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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七章 海棠坞

    水牢乃是东厂为特殊犯人所准备的,基本上进了去的人无一生还的可能。水牢中的寒潭中乃是有着特殊的装置,除了不能结冰外,只要正常人下水不出半个时辰便会冻僵。为了刺激囚犯,他们会将犯人用铁链悬于半空,然后用绳子慢慢的放下,待到了水中,在向上捞起,这样下去不过半个时辰,正常人便会受不了刺激,便会招了。当然招与不招都是殊途同归,免不了一死。兰泽虽然没有受此酷刑,但是已着她娇弱的身体,在水牢数日,身子早已经冻的承受不住了。曹贵妃与宋允轮番的审问下,还会以寒潭之水不断的刺激她的神经,保持着她的清醒,这使得兰泽的身子已是千疮百孔。若不是白暮然及时的进了水牢将自己救了出来,恐怕现在早已经见了阎王。

    朱允熙虽然没有为兰泽请大夫,但兰泽每日坚持喝着他亲自送来的姜汤,身子调理的倒是很快,三日后便可以下地自行走动。

    除了送饭之外,朱允熙从未多停留过一秒,这偌大的院子里不见半个人影,兰泽也憋闷的难受。一大早吃了饭,便换了朱允熙送来的衣服,准备到外边呼吸新鲜空气。一身水蓝色绣着连理枝的衣裙,裙上竟还点缀了几只翩翩起舞的玉蝶。两袖处先是收起,逐渐的宽松,袖口是荷叶状的缠着银丝线,与前襟和裙底的荷叶正好相呼应。因为屋子里没有镜子,兰泽只是略微的将青丝随意的用着红丝绳系了起来。想到这院子也没有其他的人,也不必刻意的打扮,便推了门,到了院子。

    院子中的一大片连着的回廊,虽说没有皇宫那般的奢华贵气,不过看着到似有着隐于山林的清幽与超脱凡尘的静心之气。兰泽虽不知道他住在哪一间,自己也懒得去理会,瞧着开的热闹的海棠心里一阵喜兴,早将自己这些日子来的那些担忧与顾虑抛在了脑后,朝着海棠的深处走去。

    走着走着,却听得耳畔传来一曲悠扬的笛声,那声音恍若穹宇的流云扯着淡淡的哀愁,拂过面颊,忽地又渐渐的远去。那似远及近的感觉,使得自己不能停住脚步,朝着曼妙的绚丽的旋律而去。走着走着不远处突然有一小亭,小亭内有一人,银装素玉,手持玉笛,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一幕,是她此生见过的最为唯美瑰丽的画面。她停住了步子,真怕自己不经意的就破坏了那如梦如幻的画面。许久那声音才缓缓的散去,那人收回了笛子朝着这边道“既然来了,干嘛不过来?”那男人的声音竟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与刚刚的那一幕简直是判若两人。

    兰泽本该想到是他的,在这个院子中除了他还指望会有谁。难道自己讨厌他吗?不,这该不是讨厌。兰泽没有拒绝他的邀请,尽管自己的所有的好兴致都在他的那一声中完全的终结了。

    “是我,你很失望吧?”朱允熙似乎看穿了兰泽的内心的那一份踌躇,瞧着那水蓝色逐渐的到了身前。

    “的确很失望”兰泽对视着他的双眸,从未向此刻这般的勇敢的毫不退缩的直视着他的冷漠。

    “是啊,我也很失望”朱允熙的话就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他的失望是对于谁而言呢?兰泽不得不重新打量着他,只是他已转过身去,不再瞧着眼前的人。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不再宫里?”兰泽瞧着他有些萧落的背影,心里也跟着开始飘了起来,语气明显的软了下来,甚是关切的问到。

    “这里是我的家,我就应该在这里”朱允熙的话仍旧是冷冰冰的毫无半点人情色彩。

    “你的家?”兰泽看着那满片的海棠,与远处寂寥的房廊,心开始慢慢的坠落。

    “我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曾经住着我最爱的女人,你说这里不是我的家吗?”朱允熙重新将身子转了过来,只是那眸子的神色,却柔了许多,也许这才是他本该有的颜色吧!

    他伸出手去,在接近兰泽的刹那,忽地停住了,瞧着兰泽有些战栗的双眸,又将手放在了兰泽的肩膀之上,就那样像是抚摸着心爱的东西一般抚摸着她的肩背,“这件衣服是她最爱的颜色,你瞧多漂亮!她也和你一样美丽,可她从来不骂我,也不会说让我伤心的话”朱允熙瞬间的转变,使得兰泽心头一颤,她不知道自己如何是好,是躲还是不躲,可他分明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思。

    “呵呵,你害怕我?”朱允熙收回了刚刚的神色,声音竟然不再那么冷的彻骨,有了微微的暖意。他见兰泽使劲的摇着脑袋,那似寒潭的双眸竟然泛起了盈盈的柔情,仿佛天地都为之动容。“你喜欢这里?”他又接着问道。

    “嗯”兰泽又是拼命的点头,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不激怒他,让他觉得自己不讨厌他。果然自己的话很是受用,他没有那般的愤怒,神情也越发的好看了。

    “我来到这里,那一年才三岁。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只记得离开那里的那一天,下了好大的雪,我第一次看到那么大的雪,很是兴奋,以为与往常一样,是父皇带着我与母妃出宫来玩。只是那天马车里没有父皇,只有母妃,她的神情与以往不同,直到我大了些才知道那是忧伤。”朱允熙像是在讲着一个故事一般,看着兰泽容颜上的变化。“当马车停到了门前,我看着那破败的低矮的房子硬是不下车,哭喊着要回家,找父皇。母妃含着泪抱着我,说道,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从那以后,这里就真的成了我与她的家,不再有任何人,只有我们俩”。

    亭前的海棠随着一阵微风荡漾,枝头一阵颤抖,半空几许红粉,飘飘然的撒开来,瞬间一地铺满了锦白。

    兰泽的心跟着他的回忆一点一点的已经开始走远,仿佛眼前就是那个下过雪的冬天,而他就是那个不听话的孩子。自己有着一股子将他揽进怀里,给他温暖的冲动,她开始向着他的方向靠拢,眼前的俊眸也越来越近,只是他的神情却没了那本该有的清澈与纯真。

    朱允熙感觉的到那靠近的温度,她自是不讨厌自己,于是收回漠然的神情继续道“只是有一天她病了,病的很厉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夫。那大夫离开的那一天,她也跟着去了,就再也没有回来。”他的声音就在最后的那一刻完全的僵住了,也许是她带走了他世界里所有的色彩,于是他便成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颜色的人,那就是冷。

    待那带着淡淡的兰脂香的温度逐渐的靠近自己的刹那,朱允熙只觉的自己的心跟着颤抖,毫不犹豫的将她揽进了怀里。兰泽毫无准备的被他拥进怀,正巧那莹润的朱唇贴到了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之上,朱允熙只觉得浑身一阵温热,她美丽的眸子竟是自己痴恋的神情,只是瞬间的犹疑,他便将她纤细的腰身紧紧的拥了进去。

    海棠又是一阵浮动,一抹若隐若现的锦白一闪而过,他终是看透了,也许有了她的存在,他的世界不会在孤单的让人心寒。但愿这不是他的一厢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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