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心魔
Part 1。
……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8226；齐物论》”
……
“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张潮 《幽梦影》”
Part 2。
浴室里。
我把身体全部浸在了浴缸里，然后开始困倦不已。
整间浴室里，除了我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之外，就是墙上挂着的那个小壁钟里面的指针走过一格又一格、一圈又一圈的滴答声。
……妈妈刚买回家没多久的，还很崭新的包装精美的沐浴液以及洗发露，被我刚刚用完后歪七扭八地摆在了洗手台上，但这完全不影响它们看上去像是两件漂亮的艺术品……而我不久前才花了大价钱去做过手机美容的浑身贴满了钻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一旁的浴柜上——不过，它身上穿着的的限量版手机壳以及上面的钻石装饰品，比那沐浴液和洗发露可是贵上了好几倍，所以它才更像是一件闪闪发光的艺术品……而且，许是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竟觉得平常少有注意的它此时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于是，我不经意间就往那边多瞟了几眼。
……
“——Let me hold you tight。 Let me love you right。
Baby would you give me one last chance。
I won’t let you go。 I won’t say goodbye。
Baby you were everything I need……”
……
就在我恍惚的瞬间，从我的手机里缓缓地流淌出了一段音乐……
——恸切、悱恻。
这是青山黛玛在2011年的热门单曲，英文版的《WITHOUT U》。
这是我当时最喜欢的歌——现在应该也是……不然它也不会成为我手机的来电铃声以及闹钟铃声，并且从未更改。
我从浴缸里站起身，披上浴袍后，把湿手在毛巾上随便擦干后就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人是——
“——喂，哥？”
“……嗯，是我。”
“……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只是突然有句话想要对你说。”
“……说吧。”
“刚刚跟朋友出去喝了点酒……但我没醉——”
“……”
“——我想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
我的心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一种没来由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我开始不安地祈祷着——
——千万不要把那句话说出来！
——绝对不可以，不可以……
在我胡乱担心着的时候，电话那边似乎也沉寂了一段时间，但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发现，我们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而是……”
“——哥，你喝醉了！你别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还没等他说完，我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来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喝醉了，在胡说呢吧……我很困了，我要挂电话了，晚安……”
“不！你都是知道的，我没喝醉也没胡说，我非常得清醒，不清醒的人是你，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冲动，多么疯狂……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了，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
“——我爱你。”
……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我拿着手机，表情看上去也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笑了，隔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
“顾一世，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
“……我们在一起吧。”
“这太疯狂了……”
“——就疯狂一次吧。”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
Part 3。
……
“——Let me hold you tight。 Let me love you right。
Baby would you give me one last chance。
I won’t let you go。 I won’t say goodbye。
Baby you were everything I need……”
……
我揉了揉肿胀的双眼，然后有些费力地睁了开来。
起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
“起床闹铃
06：30”
……
脑袋还在发懵。
我盯着我卧室的天花板上那熟悉的花纹，就这么大脑空白了很久很久。
双眼放空，表情呆滞。
……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场梦……”
我使劲儿地把手机砸向了门边，接着神志不清地冲着天花板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顾一心啊顾一心……你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可笑着笑着，我就沉默了。
“……”
“……为什么……”沉默过后，眼泪就开始拼命地往下掉，无法控制。
“……为什么……”眼泪掉着掉着，语调就哽咽了起来。
哽咽了一会儿，就转为了放声的哭泣和喊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耍我！为什么！”
……
Part 4。
“心心，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从隔壁房间闻声赶来的妈妈心疼地抱紧了我，柔声安哄道：
“……乖，不哭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你身边。”
……
噩梦？
——是的，这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这是我，最幸福的噩梦。
……
梦境里的美梦，现实里的噩梦。
……
梦里越幸福，醒来越痛苦。
……
我想，梦，大致就是如此吧。
……
Part 5。
“……你哥哥昨天打来了一个电话。”妈妈看我心情也差不多平复了，就故意转移话题，想要把我的注意力从噩梦事件上分散开来。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试探性地开口说道：“嗯？”
“一世他说，他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女孩……”
“……”
“他想先成家，再立业……”
“……什么意思？”
“——祝福他吧，他要结婚了。
“……什，什么？”
“他已经带着那女孩坐飞机回来了……他想把婚礼放在这里举办。”
“……结婚？婚礼？”
“等等就该到了吧……我跟你继父昨天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很吃惊，太突然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本来就已经是个大人了，成家也是早晚的事……我昨晚本来就想跟你说的，结果我到你房间时发现你已经睡着了，就不想吵醒你……”
“……等等就到？”
“是啊，昨天的飞机，五点多的时候就到机场了，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车上，你继父去接的他们。”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家里的门铃却已经响起。
妈妈笑着去开了门，我却没有跟着一同去迎接。
我告诉妈妈我穿着睡衣去见“客人”不太方便，换套衣服再出去客厅。
……
我把房门锁上了。
拉开巨大衣柜时发出的“——吱呀——”声，在此刻显得刺耳。
我红着眼眶挑选出一件件漂亮的衣裳……
这有多讽刺，我从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情况下打扮。
——是的，我从没想过，也从来不想！
……
我最终穿上了一条纯白的纱裙，上面没有一点花纹，而且颜色也是白得刺眼的那种。
这条裙子，妈妈刚为我买来的时候，就被顾一世笑称“像丧服”。
后来连我都觉得它看去有些晦气，就没有穿过它。
——今天，我觉得已经到了可以穿上它的时候了……
——对，我就是这么恶毒。
——我就是这么恶毒的想要穿着这种晦气的衣服去见“他们”。
……
我知道我的这种想法既自私又可笑……我应该像妈妈说的那样，祝福他们才对。
——可是，因为爱而产生的恨，不像寻常的仇恨那么容易就能化解、放下。
尽管所谓的爱，应该是包容对方的一切。
——但我永远做不到，像理论上那样宽容……况且，十多年的爱恨纠葛，根本不是靠“宽容”二字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起码，我现在还做不到。
……
我打开了房门，把眼泪全部咽回肚子里，并换上了一脸的笑容，这才往客厅走去。
“心心，快来快来，大家都在等你呢！”继父微笑着对我招着手。
“……抱歉，久等了……”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顺带瞟了一眼顾一世……和他身边站着的女生……
“你好，一心。”那女生说着对我伸出了手，但她看向我的眼神却并没有多友善，不过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笑容得体。
——至少比我漂亮吧……
而在一旁的顾一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望着我，一如往昔。
笑靥依旧，一切却都已经不复从前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我和他不知觉中已经站到了对立面……
彼此面对面，中间却隔了条沟。
……
“心心，你这衣服……好像有些不太……你再去换一身吧。”继父把我打量了一遍，也许是被这条裙子过于惨白的颜色给刺了眼睛，他向我表示不太接受。
……
凭什么？我连穿条裙子都成罪过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遭遇跟这条裙子极为相似……本来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条裙子，因为顾一世的一句话，从此就被定义为了不可接近的东西，被人戴上了有色眼镜来看待……
——对啊，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穿着它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就因为顾一世曾经说过一句它像丧服？
“——我不，我就喜欢这条裙子。”我赌气似的拒绝道。
“……别小孩子脾气了，换掉吧，等等我们还要一起去吃饭呢……”妈妈也在一旁规劝道。
“就不，它到底有什么不好，它就这么不招你们的待见？”我忿忿地说着，眼眶里也开始情不自禁地氤氲出了泪水。
“有客人在，你就大方点呗，也算是给你哥哥一个面子……”继父又对我说。
“……我没有逼你们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总在逼我？我不要，这条裙子，我今天穿定了。”
“……是不是，你哥哥结婚，你心里不太舍得……那你也不要借题发挥嘛，听话，别这么不成熟，把它换了吧。”妈妈也训斥了我。
“我借题发挥？我不成熟？现在是你们在找我的茬吧！”看到继父和妈妈竟然都开始针对起了我，我终于不顾形象地与他们争吵了起来。
……
他们一定认为我莫名其妙吧？
那女生一定认为我很可笑吧？
顾一世也一定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吧？
……
好吧，反正你们本来就不懂，也永远都不会懂，我何必跟你们解释那么多……你们就尽情地误解我、讨厌我吧！
我的心已然跌入谷底，所以我全都不在乎了。
——不会再有什么状况，比现在更糟糕了。
因为对我来说，不会有比你结婚这件事更糟糕的了。
……
——虽然对于他们的误解，我真的觉得太委屈。
……其实，在走出房间以前，我已经想通了。
我爱顾一世，顾一世找到幸福了，那我应该也感到开心。就算不能祝福他，也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事，并因此而对我放心不下。
于是，我打消了穿这条裙子来表达不满的想法。虽然这么做会让我觉得好受一点，虽然尝试着接受他们的感情会让我的内心痛不欲生，但为了他能够幸福，我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感受，我会努力地去尝试着埋藏我的感情，并且去祝福他们。
可是，在我刚准备要把这条裙子换下来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顾一世那次说它像丧服之后轻声补充的另外一句话：
“……虽然如此，但我喜欢……感觉很纯洁——很适合你。”
……
所以，我只是想穿着他喜欢的裙子，去接受这个他喜欢的人……
连这样也不行吗？
你们知道我所做出的牺牲有多么难得吗？你们知道我的心已经被千刀万剐，已经血流成河了吗？
我的痛你们不理解，这我并不去怪罪——但你们怎么可以还得寸进尺地这样那样地强求我，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呢？
……
我茫然、无助地望着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有不悦，有猜忌。
我转头看向了那个女生……她竟然在笑……
——就因为这个女生的出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讨厌我了？
……一向疼我的继父和妈妈……还有顾一世……
感情原来真的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更经不起新人的分享……
……
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着，连成了一串晶莹的珠子……我仍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些我一直以来都深深爱着的人……然后缓缓蹲下了身，捂起双眼不愿再看到他们。
——太失望了。
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
“——别这样，你们不要逼她了。”
——是顾一世的声音！
我放下了捂在眼前的手，含着泪看见，他跨向了我这边，转身挡在了我和其他三个人之间。
……在光线的投射下，他的背后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阴影，而我，正好躲在了阴影里面……
我们终于不再站到对立面上了！我终于又回到了你的身后！
你终于，又把你那无与伦比的安全感送还给了我……
……原来，就算我被全部人都抛弃了——
在你的身后，我还有一隅安身。
——好安心。
……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我很满足。
什么委屈都不再委屈了，就像是整个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因为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
“……我很喜欢这条裙子，所以请让她穿着吧。”顾一世接着又对他们说道，语气非常坚定。
……
我不顾一切地从他的身后拥抱了上去，用尽全力，完全没有再去顾虑其他人的眼光——反正，他们只是“其他人”。
——在我跟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只能是其他人，不是吗？
……
他缓缓转过身来，温柔地笑着，抹去了我的眼泪，轻声说道：
“……丫头，别哭了。”
“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我决不食言。”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破坏我的诺言。”
“哪怕是结婚，我也不会放下你。”
“……你最重要。”
积压在心中的那些情绪在我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再也无法抑制地全数喷发了出来。
我开始靠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受到的委屈，和这些天对他的思念都发泄出来……
……顾一世，你这个大浑蛋！
……
Part 6。
……
“——Let me hold you tight。 Let me love you right。
Baby would you give me one last chance。
I won’t let you go。 I won’t say goodbye。
Baby you were everything I need……”
……
我迷迷糊糊地张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这还是在我的房间里。
起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
“起床闹铃
06：30”
……
——什么情况？
……刚刚发生的那些全部都是梦吗？
而且，还是个梦中梦，一个一环套着一环的梦……
——那现在不会还是梦境吧！
我有些怀疑地又看了几眼四周的摆设，然后使劲儿地用手拍了拍脸颊，感觉到痛了，才确定我终于醒了过来。
……
这个梦，好真啊……
——顾一世没有结婚，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最后的那一番话……
……顾一世，你真的是个大浑蛋！
……也是个大笨蛋。
……
我抬起手摸了摸眼角，发现竟然是湿润着的……
——看来，梦是假的，泪是真的，受伤和感动也是真的。
Part 7。
“妈妈，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梦到什么啦？”
“我梦到……梦到你和继父讨厌我了，不要我了……”
“……傻孩子，怎么可能呢。你啊，只要别瞎想那么多，就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了。”
“你就那么肯定，你们不会有一天误解我然后就开始讨厌我了？”
“你继父他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呀——我就更不可能了，我是你妈！哪有父母会讨厌自己的孩子的啊！”
“……真的吗？”
“傻孩子。”
“……不过……梦的结尾还是不错的……”
“误会解除啦？”
“也不是，是哥哥，哥哥救了我！”
“你个没良心的，我和你继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在梦里面把我们想成那样，只知道让你哥哥来救你。太伤我的心了！”
“……我又不能控制的嘛……”
“谁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所有的梦境，不过是心境所幻。”
……
Part 8。
所有的梦境，不过是心境所幻。
——心魔不除，梦魇难消。
……
顾一世，你就是我的梦魇。
——也是我的心魔。
可我心甘情愿。
致各位亲爱滴读者大大：喜欢文文的话就每天在心里默念男女主角的名字三遍吧^^
……
“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蝴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庄子&#8226；齐物论》”
……
“庄周梦为蝴蝶，庄周之幸也；蝴蝶梦为庄周，蝴蝶之不幸也。——张潮 《幽梦影》”
Part 2。
浴室里。
我把身体全部浸在了浴缸里，然后开始困倦不已。
整间浴室里，除了我略微有些沉重的呼吸声之外，就是墙上挂着的那个小壁钟里面的指针走过一格又一格、一圈又一圈的滴答声。
……妈妈刚买回家没多久的，还很崭新的包装精美的沐浴液以及洗发露，被我刚刚用完后歪七扭八地摆在了洗手台上，但这完全不影响它们看上去像是两件漂亮的艺术品……而我不久前才花了大价钱去做过手机美容的浑身贴满了钻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一旁的浴柜上——不过，它身上穿着的的限量版手机壳以及上面的钻石装饰品，比那沐浴液和洗发露可是贵上了好几倍，所以它才更像是一件闪闪发光的艺术品……而且，许是在灯光的照耀下，我竟觉得平常少有注意的它此时似乎有种说不出的魅惑感……
于是，我不经意间就往那边多瞟了几眼。
……
“——Let me hold you tight。 Let me love you right。
Baby would you give me one last chance。
I won’t let you go。 I won’t say goodbye。
Baby you were everything I need……”
……
就在我恍惚的瞬间，从我的手机里缓缓地流淌出了一段音乐……
——恸切、悱恻。
这是青山黛玛在2011年的热门单曲，英文版的《WITHOUT U》。
这是我当时最喜欢的歌——现在应该也是……不然它也不会成为我手机的来电铃声以及闹钟铃声，并且从未更改。
我从浴缸里站起身，披上浴袍后，把湿手在毛巾上随便擦干后就拿起了手机。
来电显示人是——
“——喂，哥？”
“……嗯，是我。”
“……这么晚了，有事吗？”
“我只是突然有句话想要对你说。”
“……说吧。”
“刚刚跟朋友出去喝了点酒……但我没醉——”
“……”
“——我想我已经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了……”
“……”
我的心突然猛地颤抖了一下，然后一种没来由的预感在心里蔓延开来……我开始不安地祈祷着——
——千万不要把那句话说出来！
——绝对不可以，不可以……
在我胡乱担心着的时候，电话那边似乎也沉寂了一段时间，但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我发现，我们不是兄妹之间的感情，而是……”
“——哥，你喝醉了！你别再说了，我求你，不要再说下去了……”还没等他说完，我便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
“——看来你也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你喝醉了，在胡说呢吧……我很困了，我要挂电话了，晚安……”
“不！你都是知道的，我没喝醉也没胡说，我非常得清醒，不清醒的人是你，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有多么冲动，多么疯狂……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我不想再考虑那么多了，有些话现在不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机会说了！”
“……”
“——我爱你。”
……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我拿着手机，表情看上去也不知道是哭了还是笑了，隔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
“顾一世，你知道我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了吗？”
“……我们在一起吧。”
“这太疯狂了……”
“——就疯狂一次吧。”
“……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
Part 3。
……
“——Let me hold you tight。 Let me love you right。
Baby would you give me one last chance。
I won’t let you go。 I won’t say goodbye。
Baby you were everything I need……”
……
我揉了揉肿胀的双眼，然后有些费力地睁了开来。
起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
“起床闹铃
06：30”
……
脑袋还在发懵。
我盯着我卧室的天花板上那熟悉的花纹，就这么大脑空白了很久很久。
双眼放空，表情呆滞。
……
“……原来，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场梦……”
我使劲儿地把手机砸向了门边，接着神志不清地冲着天花板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顾一心啊顾一心……你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
……可笑着笑着，我就沉默了。
“……”
“……为什么……”沉默过后，眼泪就开始拼命地往下掉，无法控制。
“……为什么……”眼泪掉着掉着，语调就哽咽了起来。
哽咽了一会儿，就转为了放声的哭泣和喊叫：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上天，你为什么要这么耍我！为什么！”
……
Part 4。
“心心，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起来了？”
从隔壁房间闻声赶来的妈妈心疼地抱紧了我，柔声安哄道：
“……乖，不哭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在你身边。”
……
噩梦？
——是的，这只是，一场“噩”梦。
——但是，这是我，最幸福的噩梦。
……
梦境里的美梦，现实里的噩梦。
……
梦里越幸福，醒来越痛苦。
……
我想，梦，大致就是如此吧。
……
Part 5。
“……你哥哥昨天打来了一个电话。”妈妈看我心情也差不多平复了，就故意转移话题，想要把我的注意力从噩梦事件上分散开来。
我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试探性地开口说道：“嗯？”
“一世他说，他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女孩……”
“……”
“他想先成家，再立业……”
“……什么意思？”
“——祝福他吧，他要结婚了。
“……什，什么？”
“他已经带着那女孩坐飞机回来了……他想把婚礼放在这里举办。”
“……结婚？婚礼？”
“等等就该到了吧……我跟你继父昨天知道这事的时候也很吃惊，太突然了……不过这也没什么，他本来就已经是个大人了，成家也是早晚的事……我昨晚本来就想跟你说的，结果我到你房间时发现你已经睡着了，就不想吵醒你……”
“……等等就到？”
“是啊，昨天的飞机，五点多的时候就到机场了，现在应该在回家的车上，你继父去接的他们。”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家里的门铃却已经响起。
妈妈笑着去开了门，我却没有跟着一同去迎接。
我告诉妈妈我穿着睡衣去见“客人”不太方便，换套衣服再出去客厅。
……
我把房门锁上了。
拉开巨大衣柜时发出的“——吱呀——”声，在此刻显得刺耳。
我红着眼眶挑选出一件件漂亮的衣裳……
这有多讽刺，我从没想过我会在这种情况下打扮。
——是的，我从没想过，也从来不想！
……
我最终穿上了一条纯白的纱裙，上面没有一点花纹，而且颜色也是白得刺眼的那种。
这条裙子，妈妈刚为我买来的时候，就被顾一世笑称“像丧服”。
后来连我都觉得它看去有些晦气，就没有穿过它。
——今天，我觉得已经到了可以穿上它的时候了……
——对，我就是这么恶毒。
——我就是这么恶毒的想要穿着这种晦气的衣服去见“他们”。
……
我知道我的这种想法既自私又可笑……我应该像妈妈说的那样，祝福他们才对。
——可是，因为爱而产生的恨，不像寻常的仇恨那么容易就能化解、放下。
尽管所谓的爱，应该是包容对方的一切。
——但我永远做不到，像理论上那样宽容……况且，十多年的爱恨纠葛，根本不是靠“宽容”二字就能够解决的事情。
……绝对，不可能那么简单。
……起码，我现在还做不到。
……
我打开了房门，把眼泪全部咽回肚子里，并换上了一脸的笑容，这才往客厅走去。
“心心，快来快来，大家都在等你呢！”继父微笑着对我招着手。
“……抱歉，久等了……”我有些不自然地说道，顺带瞟了一眼顾一世……和他身边站着的女生……
“你好，一心。”那女生说着对我伸出了手，但她看向我的眼神却并没有多友善，不过不得不承认，她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笑容得体。
——至少比我漂亮吧……
而在一旁的顾一世，没有说话，只是笑着望着我，一如往昔。
笑靥依旧，一切却都已经不复从前了……
——我现在已经不是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
我和他不知觉中已经站到了对立面……
彼此面对面，中间却隔了条沟。
……
“心心，你这衣服……好像有些不太……你再去换一身吧。”继父把我打量了一遍，也许是被这条裙子过于惨白的颜色给刺了眼睛，他向我表示不太接受。
……
凭什么？我连穿条裙子都成罪过了？
我忽然觉得自己的遭遇跟这条裙子极为相似……本来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一条裙子，因为顾一世的一句话，从此就被定义为了不可接近的东西，被人戴上了有色眼镜来看待……
——对啊，凭什么！凭什么我就不能穿着它大大方方地展现在众人眼前，就因为顾一世曾经说过一句它像丧服？
“——我不，我就喜欢这条裙子。”我赌气似的拒绝道。
“……别小孩子脾气了，换掉吧，等等我们还要一起去吃饭呢……”妈妈也在一旁规劝道。
“就不，它到底有什么不好，它就这么不招你们的待见？”我忿忿地说着，眼眶里也开始情不自禁地氤氲出了泪水。
“有客人在，你就大方点呗，也算是给你哥哥一个面子……”继父又对我说。
“……我没有逼你们做什么事情，为什么你们总在逼我？我不要，这条裙子，我今天穿定了。”
“……是不是，你哥哥结婚，你心里不太舍得……那你也不要借题发挥嘛，听话，别这么不成熟，把它换了吧。”妈妈也训斥了我。
“我借题发挥？我不成熟？现在是你们在找我的茬吧！”看到继父和妈妈竟然都开始针对起了我，我终于不顾形象地与他们争吵了起来。
……
他们一定认为我莫名其妙吧？
那女生一定认为我很可笑吧？
顾一世也一定认为我在无理取闹吧？
……
好吧，反正你们本来就不懂，也永远都不会懂，我何必跟你们解释那么多……你们就尽情地误解我、讨厌我吧！
我的心已然跌入谷底，所以我全都不在乎了。
——不会再有什么状况，比现在更糟糕了。
因为对我来说，不会有比你结婚这件事更糟糕的了。
……
——虽然对于他们的误解，我真的觉得太委屈。
……其实，在走出房间以前，我已经想通了。
我爱顾一世，顾一世找到幸福了，那我应该也感到开心。就算不能祝福他，也不能让他看出我的心事，并因此而对我放心不下。
于是，我打消了穿这条裙子来表达不满的想法。虽然这么做会让我觉得好受一点，虽然尝试着接受他们的感情会让我的内心痛不欲生，但为了他能够幸福，我可以不在意自己的感受，我会努力地去尝试着埋藏我的感情，并且去祝福他们。
可是，在我刚准备要把这条裙子换下来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了顾一世那次说它像丧服之后轻声补充的另外一句话：
“……虽然如此，但我喜欢……感觉很纯洁——很适合你。”
……
所以，我只是想穿着他喜欢的裙子，去接受这个他喜欢的人……
连这样也不行吗？
你们知道我所做出的牺牲有多么难得吗？你们知道我的心已经被千刀万剐，已经血流成河了吗？
我的痛你们不理解，这我并不去怪罪——但你们怎么可以还得寸进尺地这样那样地强求我，在我的伤口上撒盐呢？
……
我茫然、无助地望着他们看向我的眼神，有不悦，有猜忌。
我转头看向了那个女生……她竟然在笑……
——就因为这个女生的出现？你们居然这么快就开始嫌弃我、讨厌我了？
……一向疼我的继父和妈妈……还有顾一世……
感情原来真的这么脆弱……经不起一点打击，更经不起新人的分享……
……
眼泪一颗颗地往下掉着，连成了一串晶莹的珠子……我仍是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些我一直以来都深深爱着的人……然后缓缓蹲下了身，捂起双眼不愿再看到他们。
——太失望了。
真的太令我失望了。
……
“——别这样，你们不要逼她了。”
——是顾一世的声音！
我放下了捂在眼前的手，含着泪看见，他跨向了我这边，转身挡在了我和其他三个人之间。
……在光线的投射下，他的背后形成了一片小小的阴影，而我，正好躲在了阴影里面……
我们终于不再站到对立面上了！我终于又回到了你的身后！
你终于，又把你那无与伦比的安全感送还给了我……
……原来，就算我被全部人都抛弃了——
在你的身后，我还有一隅安身。
——好安心。
……这样就够了，真的够了。
我很满足。
什么委屈都不再委屈了，就像是整个世界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边。
——因为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
……
“……我很喜欢这条裙子，所以请让她穿着吧。”顾一世接着又对他们说道，语气非常坚定。
……
我不顾一切地从他的身后拥抱了上去，用尽全力，完全没有再去顾虑其他人的眼光——反正，他们只是“其他人”。
——在我跟他的世界里，所有人都只能是其他人，不是吗？
……
他缓缓转过身来，温柔地笑着，抹去了我的眼泪，轻声说道：
“……丫头，别哭了。”
“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我说过要照顾你一辈子，保护你一辈子，我决不食言。”
“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情，可以破坏我的诺言。”
“哪怕是结婚，我也不会放下你。”
“……你最重要。”
积压在心中的那些情绪在我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再也无法抑制地全数喷发了出来。
我开始靠在他的怀里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受到的委屈，和这些天对他的思念都发泄出来……
……顾一世，你这个大浑蛋！
……
Part 6。
……
“——Let me hold you tight。 Let me love you right。
Baby would you give me one last chance。
I won’t let you go。 I won’t say goodbye。
Baby you were everything I need……”
……
我迷迷糊糊地张开双眼，环顾四周，发现这还是在我的房间里。
起身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上面显示着：
“起床闹铃
06：30”
……
——什么情况？
……刚刚发生的那些全部都是梦吗？
而且，还是个梦中梦，一个一环套着一环的梦……
——那现在不会还是梦境吧！
我有些怀疑地又看了几眼四周的摆设，然后使劲儿地用手拍了拍脸颊，感觉到痛了，才确定我终于醒了过来。
……
这个梦，好真啊……
——顾一世没有结婚，真是太好了！
不过……他最后的那一番话……
……顾一世，你真的是个大浑蛋！
……也是个大笨蛋。
……
我抬起手摸了摸眼角，发现竟然是湿润着的……
——看来，梦是假的，泪是真的，受伤和感动也是真的。
Part 7。
“妈妈，我昨天做了一个噩梦。”
“噩梦？梦到什么啦？”
“我梦到……梦到你和继父讨厌我了，不要我了……”
“……傻孩子，怎么可能呢。你啊，只要别瞎想那么多，就不会做这种乱七八糟的梦了。”
“你就那么肯定，你们不会有一天误解我然后就开始讨厌我了？”
“你继父他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讨厌你呀——我就更不可能了，我是你妈！哪有父母会讨厌自己的孩子的啊！”
“……真的吗？”
“傻孩子。”
“……不过……梦的结尾还是不错的……”
“误会解除啦？”
“也不是，是哥哥，哥哥救了我！”
“你个没良心的，我和你继父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在梦里面把我们想成那样，只知道让你哥哥来救你。太伤我的心了！”
“……我又不能控制的嘛……”
“谁说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
“所有的梦境，不过是心境所幻。”
……
Part 8。
所有的梦境，不过是心境所幻。
——心魔不除，梦魇难消。
……
顾一世，你就是我的梦魇。
——也是我的心魔。
可我心甘情愿。
致各位亲爱滴读者大大：喜欢文文的话就每天在心里默念男女主角的名字三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