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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你配不上我儿子

    “关静希,你配不上我家儿子!”

    不说关母听到这句话的反应(关父那回根本就没去),只说静希吧,她都快气死了。凭什么说自己配不上戚清?戚清会什么?除了国际象棋是国家健将级运动员以外,他还有什么?打打篮球?玩玩网游?她关静希呢?会钢琴、会书法、会芭蕾,从小学的英、俄、德、日、韩五门语言。

    她怎么配不上戚清?不过是国际象棋没他好罢了,可他不照样是方诺的师弟,方诺的手下败将!提起和方诺下棋,都还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戚清自己都说过,“本来觉得你下的差,结果和Z大棋社的人下过之后,觉得其实你下的挺好的啊……”

    论学习,静希是因为家中原因,回国参加的高考,一时之间不适应国内高中的授课,只得多补习了一年。要不是这样,怎么会认识比自己小一岁的学弟戚清?至于说高考成绩呢,静希比他多出四十分去,只可惜与理想中的医学院差了三分,而关父又秉承“孩子学习上绝不帮衬”的原则,让静希与医学院失之交臂,愣是被分配到和戚清同一所学校,还居然是所军校。一时间静希怀疑是不是老妈动用了外公在部队上的关系,耍自己玩呢。

    她如何配不上戚清?难道只是因为是自己的孩子,所以哪儿都好?最可笑的是,戚母怎么会认为她在追戚清!

    哎,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她关静希什么时候品位变得这么,呃,独特了?那是姐弟恋诶,是她最抵触、最不齿的姐弟恋!在这前提之下,任何事都变得不可能。比如追,比如配。

    假如一定要说静希有什么错,那只能说是纵容。可能就是纵容,让他误会了吧。

    她本来就不排斥戚清这个人,而戚清是第一次离开家去外面上学,全校又就他们两个来自Q城的,所以,对他好,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她只把他当成弟弟,让戚清想家的时候可以有所依赖。

    这,曾是静希被父母单独留在加拿大后,第一次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放眼望去,都是金发碧眼的陌生人时,她最渴望的。那时,萧竟陵出现了。他,成了她的依靠。

    因为理解,所以纵容。

    但是也因为这样,当后来,戚清不愿再喊静希“姐姐”;当戚清告诉她,他的爸爸比他的妈妈小三岁;当他暗示她,他想将来毕业证、结婚证一起拿到时,她真的可以理解。因为静希自己和竟陵也是这么开始的,但是区别在于,她和竟陵彼此愿意,而她和戚清则不是。

    对此,静希只能说sorry,然后明确地告诉他“我不接受姐弟恋”“我觉得象牙塔中的爱情,是经受不住柴米油盐酱醋茶的考验的”“大学的恋爱,真的走不下去”……

    够坦白了吧,够明确了吧!她以为可以到此为止了。然而,她错了。她忽视了戚清作为男人的那份坚持和那份尊严。

    虽然,被当面嘲笑的耻辱让静希抓狂,但她还是尽快冷静下来,去思考戚母怎么会无缘无故和自己说这话。显而易见的,不知道戚清回家跟他爸妈乱说了什么。

    当晚,关母就严肃的和静希谈了,“我知道你现在和戚清走得很近,但是就凭今天晚上他妈对你这态度,你们两个就没有以后,懂吗?”

    静希虽然够理智,但心中还是微微苦涩。没有以后,没有未来……这是让静希最心痛的。她不曾想过爱的轰轰烈烈,她只想要平平淡淡的相守。为什么即使只有这样,都那么难?戚清不论,可萧竟陵……缘分缘分,缺一个字都算是“有缘无分”,两个人都是不可能的。

    “我懂了。妈,我会处理好的。”

    “但是,做不了男女朋友,老乡还是可以做的,明白吗?哪怕只是在有需要的时候利用一下。”

    “……”

    关母的话,实在让静希很难做,因为在她看来,世界上最可怕的四个字是“日久生情”。

    至今,静希依旧觉得,自己和戚清到了这个地步,和老妈的“不够绝情”有很大关系。也许,关母也是这么觉得,对此有丝愧疚,才由得静希在饭桌上闹。

    静希站在桌前,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她看到戚清低下头;她看到他身边的小男孩一脸玩味的表情,甚至听到他趴到戚清的耳朵上低声调侃“哥,看来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看到自家老爸时,从老爸的眼睛里读到袒护和支持。关父右手食指微曲,在饭桌上轻敲两下,静希明白,自家老爸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也不想再在这里耽搁时间了。眯了一下眼睛,却没有继续看向关母——凭着对老妈性子的拿捏,她是不会同意自己闹腾的。于是,静希直接拉开椅子,朝外走,“爸妈,咱回家吃,这儿没意思!”

    “啪”的一声,果然不出静希所料,关母抓住静希的手腕。“差不多就算了,坐下,吃完饭再说。”语气中透出一丝凌厉,尽管面上微笑依旧。看似只是在警告静希,实际上却是讲给在座的每一个人听。

    心中尽管早有料到,但静希仍做出愤怒的表情(事实上她也确实愤怒)坐回原位。和老妈演双簧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静希自然之道应该如何配合。

    脱下外套,随意搭在椅子背上,没有理会戚清想接过她外套而伸出的手,换来服务生,让他把自己的手袋放去包间的柜子上。

    眼见一阵风波算是过去,戚父才坐回椅子上,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也不知道是谁带动了气氛,包间里开始热闹起来。

    过三巡之后,在场的人才渐渐放开,各自夹菜或者和旁边的人相互敬酒,一时间,觥筹交错。

    不算跟关母演双簧这一出,静希也确实很恼火。照以往看来,大闹一场也确实符合她的脾气。侧过脸来,刚好看到戚清若无其事的在给自己布菜,静希冷哼一声,看来他是不想给自己解释一下今天晚上的这场闹剧了。

    “不解释?你以为逃避就完了吗?”静希心想。看来还是自己平时太迁就他了,让他以为自己就是个没脾气的人。怎么可能没脾气,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更何况她是关静希。

    静希跳过所有他布过的菜,甚至连爱吃的石锅鱼都推到一边,安静的挑着一些小菜,喝着汤,还时不时抿一口杯中的红酒。席间不曾再往戚清那边偏过一次头,而戚清还在继续默默布菜,只是始终微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没有和静希讲过一句话。

    这时,戚母站起来向关母敬酒,关母礼貌地微笑,也端起酒杯,和戚母轻轻碰了一下,只听见戚母说:“听说两个孩子之间有过一些不愉快,但总归重归于好不是——”戚母一顿,忽然笑得很开,“祝这两个孩子的感情越打越好!”

    听到这句话,静希握着高脚杯的手一僵,嘴角微微抽搐,只觉得头上一片乌鸦飞过,有种冷飕飕的感觉。戚清这个妈还真是会没话找话说……

    “噗”,黑衣小男孩把口中的果汁喷了出来,咳个不停。戚清有些无奈的拍拍他的背,唤来服务生,另换了一套新的餐具。

    其实戚清自己听到他妈的话时,也显得有些狼狈。他爸也是眉头一皱。父子相互对视一眼,对戚母的口无遮拦很是无奈。

    即使没有看向静希,戚清也能感受到她的僵硬。他拍过尹礼的背之后,只得又垂下头,没有勇气去看静希的表情。

    对于今天的事,戚清从私心上很乐意把静希介绍给自己的家人,但是不知为什么,他就是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她。认识静希已有半年时间了,从平日里的频繁接触中,他了解到她话不多且说话语气总是淡淡的,眼神很温柔——这样的她给他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距离感。这让戚清总有些不安。

    静希这姑娘在大学里从不打扮张扬,却让人无法忽视她的品位。她不很高挑的个子,即使不像其他女生脚踩六公分的高跟鞋,也会给人一种种鹤立鸡群的感觉。不论是她的网球老师,还是她的连长及那帮他们连长区队的爷们,都被她的气质所吸引。

    所以,他总想霸住她,圈住她,让她的美丽只在自己面前绽放,让她只对自己好。他对她发过脾气,说她搞师生恋,说她故意吸引别人注意。尽管他不是不知道,这都不是她的错。她不穿膝盖以上的裙子,不穿高跟鞋,不喷香水,明明有耳洞却不会带什么耳饰,甚至一直都是素颜。她唯一在意的,便是那双手。她极其爱护那双手,每天护理按摩,还会涂一点指甲油。这样的她,还有什么可以指责的?

    可他还是忍不住神经兮兮。

    第一次,在T市,他约她去市中心逛街,叫她帮自己选一双登山鞋,她欣然答应。那天,她画了一个淡妆,像一朵出水芙蓉。戚清强迫自己把眼睛从她身上移开,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是一开口却是“你怎么今天把自己搞得像熊猫一样”这句话。

    静希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只道是夜里没太睡好。

    戚清看到她那无所谓的表情,心中暗恼自己说话毫无水准。卡其色眼影淡淡的,画得恰到好处。他怎么就能那么口拙的说成“熊猫眼”呢。

    又好像是那次跟室友们出来聚餐,他有意喊上了静希过去给他们认识。席间,室友听闻自己和静希同一所高中,开玩笑地问:“和美女同校还是临班,高三怎么还舍得下去乡下呆了一年?”

    戚清也不晓得当时自己怎么一时脑热,竟开口道:“因为学校都是她这样的人。”说完,还指了指她。

    室友们一听,纷纷起哄:“美女怎么了啊?”

    戚清的语气有些嘲讽,也不知是嘲讽静希,还是自嘲,“她,翘课不是去天台就是去学校琴房弹琴,翘的课比上的课还多;上课还喜欢用kindle看小说;不做作业;晚自习偷跑出去逛街;考试说来就来,说不来就不来,一份试卷还都挑着爱做的做……”

    室友们瞬间安静下来,齐齐看向那个充耳不闻,自顾自喝着果汁的美女,大概心里都在嘀咕,上他们这个老牌军校,这种水平,要花多少钱,要多硬的后台。

    其中一个,是他们寝室的舍长,问:“关静希,那你高考多少分?”

    “653。”

    只听到在座所有人,除了戚清和静希,都倒吸一口冷气。戚清抽抽嘴角,就知道一般人听到了,都会是这种反应,自己当初又何尝不是。静希依旧微低着头,咬住吸管。

    舍长拍拍戚清的肩膀,略带同情的说:“原来你学习还没有人家好呢!刚才那算是羡慕嫉妒恨了不是?”

    算什么呢?当局者迷,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一向自诩理智成熟、脾气也算温和的自己,在她面前为什么从来就没正常过。

    但,对于有一点,他有懵懂的认知:尽管她温和淡然,不曾对自己讲过一句重话,可他,始终有些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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