出射向了野兔,射中了,射中了!拿着西洋望远镜的瞭望兵看见野兔身上扎着箭翻倒在草丛里。高二强的步兵和寇德彰的卫兵都兴高采烈地奔向草丛,步兵率先跑了过去,揪着耳朵把野兔提起來,高高地举过头顶摇晃了几下,“将军真是好箭法,一箭正中兔子的心脏,百步穿杨举世无双啊。”

    步兵们正在举着兔子欢庆,寇德彰的卫兵走了过去,叫道:“喂,把兔子放下,这兔子明明是大帅射中的,我们要拿回去给大帅看看。”步兵很吃惊,说:“大帅那支箭射偏了,我们将军这支箭射中了兔子,你看这箭杆上明明写着‘高’字。”

    “瞎了你的狗眼!”平日里骄横霸道的卫兵瞪起了眼睛,“快把兔子给老子放下,不然打断你们的狗腿。”步兵们心里的怒火窜到了天灵盖,寇德彰的卫兵是出了名的骄横,每天在寇德彰身边吃香的喝辣的,拿着高额军饷还不用上前线打仗,而步兵们在前线九死一生,待遇却比卫兵低得多,衣衫褴褛食不果腹。步兵们心里不平衡,早就对卫兵们有意见了,今天卫兵们又如此嚣张,让步兵们恨得牙根直痒痒,欲杀之而后快。

    卫兵们见步兵们瞪着他们,不肯放下兔子,说:“怎么地,你们不服啊?”步兵们忍不住叫道:“你们别仗势欺人,快闪开,我们步兵也不是好惹的!”卫兵们惊讶地对视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呵呵,这群臭乞丐竟然还装腔作势吓唬人,呵呵,太可笑了。”卫兵们捧腹大笑,把步兵们的尊严当垃圾扔在地上践踏。有一个步兵忍无可忍,冲上去对着一个笑得最欢的卫兵打了过去,一拳把卫兵打倒在地。

    “操,还敢动手,弟兄们,弄死这帮兔崽子!”卫兵们全都冲了上去,步兵们也不甘示弱上前迎战,两伙人扭打成一团,都恨不得把对方生吞活剥千刀万剐。寇德彰和高二强在远处沒听见步兵和卫兵们说什么,只见他们说了几句话动手就打,寇德彰和高二强都莫名其妙,寇德彰吩咐身边的骑兵过去把两伙人分开。

    骑兵过去将两伙人冲散了,寇德彰、高二强等人随后赶到。眼前的一幕让寇德彰和高二强都说不出话來,卫兵们鼻青脸肿淌着血,头盔被打掉了,头发被扯乱了,有的甚至脖子上、耳朵上还印有血淋淋的牙印,伤得最重的一个卫兵耳朵被一个步兵用牙齿撕裂了。

    卫兵是寇德彰的亲信,就像自己家人一样,看着他们的狼狈模样,寇德彰沉着脸不说话。高二强气冲冲地催马向前,抡起手中的皮鞭狠狠抽打着参与斗殴的步兵。步兵们在刚才的斗殴中也受了伤,本想着高二强会为他们主持公道,沒想到高二强不分青红皂白,挥鞭就打。

    有几个步兵叫嚷着:“将军,这件事不怪我们,是他们先找茬的,兔子明明是您射死的,他们偏说是大帅射死的......”

    “你还敢胡说八道!”高二强狠狠一鞭子抽下去,在那个步兵脸上抽出了一道血痕。高二强知道这几个步兵对自己忠心耿耿,但是他心里恨的是这几个步兵太傻了,脑子怎么就不会转弯,你能和大帅抢兔子吗,他们要就给他们呗。

    孩子的世界里错与对有着明确的界限,丝毫不能含糊,成人的世界里,错与对是交织在一起的,是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想在东土华夏这个社会里做一个成年人,就要多几分糊涂少几分认真,可惜那几个步兵不懂得这个道理。

    见几个步兵还要顶嘴,高二强怒吼道:“來人呐,把他们拖下去,打三十军棍关十天禁闭!”几个士兵上來把斗殴的步兵们拖了下去,高二强又向寇德彰赔罪,“大哥,都怪我治军无方。”寇德彰阴阳怪气地说:“你治军很有一套,是我手下的人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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