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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为伊消得人憔悴

    这是一个十分寂静的夜晚,皎洁的月亮高高地悬于半空中。天空中缀满了亘古不变的星辰,像无数颗璀璨的钻石静静地铺洒在银河之上。

    微风轻轻地拂过落地窗,撩起了床边纯白而柔软的帐幔,银白的月光幽幽地洒了进来,似一张用思念织成的网紧紧地将床上之人网罗其中。

    “不要!——曦!”

    赫图斯猛地从床上弹起,神情焦急而痛苦,苍白的脸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满腔浓烈而炙热的情愫深蕴在那汪深邃的琥珀色之中,瞬间激起澜漪无数。

    赫图斯剑眉紧蹙,头痛欲裂,双手不停地揉着额头,干涩发红的双眼下意思地微垂着。

    血----触目惊心的鲜血自她柔弱的身体里流出。

    这些日子以来,只要他一闭上眼,他总能梦到他的凝曦,他深爱的女子正在那阴森恐怖的刑房里捱受着世上最残忍的酷刑与折磨。

    她那痛苦无助的样子深深地刺痛着他。然而他却救不了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遭受着无尽的痛苦与折磨。

    他心如刀绞,如万箭穿心般痛苦难受。

    他已是万人敬仰,至高无上的君王,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这叫他怎能不深感挫败与自责。

    犹大国!我赫图斯必要你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陛下!您又做噩梦了?”

    泽恩闻声赶来,面露担忧与痛惜之色。

    陛下每晚都被同样的噩梦折磨着,自从公主无故失踪后他似换了个人。以前坚不可摧,无所惧怕,在她心中似神明一般存在的天之骄子竟然也会流露出这般无助而痛苦的神情。

    这便是爱情的力量吗?眼看着陛下深陷情网而无法自拔,她心中亦是难受疼心不已。

    赫图斯面色一沉,似被人窥探到了什么,隐隐有些薄怒,不自然地冷声呵道:“下去!”

    泽恩浑身一震,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得无奈地战战兢兢地退出了寝殿。

    赫图斯抬眸,静静凝望着窗外那弯皎洁的明月。视线逐渐变得模糊,恍惚间那弯明月渐渐幻化成了他心中日思夜想人儿的模样。

    赫图斯眸光一动,一抹亘古悠长的悲怆与思念自心底溢出,瞬间蔓延至全身各个细胞与每根神经。

    自那日从库西里仓促撤走后,他特意留下一队暗卫潜伏下来继续找寻着她的踪迹。然而她却似从人间蒸发了般再也无法搜寻到她的任何蛛丝马迹。

    仅仅只是留下这一条沾染着血迹的项链,这叫他如何不担心不心疼!

    曦!----你到底在哪?

    赫图斯缓缓起身,借着月色来到了凝曦曾经睡过的房间。

    房间内所有的一切丝毫未动,还保持原来的样子,空气中依然还残留着她的气息。

    他要等她回来,要亲眼看着她安然无恙地再次住进这间寝殿,他决不允许她就此从他生命中消失。

    赫图斯轻轻抚摸着床榻上凝曦第一天进宫时穿过的紫色罗裙,心中泛起阵阵苦涩。

    曦!我对你的爱是那般的真挚而热烈,你能感受得到吗?

    可你却是那般的缥缈………

    曦!----你到底在哪?

    天色渐渐地破晓,晨曦金色的阳光淡淡地晕染了赫图斯俊朗的脸庞。

    “陛下又在公主的房间坐了一宿吗?”

    泽恩面色一凝,小声地提醒道:“小声点!别惊扰到陛下!你快去准备洗漱用具和早点来。”

    索菲雅不禁吐了吐舌头,自知失言,连忙退了下去。

    “陛下!麦蒙大人求见。”

    “传!”

    “是!”

    赫图斯忙敛去心中所有的情绪,面色如常地端坐于床榻上。

    麦蒙缓缓地走了进来,毕恭毕敬地行了礼,清俊的面容却颇为凝重。

    “何事?”

    麦蒙抬眸望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君王,随即又垂下了眼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陛下!有公主的消息了。”

    赫图斯心中一顿,深如寒潭的双眸瞬间涌上一阵狂喜,急切地问道:

    “她在哪?”

    由于太过激动,声音明显有些颤抖。

    麦蒙微微一愣,犹豫半响才缓缓开口道:“暗卫刚才来报,库西里确实出现过一位紫眸金发的女子。不过……”

    “不过什么?”

    赫图斯猛地从床榻上弹起,激动关切之意溢于言表。

    麦蒙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不过她现在已是埃及法老萨姆提克的宠妾!”

    宠——妾!??

    赫图斯眸光骤沉,如遭五雷轰顶般怔在原地,高大颀长的身子微微晃动着,面色颓然苍白。

    这样的消息无异于给这位痴情的君王一种致命的打击。

    麦蒙不禁紧蹙双眉,心中亦是担忧不已,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觉得无论此刻说什么样安慰的话语对于这位年轻君王强大的自尊心都是一种折辱。

    赫图斯忽然一声冷笑,夹杂着浓烈的自嘲与悲怆,俊朗的面容瞬间被一片寒冰所覆盖,声音亦是冷冽如冰。

    “退下!”

    麦蒙顿了一下,只得毕恭毕敬地退了出去。

    宠——妾!

    宠——妾!!!!!!

    这两个字如两条毒蛇紧紧地缠绕着他的心,一口一口地啃噬着他那可笑的感情。

    你果然还是选择了他吗?一个战败的法老!!!!!!!

    宁愿当他的侍妾也不愿做我的王后!

    他还为她每天担心害怕,为她寝食难安,那项链上的血渍又怎么可能会是她的呢!原来只不过是她丢弃之物,亦如他的心。他的满腔爱恋与她不过是一场可笑的笑话!

    赫图斯一个踉跄,琥珀色的眼眸满含着刺骨的悲愤与荒凉。

    他不甘心!他到底哪点比不上那阴阳怪气的萨姆提克!

    凝曦!你个笨女人!我要让你知道你选错了人,亦爱错了人!

    穆斯塔特村

    雨过初晴,天空经过一夜的洗刷泛着碧玉般清澈莹润的色泽。太阳透过层层白云洒落在花草树木间的雨露上,散发着犹如钻石般璀璨的华彩。山色空濛,水光滟潋,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湿润的因子和淡淡青草的芳香。

    熊熊的烈火剧烈地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巨大的烟雾直冲蓝天。

    梦萦面如纸色,怔怔地望着眼前通红的火光,目光呆滞而空洞。

    直到此刻她依然还无法相信养母真真正正地离她而去了。

    凝曦静静凝望着被大火包围吞噬的雪染,心中悲痛不已。

    没想到她会有这般凄苦悲惨的命运,更令她震惊的是赫图斯竟然会是她的儿子。那她和那波帕拉萨岂不是夫妻关系!可既然她都已经嫁给了一代君王,那身份自然是显赫无比,又为何会沦落至此?这究竟是怎么一会事?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种种疑问在凝曦的脑海盘旋着。

    不过最让她气愤的是,不管发生了什么,他们父子二人也不能让雪染落魄至此,最后令她含恨而终。

    一想到雪染死得这么凄惨,她的怒火就像煮沸的开水在心中翻滚不已,紧握的拳头泛着一抹骇人的紫白,苍白的脸颊因为太过气愤和悲伤而扭曲地变了形。

    那波帕拉萨!我管你是什么君王,定要你这个负心汉得到应得的惩罚!

    赫图斯!你这个不孝子,我定要替你母亲好好教训你!

    雪染,我定会帮你讨回公道!一定会带着你的骨灰回到51世纪。

    雪染!你好好去吧!希望来世我们还做好姐妹!

    收敛完雪染的骨灰,凝曦便带着孤苦无依的梦萦再次踏上了前往巴比伦的路途。

    夕阳的余晖淡淡地铺洒在玫瑰色石板铺成的路面和青色琉璃砖瓦的墙面上,给这座繁华古都巴比伦增添了一层唯美与朦胧的诗意。

    宽大的街道两旁林立着各式各样的店铺,多如牛毛的商铺招牌旗帜迎风鼓动。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流如织。川流不息的各色行人的面上皆是一副悠闲惬意的神情,无不映衬着人们对强大繁盛的巴比伦王国的自豪与满足。商贩们铿锵有力的吆喝声、人群嘈杂的喧哗声、辚辚而来的车马声不绝于耳。

    一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少年步履蹒跚地穿梭在巴比伦最繁华的街道上。他所到之处,来来往往的行人均露出嫌弃与厌恶的神情,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默耶早已习惯了人们对他的这种行为,他已3天未进过食,强忍着饥肠辘辘,依旧淡漠地继续前行着。他一路风餐露宿乞讨而来,路上不管遇到什么艰难困苦他都未曾放弃过,只因他要救一个人,救一个与之萍水相逢却甘愿以身犯险,助他逃离地牢的女子。他整整走了40多天才走到这座繁华而雄伟的巴比伦城,这些天听人们议论才知道巴比伦的大王子——赫图斯,也就是他所要找的人在20多天前便已经登基做上了巴比伦王国的君主。

    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城市,无数张陌生的面孔,他要怎样才能见到他?见到这位至高无上的巴比伦君王?

    默耶捂着口袋里的几缕金黄色的头发丝,不禁皱了皱眉。他不能干等着他出宫,多等一刻便多一份危险,也不知道凝曦能不能扛得住那残酷的刑罚。

    默耶强撑着被饥饿所折磨地毫无一丝力气的身子,举步维艰地向巴比伦王宫走去。

    望着高大巍峨、金碧辉煌的王宫,默耶只觉自己是这般的渺小。这铜墙铁壁般的王宫他要怎样才能进去??

    默耶刚一走近,便被两名高大威猛的巴比伦王宫守门侍卫立即驱赶起来。

    “走走走!哪来的小叫花子!”

    “瞎了你的狗眼了,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吗?还不快滚!”

    默耶弱不禁风的身躯,被这两名侍卫,用手中的佩剑,粗暴地推倒在离王宫几米开外的空地上。

    两名侍卫一边凶蛮地驱赶着,一边嘴里还不停地狠狠咒骂着,似倒了八辈子大霉般一脸鄙夷与厌恶。

    默耶眉头紧皱,快速从地上爬起,大声叫道:“我有要事求见陛下!”

    两名侍卫一愣,随即狂肆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与荒唐、不可置信的意味。

    “一个小乞丐,竟然要求见陛下!?”

    “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好笑!好笑!太好笑了!这可是我今年听到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哈哈哈!这小乞丐肯定是脑子出了毛病了!”

    “那我还想见陛下呢!真是异想天开,滑天下之大稽!”

    其他守门侍卫也跟着捧腹大笑起来,一时间讥讽与谩骂之声四起。

    默耶冷冷地望着众人,眼神坚定无比,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道:“我要求见陛下!”

    领头的一名侍卫,倏地面色一沉,目光凌厉而鄙夷地在默耶身上扫视了一番,冷声道:

    “陛下岂是你想见便能见的?还不快滚!否则对你不客气!”

    默耶紧握双拳,心中一横,硬着头皮,铆足全身力气奋力向王宫闯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那名领头侍卫面色忽地一凝,怒喝一声,一把抓起默耶的衣领将他举到半空中,随即狠狠冲大理石地面摔去。

    只听得骨骼一阵“咯咯”作响的声音,默耶一阵吃痛,正欲爬起。

    那领头侍卫朝他又是狠狠一脚踢去。

    默耶苍白的嘴角噬着一抹冷笑,瞪了那名领头侍卫一眼,依旧一字一顿,声音透着无比的倔强与不容拒绝。

    “我要求见陛下!”

    那名领头侍卫显然是被默耶这倔强与冷笑的神情给惹怒了,顿时圆目怒瞪,青筋直跳,面上的横肉由于太过恼怒而不停地上下晃动着。

    “给我打!”

    一声令下,众侍卫一拥而上,朝着趴在地上的默耶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默耶几近疯狂地反抗着,嘴里不停地叫喊着:“我要见陛下!”

    “我要见陛下!”

    “竟敢擅闯王宫!给我打!给我狠狠地打!”

    夕阳下,一辆精致的车辇正缓缓向王宫方向驶来。

    卡迪拉夫人一脸困倦之色,听婢女说这些日子陛下憔悴了不少!她今日便一大早踏着晨露去了马尔杜克神庙为陛下祈福。

    快到宫门口时,只听得一阵吵闹的打骂声传来。

    卡迪拉不禁蛾眉一蹙,问道:“朵哈,前面怎这般吵闹?”

    走在一旁的侍女立即回答道:“启禀夫人,是前面一群侍卫正在教训一名小乞丐。”

    卡迪拉面色一凝,斥责道:“在王宫正门口这般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快叫他们停下来,小乞丐把他轰走就是了,何必打骂,让臣民看见有损皇家威严。”

    “是!”

    “你们还不快住手!夫人有令把小乞丐赶走便可,不得在王宫正门口吵闹,折损皇家威严!”

    那名领头侍卫,见来人是卡迪拉夫人的贴身婢女朵哈,立即叫手下人停止了殴打,一脸谄媚道:“朵哈姑娘有所不知,是这小乞丐硬闯王宫,还嚷嚷着要见陛下,我们这才出手教训的。”

    被打趴在地的默耶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奋力从地上爬起。

    趁众人不备之际,使尽最后一丝力气,拦在了刚巧从他身旁驾驶而来的车辇前面。

    只听得马匹一阵尖锐刺耳的嘶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马车瞬间停了下来。

    卡迪拉身子猛烈一晃,差点从车辇中甩出。

    待稳住身子,立即撩起了车帘,怒问道:

    “怎么回事?”

    那赶车的马夫也被惊吓出了一声冷汗,战战兢兢地道:“夫…。夫人,是这小乞丐突然窜到了前面。”

    不知道是因为太过疼痛,还是因为饥饿过度,默耶只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星光闪闪。

    众多模糊的人影中,他看到了一抹鹅黄色的身影,他下意识地拿出口袋里的金色发丝朝那抹身影送去。

    “我…我…要见陛-----下!”

    一阵黑暗袭来,他便昏死了过去。

    卡迪拉蓦地一顿,身子僵硬在了原地,咖啡色的瞳孔骤然放大。

    那双眼睛……。。那双与她像极了的咖啡色眼睛……………。。

    难道??不会的!??他已经死了!!!他们只是凑巧相像而已。

    “快!…………。。快!叫御医!别让他死了!”

    颤抖的声音似从喉管里瑟瑟发出,绝美的脸庞掩不住的震惊、激动与慌乱。

    众人都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见卡迪拉夫人又是这般神情,一时惊慌失措乱作一团。

    清冷的月辉晕染着少年苍白的脸颊,英气的眉宇间透着淡淡的坚韧与隐忍。

    卡迪拉静静地望着昏睡不醒的默耶,心中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埋藏在心中已久的记忆似潮涌般将她淹没。

    默耶缓缓开启双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女子清丽绝美的脸庞。与他相似的咖啡色眼眸有着柔和的光芒,笔直的棕发轻垂腰际。一袭鹅黄色罗裙,用银色丝线绣着千姿百态、娇艳欲滴的蔷薇暗纹。女子眉宇唇齿间自有一股温婉清丽的气韵,令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你醒啦!”

    卡迪拉抿嘴一笑,声音亦是无比柔和。

    默耶微微一愣,欲要起身,却被卡迪拉连忙制止。

    “你身上有伤,体力还没恢复,你暂且先安心休养吧!”

    默耶眸光流转之间,便开始对着自身所处的环境,四下打量了起来。

    不大的房间,摆放着一些简朴的家具,整间屋子没有任何的装饰。

    只有窗前那只风铃偶尔被风吹起,发出阵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里是哪?”

    “是我的住所。”

    默耶的目光随即又停留在了卡迪拉身上,继续问道:

    “是你救了我?”

    卡迪拉点了点头,问道:“你为何要见陛下?”

    见默耶似有所顾虑,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随即恬淡一笑,道:

    “你现在已经身处王宫,我便是陛下的卡迪拉夫人,你紧握在手中的金色发丝又是从何而来?或许我可以帮你。”

    默耶眸光一动,犹豫良久,才缓缓开口道:“我是受人所托,有很重要的事情需面见陛下,还请夫人代为引见,默耶感激不尽。”

    卡迪拉秀眉微挑,不紧不慢道:“近日陛下国事繁忙,就算我替你引见,陛下怕也是没时间见你的。更何况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没个十来天是下不来床的。”

    默耶不禁眉头微拢,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焦虑之色。

    卡迪拉随即又道:“如若你信得过我,你的事我自能替你传达。”

    默耶缄默良久,在心底审时度势了一番,才把手中的金色发丝交到了卡迪拉手里。

    无比郑重地道:“这是凝曦的头发,她此刻正身陷犹大国库西里的地牢内,她要我拿着这几根头发丝前来找陛下。她说只要告诉陛下她此刻的处境,陛下定会前去救她。”

    卡迪拉望着手中的金色发丝,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你好生休息,只要一有机会我定为你传达。”

    卡迪拉转身便走出了房间,轻抿的唇角勾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凝——曦!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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