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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6

    有许多事,仿佛年代久远的胶卷一幕幕在苏璟言眼前重播,缱绻,消散······那些承诺,那些温暖,她不确定是真是假。

    两年前的某个雪夜,萧予墨牵着她的手,十指相扣,牢牢地交握在一起。他们沿着白色的道路一直往下走,不计较路的遥远,更不在乎路的尽头,那个时候,她以为一直走下去,就会是他们的永远。

    可现实总是那么残酷,用一次又一次血淋淋的伤痛来教训她,让她认清,那不是他们的天荒地老,海枯石难。

    渐渐地,他们终于在这条路上走散,像两个路人彼此伤害,却又纠缠不休。

    苏璟言想要的,只是那一份卑微带尘埃里的全心全意的爱。

    而萧予墨,那个曾在她心里汹涌澎湃的男子教会了她,没有什么是长久的,包括那倾吐在舌尖,温润在颈边的“我爱你”。

    她看不清自己和萧予墨的未来,伸手是触及不到的黑暗,明天他们或许会真的成为路人,明天的明天或许会重新站在民政局门口,捧着复婚证书,成为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两个人。好像都是一瞬间的事。

    承欢发短信过来说,晚上一起吃饭。苏璟言几乎想都没想就回了个“好”字,因为她不想回家,不想看见萧予墨又站在小区楼下那么孤零零,又清冷阴郁如够不到的一轮明月那般,固执又骄傲。

    萧予墨是那种即使伤害了你,也永远不会说“对不起”的那类人。

    晚饭的时候,承欢脸色有些凝重,有些局促不安,可有矛盾的透出星点喜悦之色,她说:“言言,我怀孕了。”

    苏璟言抬眸望着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平静地问:“你打算怎么办?”之所以平静,是因为她知道承欢已想好所有的退路。

    “生下来。”承欢眼眸之中迸发坚定,决绝果断。

    “那么你会告诉程歌吗?”

    “他有权利知道这件事。”

    苏璟言点头,又问:“如果他不要呢?”

    “不要?”承欢笑笑,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说出来的那瞬间却又格外轻松,明明是该令人痛苦的决定,“他若不要,我会选择离开。公司最近在挑选去英国进修的人,我把我的简历投上去了。”

    程歌和承欢四年的感情,如今真到了分道扬镳的地步了吗?这个答案,承欢心底应该是明了的。

    “无论结果如何,我们都会是最好的朋友。”苏璟言对她说。

    承欢明媚轻笑,幽幽道:“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是遇到了你,”

    “我也是。”

    承欢从包里掏出一份报纸,放在桌子上,说:“言言,你和萧予墨真是难解的孽缘。看,最近萧予墨似乎在拿林潇飒逼你。”承欢指着那幅图画,画面上是萧予墨和林潇飒的各种暧昧,若即若离,意外地勾人。

    苏璟言觉得报纸像发了光的电灯,格外的刺眼,心中的温暖一点点抽离,像空中的热气球被针扎破,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直向下落,却无能为力。这次,她真的不知道,萧予墨是为了激她,还是真的放了她。

    “或许他是真的不要我了。”苏璟言低下头,轻轻说。

    承欢嗤鼻一笑,“他若真不要你,以他的性格,是不会去纠缠你的。况且,林潇飒爱他又不是一两天的事,若真有什么,该发生的早发生了。”

    “承欢,你太不了解他了。他的爱是容不得有任何瑕疵的,他才是真正骄傲的那个人。”

    苏璟言手指冰凉,带着秋天的凉意,如藤蔓般蜿蜒至身体的每个角落,只有桌上的报纸无声提醒着她,她还活着,活在失去那个人的世界里。

    坐公交回到城南小区时,已经是十点半了。黑乎乎的看不清光,她脱下鞋子,信手将包扔进柔软的沙发,打开浴室的灯,放了一池子温水。她脱下所有衣物,缓缓踩进浴缸里,冰凉的脚底在接触到水的温热潮湿时,一下子就暖和了。她泡在水里,整个人处于朦胧状态,唯有那浓密纤长如蝴蝶羽翼一般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一个弧形的阴影,她脑海里都是萧予墨和林潇飒的暧昧画面,她嫉妒,嫉妒林潇飒的大无畏,嫉妒林潇飒敢公开自己和萧予墨的关系,更嫉妒的是萧予墨同意了林潇飒的行为。要知道,若萧予墨不点头,谁敢爆出这种绯闻?

    嫉妒。

    他的指尖用力嵌进手心,透明的温水里仿佛可见一缕淡淡的血丝。即使泡在温水里,她也是冷的,从心冷到肌肤。身体的每个角落又不受控制的渴望,渴望萧予墨的爱。

    客厅手机的声音,穿透浓重的水雾,闷闷的传来。苏璟言忽从浴缸带着溅起的水花站起,然后赤脚才在水淋淋的地砖上,在思绪拉扯的最后,她重重的摔倒在地。

    躺在冰凉彻骨的地砖上,听着手机声慢慢趋于平静,她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哭,身体起不来,她的眼眸直直的对着浴室的白色灯光,刺得她生疼。背下传来的凉意钻进她的血液和骨髓里,慢慢滋长了淡淡的快意和若有似无的恨意。

    她嫉妒林潇飒,更恨萧予墨。

    原本仿佛快要沉于海底的那颗心,被压得支离破碎,可萧予墨硬是要把它辗的粉碎,然后再故作大方地还给她。

    那些前尘往事,像一把利剑狠而迅猛的刺中她的心脏,鲜血淋漓,可萧予墨仍旧是不放过她。

    她睁着那双美好的大眼睛,漆黑如曜石,死死的盯着某个方向。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她全身冰凉,久到她全身麻木,没有一点知觉,她听见玄关的门被打开,接着是一串紧急的脚步声,她知道这脚步声是谁的,可仍是惊讶他怎么会有钥匙的,不容她多想,浴室的门如期的被打开。

    朝她的方向上看,萧予墨的眼神是愤怒的,可眼底,终究是泻露了那么一丝一缕的心疼。他的额角上有曾薄薄的汗水,濡湿了几缕短发,看上去有种别样的性感。

    萧予墨将她抱起,她全身湿哒哒的,水渍全都蹭到了萧予墨微凉的西服上,苏璟言的手臂冰凉的不像话,可她仍旧是勾上了萧予墨的脖子,仿佛在无声的责备与惩罚。

    萧予墨勾了身旁的浴袍,一把裹住她的身子,迅速地走出了公寓。

    大半夜的挂急诊,苏璟言还是第一次经历。

    不过结果还好,没有真正伤到骨头,只是闪了腰,暂时性的不能动。医生开了一大堆药,还告诉萧予墨复诊的时间。苏璟言被萧予墨抱起,不仅不问他自己上的怎么样了,却是问他:“你怎么有我家钥匙的?”

    萧予墨抱着她,往停车场走,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说:“那天早上,备用的钥匙就放在茶几上。”他的言外之意是,是她心甘情愿把钥匙给他的。

    一路上,缄默不语。

    直至回到公寓,萧予墨把她放在床上,她终是忍不住,说出那句心底盘桓已久的话:“林潇飒很爱你。”

    萧予墨眼底冰凉化作戾气,倾下身子,居高临下的审视着她,愠怒的说:“你就只会把我推给别的女人,苏璟言,你的心究竟是什么做的?”

    推给别的女人?她若真是这么大度,何来的痴缠?

    “你问我的心是什么做的,那么我想先看看你的心有是什么做的。”

    萧予墨满脸全是狠厉,苏璟言竟觉心中升起快意,可下一秒,萧予墨就压上她的唇,如鬼魅般,轻言:“现在,我就让你看看我的心是什么做的。”随即,近乎粗鲁的掠夺。

    他本想顾及她身上的伤,可这个女人一度挑战他的耐心。他扯掉她身上的浴袍,手下毫不留情,疼的苏璟言绷紧了下巴,可就是倔强的不说出一个“疼”字来。

    当她做好准备迎接真正的疼痛与撕裂时,压在身上的重量瞬间一轻,然后浴袍重新覆盖在身上,头顶上方萧予墨的声音透着凄凉与神伤,“苏璟言,你真的希望我和别人在一起?”

    她紧抿着唇,久久说不出话来。

    萧予墨狠狠地摔门而去。

    他应该被自己气走了吧。苏璟言这样想。

    他们两在一起,总是这样不欢而散。

    原来,他们真的不再适合。

    那两年前的良辰,真的怎么握也握不住。像掌中之水,愈是抓紧,就愈是空空如也。

    僵硬着身子,从腰间传来的细微疼痛,不断提醒着自己方才的一切,他问自己,真的希望他和别人在一起。

    怎么会希望?她巴不得他心里除了她再容不下别人,她恨不得他身旁再无别的女人。

    可是,她无法说出口。

    无法面对一个伤害自己父亲的人。

    第二天早上,萧予墨端了一碗粥进来,苏璟言就那么怔怔的望着他,原来,他一直没走。

    不说话。他真的生气了。

    看着萧予墨,就想到两年前——

    她说,我错了,还不成吗?

    那个时候,他最怕的就是萧予墨生气,这个人,生起气来,一声不吭的,一连好几天不理人。她当初就会胡思乱想,如果萧予墨真不理她了,怎么办?

    当初,这个人是她所有的生命。

    当初,当初,太过年轻,太过美好。

    美好的苏璟言想哭。

    而如今,她想对萧予墨说,别生气了,好不好?

    可是那句话,一直哽咽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想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萧予墨走的时候,在浴室冲了个澡,然后语气无悲无喜,听不出情绪,他说:“我中午再来,有事打电话给我。”

    萧予墨真想撬开她的脑子,看看里面专的都是些什么,怎么半点不会挽留,哪怕含沙射影的,他心里至少也好过些。只要她说,她不想一个人,他就会推掉今天所有的会议。哪怕省委再忙。

    最重要的也只是苏璟言。

    苏璟言看着他慢慢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那狂乱的心,凌乱的思绪,堵在喉咙口的话,才慢慢平复。

    她真想说,不要走。

    一如两年前,那时的她,一定会哭着闹着说,不许你走。

    而现在,她说不出口了。

    或许承欢说得对,他们两个都太过骄傲和自以为是。

    而颠覆一个人的最佳利剑,最好的方式便是先让他骄傲到自以为是。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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