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送花
到了内务府挑了几件必需品，老实说落微对这些桌椅板凳之类的东西倒是没什么要求，选的也都是些普通货色，心想若是弄坏了也不会受责罚，正合心意，若说最值钱的便是那套帷帐，床帐是天青色的水缎，触感冰凉，中间还夹杂了些银线，在光下熠熠生辉，屋中的帐子则是碧色的轻纱，薄如蝉翼，凝着水样的纹路。这是去年青州进贡的，原本是宫中的上品，只是颜色太过素净，各宫的娘娘们都看不上眼，反而让落微捡了个便宜。
秦玄熠和秦玄煜两兄弟陪着落微东看西看，秦玄熠依旧话多，聒噪得很，而秦玄煜一直微笑着看她，当日在马上的英姿飒爽，青丝飞扬，搭弓射箭时的从容不迫，引得他别不开眼。
“两位爷陪了我一天，想必也累了，今日我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想必九爷自己没备着凳子。”落微瞥了秦玄熠一眼，说了句略有所指的话。
“七哥你瞧瞧，这丫头还记仇呢！”秦玄熠用手肘碰了碰秦玄煜，秦玄煜没理会他，只对落微道：“今儿个就早点歇着吧，明儿我们拜见皇祖母时再来看你。”
“还有件事要拜托七爷，不知七爷答应不答应呢？”落微仰头问秦玄煜。
“你说。”
落微道：“这偌大的院子光秃秃的，未免冷清了些，烦劳七爷帮我弄几株花草。”
“你这未免是大材小用了，不过是几株花草，去广储司领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秦玄熠等不及落微的话说完就又说起来。
落微道：“若是普通的花草又何劳七爷的大驾？”
“你说。”知道落微定是要找些刁钻的东西，俊雅的脸上依旧气定神闲，他相信只要落微能说出来的就不会有找不到的。
“白晶菊、徽州贡菊、广玉兰、藿香、夹竹桃、蓝花绿绒蒿、三叶梅、石竹、半支莲、昙花、蓝雪花、还有梅花。”落微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花的名字。
“有一点我要先提醒你，这院子光秃秃的是因为夜不喜欢种花，你不怕他把你的花全都拔了？”他们几个自幼便长在一起，再了解不过。蓝洛夜说一不二，没准一不高兴真干的出来。
“他不会的。”落微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她不知为什么这么肯定，只是直觉他不会，瞥到秦玄煜脸上有些探寻似的表情，才尴尬的低下头：“我只是觉得，大男人这么做，是不是太没风度了。”
“那是你不了解他。”秦玄熠脸上有些好笑的表情。
“成了，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力替你找到的。”刚刚这些花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说得来容易也不容易，秦玄煜还是下了保证。
“还有，我喜欢白色的梅花，我要把它种满整个院子，一定要白色！”这是她很多年的心愿，她对老家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在府后也有一大片的梅花林，细碎的花瓣落在脸上身上，带着丝丝沁人的香气。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明天就让人给你移几棵过来。至于其他的，七天之内，我必定帮你找到。”
“主子，七爷给你送花来了。”阿若满眼笑意的看着正在翻书的落微。
“给我送花，你倒高兴个什么？”落微秀目横了她一眼，又岂会不知道她这小心眼里想的什么。
阿若被她这一横敛起笑意，但终究还是不肯安静：“七爷连着来了四天了，还有外边那片梅树林，七爷趁着主子没在，让人搬了一上午才弄好的，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阿若异常肯定地说。
“去！”落微手中的书扔在阿若身上：“七爷的心思又岂是咱们猜得透的，这话以后再也不许提了。”
“是！”阿若见落微有些火了，赶忙闭嘴。
落微走到外面见到秦玄煜，嘴里吐着白气，安静的站在那里，或许因为吐出的水汽，将他的脸掩得有些模糊。
“阿若也真是的，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请你进去。”嘴里低低的责怪阿若，手上却把他拉进屋，将一个暖炉塞给他：“我又不急，你过几天再送来也是一样的。”
“不高兴？”听出了落微说话怪怪的。
“没有，算了。”落微扬起笑脸，将炉上暖着的热茶倒了一杯递给他：“你这少王爷做的倒是清闲，有空天天来我这里。”
“最近没什么重大活动而已，过阵子三月初十就是太后大寿，到时候我想来怕还没机会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落微知道秦玄煜主要负责宫廷重大节日、祭祀、典礼的安排工作，专管这些繁杂琐碎的差事，也难为他能办得一丝不苟。
“明贵妃又有了身孕，还要摆满月酒，行周岁礼，这可一样都不能少。”秦玄煜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脑中立刻清爽了许多：“这什么茶？”
“紫藤花茶。”
秦玄煜笑道：“你好像特别喜欢花，否则也不会找那么多刁钻的花来养。”
“这就是你不懂了。”落微瞥了秦玄煜一眼：“我找的都是皇宫里没有的花，这些花都有药用价值，有时比那些中草药更管用。”
“哦？”秦玄煜像是听到什么奇闻似的凑近她：“那是谁非要找梅花的？这宫里可是有不少梅花的。”
“因为喜欢啊！”落微流露出孩子气的表情：“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你想过没有，会有多漂亮。”
秦玄煜注意到她眼中流转的光彩，嘴角不自觉露出浅笑。
落微一愣，俏脸绯红：“我要去伺候太后了，你走不走？”站起身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秦玄煜向来温柔的眼里透出一闪而逝的尴尬：“我是该走了，还差了几种花，我改日再给你送来。”
转眼已过了一个月，开遍梅花的树上此时已被绿叶挂满，自有一番别样的韵味。站在湖边，对水而望，几株荷花亭亭立在湖中，似是冷艳的美人。暖暖的风拂在脸上，带着阳光的味道，充斥在落微的鼻腔之内。
秦玄煜最近忙着筹办太后寿宴的事，自是脱不开身，已经好一阵子没出现了。秦玄熠也跟着不见踪影，像是蒸发了一样。和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蓝洛夜，每天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仅是平时见面点个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太后对她很好，平日里也不用时时伺候，日子过得悠闲。
“婉仪，太后叫您进去呢。”紫芸出声唤道。
落微回过头，这湖正好对着太后宫门口，从这里可以看见太后坐在桌前。
“太后叫落微来有何吩咐？”落微福了福身子。
“你坐吧！”太后指了指身边的凳子。
落微坐下后太后接着说：“明贵妃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下午你带些东西，代我去看看她。”太后平日里慈祥的脸上此时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落微感觉她是不喜欢明贵妃的。
“是。”落微轻声答道。
踏入凝雪宫，落微才明白“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并非是一种传说，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在一片庄严伟岸的皇宫建筑群中，竟会别有洞天。凝雪宫中的房子并非像普通楼阁般钩心斗角，整个宫里散发着雅致柔和的美，像是置身在江南风景之中。
初见明妃，落微见到她的容貌，愣得说不出一句话，足足顿了好一会儿，直到阿若叫她，才回过神来。
明妃也没太在意，只让她坐着，自己倒了一杯茶陪着。
其间大多是落微说话，表达一下太后的关心之情，对这孩子的重视，其实她也没撒谎，皇上无子这是事实，太后一定希望这一胎会是个男孩。明妃只是轻抚着隆起的腹部，静静听落微说着，偶尔也搭讪几句，更多的时候还是沉默。明妃似是明白太后真正的态度，倒也不甚在意。落微望着明妃，她如水般轻柔的目光，只是定在床前的一株玉兰上，唇边隐隐的笑意，该是想着她的孩子吧。
不知为什么，落微突然觉得当年娘怀她时一定也是怀着这种心情，安静平和，不理世俗，满心只是纯纯的期待。
落微看着明妃的样子，大多是自己自说自话，明妃却是淡定安静的样子，也就没心思再呆下去，起身告辞，明妃吩咐身边的宫女紫菁送她。临出宫门，紫菁见四下无人，将一个锦囊塞到落微手里，有些神秘的低声道：“碧婉仪来之前娘娘就吩咐奴婢在您出宫时送给您，娘娘还说了，若是婉仪不喜欢，下次来时娘娘给您换一个。”
落微只道是明妃贿赂她的礼物，便觉她与这皇宫中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她现在是太后身边的人，以后这种事还多得很，这先例倒是绝不能开：“请娘娘收回吧！”
“娘娘说有两句诗要请教碧婉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婉仪可知道它的意思？待到‘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之时，南岭梅林可在否？”紫菁说完挽了个福告退。
落微一下握住阿若的手，生怕自己会倒下去。阿若是少有的知道落微身世的人，虽然不明白落微为什么如此惊恐，却也能猜出大概。
“主子还在想刚才的事？”阿若在旁边试探性的问，落微的眼神涣散，显然是心绪不宁。紫菁既然是当着阿若的面将东西给她，想必是对她做了一番调查，知道阿若是她的人，可素昧平生的明妃为何会关注她，这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落微漫不经心地走着：“你知道明妃那两句诗的意思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是南岭宋家的一处景致，我本名离人，娘说这名字太苍凉，所以才叫我落微，而且大家一直也这么叫，取的便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意思。而‘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说的即是南岭梅林的著名风光。”当年那场大火之后，梅林也一同毁了，自此能提起这两句诗的人少之又少，可能只有一些去过宋家武林前辈才知道。明妃不过二十五六岁，不该如此清楚的。
“既然这样说，那明妃与主子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了？或许是亲人也说不定呢？”阿若似乎是有些高兴的，主子在江湖中飘摇了八年，总算能见到亲人。
“会吗？当年宋家的人被残杀殆尽，全庄上下莫说是人，连只鸟恐怕也不会剩下。”落微皱眉：“我也从未听过有这样一门亲戚。”
“主子当年那么小，记不准也说不定啊。”阿若道。
落微手中紧了紧，淡青色的荷包上绣着白梅，极为雅致，凑近鼻子，一股梅花的暗香飘出，里面装的大概是梅花的花瓣。在仔细触摸，好像有张纸条似的东西塞在其中。
落微忙将荷包拆开，线缝的不是很紧，好像早就知道她要拆了。打开纸条，上面赫然三个大字：“碧清婉。”
落微压下心中的疑惑，将字条交给阿若：“拿去烧了吧，要看着烧完。”嗓音有些沙哑，透出丝寒气，让本来温暖的风染上冷意。
阿若迷惑的看着落微的样子：“主子，你没事吧！”
“算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明妃，到时再找她询问也不迟。”落微不打算有什么异动，皇宫之中无秘密，若是直接找明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静观其变。
暮春三月 羊欢草长 天寒地冻 谁人饲狼
人心怜羊 狼心独怆 天心难测 世情如霜
秦玄熠和秦玄煜两兄弟陪着落微东看西看，秦玄熠依旧话多，聒噪得很，而秦玄煜一直微笑着看她，当日在马上的英姿飒爽，青丝飞扬，搭弓射箭时的从容不迫，引得他别不开眼。
“两位爷陪了我一天，想必也累了，今日我就不请你们进去坐了，想必九爷自己没备着凳子。”落微瞥了秦玄熠一眼，说了句略有所指的话。
“七哥你瞧瞧，这丫头还记仇呢！”秦玄熠用手肘碰了碰秦玄煜，秦玄煜没理会他，只对落微道：“今儿个就早点歇着吧，明儿我们拜见皇祖母时再来看你。”
“还有件事要拜托七爷，不知七爷答应不答应呢？”落微仰头问秦玄煜。
“你说。”
落微道：“这偌大的院子光秃秃的，未免冷清了些，烦劳七爷帮我弄几株花草。”
“你这未免是大材小用了，不过是几株花草，去广储司领就是了，要多少有多少。”秦玄熠等不及落微的话说完就又说起来。
落微道：“若是普通的花草又何劳七爷的大驾？”
“你说。”知道落微定是要找些刁钻的东西，俊雅的脸上依旧气定神闲，他相信只要落微能说出来的就不会有找不到的。
“白晶菊、徽州贡菊、广玉兰、藿香、夹竹桃、蓝花绿绒蒿、三叶梅、石竹、半支莲、昙花、蓝雪花、还有梅花。”落微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花的名字。
“有一点我要先提醒你，这院子光秃秃的是因为夜不喜欢种花，你不怕他把你的花全都拔了？”他们几个自幼便长在一起，再了解不过。蓝洛夜说一不二，没准一不高兴真干的出来。
“他不会的。”落微不自觉的脱口而出，她不知为什么这么肯定，只是直觉他不会，瞥到秦玄煜脸上有些探寻似的表情，才尴尬的低下头：“我只是觉得，大男人这么做，是不是太没风度了。”
“那是你不了解他。”秦玄熠脸上有些好笑的表情。
“成了，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力替你找到的。”刚刚这些花虽不是什么名贵品种，说得来容易也不容易，秦玄煜还是下了保证。
“还有，我喜欢白色的梅花，我要把它种满整个院子，一定要白色！”这是她很多年的心愿，她对老家的印象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在府后也有一大片的梅花林，细碎的花瓣落在脸上身上，带着丝丝沁人的香气。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明天就让人给你移几棵过来。至于其他的，七天之内，我必定帮你找到。”
“主子，七爷给你送花来了。”阿若满眼笑意的看着正在翻书的落微。
“给我送花，你倒高兴个什么？”落微秀目横了她一眼，又岂会不知道她这小心眼里想的什么。
阿若被她这一横敛起笑意，但终究还是不肯安静：“七爷连着来了四天了，还有外边那片梅树林，七爷趁着主子没在，让人搬了一上午才弄好的，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阿若异常肯定地说。
“去！”落微手中的书扔在阿若身上：“七爷的心思又岂是咱们猜得透的，这话以后再也不许提了。”
“是！”阿若见落微有些火了，赶忙闭嘴。
落微走到外面见到秦玄煜，嘴里吐着白气，安静的站在那里，或许因为吐出的水汽，将他的脸掩得有些模糊。
“阿若也真是的，天寒地冻的也不知道请你进去。”嘴里低低的责怪阿若，手上却把他拉进屋，将一个暖炉塞给他：“我又不急，你过几天再送来也是一样的。”
“不高兴？”听出了落微说话怪怪的。
“没有，算了。”落微扬起笑脸，将炉上暖着的热茶倒了一杯递给他：“你这少王爷做的倒是清闲，有空天天来我这里。”
“最近没什么重大活动而已，过阵子三月初十就是太后大寿，到时候我想来怕还没机会呢。”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落微知道秦玄煜主要负责宫廷重大节日、祭祀、典礼的安排工作，专管这些繁杂琐碎的差事，也难为他能办得一丝不苟。
“明贵妃又有了身孕，还要摆满月酒，行周岁礼，这可一样都不能少。”秦玄煜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脑中立刻清爽了许多：“这什么茶？”
“紫藤花茶。”
秦玄煜笑道：“你好像特别喜欢花，否则也不会找那么多刁钻的花来养。”
“这就是你不懂了。”落微瞥了秦玄煜一眼：“我找的都是皇宫里没有的花，这些花都有药用价值，有时比那些中草药更管用。”
“哦？”秦玄煜像是听到什么奇闻似的凑近她：“那是谁非要找梅花的？这宫里可是有不少梅花的。”
“因为喜欢啊！”落微流露出孩子气的表情：“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你想过没有，会有多漂亮。”
秦玄煜注意到她眼中流转的光彩，嘴角不自觉露出浅笑。
落微一愣，俏脸绯红：“我要去伺候太后了，你走不走？”站起身来，拉开两人的距离。
秦玄煜向来温柔的眼里透出一闪而逝的尴尬：“我是该走了，还差了几种花，我改日再给你送来。”
转眼已过了一个月，开遍梅花的树上此时已被绿叶挂满，自有一番别样的韵味。站在湖边，对水而望，几株荷花亭亭立在湖中，似是冷艳的美人。暖暖的风拂在脸上，带着阳光的味道，充斥在落微的鼻腔之内。
秦玄煜最近忙着筹办太后寿宴的事，自是脱不开身，已经好一阵子没出现了。秦玄熠也跟着不见踪影，像是蒸发了一样。和她同住在一个院子里的蓝洛夜，每天跟她抬头不见低头见，也仅是平时见面点个头，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交谈。太后对她很好，平日里也不用时时伺候，日子过得悠闲。
“婉仪，太后叫您进去呢。”紫芸出声唤道。
落微回过头，这湖正好对着太后宫门口，从这里可以看见太后坐在桌前。
“太后叫落微来有何吩咐？”落微福了福身子。
“你坐吧！”太后指了指身边的凳子。
落微坐下后太后接着说：“明贵妃已有了八个月的身孕，下午你带些东西，代我去看看她。”太后平日里慈祥的脸上此时并没有过多的表情，落微感觉她是不喜欢明贵妃的。
“是。”落微轻声答道。
踏入凝雪宫，落微才明白“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并非是一种传说，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在一片庄严伟岸的皇宫建筑群中，竟会别有洞天。凝雪宫中的房子并非像普通楼阁般钩心斗角，整个宫里散发着雅致柔和的美，像是置身在江南风景之中。
初见明妃，落微见到她的容貌，愣得说不出一句话，足足顿了好一会儿，直到阿若叫她，才回过神来。
明妃也没太在意，只让她坐着，自己倒了一杯茶陪着。
其间大多是落微说话，表达一下太后的关心之情，对这孩子的重视，其实她也没撒谎，皇上无子这是事实，太后一定希望这一胎会是个男孩。明妃只是轻抚着隆起的腹部，静静听落微说着，偶尔也搭讪几句，更多的时候还是沉默。明妃似是明白太后真正的态度，倒也不甚在意。落微望着明妃，她如水般轻柔的目光，只是定在床前的一株玉兰上，唇边隐隐的笑意，该是想着她的孩子吧。
不知为什么，落微突然觉得当年娘怀她时一定也是怀着这种心情，安静平和，不理世俗，满心只是纯纯的期待。
落微看着明妃的样子，大多是自己自说自话，明妃却是淡定安静的样子，也就没心思再呆下去，起身告辞，明妃吩咐身边的宫女紫菁送她。临出宫门，紫菁见四下无人，将一个锦囊塞到落微手里，有些神秘的低声道：“碧婉仪来之前娘娘就吩咐奴婢在您出宫时送给您，娘娘还说了，若是婉仪不喜欢，下次来时娘娘给您换一个。”
落微只道是明妃贿赂她的礼物，便觉她与这皇宫中的女子也没什么不同。她现在是太后身边的人，以后这种事还多得很，这先例倒是绝不能开：“请娘娘收回吧！”
“娘娘说有两句诗要请教碧婉仪，‘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婉仪可知道它的意思？待到‘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之时，南岭梅林可在否？”紫菁说完挽了个福告退。
落微一下握住阿若的手，生怕自己会倒下去。阿若是少有的知道落微身世的人，虽然不明白落微为什么如此惊恐，却也能猜出大概。
“主子还在想刚才的事？”阿若在旁边试探性的问，落微的眼神涣散，显然是心绪不宁。紫菁既然是当着阿若的面将东西给她，想必是对她做了一番调查，知道阿若是她的人，可素昧平生的明妃为何会关注她，这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
落微漫不经心地走着：“你知道明妃那两句诗的意思吗？“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是南岭宋家的一处景致，我本名离人，娘说这名字太苍凉，所以才叫我落微，而且大家一直也这么叫，取的便是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的意思。而‘遥看一片白，雪海波千顷’说的即是南岭梅林的著名风光。”当年那场大火之后，梅林也一同毁了，自此能提起这两句诗的人少之又少，可能只有一些去过宋家武林前辈才知道。明妃不过二十五六岁，不该如此清楚的。
“既然这样说，那明妃与主子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了？或许是亲人也说不定呢？”阿若似乎是有些高兴的，主子在江湖中飘摇了八年，总算能见到亲人。
“会吗？当年宋家的人被残杀殆尽，全庄上下莫说是人，连只鸟恐怕也不会剩下。”落微皱眉：“我也从未听过有这样一门亲戚。”
“主子当年那么小，记不准也说不定啊。”阿若道。
落微手中紧了紧，淡青色的荷包上绣着白梅，极为雅致，凑近鼻子，一股梅花的暗香飘出，里面装的大概是梅花的花瓣。在仔细触摸，好像有张纸条似的东西塞在其中。
落微忙将荷包拆开，线缝的不是很紧，好像早就知道她要拆了。打开纸条，上面赫然三个大字：“碧清婉。”
落微压下心中的疑惑，将字条交给阿若：“拿去烧了吧，要看着烧完。”嗓音有些沙哑，透出丝寒气，让本来温暖的风染上冷意。
阿若迷惑的看着落微的样子：“主子，你没事吧！”
“算了，反正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明妃，到时再找她询问也不迟。”落微不打算有什么异动，皇宫之中无秘密，若是直接找明妃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不如静观其变。
暮春三月 羊欢草长 天寒地冻 谁人饲狼
人心怜羊 狼心独怆 天心难测 世情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