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八，雪鹞

    阿姆？紫衣祭司虽然没听过这个称谓，却隐约知道这是娘亲的意思。他看着眼前这个既喜且悲的小丫头，心中五味陈杂。   那一年，金戈铁马耀花了眼，母妃温热的血泼洒在记忆中，成为自己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痛。   他不禁攥紧了拳头。   曜金营……玫贵妃……   必死。   紫衣祭司脸上闪过一抹狰狞。   他没有惊动悠然，悄悄退出了梦境。   修长的手指优雅的挑开车帘，望了一眼车外，看到枯叶飘飞，萧瑟悲凉。他暗叹一声，道：“这个冬天似乎太过漫长。”   “咕咕咕……”一阵怪异的叫声从车窗外传来。   南川魅隐转头看去，看到一只通体纯白的雪鹞。   雪鹞，又叫仙鹞，传说中是可以通灵的仙鸟，自由往返在仙凡两界，并且拥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神秘力量。   南川魅隐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昏睡中的悠然，暗忖，难道这只雪鹞……   他打开车窗，雪鹞就毫不客气的飞进来，它在悠然头顶这片狭窄的空间内盘绕两圈，落在了悠然的旁边，两只眼精锐有神，直直的看着悠然，似在观察她的情况。   南川魅隐盘腿坐下来，疑惑的看着这只奇怪的鸟，暗暗沉思。   “咕咕。”观察了片刻，那只鸟突然对着他怪叫了两声。   南川魅隐轻蹙眉头，因为他似乎从那只鸟的怪叫声中听出了一丝莫名的愤怒。在那只鸟怪异的目光中，他伸手端起矮桌上精致的茶杯，浅抿了一口上好香茶。   那只鸟灵活的眼珠骨碌碌转了几圈，突然几下蹦到他面前，把尖细的喙伸到茶杯中，飞快的啄了几口。   南川魅隐惊异地看着那只雪鹞在品过香茗之后，用力地摇了摇小小的圆脑袋，然后直直的瞪向他，眼神中带着冲天的怒意。   他摊开双手，表示没有得罪它。   然而它闭紧鸟喙，喉咙中咕咕响了两声。   南川魅隐突然有点紧张起来，那只鸟无声的表达着愤怒，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雪鹞毫无预警的扑楞着翅膀飞起来，它浑身的羽毛都炸开，这使它变得像一只刺猬，极具攻击力。它飞到矮桌上空，先是用尖利的爪子打翻了茶水，然后推倒了香兽。   未燃尽的熏香从香兽中倾倒出来，有一部分落到桌下，损毁了车厢底铺垫着的上好狐皮。   当然，那只脾气古怪的雪鹞是不会在乎的，如果悠然没有在此刻醒来的话。   “发生了什么事？”悠然嘶哑着嗓音，虚弱的问。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一觉醒来，车厢内像遭受了一场风暴，矮桌上，杯倒炉撒，水渍和炉灰弄的到处都是，整个车厢内一片狼藉。   “咕咕。”一团纯白飞快的扑进她怀中，温顺的叫着，甚至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瑶瑶？”待看清那团纯白，悠然才疑惑的叫出它的名字。   “咕咕咕……”雪鹞从她怀中抬起头，看着她发出一长串的叫声，似在解答她的疑惑。   过了片刻，悠然突然抬起头神情古怪的看了看南川魅隐。   “小丫头，它对你说了些什么？”南川魅隐整了整衣襟，好整以暇的问道。   “它说，你刚才乱发脾气打翻了这些东西，弄脏了车厢。而且……”悠然脸上出现了一丝为难，她斟酌着用词，许久没有再开口。   “而且什么？”南川魅隐眼底难得的浮现出一丝好奇。   “而且，它说，你祭祀塔内的食物太寒酸了，弄的它一点胃口也没有。”悠然垂首，极力绷紧小脸，不让自己笑出来。   “哦，是吗？”祭司有些心不在焉的反问。   “恩。”悠然好奇的抬起头，看到紫衣祭司正直直的看着厚重的帘幔，他眼中的水蓝汹涌翻腾，悠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光却被帘幔阻隔，所以她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紫衣祭司透过帘幔究竟看到了什么。   “吁……”随着陈沐的一声口令，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悠然看着南川魅隐自顾自的掀开车帘，走下马车，不禁低声埋怨道：“真是的，也不知道照顾一下病号，自私鬼。”说完，她还气不过的做了一个鬼脸。   正在这时，车帘突然又被人从外面掀开，悠然一惊，匆匆放开手，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紫衣祭司伸开双手，向她催促道。   悠然“恩”一声，慢慢拖着虚弱的身体向车外移动，当她快走出车厢时，紫衣祭司突然一把揽住她，将她抱了下去。   祭司身上清淡的熏香味道窜进悠然鼻腔中，让她突然有点昏昏然。所以，当祭司将她放到地上时，她绵软的双腿差点让她摔了个狗啃泥。   幸好，祭司及时扶住了她，又重新将她揽进了怀中。   那个怀抱如此温暖，悠然甚至没有假作推辞，也没有表现出一丝羞涩，狙了进去。   正当她闭目假寐时，一旁突然传来一阵霹雳啪啦的掉落声，她闻声看去，竟看到那只拉着他们疾驶了几天几夜的健壮的骏马顷刻间化为累累白骨，散落了一地。   而一旁的陈沐对此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只淡淡说了一句可惜。   悠然惊愕的转过头看着紫衣祭祀近在眼前的俊颜，轻声质问道：“你把它怎么了？”   “你也知道，一只正常的马是不可能夜以继日的赶路的。”紫衣祭司隐晦的解释道。   “你让它变成了一只孤魂野鬼，”悠然眼底浮动着一些怒气，她挣扎着脱离祭祀的怀抱，倔强的挺直虚软无力的双腿，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对着雪鹞说：“瑶瑶，你去帮帮它。”   雪鹞也在一直观察那只虚无缥缈的兽魂，此刻听到悠然的话。附和着叫了两声，展开双翼，带着那只兽魂飞向了蓝天。   悠然看着它们消失在云层深处，才淡淡收回视线。   南川魅隐感受着因为空虚而冷却下来的温度，轻轻握起了手掌。他注视着悠然脸上倔强的神色，眼底泛起一些复杂的流光。   片刻过后，雪鹞返回，它似乎颇为兴奋，当悠然第一时间伸出手掌，让它停落下来，它便咕咕咕的叫了一阵。   “瑶瑶真棒。”悠然夸奖了它一句，它便得意的晃了晃脑袋，但当它的目光不经意扫过紫衣祭司时，紫衣祭司突然看到它带着浓浓的厌憎用力的别过了头。   南川魅隐用力攥紧拳头，他仿佛穿过重重时光，回到那被凌虐辱骂的童年，那时候别人看自己的眼神也是充满厌憎，以为现在的自己可以站在高处俯视他人，不曾想却还是一样的被厌憎着。   那些恨不得自己去死的眼神，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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