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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红烛 第十一章

    《红烛》 第十一章

    文~~一帘清梦

    嫣然本来是个唯物主义者,在大学里,她一直研究马克思的哲学原理,对宿命之说持批判态度,她相信,一切自然的存在都是客观存在的,都是有载体的,任何臆造或想象出来的事物在宇宙中都是站不住脚的,可是,从这件事中,嫣然从一个十足的唯物主义者转向了唯心主义者,她开始相信命运之说。

    她认为和秦威糊里糊涂的相爱,阴错阳差地怀上了秦威的孩子,甚至后面腹中孩子没办做流产这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了的,这就是宿命,躲不过,逃不掉。如果,自己不生活在网络时代,那么肯定不会认识秦威,苍天把自己安排在这个时代有他的道理,所以腹中的小宝贝要来到这个世界也是合理的,任何人都不该剥夺他的权力。

    嫣然从公立医院走出来心情很失落,很沉重,这样的小县城,除了县医院,还能上哪家医院呢?就算去市医院检查,结果也差不多,服务态度也平分秋色。正当她彷徨时刻,她的眼前闪现出一个私立医院的标志,她知道,这个时代,很多企业和部门,医院和学校,国家控制的是大部分,但是有些事还是在私立的地方好办。

    譬如一个成绩极差的学生,公立学校设下种种障碍,没办法招收,每所公立学校都想把差生拒之门外,那么私立学校为了利益和收入,就给差生留下一个安身之所,譬如,打胎这样的丑事,在公立医院,程序繁杂,并且那些医生个个红毛绿嘴,样子恐怖阴森,而相比之下,为了竞争,私立医院必须在服务,在态度方面占据很大优势。

    嫣然走进一所私立医院,同样来到妇科门诊室,妇科门诊处排着长长的队列,有些站着,有些坐着,有些弯着脊背撑在墙壁上,有些翘着屁股活动筋骨。

    有些是洋气时尚的城市妇女,有些看起来像十五岁的小姑娘。乳臭未干的奶腥味从她们的脆弱的私密处散发出来,这些人全是等着照B超或者做妇科检查的。

    看到此胜景,嫣然心头冉冉而起一股莫名的气愤,这年头,很多傻姑娘都以为打胎就像被针刺一样吗?流产是件很痛苦的事,在很小的时候,亲眼看过嫂子堕胎的嫣然,嫂子那响彻天空的哭喊声至今还狰狞在梦里,每每想起都让自己惧怕。

    打胎对女人伤害之大,是对女人身心的摧毁,可是那些流氓烂仔偏偏要频频播种,勤快犁地,以为在女人身上辛勤的耕地,撒种是显示他们基因优良的一种方式,殊不知,这给女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或许,他们还暗自乐呵,因为他们的种子发芽了,虽然不能结成硕果累累,但至少这也是一种自豪之事,哪个男人都不希望自己的种子是炒过的,所以就用女人的身体来做起了实验。

    嫣然在门外等了好久,终于轮到自己了,很明显,这个医生是个外地人,满脸祥和之态,不太标准的普通亲切的关切问道:“请问你是哪里不舒服?”

    这时,嫣然已经疼得大汗淋漓,她拼命的捂着肚子,弯着脊背,她用颤抖的手把B超图递给了医生。

    医生举起图纸避着强光看了一眼。

    “这个胚胎没有胚芽。”

    “这代表什么呢?医生”嫣然痛苦的问着。

    “小孩有可能是畸形的。”

    听到这句,嫣然吓得半死。

    “医生,那还是把他做掉吧!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肚子疼得很厉害吗?”

    “很厉害,像电打雷劈,像齿轮锯着各路神经,像刺芒锥着每块肌肉。”

    “那有可能是流产的预兆。”

    这句话和县医院那个医生说的一样。

    医生快速的开了几张单,然后吩咐一个年轻,满脸痘印的护士带着嫣然去付钱。

    交完钱,接下来就是全身检查,B超,心电图,小便,子宫片图等等,每一个检查环节,嫣然都感到很痛苦。

    检查完,嫣然的脸已经很惨白了,医生建议她靠在一张椅子上坐着等结果。可是,嫣然只能半坐着,脚伸得老长,手撑住腰,像是那老腰时刻会断裂一样。

    从前面走过的一个男士,他搀扶着一个大肚皮的老婆,他瞎眼了,被嫣然的长腿差点绊倒,他趔趄了一下,可还是又站立起来了。

    “你的猪腿伸这么长干嘛,摔着我,我让你好看。”嫣然这时,哪能反驳啊,骂就骂呗,反正骂不死,阿Q精神在这种时候还是很管用,至少可以避免一桩麻烦。

    那个大肚皮看着难受的嫣然,扯着他老公走了。

    不远处是手术室,嫣然看着一个正堕完胎从手术室里推出的妇女,她被一块洁白的被子盖着,几个护士推着她进了一个房间,病车旁挂着许多盐水瓶。

    一个女护士喊道:“张大炮,你老婆手术结束了,你到8号床来照顾。”

    这时一个穿得像农民工的矮小男人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向那个房间奔去。

    看到这一幕,嫣然全身肌肉绷紧,一种上战场似的的担忧和惧怕撺瞒了脑海,嫣然的眼睛直射进那道写着赤红的手术室三个大字的铁门,里面摆着一台冰冷的手术台和各种仪器,一个高大的氧气瓶,那些仪器阴森恐怖,透露出魔鬼般的无情,那个地面一定沾满了各种血液,血迹斑驳的墙壁上传来一个个噩梦,嫣然想到在那个手术台上,多少个小生命被击碎在那里,多少个女人的嚎啕声响彻在墙壁的四周,仿佛要把那墙壁震裂一样。

    那个手术台和那个动刀子的医生一样,冷漠无情,他们用一双毒爪杀死一个个新生的婴儿,从来不眨眼睛,就像杀死一只只小鸡一样。那个手术台上还有许多女人残留下的干瘪的血浆。

    想着自己即将被推进那个凉得刺骨的手术台,让那个杀人魔在自己的子宫里把那个小生命毁掉,而自己竟这么无能为力,而自己却不去做任何的挽救,自己是个罪人,不配做女人,不配做母亲。

    嫣然闭着眼睛,眼角处淌着几颗苦涩的眼泪,她仿佛看到一个可爱的,瘦削的婴儿横眉冷对自己,并且发出一次次的怒吼攻击,那个婴儿想把自己撕扯掉,想把自己四分五裂,想把自己磨成肉酱然后当成奶粉喝掉,那个婴儿像是个复仇的王子,用一把利剑插在嫣然的胸口,并且使劲地抽拉着剑柄,嫣然看见自己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肠子参合脓血喷出来。

    对,那个婴儿做得对,自己罪有应得,他是来报仇的,自己罪该万死,是自己准备把他毁掉,嫣然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但是那场景又是那样清晰,她在心底挣扎着,她要保这个孩子,不管世俗,不管法律,不管伦理道德,她什么都不管了,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小生命,她要对他负责,她要履行一个母亲的职责,她要和那些杀人魔争抢这个小婴儿。

    嫣然打算从医院逃跑,这时妇科主任喊了她的名字,她颤抖着身体踉跄着走进那间屋里。

    “你现在不能做流产手术。”

    “啊?”嫣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郁闷。

    “你严重贫血,并且你有肾结石,还有轻微炎子宫内膜炎,外阴发炎”医生说出的每项病况都像一只重锤,狠狠地敲着嫣然的头颅。

    尼玛的,曾经自己是一枝天真纯洁的花朵,总是一副活蹦乱跳的开心样,自从和男人乌七八糟以来,居然染上这么多病体,嫣然想起过去,心底掠过一丝丝痛苦和悲凉。

    第一个男人在大四的时候把自己那纯洁的白玫瑰采撷了,那片圣洁的禁地,被那个杂种践踏了,而那个王八蛋没珍惜自己,最后还是惹自己伤心绝望,导致两人分道扬镳了。

    第二个男人是一个消防兵,是个十足的大骗子,用尽各种手段,骗取了自己的5万元,就露出了狮子猛兽的本性,对自己恶语重伤,最后嫣然无法忍受那个没教养的乌龟而提出了分手,那个乌龟,居然还好意思占有嫣然的每一分钱,真不是男人。

    而和秦威,嫣然本来以为是一段倾世之恋,是一段人间神圣的爱情,没想到,秦威也是个大骗子,现在播了一颗种就逃之夭夭了,让自己尝尽了人间疾苦。

    这些都是嫣然追求真受到的惩罚,因为这个浮躁的世界,没有真爱可言,可是嫣然总是为真爱奋不顾身,每一次都倾其所有,竭尽所能去爱一个人,可是结果全是支离破碎和满身伤痕。

    “现在你要先进行保胎。”

    医生的话把嫣然从痛苦的记忆中拉了回来。

    “这个小孩不打了。”嫣然经历了痛苦的思索后作出决定。

    “不是不打,是现在居于你疼痛的原因,所以先打保胎针,然后治疗你的身体,等身体治疗好了,才开始做流产手术。”好麻烦的程序。

    “那干脆留下这个孩子吧!不打了。”

    “不打了?你确定?”

    “确定。”

    “你要做好准备,你喝过酒,吃过避孕药,这个小孩,我们不敢保证是个健康的宝宝。”

    “就算他是恐龙,或者是奇形怪状的怪兽,我都接受了,因为他是个生命,我要尊重和敬畏生命,珍惜每个婴儿的小生命是每个女人最神圣的天职。”

    “居然你决定了,我们也只能助你一臂之力了,你要严格按照我们的配方来保护这个孩子和你的身体,如果再过几个月,胚胎还是不长大,那就必须得做流产了。”

    “我听你们吩咐。”

    嫣然的决定,让茉莉很惊愕。

    “你真是个傻蛋,脑子被爱情的烈焰烧坏了。”

    “是被一个新生命烧坏了,我一直对生命都很尊重,我觉得每个生命都有他自身的权力,这个生命既然要住进我的子宫,那么我一定要保护好他。”

    “你想到未来的每一天了吗?”

    “我想好了,一个字,苦,但是我不会流泪,我决定了,别劝我了,你再说,我会从高楼上跳下去的。”

    看着态度坚毅的嫣然,茉莉深叹了一口气后,保持了沉默。

    就这样,嫣然腹中的小生命保住了,对于他的形状和样子,嫣然不敢去猜测,因为,她不在乎生命的千姿百态和形形色色,她看重的就是单纯的生命,哪怕丑陋不堪,哪怕嗤牙裂齿,那都是生命。

    都值得人类去精心呵护。

    这就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嫣然在心底默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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