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
机票订在早晨七点多，当天晚上便到了首都机场。几个人搭车一道去附近的酒店吃饭，却不料中途周天杨母亲打电话过来，听起来像是有什么急事。周天杨无奈，只好再拦一辆出租车急急忙忙赶回家去。
车灯打在别墅前的花坛上弹射出淡淡的光。里面的人把钱付给司机后拎着行李下车。他也有几个月没回来了，看着眼前这所熟悉的屋子，心里还真有些想念。
林敏心早就在门口等着儿子，看到那抹挺拔的身影，忍不住心里的激动，“诶呀，我的宝贝儿子回来啦。”
“妈”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林敏心拉着儿子的手，五十多岁的人笑起来像个孩子。
周天杨把行李递给勤务员，自己搀着母亲进到屋子里。没有见到父亲，“我爸呢？”
“他啊，你爸晚上跟他的老上级吃饭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儿子，你吃晚饭了吗？”
“我不饿，坐了一天的飞机身上全是臭汗，我先去洗澡，洗完了再跟您聊天。”说完便拎着行李上楼去了。
再下来时，周博林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爸，您回来了。”
“嗯。”旁边的林敏心指了指边上的位置示意他上来，“我和你爸有话对你说。”
周天杨看着母亲，“说吧。”
“儿子啊，书涵回国了你知道吧？”
刚想拿橘子的手顿了一下，“知道啊，昨天回来的嘛，她给我发短信了。”
“那，你看你今年也研究生快毕业了吧，年纪也不小了。我想……”
“妈，你兜了这么个圈子，是不是就是要提我恋爱啊。”林敏心的话被周天杨打断。
周博林笑笑，“你妈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啧啧，可惜了啊，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上次不是有跟你提到过嘛。”
这回轮到周博林愣了，望向妻子“杨杨说他有女朋友了，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那女孩子虽然念的是名牌大学，但现在地方上的大学有多乱啊。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为了咱家的钱呢。我以为儿子也就是玩玩。”
“妈 ，您都没有见过她，为什么就这样下定论了呢，暖暖她才不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周天杨不乐意了。
“你不是跟书涵一直挺好的吗？两个人又一起长大，彼此都互相了解，亲梅竹马。好端端的，突然说交往了一位女朋友，最主要的是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底细。”
周天杨苦笑，“暖暖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底细？如果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而是爸爸那些战友的女儿，您还会这么说吗？妈，不是所有的女孩都稀罕咱们家，她爱的是我不是我们家。”
周博林看着这对母子倒笑了，“行了行了，敏心你也别说了，再说人咱们都还没见过你就急着反对，也是不合理了些。”
“我跟你说老周，现在的女孩子，见一两面能看出什么啊？就住我们家旁边的那个王大姐，他儿子就娶了个地方的女孩子，人看着漂亮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父母还是大学教授，这算是书香门第吧，最后怎么样了呢，三天两头出去招蜂引蝶，现在在闹离婚。”
“不是所有的人都一样啊，你怎么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呢。”周天杨反驳。
“是啊敏心，你就由着儿子去吧，张家那孩子是不错，可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转头又对周天杨说，“杨杨，哪天抽个时间你把那女孩儿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周天杨这才笑了，“爸妈，你一准会喜欢她的。”
上到二楼，把门一关，赶忙给裴暖暖打电话。
裴暖暖似乎已经睡下了，接到周天杨的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嗯？”
“睡了么？”周天杨问。
“还没睡着，怎么了？”
“我爸妈想见见你。”
“啊？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丑媳妇总有一天要见公婆的，再说，还有我呢。”
那天是周日，全寝室的人都在睡懒觉。裴暖暖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水房打水洗头，换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总觉得不合适。林嘉仪开玩笑说，“你这是要去见国家领导人吗，打扮的那么正式。”
“要是去见国家领导人我还没那么紧张，今天啊，要跟周天杨去他家。我这会儿腿肚子还发抖呢。”
这话一说林嘉仪立马就爬了起来，“这么快就去见公婆啦。那还真得好好打扮打扮。你呀，就是太爱你们家周天杨了，唯恐自己让哪点他丢了面子。你看看你，紧张成这样，我刚刚还真以为你要去见国家领导人了呢。”话虽这样说，却也指点她，“不要穿得那么正式，随意一点，端庄淑女一点就好。”
一直等到周天杨来接她才算收拾完毕。林嘉仪看着镜子中的裴暖暖，夸赞道，“Pretty！你这样别说是去见周天杨他妈了，就算是去见英国女王都没问题。”裴暖暖扑哧一声笑了。
坐在车上周天杨也夸她，“你今天真的好美。”
路很远，裴暖暖永远都记得那天，严冬的早晨，外面有着温暖的阳光，他和周天杨坐在车上，听着电台里絮絮叨叨的报道，真切而模糊。
车子开进一片别墅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周天杨的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曾经提到过他的父亲在北京军区里任职。那次还是在停车场里，周天杨去取车，就是在那里遇上了人，看到周天杨停下来跟他说话，还十分得意地向同伴介绍：“周天杨，军区政委周柏林的儿子。”裴暖暖当时根本闹不清楚军区政委是什么，不过看样子官很大。她只是觉得难过，因为周天杨有事情瞒着她。其实当时周天杨比她还紧张，回去的路上一直尝试着向她解释，但她不开口。后来裴暖暖问林嘉仪，“军区干部大概是那个级别？”林嘉仪当时边做画稿边心不在焉的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最大的那个官应该是司令员，正师级吧……”
直到下车裴暖暖才看到一个除了门牌号没有任何标志的大院，门口还有值班的警卫。
周天杨牵起裴暖暖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别紧张，还有，我爱你。”
那是他第一次说那三个字，清清楚楚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曾经说过很多次喜欢却从没说过爱。裴暖暖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那一刻感觉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风吹在她的面容上，无比清凉，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的味道。
宅子里一片欢声笑语。听到女人的声音，周天杨皱了皱眉头。家里来客人了？
牵着裴暖暖走进去。周天杨的母亲比想象中的年轻，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子。那女子自从周天杨一进去，目光就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来过。裴暖暖突然感觉到敌意。她倒吸了一口气，十分大方的介绍自己。
林敏心打量了一下裴暖暖，向她点点头，接着跟周天杨说，“你爸临时有事出差去了。”
“老爸怎么回事，今天暖暖要过来他是知道的啊……”话还没说完，张书涵就打断他，“天杨哥哥，好久不见。”
周天杨朝她笑笑，“书涵你好，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最云淡风轻的问候里，常常包含最深厚的想念，比方说“好久不见”。
四人开始坐下攀谈，但聊的都是些周天杨和张书涵小时候的事，裴暖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她不笨，她也看得出来林敏心不喜欢她，而且有意撮合周天杨和张书涵。尽管觉得委屈，但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她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的时间，对于裴暖暖来讲就是一种煎熬，她一点也不想听周天杨个你那个女的以前怎么怎么样。一点也不想，但她必须装的识大体，最起码不能丢了最后的一点自尊。
晚饭后，周天杨准备把她送回学校。
“天杨，别开车了，走走好么？”裴暖暖叫住正要去停车场开车的周天杨。
周天杨回过头来，点点头。
街上的人很多，他们走在人群中。“今天，我替我母亲向你道歉，我不知道父亲他会临时出差，也不知道张书涵会来，要是我知道就不会……”
“我明白，你不用向我解释，也不用替你母亲向我道歉。”
“暖暖我……”
裴暖暖用手打断他，“你不用解释，谁不会解释。”
“那你要什么？”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周天杨，给我个未来吧。”……“我怕了，从今天踏进你家开始，我怕了。”
他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裴暖暖问。
“半年多了吧。”
“是六个月零23天。”裴暖暖看向他。“你从来没主动告诉过我你的家庭……我不生气，我只是难过你瞒着我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心生芥蒂，不告诉我。当然，你也别怨自己，因为这里面也有我的粗心大意。是我没有认真了解过你就毅然决定跟你在一起。是我的错。所以现在我怕了。”说着说着裴暖暖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周天杨看着她这样真的心疼极了，拍拍她的肩膀，然后伸出手臂紧紧地拥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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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灯打在别墅前的花坛上弹射出淡淡的光。里面的人把钱付给司机后拎着行李下车。他也有几个月没回来了，看着眼前这所熟悉的屋子，心里还真有些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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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林敏心拉着儿子的手，五十多岁的人笑起来像个孩子。
周天杨把行李递给勤务员，自己搀着母亲进到屋子里。没有见到父亲，“我爸呢？”
“他啊，你爸晚上跟他的老上级吃饭去了。这会儿应该也快回来了。”接着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儿子，你吃晚饭了吗？”
“我不饿，坐了一天的飞机身上全是臭汗，我先去洗澡，洗完了再跟您聊天。”说完便拎着行李上楼去了。
再下来时，周博林已经回来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爸，您回来了。”
“嗯。”旁边的林敏心指了指边上的位置示意他上来，“我和你爸有话对你说。”
周天杨看着母亲，“说吧。”
“儿子啊，书涵回国了你知道吧？”
刚想拿橘子的手顿了一下，“知道啊，昨天回来的嘛，她给我发短信了。”
“那，你看你今年也研究生快毕业了吧，年纪也不小了。我想……”
“妈，你兜了这么个圈子，是不是就是要提我恋爱啊。”林敏心的话被周天杨打断。
周博林笑笑，“你妈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啧啧，可惜了啊，我已经有女朋友了，上次不是有跟你提到过嘛。”
这回轮到周博林愣了，望向妻子“杨杨说他有女朋友了，你怎么没告诉我呢。”
“这有什么好说的，那女孩子虽然念的是名牌大学，但现在地方上的大学有多乱啊。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为了咱家的钱呢。我以为儿子也就是玩玩。”
“妈 ，您都没有见过她，为什么就这样下定论了呢，暖暖她才不是为了钱才跟我在一起的。”周天杨不乐意了。
“你不是跟书涵一直挺好的吗？两个人又一起长大，彼此都互相了解，亲梅竹马。好端端的，突然说交往了一位女朋友，最主要的是我们也不清楚她的底细。”
周天杨苦笑，“暖暖她一个女孩子能有什么底细？如果她不是普通的女孩子而是爸爸那些战友的女儿，您还会这么说吗？妈，不是所有的女孩都稀罕咱们家，她爱的是我不是我们家。”
周博林看着这对母子倒笑了，“行了行了，敏心你也别说了，再说人咱们都还没见过你就急着反对，也是不合理了些。”
“我跟你说老周，现在的女孩子，见一两面能看出什么啊？就住我们家旁边的那个王大姐，他儿子就娶了个地方的女孩子，人看着漂亮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父母还是大学教授，这算是书香门第吧，最后怎么样了呢，三天两头出去招蜂引蝶，现在在闹离婚。”
“不是所有的人都一样啊，你怎么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呢。”周天杨反驳。
“是啊敏心，你就由着儿子去吧，张家那孩子是不错，可老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转头又对周天杨说，“杨杨，哪天抽个时间你把那女孩儿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周天杨这才笑了，“爸妈，你一准会喜欢她的。”
上到二楼，把门一关，赶忙给裴暖暖打电话。
裴暖暖似乎已经睡下了，接到周天杨的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迷迷糊糊的，“嗯？”
“睡了么？”周天杨问。
“还没睡着，怎么了？”
“我爸妈想见见你。”
“啊？可不可以不去啊，我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丑媳妇总有一天要见公婆的，再说，还有我呢。”
那天是周日，全寝室的人都在睡懒觉。裴暖暖一大早就爬起来去水房打水洗头，换衣服，试了一件又一件总觉得不合适。林嘉仪开玩笑说，“你这是要去见国家领导人吗，打扮的那么正式。”
“要是去见国家领导人我还没那么紧张，今天啊，要跟周天杨去他家。我这会儿腿肚子还发抖呢。”
这话一说林嘉仪立马就爬了起来，“这么快就去见公婆啦。那还真得好好打扮打扮。你呀，就是太爱你们家周天杨了，唯恐自己让哪点他丢了面子。你看看你，紧张成这样，我刚刚还真以为你要去见国家领导人了呢。”话虽这样说，却也指点她，“不要穿得那么正式，随意一点，端庄淑女一点就好。”
一直等到周天杨来接她才算收拾完毕。林嘉仪看着镜子中的裴暖暖，夸赞道，“Pretty！你这样别说是去见周天杨他妈了，就算是去见英国女王都没问题。”裴暖暖扑哧一声笑了。
坐在车上周天杨也夸她，“你今天真的好美。”
路很远，裴暖暖永远都记得那天，严冬的早晨，外面有着温暖的阳光，他和周天杨坐在车上，听着电台里絮絮叨叨的报道，真切而模糊。
车子开进一片别墅区。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周天杨的父母具体是做什么的，他曾经提到过他的父亲在北京军区里任职。那次还是在停车场里，周天杨去取车，就是在那里遇上了人，看到周天杨停下来跟他说话，还十分得意地向同伴介绍：“周天杨，军区政委周柏林的儿子。”裴暖暖当时根本闹不清楚军区政委是什么，不过看样子官很大。她只是觉得难过，因为周天杨有事情瞒着她。其实当时周天杨比她还紧张，回去的路上一直尝试着向她解释，但她不开口。后来裴暖暖问林嘉仪，“军区干部大概是那个级别？”林嘉仪当时边做画稿边心不在焉的回答，“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最大的那个官应该是司令员，正师级吧……”
直到下车裴暖暖才看到一个除了门牌号没有任何标志的大院，门口还有值班的警卫。
周天杨牵起裴暖暖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别紧张，还有，我爱你。”
那是他第一次说那三个字，清清楚楚的从他嘴里说出来，他曾经说过很多次喜欢却从没说过爱。裴暖暖只觉得自己的脸在发烧。那一刻感觉所有的东西都静止了，风吹在她的面容上，无比清凉，还有一种淡淡的，幸福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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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敏心打量了一下裴暖暖，向她点点头，接着跟周天杨说，“你爸临时有事出差去了。”
“老爸怎么回事，今天暖暖要过来他是知道的啊……”话还没说完，张书涵就打断他，“天杨哥哥，好久不见。”
周天杨朝她笑笑，“书涵你好，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最云淡风轻的问候里，常常包含最深厚的想念，比方说“好久不见”。
四人开始坐下攀谈，但聊的都是些周天杨和张书涵小时候的事，裴暖暖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她不笨，她也看得出来林敏心不喜欢她，而且有意撮合周天杨和张书涵。尽管觉得委屈，但也只能把苦往肚子里咽。她什么都不能做。
现在的时间，对于裴暖暖来讲就是一种煎熬，她一点也不想听周天杨个你那个女的以前怎么怎么样。一点也不想，但她必须装的识大体，最起码不能丢了最后的一点自尊。
晚饭后，周天杨准备把她送回学校。
“天杨，别开车了，走走好么？”裴暖暖叫住正要去停车场开车的周天杨。
周天杨回过头来，点点头。
街上的人很多，他们走在人群中。“今天，我替我母亲向你道歉，我不知道父亲他会临时出差，也不知道张书涵会来，要是我知道就不会……”
“我明白，你不用向我解释，也不用替你母亲向我道歉。”
“暖暖我……”
裴暖暖用手打断他，“你不用解释，谁不会解释。”
“那你要什么？”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周天杨，给我个未来吧。”……“我怕了，从今天踏进你家开始，我怕了。”
他闭上眼睛，轻轻点头。
“我们在一起多久了？”裴暖暖问。
“半年多了吧。”
“是六个月零23天。”裴暖暖看向他。“你从来没主动告诉过我你的家庭……我不生气，我只是难过你瞒着我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是因为什么心生芥蒂，不告诉我。当然，你也别怨自己，因为这里面也有我的粗心大意。是我没有认真了解过你就毅然决定跟你在一起。是我的错。所以现在我怕了。”说着说着裴暖暖哭了，眼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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