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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二.所谓加速死亡

    “顾少爷,你在吗?”楚歌一踏进家门就喊了一句。

    一个小小的身影从房间里以一个诡异的速度发射到她的怀里。

    楚歌嘴角一抽,“少爷,真不想告诉你我扭到腰了。”

    顾念阳赶紧从楚歌身上下来,关切地问:“扭到哪了?”

    “……你去叫你林思雨阿姨出来,不然就扭到你的头。”

    顾念阳立刻扯着嗓子凄厉地喊:“林--思--雨……”

    看了看楚歌,补上俩字,“阿姨!”

    林思雨从厨房里冲出来,边走边恼怒地吼:“顾念阳你的头是不是给颜夕的胸夹扁了!我告诉你多少次了?我不会玩找茬!我不会!玩!找……”

    顿住。

    楚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思雨讪讪道:“回来啦。”

    楚歌点点头。

    林思雨脱了楚歌的外套挂在一边,跟着楚歌坐上沙发,顾念阳屁颠屁颠地进屋去拿笔记本电脑,心想楚歌妈妈要是晚点回来,这一关就过不了了,他为了这最后一关已经把前面的通关了,足足用了两个星期!

    “怎么样了?”林思雨上下打量楚歌,想找出楚歌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有没有受伤?”

    “受了……”楚歌呲牙,“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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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颜夕答应了你们的条件,愿意和你们赌?”林思雨不可置信地叫道:“她……她是不是打击受多了,不小心过头了?”

    “她没疯。林思雨,你从小到大好像没有喜欢的人吧?”楚歌问。

    林思雨脸一红,“好像没有……”

    “所以啊,你不懂那种心情。就算是我,也是刚刚才理解一些,”楚歌皱眉:“我是最后一个加入你们的,从我有关于你们的记忆开始,颜夕对顾不欢就是非常特别的。有时候挺佩服颜夕的,她和顾不欢其实挺配的。”

    “喂,”林思雨推了她一把,“这话不要给顾不欢听到。”

    楚歌沉默一下,有些艰涩地开口:“我是认真的。顾不欢给我的爱越深沉,我就越为自己接近他的目的感到不耻,虽然现在我已经改变初衷,只想顺其自然地过下去,但是毕竟一开始,是因为报复才靠近他的。我有预感,这会成为我们之间一个很大的障碍。”

    “为什么?”林思雨不解,“既然现在决定好好地在一起,那管以前干嘛?”

    楚歌一愣,微笑:“我也这么想。可是顾不欢不这么想。”

    他的爱毫无疑问,是毁灭性的。一点不确定因素都会引起他的不安,成为日后的隐患。

    “但愿,一切会朝好的方向发展。”楚歌说。

    顾念阳从房间里举着电脑出来,小小的腿踮起,屁股一扭一扭,煞是可爱。楚歌笑得云淡风轻。

    只要还看得见美好,这日子就不会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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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的致命一击,是由顾不欢来完成的。

    “给你,”楚歌丢给他一个大红色的请柬,“把这个给颜夕。”

    顾不欢拿起请柬一看,愣住--

    恭祝顾不欢先生和楚歌小姐,喜结良缘。诚邀:颜夕小姐。

    “你……”顾不欢轻笑起来。

    “我最看重的是我的命,”楚歌毫不掩饰地说,“她想要我最看重的东西,就要有给我同等东西的觉悟。”

    眸光一转,淡淡杀意。

    她颜夕不是会使诈会玩阴的么,居然买通黑道给顾不欢下媚药,把她当灭火器使了是吧……

    “你去给她,演得像点。”楚歌交待。

    “恩。”颜夕的同样十几年痴迷,让顾不欢去亲手毁了她,不外乎是最通路的死法。

    这样,她们算是两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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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夕看着桌上的大红色请柬,心里仓皇一片。

    不是说给她一个月么?不是说公平竞争,给她一个机会么?楚歌,你好,好……

    “抱歉,我已经等她太久了。”顾不欢离去之前的话还在重重装机她的神经。

    因为脖子上的围巾,她这三个星期来体质越来越差,现在已经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默默地看着桌上刺眼的红,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顾不欢带着欣喜的语调,“我已经等她太久了”。

    所以你们等不住了吗?在赌约的最后一个星期毁约,真棒。

    可笑她居然信了楚歌的话!她也不想想,自己千方百计地对楚歌抛出一个个杀招,楚歌又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她。楚歌,从来就不是什么善辈……

    艰难地扯下围巾,扔在一边,颜夕努力伸手,朝请柬爬去,余光却时时刻刻盯着那条陪她度过这二十一天的围巾上。

    顾不欢亲手织的……天知道这句话对她来说,有致命的吸引力。

    她没有得到过顾不欢的任何东西,除了这条围巾。

    “不欢……”颜夕苦涩地皱着眉。

    她错了吗?爱一个人,不择手段,错了吗?不择手段的爱情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她有所谓的报应?

    因为对象是顾不欢,敌手是楚歌吗……

    顾不欢,楚歌……顾不欢,楚歌……

    是恨还是怨?不知道。

    脑子里突然有一根弦崩断了。

    她缓缓摸着围巾,重新系在脖子上,一个简单好看的结。

    这个结是顾不欢给楚歌系的,她希望是给她,多希望,那即使在后一秒被这个结勒死也心甘情愿。

    “我觉得我快死了,”颜夕轻轻对自己说:“颜夕,你是不是要死了?手怎么这么冰,脸怎么这么烫?咦,你的心呢?”皱眉,“丢在哪儿了?”

    “他为什么不对你笑?恩?颜夕,你告诉我他为什么不对你笑。”

    颜夕停顿良久,泪水缓缓流下,在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拖出两道泪痕。

    也许不是泪痕,只是蜗牛在上面爬过呢。

    水珠滚过下巴美好纤瘦的线条,砸进围巾里。那条费了顾不欢多少个忙里偷闲的夜晚,一针一线织出来的思念。

    颜夕在等待死亡。

    她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不是楚歌赢了她,是顾不欢的执著胜过她。

    她以为就算做为替代也可以在他身边留下,但是他的爱,纯净到一丝杂质都不许沾染。

    她只想快点结束,她的妈妈,爸爸,全家甚至于看管花园的颜叔,都在等她。

    余光迈过请柬,心口大痛。

    颜夕不再犹豫,伸手抓向床头柜,那里有这几天来她仅靠水果维生的工具,水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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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不欢没有犹豫,走出颜家大门。

    从外面看,颜家似乎没有变化,只是沾染上了冬天肃杀的味道。

    他看见包裹着整个颜家的光秃秃枝条,恍然间想起摇曳在童年时代的这片爬上虎。

    彼时,颜夕单纯甜美的笑颜不断在他眼前晃动:“不欢哥哥,爬上虎为什么爬那么高?”

    那年十岁。该遇见的人已经遇见,该忽略的人也已经被忽略。

    他没有理她,只是静静看楚歌稚气未脱却面无表情的脸。

    颜夕不依不饶,吵嚷半天,楚歌终于回头,于那年盛夏最炽热的太阳中,回了他们一个更炽热的微笑,只是那笑容里,已经初步具有讥讽的雏形。

    “为什么?颜夕,当然是因为它们乐意。”

    顾不欢轻笑起来,从思绪中清醒,也许他就是那时候彻底沉陷了。

    走过这片爬山虎,走近颜家门前梧桐树下的秋千。

    抬手轻触,便有一些铁锈化成粉末,簌簌地落下来。

    “木吉他背上沉重的弦--”身后传来一声慵懒的调子,熟悉到心惊,顾不欢蓦然回首,正对上楚歌清澈的笑颜。

    “这首歌,我还记得。”楚歌笑着,缓缓走过来。那是他们在这棵四人合抱起的树下唱起的不算童谣的童谣。

    谱是楚歌写的,词是从顾家的仓库中无意发现的,词名为《忘川》。

    “那时候不知道这首词的释意,就算知道怕也不能体会,”楚歌轻轻摇了摇秋千,铁锈纷纷落下,“现在却多多少少能感同身受一些。”

    毫无预兆地,楚歌开始轻唱。

    “木吉他背上沉重的弦,是谁在转轴,轻弹了思念。

    古老庄严的教堂里,芬芳四溢的小路上,你回首的笑颜,是回忆剪下的画面。

    而——时过,境迁,物不是,人已非。

    人们告诉我,忘川河横亘在我们中间。

    我涉水而过,在半路沉陷。

    人们忘了告诉我,忘川河的水光潋滟,是你的目光化成的想念。

    所以我只能沉陷。

    忘川啊,望穿。

    忘川河边,望穿思念。

    彼岸花正艳。”

    忘川,生死交接的界限。

    关外歌舞,关内鬼哭。

    就是这样残忍而决绝的事,而他们要做一辈子。

    “秋千很久没坐了,”楚歌笑意盈盈,分不清眼里的光亮反射的是阳光还是泪光,“颜夕沉浸在爱和恨里,沉浸在日益诡谲难测的人心,任凭记忆里的秋千架在这里风化。值?不值?”

    他们进行一场又一场的人心角逐,互相剖析,互相猜忌,亲手将童年的记忆,或青涩或热烈,一律推向断头台问斩。值?不值?

    “顾不欢,”楚歌叹气,“我累了怎么办。我不想继续了怎么办。我连疑问的勇气都没有了,怎么办。”

    顾不欢心里一慌,真切地感受到楚歌散落在句间浓浓的倦意。

    他皱眉,上前一步拥住楚歌,轻轻道:“那我们就休息好不好?我们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躲起来,好不好?”

    他慌了,真的慌了,不停地想,要是楚歌走了--又走了,怎么办?

    她就像一片纤小的落叶,风吹到哪就飘到哪,不为任何人停留。他要怎么做,才能留住,才能住在她心里?

    “我们躲起来了,我妈呢?林思雨呢?顾微呢?顾念阳呢?楚家和顾家呢?”楚歌似是自语。

    顾不欢一阵心疼,抚着她的背沉声:“那我们就面对--我们,我和你,一起。”

    楚歌将脸埋进顾不欢的胸膛,沉默。

    就在顾不欢以为她不会有所回应的时候,楚歌移了移位置,几不可察地点点头,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恩”。

    顾不欢松了一口气,轻轻勾起唇角。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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