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一章 再美好的感情也有被扼杀的时候。
暮春时节，风和日丽。和煦的阳光下，让人的情绪格外的舒畅。灿烂明丽的阳光照耀下，到处都是生机勃勃的繁忙景象。
好一个惬意的艳阳天！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蜜蜂在飞；
蝴蝶在舞；
鸟儿在歌唱；
白云在飘荡……
一群白色的鸽子，在空中盘旋。
鸽哨悠扬的笛鸣声，在空中久久地回荡着，一直飘向了那遥远的巴山之巅。一直飘向了那遥远的白云的故乡……
大街上，一条老黄狗在街道里懒洋洋地转悠着，寻找着那根属于它的骨头……
一阵轻风吹过，油菜花的香味儿灌满了一屋子。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屋子里面的人啊，很无奈……
当那激情的火焰暂时熄灭了的时候，良子和雪妹子，两个人。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斜倚在床上。
他们唧唧咕咕地交谈着，就像是一对相恋的鸽子正在互诉衷情。
“你的家在省城吗？”
“是啊。”
“你有孩子吗？”
“有的。”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哦？”
“女孩儿。”
“多大？”
“五岁。”
“像谁？”
“都说像我。”
“是吗？”
“嗯。”
“她一定很漂亮很可爱哦？”
“是啊。很漂亮，也很可爱啊。”
“哦。真好。还不知道，我将来会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最好是生个男孩儿，再生个女孩儿。”雪妹子灿烂地笑着。一副无限幸福地憧憬着未来的模样。
“一儿一女活神仙啊！”
“是啊。最好这样了。”
“……”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请你一定告诉我。好吗？”良子说。
“问吧。我会告诉你的。”雪妹子的眼睛里清澈似水，亮如晨星。
“……”
“那好。请告诉我：你结婚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一个处女？我真的搞不明白。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嗯？！我好迷茫啊！”
“……”
雪妹子的脸上骤然没有了笑容。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一阵冰冷的沉默。房间里像座冰窖一样的寂寞冷落。
世界仿佛凝固了似的。被冰冻在那一刻的时光变成了永恒。
许久，雪妹子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抑郁。那里面流露着难以隐忍的悲伤。
“……”
“我知道，你是一定会问我这个的。”
“好吧！现在，我就来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你听好了。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我也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良子郑重的答应着自己的承诺。
“嗯。……”
良子定定地望着雪妹子那张骤然变化的脸。他睁大了眼睛，竖起两只耳朵，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属于雪妹子的故事……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也许，那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有权利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吗？万一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呢？自己为什么去戳破它呢？揭露，打探别人的隐私，这样的行为道德吗？
自己还要去知道那个本来应该永远属于雪妹子的私人的秘密吗？
也许，她希望让那个秘密，永远地烂在自己的心田里。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本书。眼前的情景，就好像是在那一本杂志上的文章里写得那样。
那篇文章的名子就很奇怪。叫做《我是希特勒》。文章里说，根据物质不灭定律，希特勒死了，他就转化成了其它的物质。以另外的形式存在。秦始皇死了他也转化成了其他的形式。以另外的形式出现。所有的人都一样，都是转化成了其他的形式，以另外的形式出现。这些物质化作尘埃，变成泥土…… 然后，长成了青草。长成了各种各样的植物。这些植物，被牛羊等等的各种动物吃了之后。然后相互转化。于是变成人类的食物。这样的食物链，以物质不灭的形式一直存在下去，转化下去……。最后，在我的身体里有着希特勒的原子分子质子电子的微粒。有着秦始皇的原子分子质子电子的微粒。……
所以说，我就是希特勒。
我就是秦始皇。……
看了这篇文章，良子十分的惊讶。他惊讶于作者思辨的才能。他惊讶于作者的不可思议的逻辑。
后来，他独自一个人到渭河边上去散步的时候。他顿然领悟了，在这篇文章中间蕴含着的禅机。他抓起了渭河滩上的一把沙土对身边的朋友说，
“谁能说的清楚，这渭河的砂土里面，包含着多少人生的秘密；包含着多少浪漫的故事；包含着多少的爱恨情仇啊！”
……
良子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雪妹子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房间里沉闷凝滞的空气。
雪妹子声音清晰缓慢地诉说着，
“从哪里讲起呢？……
“我还是从头说吧！……
“我和他。我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们两个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的老人原来就有点儿交情。看到我们两个，一男一女，两小无猜。从小就把我们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了。
“娃娃亲啊？……”良子惊奇地说。
雪妹子没有接良子的话茬。
她接着说道，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两个人的婚事，就在家里大人们的张罗下，订婚，结婚，一路走了下来。结婚的那天是农历的腊月十八。家里给张罗了三十几桌的酒席。我们两家的七大妗子八大姑的来了不少凑热闹看热闹的人。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们两个新人进了洞房。……
“那天，我们真的都很高兴啊。
“我为自己的爱人守了整整的二十三年的贞洁。
“那一夜，我泪流满面的等待着他带给我幸福欢乐的那一刻……
“我就默默地等待着这个幸福的时刻，等待着这样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美丽的夜晚……
“我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今天晚上过后，我就不再是一个姑娘了。我就变成了一个婆娘，一个小媳妇了。……
“可是我没有等到！……
“我等到的是沮丧和痛苦。是男人的无奈；是女人的悲哀。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悲惨世界……
“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的那个，男人的看家本领残废了。……
“他不能够做男人应该做的事！他办那个事不行！……
“他的那个玩意儿只有丁点大。还是个蔫家伙。办不成事儿，没用啊！……”
良子蹙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他紧盯着雪妹子的一举一动。
雪妹子伸出左手，她的大拇指尖，指向小指的中间关节线。
那美丽的兰花指，此刻极度的变形了。变的那样的丑陋，难堪，无奈……
“无论我们两个人怎样的努力，一切都是白费劲……
“……
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闷无比，冰冷的空气凝固了。时间的钟摆停住了脚步。情绪的河流被冰封停滞了……
雪妹子泪眼婆娑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的脸上写满了苦难。她低声诉说着她那不幸的遭遇……
良子在想，那个男人会怎么样呢？
男人在无奈的时候，他也许会怒视苍天，向苍天断喝！
“当时，我几乎绝望了……
“在那个时候，一开始，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想：他是不是太累了。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再说……
“第二天……第三天……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他始终不行。
“最后的那一刻，我是彻底的绝望了……
“我逃婚的心都有啊！……
“我想跑到天涯海角去，浪迹天涯……
“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说他，你真没用。没有想到，他不知道从哪里‘嗖——’地抽出一把刀来，紧紧地攥在手里。他的两只眼睛吐着火舌。那样子可怕极了。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他这个样子。……
“他说，我把我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割了，丢到汉江里喂鱼去算了！……”
“我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攥着他的手腕。我流着眼泪，苦苦地哀求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就大声地对着他吼，我对他说，你真是没有一点出息哦！就你那点把点鸟肉，只怕是丢到汉江里连一条小鱼都喂不饱哦……
“他猛然间愣在了那里！……
“后来他终于松了手。……
“我赶紧把他手中的刀夺了下来……
“真的是吓死人了！那样的场面，我长了这么大，可是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啊！
“……
“他泪流满面充满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为什么？……
“你要是离开我的话，我就去跳汉江去……死了算了 ……
“看到他的那个样子，真的好怕人哦！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说，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再说了，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我啊！……
“后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苦苦地哀求着我。他说，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你离开了，我就没有办法活了！我就去死！去死！……
“你想想啊，一个五尺高的汉子，跪在地上哀求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我满头，满脸，满眼是泪。面对着这样的情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就这样吧，我认命了！
“我认命了！
“……”
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雪妹子的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淌！……
……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说过他没有用的话。我怕刺激他。我怕他拿着刀的手。也许，他真的会那样！……
说这话的时候，雪妹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仿佛，那把刀的利刃，正在她的眼前晃动！
停了一个会儿，雪妹子接着说，
“我问他，他的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说，没有一个人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
“……
“再后来，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放纵自己。他就去赌博，喝酒……昏天黑地的。也许，在他的眼睛里，这就是世界的末日……
“他就要完了！他真的要完了！……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里也是非常的难过。我不想让他就这样毁掉自己。毕竟，我们是在一起相恋过那么多年的啊！……
“我答应了他，不离开他。我真的不忍心啊！那么多年的感情啊！我觉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给自己的父母以及其他任何人一个交代……
“他要是就这个样子，一天到晚的混日子。那他的一生就要完蛋了……
“……
“我告诉他说，我可以不离开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再去赌博喝酒。你必须去做点正经事儿。做什么事情都行。就是不能再去赌博喝酒。这个是一定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的那个事情，咱们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尽一切可能给你治病……
“……
“就这样，他答应了我的条件。他也再没有去喝酒赌博。他跟着几个亲戚一起去贩鱼了……
“你知道吗？你们男人啊，有的时候就象个孩子，也是要哄得哦！
“结婚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混日子。
“他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还经常地问起我怀上了没有？……
“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样来回答他们啊？！
“前一阵，我们两个悄悄地去医院做了一个检查……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良子关切地问。
“我是一切正常。”
“他呢？”
“医生在他的诊断书上写着，他是先天性xx短小，性功能障碍，x起困难。精子成活率低下，不足百分之四十的成活率。怀孕的希望是有的。不过几率很低 ……
“这就是医生给出的结论！
“哦！？……
“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的爸爸妈妈，还指望着他来传宗接代。接续香火哩！……
“……
寂静中，良子给自己点燃上一支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气，然后，他又把它长长地呼出去。他望着飘散的烟雾，在房间里弥漫。随着一阵空气的流动悠然地飘出窗外。他的思绪，也随着那飘散的烟雾向着爪哇国飞去……
“这一下完了！他认为，他自己就此完蛋了。……”雪妹子极度失望地叙述着。
“可以治疗吗？”良子关切地问。
“不知道。医生给的有药。他现在经常的在打吊针吃药。……”
“好点吗？”
“不知道。……”雪妹子摇了摇头。
“……”
“所以，我很痛苦啊！我寻死的心都有啊！……”雪妹子低声地啜泣着说。
“我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究竟应该怎么走？我的明天在哪里？我苦闷得很啊！我说过，我认命了！……
“一直到那天，在汽车站的大路旁边，我遇见了你，你叫我给你当向导，带你去汉江大堤上，看汉江的风景 ……
“说实在的，我是想去散散心的。……
“我看你不像是一个坏人。我就跟着你走了！
“到了汉江大堤上，远望着蓝天白云，远望着巴山顶上的天空，远望着汉江那流动着的江水，远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的油菜花，油菜花的香气，在满世界里飘香。……
“哎呀！我突然感觉到，世界真的很美好！我要好好地活着！……”
“是啊！”良子说。
“活着，就是幸福！
“活着，就是美丽！
“活着，就是一个神话！”
“活着，就是幸福！”雪妹子重复着良子的话。她的眼睛在发光。
“活着，就是美丽！
“活着，就是一个神话！
“你讲的真好！真的！
“那天，在江堤上，看到你很陶醉的模样。我也很陶醉啊！
“看到你的那副阳光健康，欢欣鼓舞的，欣喜的样子，啊！我真的好激动哦。
“你真的像是我的大哥哥……我没有哥哥……我想让你当我的哥哥……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小县城里的又土又傻的傻妹妹……
“后来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上了我。我真的是高兴的很啊！……
“你不要说我，你不要瞧不起我啊！”
“不会的。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良子诚恳地说。
“那天，其实啊，根本就没有什么蚂蚁钻到我的脖子里……
“那是我故意逗你玩儿的！……
“我想让你靠近我……
“我想让你的手拉着我的手。我想让你的手来抚摸我。我渴望着……
“对不起了！
“我讲出了我的爱。我讲出了我的坏……
“随便你是怎么样的来看我……
“一切都无所谓！……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雪妹子的脸上，一扫阴霾。那张美丽的笑脸，泛起了红晕。她的眼睛里跌落着晶莹的泪花。她那如漆的黑色的眸子，就像是遥远天际的星星在闪光！
“在汉江大堤上，你要我，我没有答应你。……
“在你住的旅馆里，你要我，我还是没有答应你。……
“那是因为，我的洞房花烛夜是一个让人难受，让人窝火的夜晚……
“我要把它找补回来……
“我决心要把自己给你，完整地交给你。
“我要让你在我的新房里把我拿去，……
“我要弥补我的人生的最大的遗憾……
“我要弥补回来那样一个美丽的新婚之夜！……
“你能理解吗？……
“你能理解，我这样一个女人的，那种渴望的心情吗？……”
良子按灭手中的烟头。他轻声地，声音嘶哑地，缓慢地说，
“我已经完全的理解了……
“谢谢！”
“谢谢！”
静场！
一切都安静极了！
世界的轮子停止了转动！
一切都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冰河时代！
终于，良子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寂静和尴尬的沉默。
“哦！……那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不。那个，几乎，完全没有可能。”雪妹子睁大了自己的眼睛。那里面黑洞洞的，一眼望不见底。那里面充满了不安，困顿，迷惑，茫然 ……
“为什么？”
“你想想，离婚了，他怎么办？他的爸爸妈妈怎么办？一个小小的县城啊！人家问我为什么离婚的，我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我说出了真像，他就完蛋了啊！他还怎么活人啊！他的爸爸妈妈的脸面往哪里放？……
“弄不好，真的会出人命的！……
“哦？”
“他是不会埋怨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是不会责难我的。
“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真的，你真的很棒！我好喜欢你啊！真想让你带着我走。哪怕是到天涯海角……
良子此刻被彻底地征服了。
他的心灵的震撼不亚于他的惊讶！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是该安慰雪妹子呢？还是应该考虑以后怎么办？
那雷鸣电闪般的灵与肉的搏斗戛然而止。接下来，谁都没有了继续做爱的欲望。满怀心事的尴尬局面，使一切都变得沉默寂静。变得漠然。变得茫然。变得让人无所适从。
晚饭还是在隔壁的那个小酒馆里。
当良子和雪妹子再次走进这家饭店的时候，那个长着一张苹果脸的服务员就像招呼熟识的友人似的，她满脸堆笑地用城固版的普通话说，
“二位，欢迎您们再次光临。这次来点儿什么？点什么菜？”
“杨乃武与小白菜。外加一个翡翠白玉汤……”良子调侃地说。
“什么？什么？……”苹果睁大了眼睛，满头雾水
“没得啊！换一个菜好吗？”
望着苹果那样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良子和雪妹子会心地笑了。雪妹子说，
“你别听他胡说哦。他跟你开玩笑的。”
良子轻松地笑了笑。
“城普。”良子自语。
苹果没有听清楚，她认真地说，
“菜谱啊。好。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那——，二位，今天你们两个吃点什么？”
“幽默。”雪妹子还沉浸在刚刚过去的调侃中。她自语着说。
没有想到，苹果倒是接上了茬。再次爆笑。
“吃‘油墨’啊！”苹果傻了！瓷在那里！
“真是驴头不对马嘴啊！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开心果！”
“开心果啊！没得！没得！”，也许是苹果没有听清楚前面的话。她只听见了开心果三个字。
望着苹果一副较真的模样，真的让人忍俊不住，开怀大笑！
良子和雪妹子对视了一下，开心的笑翻了。
“宝气啊！……”
“是啊。该也算上是你们城固的一宝啊！”良子笑着说。
“不要拿我们城固人开心哦！”雪妹子嗔怪着，朗声地笑了。
雪妹子的笑声，一扫胸中多日郁积的阴霾。
良子望了一眼餐厅的窗外。
蓝天白云下面，依然是灿烂的阳光。
油菜花那清新浓郁的芬芳，在温润空气里流淌，在和煦的春风里飘荡！
巴山脚下汉江之滨的天空中，鸟儿在歌唱，白云在飞翔
雪妹子的脸上呈现着一副轻松模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窗外有人在唱着欢乐的歌，
那是鸟儿在歌唱
那是白云在飞翔
汉江啊！
我可爱的故乡
春的花 秋的果
还有美丽的姑娘
汉江啊！我可爱的故乡
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巴山高啊
汉水长啊
这里是我美丽的家乡
这里有我美丽的新娘
陶醉在那韵味儿悠长的歌声里。
良子和雪妹子的思绪随着那歌声渐飞渐远，渐飞渐远……
“你知道，《新华字典》里，关于‘幽默’是怎么注释得吗？”良子望着雪妹子的笑脸装出一副正经八辈地模样说。
“是怎么注释的？”雪妹子认真的盯着良子的眼睛问。
“‘幽默’的意思就是‘傻瓜’。”良子不无揶揄地说。
“谁信哪！你恐怕是又在编排人了？”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寻寻开心而已。可千万别当真啊。不然，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是轻松地对视着，轻松地笑着。
开心！
会心！
他们再次喝了那个城固特曲。这次依然是精装版的陈酿城固特曲。
餐桌上，雪妹子打破了难堪的沉默。她望着良子说，
“你结婚了吗？”
“结了。”
“你老婆呢？”
“离了。”
“为什么？”
“老是吵架。”
“为什么吵架？”
“那我告诉你啊，我们之间的事，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讲得清楚的。”
“那就多说上几句。”
“你想听吗？
“想听。”
“……”
静场。
良子缓慢地，低沉地，讲述了他的故事，雪妹子在静静地听着。
“我们也不能做爱。我们之间的婚姻也早就名存实亡。我们离婚了。”
“……？”
雪妹子睁大了眼睛。盯着良子的脸。想从那里找到答案。
“……
“你是好的啊？”雪妹子犹豫不决地迟疑着说。
“……
“她拒绝与我做爱。”
“……
“为什么？”
“她与我做爱就觉得非常的痛苦，非常的难受。”
“怎么会是这样？”
“我呢，我也是觉得，非常的痛苦。非常的难受！”
“你怎么了？”
“每一次跟她做爱，我的小弟弟都会肿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哦，那样的话，我好难过……
“她痛苦。我也痛苦。……”
“没有到医院去看看医生吗？”
“看了的。”
“医生讲，她那是先天性妇科疾病。还有内分泌紊乱。等等……”
“所以，做爱这件事，她没有心情，我也没有心情。彼此冷淡的很。时间长了，没有办法，就离了。就是这样。”
良子没有讲述他和林岚的婚姻感情上的纠葛。他只是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他们之间的那一部分。他想，这就足够了。
猛然间，良子想起了他的一个同学的婚姻。他们是在一种青春冲动的状态下种下了苦果。后来掰了。女的带着怀孕的身子跟别的男人匆匆地结婚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后，两个人又匆匆地离婚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然而，更可怕的是，二十年后，当良子跟他的朋友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个居然结婚了。他们是住在他二十年前的宿舍里。。宿舍里平摆着两张木板单人床。一架老式的大立柜，黑黢黢的立在那里。老式的洗脸盆架子。两只陈年岁月的樟木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生活的车轮在这里真正的停止了转动。良子看在眼里，他想说点什么。没有话说。只是问道，
“怎样？”
“还那样。”
“没有换一件新式的家具？”
“没有。这些，都是以前的。”
“嗯？……”
“这些东西都是从前的。一切还是和二十年前一个样子。”
他的手指着房间里摆设的家具。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良子的疑惑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诉说着他的故事。
他的时间，他的历史，他的人生，被凝固定格在了二十年前那一刻！
同学的回答，居然是那样的平静。好像是在谈着别人家里的事情一样。
良子知道那看似平静地回答的后面，是无尽的悲伤！是无限的感怀！是无数不眠的夜晚！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涌动！
良子的心里，波澜起伏。他久久地不能平静。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地追寻着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良子和雪妹子的际遇，对于这段人世间的格言，给出了一个最好的诠释。
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感情。那种一见钟情的偶然事件，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纠缠着。就像是天上的云朵，随风飘荡。
谁也不知道，哪一朵云彩飘向何方？
谁也不知道，哪一朵云彩在什么时间会下雨？
就好像是水中伴游觅食的两条鱼儿，谁也不知道它们要游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何时分的手？
也许那就是命定的相聚与别离！
那样的一种xx交融的男女私情，犹如天上的彩虹。那怕他远在天边，那命定的情人也会追随着他的踪影，奋不顾身的依然前行。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英勇无畏。
灵魂的震颤有时候是会在偶然的时刻发生的！
天堂里的亚当和夏娃是受到了狡猾的蛇的蛊惑。
地上的男人和女人是受了谁的蛊惑呢？
这件事，恐怕是只有上帝才知道的事情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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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唧唧咕咕地交谈着，就像是一对相恋的鸽子正在互诉衷情。
“你的家在省城吗？”
“是啊。”
“你有孩子吗？”
“有的。”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哦？”
“女孩儿。”
“多大？”
“五岁。”
“像谁？”
“都说像我。”
“是吗？”
“嗯。”
“她一定很漂亮很可爱哦？”
“是啊。很漂亮，也很可爱啊。”
“哦。真好。还不知道，我将来会生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你喜欢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都喜欢。最好是生个男孩儿，再生个女孩儿。”雪妹子灿烂地笑着。一副无限幸福地憧憬着未来的模样。
“一儿一女活神仙啊！”
“是啊。最好这样了。”
“……”
“我想问你一件事情，请你一定告诉我。好吗？”良子说。
“问吧。我会告诉你的。”雪妹子的眼睛里清澈似水，亮如晨星。
“……”
“那好。请告诉我：你结婚了，可是，你为什么还是一个处女？我真的搞不明白。你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故事？嗯？！我好迷茫啊！”
“……”
雪妹子的脸上骤然没有了笑容。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一阵冰冷的沉默。房间里像座冰窖一样的寂寞冷落。
世界仿佛凝固了似的。被冰冻在那一刻的时光变成了永恒。
许久，雪妹子抬起头来。
她的眼睛是那么的抑郁。那里面流露着难以隐忍的悲伤。
“……”
“我知道，你是一定会问我这个的。”
“好吧！现在，我就来告诉你，关于我的故事……你听好了。我不会再说第二次。我也不会再告诉第二个人。”
良子郑重的答应着自己的承诺。
“嗯。……”
良子定定地望着雪妹子那张骤然变化的脸。他睁大了眼睛，竖起两只耳朵，静静地等待着那个属于雪妹子的故事……
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也许，那里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自己有权利去窥探别人的隐私吗？万一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呢？自己为什么去戳破它呢？揭露，打探别人的隐私，这样的行为道德吗？
自己还要去知道那个本来应该永远属于雪妹子的私人的秘密吗？
也许，她希望让那个秘密，永远地烂在自己的心田里。
忽然，他想起了自己看过的一本书。眼前的情景，就好像是在那一本杂志上的文章里写得那样。
那篇文章的名子就很奇怪。叫做《我是希特勒》。文章里说，根据物质不灭定律，希特勒死了，他就转化成了其它的物质。以另外的形式存在。秦始皇死了他也转化成了其他的形式。以另外的形式出现。所有的人都一样，都是转化成了其他的形式，以另外的形式出现。这些物质化作尘埃，变成泥土…… 然后，长成了青草。长成了各种各样的植物。这些植物，被牛羊等等的各种动物吃了之后。然后相互转化。于是变成人类的食物。这样的食物链，以物质不灭的形式一直存在下去，转化下去……。最后，在我的身体里有着希特勒的原子分子质子电子的微粒。有着秦始皇的原子分子质子电子的微粒。……
所以说，我就是希特勒。
我就是秦始皇。……
看了这篇文章，良子十分的惊讶。他惊讶于作者思辨的才能。他惊讶于作者的不可思议的逻辑。
后来，他独自一个人到渭河边上去散步的时候。他顿然领悟了，在这篇文章中间蕴含着的禅机。他抓起了渭河滩上的一把沙土对身边的朋友说，
“谁能说的清楚，这渭河的砂土里面，包含着多少人生的秘密；包含着多少浪漫的故事；包含着多少的爱恨情仇啊！”
……
良子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雪妹子的一声叹息，打破了房间里沉闷凝滞的空气。
雪妹子声音清晰缓慢地诉说着，
“从哪里讲起呢？……
“我还是从头说吧！……
“我和他。我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起长大。我们两个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家的老人原来就有点儿交情。看到我们两个，一男一女，两小无猜。从小就把我们两个人的婚事定下来了。
“娃娃亲啊？……”良子惊奇地说。
雪妹子没有接良子的话茬。
她接着说道，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我们两个人的婚事，就在家里大人们的张罗下，订婚，结婚，一路走了下来。结婚的那天是农历的腊月十八。家里给张罗了三十几桌的酒席。我们两家的七大妗子八大姑的来了不少凑热闹看热闹的人。
“累了一天。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们两个新人进了洞房。……
“那天，我们真的都很高兴啊。
“我为自己的爱人守了整整的二十三年的贞洁。
“那一夜，我泪流满面的等待着他带给我幸福欢乐的那一刻……
“我就默默地等待着这个幸福的时刻，等待着这样一个让我终生难忘的美丽的夜晚……
“我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念叨着：今天晚上过后，我就不再是一个姑娘了。我就变成了一个婆娘，一个小媳妇了。……
“可是我没有等到！……
“我等到的是沮丧和痛苦。是男人的无奈；是女人的悲哀。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悲惨世界……
“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他的那个，男人的看家本领残废了。……
“他不能够做男人应该做的事！他办那个事不行！……
“他的那个玩意儿只有丁点大。还是个蔫家伙。办不成事儿，没用啊！……”
良子蹙起眉头，瞪大了眼睛，他紧盯着雪妹子的一举一动。
雪妹子伸出左手，她的大拇指尖，指向小指的中间关节线。
那美丽的兰花指，此刻极度的变形了。变的那样的丑陋，难堪，无奈……
“无论我们两个人怎样的努力，一切都是白费劲……
“……
世界变得寂静无声……
房间里的气氛再次变得沉闷无比，冰冷的空气凝固了。时间的钟摆停住了脚步。情绪的河流被冰封停滞了……
雪妹子泪眼婆娑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她的脸上写满了苦难。她低声诉说着她那不幸的遭遇……
良子在想，那个男人会怎么样呢？
男人在无奈的时候，他也许会怒视苍天，向苍天断喝！
“当时，我几乎绝望了……
“在那个时候，一开始，我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想：他是不是太累了。今天休息休息，明天再说……
“第二天……第三天……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他始终不行。
“最后的那一刻，我是彻底的绝望了……
“我逃婚的心都有啊！……
“我想跑到天涯海角去，浪迹天涯……
“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就说他，你真没用。没有想到，他不知道从哪里‘嗖——’地抽出一把刀来，紧紧地攥在手里。他的两只眼睛吐着火舌。那样子可怕极了。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他这个样子。……
“他说，我把我这不争气的玩意儿割了，丢到汉江里喂鱼去算了！……”
“我吓呆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紧紧地拉着他的胳膊，攥着他的手腕。我流着眼泪，苦苦地哀求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啊！……
“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就大声地对着他吼，我对他说，你真是没有一点出息哦！就你那点把点鸟肉，只怕是丢到汉江里连一条小鱼都喂不饱哦……
“他猛然间愣在了那里！……
“后来他终于松了手。……
“我赶紧把他手中的刀夺了下来……
“真的是吓死人了！那样的场面，我长了这么大，可是从来也没有见过的啊！
“……
“他泪流满面充满委屈地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到底是为什么？……
“你要是离开我的话，我就去跳汉江去……死了算了 ……
“看到他的那个样子，真的好怕人哦！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模样。
“我说，你让我好好想一想。再说了，我理解你。你也要理解我啊！……
“后来，他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怜兮兮地跪在地上拉着我的手，苦苦地哀求着我。他说，你不要走。你不要离开我。你离开了，我就没有办法活了！我就去死！去死！……
“你想想啊，一个五尺高的汉子，跪在地上哀求我……
“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我满头，满脸，满眼是泪。面对着这样的情景，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因为，这就是我的命！
“就这样吧，我认命了！
“我认命了！
“……”
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雪妹子的眼泪唰唰唰地往下淌！……
……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说过他没有用的话。我怕刺激他。我怕他拿着刀的手。也许，他真的会那样！……
说这话的时候，雪妹子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恐……
仿佛，那把刀的利刃，正在她的眼前晃动！
停了一个会儿，雪妹子接着说，
“我问他，他的爸爸妈妈知道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说，没有一个人知道。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会是这个样子？ ……
“……
“再后来，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放纵自己。他就去赌博，喝酒……昏天黑地的。也许，在他的眼睛里，这就是世界的末日……
“他就要完了！他真的要完了！……
“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的心里也是非常的难过。我不想让他就这样毁掉自己。毕竟，我们是在一起相恋过那么多年的啊！……
“我答应了他，不离开他。我真的不忍心啊！那么多年的感情啊！我觉得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给自己的父母以及其他任何人一个交代……
“他要是就这个样子，一天到晚的混日子。那他的一生就要完蛋了……
“……
“我告诉他说，我可以不离开你。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不再去赌博喝酒。你必须去做点正经事儿。做什么事情都行。就是不能再去赌博喝酒。这个是一定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你的那个事情，咱们以后再想办法解决。尽一切可能给你治病……
“……
“就这样，他答应了我的条件。他也再没有去喝酒赌博。他跟着几个亲戚一起去贩鱼了……
“你知道吗？你们男人啊，有的时候就象个孩子，也是要哄得哦！
“结婚到现在，已经好几个月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这样一天一天的混日子。
“他的爸爸妈妈，也就是我的公公婆婆还经常地问起我怀上了没有？……
“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样来回答他们啊？！
“前一阵，我们两个悄悄地去医院做了一个检查……
“检查的结果怎么样？”良子关切地问。
“我是一切正常。”
“他呢？”
“医生在他的诊断书上写着，他是先天性xx短小，性功能障碍，x起困难。精子成活率低下，不足百分之四十的成活率。怀孕的希望是有的。不过几率很低 ……
“这就是医生给出的结论！
“哦！？……
“他是家里的独子。他的爸爸妈妈，还指望着他来传宗接代。接续香火哩！……
“……
寂静中，良子给自己点燃上一支香烟。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气，然后，他又把它长长地呼出去。他望着飘散的烟雾，在房间里弥漫。随着一阵空气的流动悠然地飘出窗外。他的思绪，也随着那飘散的烟雾向着爪哇国飞去……
“这一下完了！他认为，他自己就此完蛋了。……”雪妹子极度失望地叙述着。
“可以治疗吗？”良子关切地问。
“不知道。医生给的有药。他现在经常的在打吊针吃药。……”
“好点吗？”
“不知道。……”雪妹子摇了摇头。
“……”
“所以，我很痛苦啊！我寻死的心都有啊！……”雪妹子低声地啜泣着说。
“我不知道，我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办？自己以后的人生道路究竟应该怎么走？我的明天在哪里？我苦闷得很啊！我说过，我认命了！……
“一直到那天，在汽车站的大路旁边，我遇见了你，你叫我给你当向导，带你去汉江大堤上，看汉江的风景 ……
“说实在的，我是想去散散心的。……
“我看你不像是一个坏人。我就跟着你走了！
“到了汉江大堤上，远望着蓝天白云，远望着巴山顶上的天空，远望着汉江那流动着的江水，远望着那无边无际的金黄色的油菜花，油菜花的香气，在满世界里飘香。……
“哎呀！我突然感觉到，世界真的很美好！我要好好地活着！……”
“是啊！”良子说。
“活着，就是幸福！
“活着，就是美丽！
“活着，就是一个神话！”
“活着，就是幸福！”雪妹子重复着良子的话。她的眼睛在发光。
“活着，就是美丽！
“活着，就是一个神话！
“你讲的真好！真的！
“那天，在江堤上，看到你很陶醉的模样。我也很陶醉啊！
“看到你的那副阳光健康，欢欣鼓舞的，欣喜的样子，啊！我真的好激动哦。
“你真的像是我的大哥哥……我没有哥哥……我想让你当我的哥哥……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我这个，小县城里的又土又傻的傻妹妹……
“后来我看出来了，你喜欢上了我。我真的是高兴的很啊！……
“你不要说我，你不要瞧不起我啊！”
“不会的。我怎么会瞧不起你呢？”良子诚恳地说。
“那天，其实啊，根本就没有什么蚂蚁钻到我的脖子里……
“那是我故意逗你玩儿的！……
“我想让你靠近我……
“我想让你的手拉着我的手。我想让你的手来抚摸我。我渴望着……
“对不起了！
“我讲出了我的爱。我讲出了我的坏……
“随便你是怎么样的来看我……
“一切都无所谓！……
“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雪妹子的脸上，一扫阴霾。那张美丽的笑脸，泛起了红晕。她的眼睛里跌落着晶莹的泪花。她那如漆的黑色的眸子，就像是遥远天际的星星在闪光！
“在汉江大堤上，你要我，我没有答应你。……
“在你住的旅馆里，你要我，我还是没有答应你。……
“那是因为，我的洞房花烛夜是一个让人难受，让人窝火的夜晚……
“我要把它找补回来……
“我决心要把自己给你，完整地交给你。
“我要让你在我的新房里把我拿去，……
“我要弥补我的人生的最大的遗憾……
“我要弥补回来那样一个美丽的新婚之夜！……
“你能理解吗？……
“你能理解，我这样一个女人的，那种渴望的心情吗？……”
良子按灭手中的烟头。他轻声地，声音嘶哑地，缓慢地说，
“我已经完全的理解了……
“谢谢！”
“谢谢！”
静场！
一切都安静极了！
世界的轮子停止了转动！
一切都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冰河时代！
终于，良子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寂静和尴尬的沉默。
“哦！……那你为什么不离婚呢？”
“不。那个，几乎，完全没有可能。”雪妹子睁大了自己的眼睛。那里面黑洞洞的，一眼望不见底。那里面充满了不安，困顿，迷惑，茫然 ……
“为什么？”
“你想想，离婚了，他怎么办？他的爸爸妈妈怎么办？一个小小的县城啊！人家问我为什么离婚的，我怎么回答别人的问题？我说出了真像，他就完蛋了啊！他还怎么活人啊！他的爸爸妈妈的脸面往哪里放？……
“弄不好，真的会出人命的！……
“哦？”
“他是不会埋怨我的。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是不会责难我的。
“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真正的洞房花烛夜！真的，你真的很棒！我好喜欢你啊！真想让你带着我走。哪怕是到天涯海角……
良子此刻被彻底地征服了。
他的心灵的震撼不亚于他的惊讶！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是该安慰雪妹子呢？还是应该考虑以后怎么办？
那雷鸣电闪般的灵与肉的搏斗戛然而止。接下来，谁都没有了继续做爱的欲望。满怀心事的尴尬局面，使一切都变得沉默寂静。变得漠然。变得茫然。变得让人无所适从。
晚饭还是在隔壁的那个小酒馆里。
当良子和雪妹子再次走进这家饭店的时候，那个长着一张苹果脸的服务员就像招呼熟识的友人似的，她满脸堆笑地用城固版的普通话说，
“二位，欢迎您们再次光临。这次来点儿什么？点什么菜？”
“杨乃武与小白菜。外加一个翡翠白玉汤……”良子调侃地说。
“什么？什么？……”苹果睁大了眼睛，满头雾水
“没得啊！换一个菜好吗？”
望着苹果那样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良子和雪妹子会心地笑了。雪妹子说，
“你别听他胡说哦。他跟你开玩笑的。”
良子轻松地笑了笑。
“城普。”良子自语。
苹果没有听清楚，她认真地说，
“菜谱啊。好。我马上给你拿过来。
“那——，二位，今天你们两个吃点什么？”
“幽默。”雪妹子还沉浸在刚刚过去的调侃中。她自语着说。
没有想到，苹果倒是接上了茬。再次爆笑。
“吃‘油墨’啊！”苹果傻了！瓷在那里！
“真是驴头不对马嘴啊！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开心果！”
“开心果啊！没得！没得！”，也许是苹果没有听清楚前面的话。她只听见了开心果三个字。
望着苹果一副较真的模样，真的让人忍俊不住，开怀大笑！
良子和雪妹子对视了一下，开心的笑翻了。
“宝气啊！……”
“是啊。该也算上是你们城固的一宝啊！”良子笑着说。
“不要拿我们城固人开心哦！”雪妹子嗔怪着，朗声地笑了。
雪妹子的笑声，一扫胸中多日郁积的阴霾。
良子望了一眼餐厅的窗外。
蓝天白云下面，依然是灿烂的阳光。
油菜花那清新浓郁的芬芳，在温润空气里流淌，在和煦的春风里飘荡！
巴山脚下汉江之滨的天空中，鸟儿在歌唱，白云在飞翔
雪妹子的脸上呈现着一副轻松模样，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个迷人的微笑！
窗外有人在唱着欢乐的歌，
那是鸟儿在歌唱
那是白云在飞翔
汉江啊！
我可爱的故乡
春的花 秋的果
还有美丽的姑娘
汉江啊！我可爱的故乡
这里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巴山高啊
汉水长啊
这里是我美丽的家乡
这里有我美丽的新娘
陶醉在那韵味儿悠长的歌声里。
良子和雪妹子的思绪随着那歌声渐飞渐远，渐飞渐远……
“你知道，《新华字典》里，关于‘幽默’是怎么注释得吗？”良子望着雪妹子的笑脸装出一副正经八辈地模样说。
“是怎么注释的？”雪妹子认真的盯着良子的眼睛问。
“‘幽默’的意思就是‘傻瓜’。”良子不无揶揄地说。
“谁信哪！你恐怕是又在编排人了？”
“没有，没有。开个玩笑，寻寻开心而已。可千万别当真啊。不然，人就没有办法活下去了！”
这一次，他们两个人是轻松地对视着，轻松地笑着。
开心！
会心！
他们再次喝了那个城固特曲。这次依然是精装版的陈酿城固特曲。
餐桌上，雪妹子打破了难堪的沉默。她望着良子说，
“你结婚了吗？”
“结了。”
“你老婆呢？”
“离了。”
“为什么？”
“老是吵架。”
“为什么吵架？”
“那我告诉你啊，我们之间的事，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够讲得清楚的。”
“那就多说上几句。”
“你想听吗？
“想听。”
“……”
静场。
良子缓慢地，低沉地，讲述了他的故事，雪妹子在静静地听着。
“我们也不能做爱。我们之间的婚姻也早就名存实亡。我们离婚了。”
“……？”
雪妹子睁大了眼睛。盯着良子的脸。想从那里找到答案。
“……
“你是好的啊？”雪妹子犹豫不决地迟疑着说。
“……
“她拒绝与我做爱。”
“……
“为什么？”
“她与我做爱就觉得非常的痛苦，非常的难受。”
“怎么会是这样？”
“我呢，我也是觉得，非常的痛苦。非常的难受！”
“你怎么了？”
“每一次跟她做爱，我的小弟弟都会肿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哦，那样的话，我好难过……
“她痛苦。我也痛苦。……”
“没有到医院去看看医生吗？”
“看了的。”
“医生讲，她那是先天性妇科疾病。还有内分泌紊乱。等等……”
“所以，做爱这件事，她没有心情，我也没有心情。彼此冷淡的很。时间长了，没有办法，就离了。就是这样。”
良子没有讲述他和林岚的婚姻感情上的纠葛。他只是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他们之间的那一部分。他想，这就足够了。
猛然间，良子想起了他的一个同学的婚姻。他们是在一种青春冲动的状态下种下了苦果。后来掰了。女的带着怀孕的身子跟别的男人匆匆地结婚了。因为肚子里的孩子，而后，两个人又匆匆地离婚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然而，更可怕的是，二十年后，当良子跟他的朋友再次见面的时候。他们两个居然结婚了。他们是住在他二十年前的宿舍里。。宿舍里平摆着两张木板单人床。一架老式的大立柜，黑黢黢的立在那里。老式的洗脸盆架子。两只陈年岁月的樟木箱子。别的什么都没有。生活的车轮在这里真正的停止了转动。良子看在眼里，他想说点什么。没有话说。只是问道，
“怎样？”
“还那样。”
“没有换一件新式的家具？”
“没有。这些，都是以前的。”
“嗯？……”
“这些东西都是从前的。一切还是和二十年前一个样子。”
他的手指着房间里摆设的家具。他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良子的疑惑的眼睛，语气平静地诉说着他的故事。
他的时间，他的历史，他的人生，被凝固定格在了二十年前那一刻！
同学的回答，居然是那样的平静。好像是在谈着别人家里的事情一样。
良子知道那看似平静地回答的后面，是无尽的悲伤！是无限的感怀！是无数不眠的夜晚！是平静海面下的暗潮涌动！
良子的心里，波澜起伏。他久久地不能平静。他一直在心里默默地追寻着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
……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良子和雪妹子的际遇，对于这段人世间的格言，给出了一个最好的诠释。
这个世界上有好多事情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最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是发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种感情。那种一见钟情的偶然事件，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纠缠着。就像是天上的云朵，随风飘荡。
谁也不知道，哪一朵云彩飘向何方？
谁也不知道，哪一朵云彩在什么时间会下雨？
就好像是水中伴游觅食的两条鱼儿，谁也不知道它们要游到哪里去？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何时分的手？
也许那就是命定的相聚与别离！
那样的一种xx交融的男女私情，犹如天上的彩虹。那怕他远在天边，那命定的情人也会追随着他的踪影，奋不顾身的依然前行。就像是飞蛾扑火一般的英勇无畏。
灵魂的震颤有时候是会在偶然的时刻发生的！
天堂里的亚当和夏娃是受到了狡猾的蛇的蛊惑。
地上的男人和女人是受了谁的蛊惑呢？
这件事，恐怕是只有上帝才知道的事情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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