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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英年早逝

    铁贵脱掉棉袄,快速地爬向冰窟口。毫不犹豫跳进冰水,用力把孩子顶出冰面,在战友们的协助下孩子得救了。

    可是,铁贵还在冰水里挣扎。他已经冻得麻木不仁。战友和岸上的人用绳子、竹竿把铁贵救上来时,铁贵已经四肢僵硬,不省人事。

    救护车呼呼啸着赶来了。把铁贵和落水的儿童送到了医院。

    落水儿童由于抢救及时并无大碍。可是铁贵因为在冰水里时间过长,他的手脚已经冻伤,心脏也受到了影响。

    连队周指导员和指挥班李班长听到消息后,很快到医院看望。可是铁贵根本没有脱离危险,仍在昏迷中。医生正在紧急抢救。

    经过一天一夜的紧急救治,铁贵脱离了生命危险。可是手脚严重冻伤,需要住院治疗。

    第二天一上班,高炮连毛连长、周指导员和一些战友一起看望铁贵。这时铁贵已经清醒了。当连长把一大簇鲜花送给铁贵时,铁贵激动得眼泪夺眶而出。

    毛连长说:“铁贵同志,你临危不惧舍己救人的精神值得全连干部战士学习!”

    周指导员说:“我们不但连队组织学习,还要把你的事迹向上级部队汇报,大力宣传你的模范事迹。”

    接连几天,地方有关领导、被救儿童家长、学校老师、学生都来看望铁贵。

    不知不觉,铁贵在医院里治疗快两个月了。

    外面已是春风送暖。草坪的小草泛出了新绿,垂柳吐出了新芽,小鸟在枝头歌唱。这几天铁贵时常心神不定。夜不能寐,饭食不香。他拿出日记本写下一篇日记:

    1965年4月21日星期三  谷雨   天气晴  南风

    这些日子自己实在是劳工伤神。才当兵几天,就住了两个多月院。连队也不能回,侦察技术也学不成,我多想战友,多想爹爹妈妈呀!

    我来当兵就是要学好军事技术,练就一身硬功夫。做到招之能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当前,美帝国主义正在越南战场用各种惨无人道的手段疯狂屠杀越南人民。我军的高炮部队在越南战场上已打下上百架美国敌机。高炮部队已经在越南战场轮换了多少次。听连队老兵说,我们这支高炮部队今年也要去越南战场打敌机,实战锻炼。可是,我现在还刚刚接触一点侦察技术。如果到时候真的去参战的话,那我肯定是去不成了,我不就白白当了一场兵吗?咳,太太可惜了!

    我再也不能安安稳稳在医院里呆下去了。我要亲自去找院长要求出院,实在批不准,我就跑回连队去。不治了,我感觉也好得差不多了。

    最近也不知妈妈的病怎么样了。好了吗,或是重了?这些日子可能是特想妈妈的原因,经常夜里做梦和妈妈在一起,是那么亲切体贴,亲密无间;可有时候又十分痛苦,好像妈妈突然离开了这个世界,我是那么伤心悲痛,欲哭不能,欲寻无人……

    铁贵把写好的日记本放在枕头边,他去厕所了。

    这时医院护士给铁贵来送药。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回来。护士随手拿起他的日记本看了看。护士联想到近些日子铁贵不安心治疗的表现,原来是想早些离开医院回连队参加训练。

    铁贵自住院以来因为行动不便很少到户外去 。今天上完厕所,他感觉自己的腿明显轻快了许多,腿也没有先前肿得那么厉害。他去完厕所顺便走到院子里吹吹风,享受享受日暖花开的大好春光。他看到院子里到处盛开着五颜六色的樱花,看到绿叶映衬下一串串绽放的紫藤花,看到挺拔苍翠的雪松,看到随风飘舞的垂柳。啊,“二月春风似剪刀”,多么明媚的春光!可是,我怎么一点也感觉不到春意飞花呢?

    护士在铁贵床边等了一会,不见他回来,想到,铁贵是抢救落水儿童的英雄战士。如果现在不治好,对他将来的工作、身体都不利。于是,她找到护士长汇报了铁贵不安心治疗的情况。为了对工作负责,护士长又向分管的院领导进行汇报。韩副院长决定明天上午找铁贵亲自谈谈。

    这天夜里铁贵睡得很香。好像在家里和妈妈又说又笑。妈妈做了一身衣服要他穿上试试。妈妈高兴地说,“这身衣服真合身,穿在你身上格外好看。”

    妈妈说,你这次到部队去,要好好的干,争取立功受奖。咱是穷家的孩子,要争口气呀!

    铁贵说,妈妈你放心,我一定干出个样子来,争取留在部队上,为国防事业做贡献。

    妈妈说,孩子你已经22岁了,早些说个媳妇结了婚,抱上个大孙子,妈妈就了却了心事。

    铁贵说,妈妈,我起码还得等四年以后才能说媳妇结婚。在部队里干不出个名堂,我就不找媳妇啦!

    妈妈一听哭了,妈妈哭得特别伤心。妈妈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有病了,妈妈不能等到那一天。你好生为之吧……

    铁贵见妈妈这样伤心,也哭了,娘俩抱成团哭在一起。这时,忽然来了人。说,铁贵你有什么怨事哭成这样子,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战士了……

    铁贵猛然醒了,原来是梦。

    他百思不解,这些日子老是做妈妈的梦。

    自铁贵走后,徐翠兰的病一天不如一天。她浑身水肿。用了不少草药、西药,中药,土方、验方,就是不见效。

    徐翠兰说:“咱不治了。我病了这一场,拉了一身饥荒。过年孩子连件新衣服都没有,穿得破破烂烂。咳,哪像过年的样子?”

    铁山说:“你不要管,治病要紧。有了你就保住了咱这个家呀!”

    一句话说得徐翠兰掉下了眼泪。铁山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为了伺候有病的妻子,铁山才50多岁已经白了头。他除了白天干活外,早中晚和夜里都要忙活照顾徐翠兰。铁山伺候得特别上心。他家里有一个小铜锅,每天都要用铜锅炒鸡蛋或煮面条给徐翠兰吃。徐翠兰很是感动。她对铁山说:

    “看来我这辈子报答不了你啦!”

    铁山握着徐翠兰的手,深情地说:“翠兰,没有当初你的善心,哪有有我的今天呀!”

    听到这句话徐翠兰笑了,这是她多少日子来难得的笑。她说:“铁山啊,我能活下来,下半生我要好好报答你。我要是死了,你不要难过。好好拉拢孩子,把他们拉扯大了你也就完成了任务。我知道咱家里穷,我死了后,你也很难再找个人陪你。我闭不死眼哪!”

    徐翠兰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泪水打不住的往下滚。

    “不说了吧翠兰,好好过年,好好过年。我让铁水剁菜包饺子吃。”

    过了正月十五天还是特别冷。直到出了正月,过了二月二,铁山才找到党支部书记王春喜要求村里出个条子贷款200元给徐翠兰住院治病。

    王春喜根据铁山的实际情况同意出手续贷款。

    这样到了二月份徐翠兰被送到了文海中心医院治疗。经医生多方面检查确定徐翠兰患的是风湿性心脏病。

    为了照顾徐翠兰,铁山把大女儿铁水安排在妈妈身旁专门看守侍候。而铁山则家里、医院两头忙活。

    徐翠兰在大医院里天天打吊瓶、吃药,有专门医生检查,有了较好的医疗条件。这样治疗一个月左右,徐翠兰的病不但不见好转,而且病情有些加重。一天,医生找到铁山说,你妻子的病看来是没希望了。还不如回家方便,好好养活几天。

    徐翠兰回到家里又等了一个月。忽然有一天,她把铁山

    和四个孩子叫到身旁,一样一样对铁山和大女儿说:“咱家前几年织了一疋布,还在柜子里放着。想着,给铁民做一套衣服,他身上连一件新衣服没有,怎么出门。”歇了一会又说:“再给铁水做一件裤子,给铁雨做件上衣。剩下的缝床被子,咱家的被子都露花了,不能盖了!”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又睁开亮亮地眼睛,断断续续地说:

    “铁贵我没心事了……几个闺女……操好能找个婆家。就是铁民我放心不下……民子能说个媳妇吗?”说到这里,她看着铁山,眼泪不断地从眼窝里流出来,长长地抖了一口气,

    “铁山你想着,铁民说不着媳妇就……换一个。”她又叮嘱铁山,“听到了吗?”

    铁山忍着泪水点点头,“你放心!”

    徐翠兰突然闭上眼,急促地呼吸。孩子们即大哭大叫……

    突然又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都不要哭,我没事……”

    又看看铁水,“咱家你是个大闺女,好好伺候你爹……”

    铁水哭着说:“妈,我知道。”

    这时候铁山贴在徐翠兰的耳边问:

    “翠兰你好好坚持,我找人打电报叫铁贵回来看你……”

    徐翠兰摇摇头: “别告诉他……叫他安心……”

    说到这里,徐翠兰睁大了眼,看看铁山,看看儿女们,头一歪跌在枕子上,再也没有抬起来。去世的时候眼睛还一直睁着……

    这天,正是铁贵夜里在医院做梦看见妈妈的日子——1965年4月21日——徐翠兰英年早逝,享年4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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