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三，选秀（一）

    皇宫内苑，一队宫人簇拥着一个身穿狐裘的丽人迤逦前行。      丽人年约三四十岁，肤白细腻，容光焕发，保养的很好。她薄粉施面，口如胭脂，凤眸上挑，带着浑然天成的媚惑，而她的气质沉稳大方，又减少了几分轻浮。      寒风迎面扑来，打在她的脸上，她毫无防备的吸进肺中一些寒气，不由得轻咳起来。      红袖立刻走上前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关切的问：“太后娘娘，要不然你就遣奴婢去和皇上说吧，这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无妨，”太后手拈一方锦帕，掩口咳了两声，远远朝御书房的方向看了一眼，又道：“就是哀家亲自前去，皇上也不一定会顺着哀家。”      她轻叹一声，眼中是又爱又恨的神色。      御书房内。      独孤擎苍放下手中的朱笔，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一个紫衫侍女站在桌旁，为他换上一杯热茶。他看着桌前一摞摞奏折，心中烦躁。朝中无人可用，无人可信，多半官员趋炎附势，早已向永历王投诚，朝堂之上附和着永历王，全然不把他放在眼中，堂下又上奏一些琐碎小事，扰乱视听。恐怕，永历王书案上的案牍里才是真正的江山社稷吧？      他冷笑一声，端起茶盏，浅抿一口茶水，看着紫衫侍女垂首而立，一副恭敬模样，眼中出现一抹深深的厌恶，烦躁的放下了茶盏。      “太后娘娘驾到。”门外有太监曼声唱驾。      紧接着，有一侍女先行推开门扉，侧身站到一边，垂首恭迎太后进入。      独孤擎苍起身相迎，将太后搀扶到座位旁，让她坐下，然后，挥退所有侍婢，在太后对面的一把檀木椅上坐下。      “母后前来所为何事？”独孤擎苍用微笑掩掉所有的不快。      “皇儿，选秀在即，母后想听听你的一些意见。”太后亦是面带微笑，慈眉善目。      “皇儿以为现在应以国事为重，并未分心思在这上面。”独孤擎苍皱了一下眉，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既是这样，那皇儿不妨听听母后的意见。”太后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独孤擎苍似在想一些别的事，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      太后斟酌了一下，将她心内所想娓娓道来：“我以为嘉宁督师张文忠之女张秀盈可以当选为妃，我曾经见过她，对她的印象颇好，她那时虽年纪尚幼，但隐隐已能看出倾城之姿，近几年又听闻，她涉猎诗书，能文能武，已经是远近闻名的才女，而且，她父张文忠一心报效朝廷，在忠臣离心之时，只有他还忠心耿耿的站在皇儿这边，皇儿千万不要辜负他的一片忠心才是。”      太后讲到最后一句话时，语气颇重。      独孤擎苍深知其中关系复杂，模棱两可的说：“母后所说甚是，儿臣会好好考虑的。”      他脑海中浮现出蓝雅那俊秀雅致的容颜，她就像是刻在心底的浮雕，永恒的占据着他内心的位置。他不愿如太后所想，又无法针对当下的情势，想出更好的办法，只好先安抚太后，再细细想办法。      太后知道这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心中多少有了一点欣慰，她点点头，起身返回永寿宫。      走出书房的院门，几个抬撵乘的侍卫正立在那里等候，待太后走近，辇乘前的侍卫      辇乘行至半途，太后突然吩咐停辇，她脸上笼着一层忧郁，下了      地面冷滑，红袖时刻搀扶着太后的手臂，以防她不慎滑倒。      突然，太后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手背，感叹道：“红袖，现在哀家身边就你这一个知心体贴的人儿了。”      “太后娘娘怎么突然说起这些伤感的话来了，永寿宫上上下下这么多宫女，太监，哪一个不是时时念着太后娘娘的恩德，娘娘这么说就不怕伤了他们的心吗？”红袖忖着分寸，打趣说。      “你这张巧嘴就是会逗人开心。”太后这么说着，脸上终于现出了一抹喜色。      斜阳西下日光残，远处的天边映出一片艳丽的晚霞。      待他们一行人走到永寿宫时，日光又暗了一分。太后正欲踏进宫门时，突然，瞥见眼角边划过的一抹深蓝。她收回脚步，转头看到，蓝雅正慢慢向这边走来。她向她身后的方向望了一眼，却发现她出现在这的唯一可能是从宫外而来。      自从蓝雅入住宫中，她们还没有打过照面。      太后知道独孤擎苍暗藏的心思，但她没有戳破，因为她无法接受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      好在蓝雅也是个知趣之人，从不来打扰她。      不过，今天却不一样。      太后正为选妃的事发愁，而这件事与她也有关联。      就在她踏步经过的时候，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嘲讽道：“别以为皇儿把你接入宫中，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过，等选秀一过，你就会知道皇儿的心不在你的身上。”      蓝雅顿时僵在原地，她沉默了片刻，回身先向太后施了一礼，道了一声告辞，匆匆走远了。      太后看着她纤瘦的背影，脸上绽开一个得意的笑。      红袖看着那个宁静秀雅的女子，眼中闪过一抹探究。她扶着太后踏入永寿宫，烧起火炭，燃气熏香，蒸腾一室温香。      太后斜躺在贵妃塌上，深吸一口气，脸上出现一抹陶醉的神情。      红袖看着她安逸的样子，颊边梨涡深陷，脸上满是笑意。      嘉宁城，宫府。      厚重的红漆木门上方，原本空荡荡的地方，挂上了一块新扁。      新扁并无任何特色，字迹也是端正楷书，让人一眼看到就能辨识出是出于滕文斋刘先生之手。      滕文斋是嘉宁城中最大的一个木工作坊，坊中掌事刘先生原是秀才，写的一首好字，被滕文斋的老板看中，聘为掌事，管理着坊中上上下下几十口人。      近几年，滕文斋的生意越做越大，名气也越来越大。甚至有人不远千里，只为来滕文斋定制牌匾或购买一些其他物品。      所以，这也更让一些经过的人，心中不由得暗暗猜疑，这座徐宅的主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出手阔绰的富贾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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