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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Chapter 4

    承欢曾对苏璟言说,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的不幸而停止运作,生活也不会只收录那些美好的缱绻的记忆,谁没有了谁,生活依旧是个完整的连载。

    苏璟言最羡慕的,是承欢的坦荡。

    人生来就一个脾气,无论如何改都本性难移,即便是在和萧予墨说了那样决绝的话之后,她也仍旧是贪念着那个人的所有。

    至于专访,她最终是不折不扣的完成了。在公事上,萧予墨好像和她达成共识,谁也不干预谁。

    承欢当时还打趣她说:“你和萧予墨就像两头兽,以伤害彼此为乐趣,又不断叫着疼,其实,你们两就是谁也不愿放开谁。说到底,都是你们太过骄傲和自以为是。”

    一猜即中。

    既回不去,又不愿放过彼此。更见不得彼此身旁站了一个陌生人。

    当初,萧予墨曾背着她,仿佛天荒地老。

    她只记得自己问他,重不重?

    然后他皱着眉说,重。

    于是她一口咬在他肩头,一点余地也未留。他却不喊疼,只轻轻的说,整个世界都在背上,你说重不重。

    他说,她是他的全部。

    那样刻骨铭心的记忆,她不愿意忘却,也不舍得忘却。

    既然忘不掉,那就牢牢记住吧。

    A市是省会城市,时常让人在繁华中忘却了最初与最后的皈依。苏璟言就是个迷失在太过美好的幻境中,不成熟的娇气包。如今,萧予墨不来叨扰她,她又时时刻刻的想着念着。

    就好像现在,办公室只有她和同事王华桐两个人一起加夜班,可她的脑子里,心里都只装着一个人的身影,纵使外界再如何宁静,也无法让心灵归复平静。

    “璟言,递杯水给我。”王华桐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水杯分明就在手边,却不知伸手。

    苏璟言充耳不闻,依旧发着呆。直至王华桐推推她的肩,她才意识过来。

    “发什么呆呢?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苏璟言垂下眼帘,轻轻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笑涡,久违了的温暖,只感觉整个人是陷在自己的回忆之中,“在想一个我曾经很爱,现在仍旧很爱,却无法在一起的人。”

    “很爱很爱?”

    “是。爱到即使彼此伤害也不愿轻易放过对方。”

    “那就在一起啊。”

    “回不去了。他有他的骄傲,我有我的固执。”

    华桐手中的玻璃杯,热气腾腾的白开水,一直温润着苏璟言的眼眶,原以为干涩的不像话,才发现,蓦然想起那个人的好,就会莫名的想哭。

    苏璟言的安宁都是偷来的,所以当萧予墨的“红颜知己”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苏璟言就痴痴的笑了。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也有资格来警告她?

    如果是这样,那她和萧予墨的曾经沧海算什么?

    最近一直加晚班,以至于昼夜颠倒,再加上乱吃东西,胃里翻江倒海,好好的和王华桐说了几句话,便捂着嘴疾步跑向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就是一阵呕吐。华桐追过来,还打趣地说:“璟言,你该不会那什么了吧?”

    苏璟言清洗了嘴里的污秽物,抬头白了她几眼,半死不活的回她,“要不,你收了我吧。”

    “承受不起啊!”华桐看看她苍白无血色的面颊,中肯的说:“要不,请假去医院看看,回家休息两天。我猜是最近晚班加多了,我都想吐了。”

    苏璟言对着镜子拍拍自己的脸,淡淡回应:“下午吧。我最近也挺累的。”

    华桐递给她纸巾,看她顺手接过,然后轻叹一声,带有劝告与好意的语气,说:“璟言,好好谈场恋爱吧。放过你自己。”

    放过她自己?

    苏璟言怔怔凝视镜中的自己,良久,无言以对。最终,却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帮我介绍?”

    华桐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然后笑着说:“自然。”

    下午做公交车回家的时候,一路颠簸,五脏六腑里的东西直往上冒,进了小区,却发现萧予墨站在车旁等她,静静的,再看见苏璟言之后,也不显山不露水的,只是眯着狭目,看她一步步走近自己,那感觉,像缓缓走进他的世界。

    这女人,面色苍白得吓人,看她如弱风般轻飘飘的,心里的一根线就牵动着心脏,细微又不可乎视的疼。萧予墨知道,这是无法克制的宠爱与心疼。

    苏璟言走过来,无力的勾唇,“我们的工作关系已经结束了。萧书记找我什么事?我想,这已侵犯了我的休息时间。”淡淡的语气,带刺的防备与争锋。

    “不请我上去坐坐吗?”似是疑问,实则陈述,完完全全的陈述句。他的意思明摆着。

    苏璟言太累了,以至于懒得动嘴唇开口说话,于是她默许了他的行为。

    萧予墨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开着开着,就开到城南来了,实际上,城南一点都不顺风,从省委开到这儿来,怎么开至少也得四十几分钟。而他,鬼迷心窍的,就开来了,并且不知道她在不在家,只为了远远看一眼,也是好的。

    进了苏璟言的公寓,才发觉这两年苏璟言真的自力更生了不少。两室一厅加一个并不宽敞的厨房和浴室,八十多平方的房子应该是拥挤的,却因只有一个人居住而显得整洁干净,脑海里竟涌现一个念头——搬来和苏璟言一起住。这个想法有些可笑又不切实际,像现在他们两如此僵化的关系,若能坐下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就已经是最大的转机了,在一起简直是天方夜谭。

    苏璟言感觉头重脚轻,胃里五味陈杂,一波又一波的往胸口上冒,她顾不了太多,只说:“水,自己倒。”

    萧予墨抿唇,对她的态度显然不满,侧颊紧绷成一条线,冷声道:“惜字如金?”

    苏璟言懒得反驳,转身便往卧室走,“萧予墨,我真的很累。”

    他哪里肯这样依她,拖了她纤细身子就将她抵在坚硬冰冷的墙壁上,逼近她的脸颊,萧予墨灼热的呼吸扑打在她面颊上,酥酥麻麻,久违了的情朝,一抹异样的酡红浮现在她两腮,更显苍白病态。而胸口中的悸动增加了那作呕的感觉,在萧予墨的唇靠上来的那一刻,苏璟言不遗余力的挣脱开。随后浴室传来作呕的声音,萧予墨极快地走进浴室,便见苏璟言无力的跪在地上,扶着马桶像要把胆汁给吐出来一般。

    从萧予墨的角度看,苏璟言的背更显纤瘦,两年前的苏璟言虽然瘦,却没有现在那么令人心疼。仿佛她的背只有那细细的骨架,贴着修身的针织衫,每一次作呕都牵动着那消瘦的肩以及洁白如雪的勃颈下纤细精致如蝴蝶羽翼般的锁骨。

    她在那轻轻颤动,他的世界便轰然倒塌。

    他挽起衬衫袖口,将西服外套放在浴室的大理石洗脸池边,优雅至极。他轻而缓的扶起马桶边的苏璟言,生怕弄疼了她。然后,少了半丝半毫。

    这个女人,少了一丁点儿,他都要疼上半天。有时候,折磨苏璟言比折磨他自己还要疼痛难熬。

    苏璟言几乎虚脱,再加上好几个晚上没好好睡觉,几乎是倒在萧予墨的怀里的。在意识崩塌的临界点最后,苏璟言不记得自己说了什么。

    萧予墨却怔住了。

    那颀长挺拔的身躯在那瞬,久久怔愣住。在夕阳落山之前,形成了一幅美丽的山水画,一幅光与影的杰出作品。

    苏璟言说,予墨,我疼。

    那四个字,轻轻地,落入他心里。

    最终,形成奔腾的热流彻底温暖了那单薄而寂寞的时光。

    苏璟言得了反流性食管炎,也不是什么大病,可萧予墨就不合眼的守着她,点滴静静的有节奏的向下扑打着,通过极细的针眼缓缓流进苏璟言皮肤里,泛起青色的手背,苍白的肌肤比雪更甚三分,蓝色的透明血管看的萧予墨又心疼又恼火。

    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着再也不是以前的苏璟言,怎么还是如此不会照顾自己?萧予墨怎么看,除了全身长满刺,还是那个娇气得不得了的苏璟言。

    当苏璟言再醒过来的时候,已是一天一夜之后的事了。

    睁开眼,便是萧予墨。一如当初。

    可她没力气再说话,再反抗,现在她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吃饭。

    萧予墨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无需她多言,便已明了,“你好好呆着,我出去买点吃的。”

    苏璟言怔愣的看着萧予墨消失的背影,那个人眼角浮现温柔,说话轻轻的,生怕吵到了她,这还是萧予墨吗?记忆交错,苏璟言以为自己眼花了。至少两年之后的邂逅与纠缠,萧予墨从未如此对待过她。

    片刻之后,萧予墨手上拎了一盒打包的粥回来,那盒粥白白的,不参任何东西,却香气扑鼻。

    苏璟言顾不了太多,拿起勺子就开始吃。可尽管是这么饿的情况下,苏璟言的吃相也不有失大方。毕竟曾出生那么优越的家庭。萧予墨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痴迷一般的移不开眼。苏璟言是美好的,是令人向往的,那没有她在身旁的两年,整整两年,他都快忘了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了。即使是像现在,只是看着她,不和她说一句话,也觉时光美好,现世安稳。

    苏璟言吃完盒底的最后一点白粥,却慢了下来,比之前吃的更加缓慢,因为她不知道是否该抬头,或者说,抬了头,与他四目相对时,要用怎样的神色去面对。

    最终,她也未抬头,只是一滴泪落进盒底,在浅浅的粥面上泛起不起眼的涟漪。屋外阳光纤袅,温暖而干净,她在心底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的极为清晰——谢谢你,萧予墨。

    <!-- 作者有话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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