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金手指不是白开的
叶韶然这一闹，下人固然苦不堪言，他自己也没多长时间可睡，就像是头刚沾上枕头，下一刻便被白夏绿朔从被里挖出来净面穿衣。一向习惯晚睡晚起的前宅男难得早起，无论丫鬟如何摆弄他，都闭着眼睛一下一下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打瞌睡。
直到塞完了一碗粥被早早来接他的叶辰抱着离开院子，叶韶然仍觉得眼皮像有千斤重。太阳还没升起来，周围一团黑，叶辰抱着他一路走出山庄，顺着后山一条路走进庄后的谷底。清晨的风很是清凉，叶韶然哆哆嗦嗦靠在叶辰肩膀上睡觉，不知不觉流了不少口水在他小叔叔肩膀的黑衣上，直到叶辰说“到了”又将他放下，才稍稍清醒了点。
林中的空地上有很多跟叶韶然年纪相仿的孩子在蹲马步，叶辰把叶韶然放在一个黑衣男人面前，冲男人点了点头说：“这位就是少主庄。”
又蹲下揽着他说：“这是暗门的副总管叶杰，虽说是小叔叔教你练武，却也不能时时陪着你，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他为你解答疑难照看你。”
听说这个副总管也姓叶单名一个杰字，叶韶然不由惊疑地打量他，心里猜测难道这也是他的什么长辈？这是一张他的人际关系表里并没出现过的脸，看起来比叶辰还要年长几岁，叶韶然乖乖地拱手拜了拜副总管，“杰叔叔！”
副总管叶杰托住叶韶然的小胳膊，侧身避过这个礼笑眯眯地说：“少庄主，使不得使不得，叶杰只是个下人。”
叶韶然听他这样说，心想原来眼前这个叶杰并不是他的亲戚。但暗门总管和副总管都姓叶，这也太过巧合了吧？叶辰见叶韶然眼里不加掩饰的疑惑，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道：“我和叶杰名字相似是因为我们都是暗门的影卫出身，因为立了功才由庄主赐了姓名提升为管事。”
但你不是我的叔叔、我爹的弟弟吗？难道不立功劳前竟然也没有姓名？！——叶韶然聪明地把明显不适宜的问题吞回肚子里。他点了点头，扭头四下看了看，好奇地打量蹲马步的小孩子。叶辰见他看那些孩子，便说：“这都是我们暗门收养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武功最好心智最坚定的那些便是你的暗卫，每天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至于差的被淘汰的那些，便是死士，通常没能力护卫主人，只能在山庄里继续练武，只等到有合适的、不那么重要的任务派他们去做。无论是影卫还是死士，都是按自身功夫排位命名——像我和叶杰这样少数立了极大功劳，才会得到赐名的殊荣，跟效忠的主家同姓。”
叶韶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所以当时庄主夫人托孤，才会那样不甘不放心；所以身边的人才每每流露出“不过是个死士”这样的情绪，连死士自己都不例外。在想这些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到那些武功不怎样的人是怎样为了护卫他一个个死去的，不由神态黯然地蹙起了眉毛。
叶辰见他不开心，也就不再多说。他原意无非想让叶韶然明白，他每每惦记的死士只不过是在死士中都排名靠后的废物，见叶韶然黯然下去，以为他多少了解了一些，便转了话题说：“然儿今日开始练武，须知练武一途从来没有捷径，初时同样都是枯燥难捱，但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学一身漂亮的功夫，都要从这段过来。我让然儿来这里，并不是要你和这些孩子样样相同——你是我们流云山庄未来的主人，武功自然也要出类拔萃绝不能和影卫死士一般，所以你要记得，想学好武功为父母报仇，就要学得比这里所有的孩子都优秀！”
叶韶然心想：好吧，又啰嗦了一遍——而且现在不是要把我当成影卫死士操练，而是要把我往死里操练。但他还是装作被叶辰扇动得心潮澎湃的样子连连点头。叶辰于是让叶杰先去监督其余孩子，自己把扎马步的要领说了说，做出示范要叶韶然照样来做。
叶韶然学着叶辰的样子，挺直上身伸出手臂，两脚岔开重心下蹲。叶辰帮他纠正了点姿势，教他该怎样调理气息，然后转身在一边树上折了一支树枝，只要叶韶然稍有动作，便“PIA”一声打在他身体相应的部位。
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叶韶然何时落到过如此悲惨的地步。他琢磨着自己要是真的坚强不屈，显得意志坚定，叶辰还不知道怎么戒备他。但……不知道这算不算开始学习什么技能，要让叶韶然坚持个十来分钟放弃，他还真怕自己那抽筋的系统来个惩罚，罚他曲着腿强制性站满几小时。
但叶韶然有点高估他这具小身体的耐力，大约十分钟后，他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叶辰站在他身边，脸上没有表情地轻轻用树枝敲打自己的手心，“然儿太过体弱，小叔叔教你几句口诀，试试按口诀运气，培养出气感自行运气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叶韶然眨了眨眼睛甩掉睫毛上的汗珠，现在他再也不觉得早起天气偏凉了。叶辰把口诀念了一遍，叶韶然默默记下，按照口诀试着运气，系统却在这时叮一声又冒出提示：
【参试者正在学习内力！】
【学习行为失败！】
【请确保您已经掌握运气口诀！】
叶韶然咬牙切齿，他在心里默默把口诀从头到尾默背一遍，又从尾到头倒背一遍，再次尝试后，一模一样的提示音又出现一遍：
【参试者正在学习内力！】
【学习行为失败！】
【请确保您已经掌握运气口诀！】
尼玛学习系统你真是欺人太甚！叶韶然恨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叶辰在一边问：“怎么样？”
已经可以把几句短短口诀倒背的大公子忍辱回答：“口诀……记不住。”
他纠结的表情实在有趣，叶辰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没关系，然儿还小呢，口诀也难了点。”
说完他将口诀拆成一句一句，慢慢解释了意思教给叶韶然听。原本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但这样被分散了注意力，身娇体软的大公子竟然也没觉得难过。他都快给系统的学习设定跪了，叶辰这样说了一遍后，他竟然还不算“掌握运气口诀”！
这和拿着笔涂涂画画等上几小时完全不同，又坚持了一会，叶韶然感觉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只好哀求叶辰放他休息。叶辰这次倒没有为难他，痛快地同意了。他把叶杰叫了过来，让叶杰照顾好累得气喘吁吁的少庄主，自己又摸了摸叶韶然的头说“一会再来接你”便离开了。
叶韶然出了一身的汗，怕着凉生病不敢坐在地上，只好扶住自己发抖的膝盖一个劲的喘气。叶杰与叶辰不同，表面谨守着下属的本份，实际却很有冷眼旁观的意思，看叶韶然稍稍歇过来，便叫他继续。大概怕他说要休息自己不敢不从，叶杰让叶韶然与所有其他习武的孩子面对面站着，自己背对着叶韶然时不时大声训斥对面的孩子。
“养着你们这群废物简直是浪费粮食！”
“半个时辰不到，别一副脚软的样子！”
“丁玖，今天的早饭没你的份！”
对面不远处那些孩子个个被晒得黑红，脏兮兮的脸上满是一道道的汗渍。被叶杰罚不许吃早饭的丁玖看起来不会超过六岁，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看得出是吃出了吃奶的劲儿去坚持，却既没有哭也没有露出任何伤心委屈的神色，面无表情得让人心惊。
这孩子是身体不好、悟性太差还是生病了？叶韶然想，假如早上饿着肚子，这么小的孩子他要怎么才能有力气应付下一次训练，应付不了不知还会不会挨罚……等将来若是我成了庄主，定然要改掉这些苛刻训练暗卫死士再用药控制的习俗。叶韶然一时忘记了自己也在勉力坚持，他学着对面那些小孩儿一样抿紧嘴唇，在心里暗暗起誓。
虽然叶杰有杀鸡儆猴指桑骂槐的嫌疑，但他毕竟不敢真的把少庄主当作暗卫来磨砺。对面那群小孩仍在继续，叶韶然就又得到了允许可以歇口气。因为这次不是耍赖混来的休息时间，叶杰给叶韶然找了地方来坐，还给了他水袋让他解渴。见他一直盯着那些小孩子看，且眼里带着不忍，便问：“大公子在看什么，可是觉得属下对他们太过苛刻？”
叶韶然小口抿着水没吱声。叶杰笑着说：“先前听总管说大公子心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但有件事要让大公子明白，我们流云山庄并不屑于欺负幼子，也并不愧对这些小崽子——他们个个都欠着我们山庄的命。有些是父母长辈被山庄庇护、有些是指望庄里为他们报仇，再有些本就是活不下去的孤儿，要不是我们给他们一口饭吃，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叶韶然原本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不怎么热血，但他是个老派武侠小说的爱好者，平时在课桌里偷藏的是金庸全集，心里对习武之人的幻想是李白《侠客行》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是司马迁游侠列传的“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
简而言之，他对叶杰的话不以为然，毫无认同感。
但叶杰无从得知这位少主身为武侠粉，早就像杨过一样被郭巨侠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洗脑成功，见他低着头就状似随意地说：“大公子，你可知道总管前几天为何要对戊柒动刑？”
叶韶然听到戊柒的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头。叶杰见他感兴趣，便说：“总管他也是不放心大公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不知那天总管寻到大公子前说过的话，大公子可听见了？戊柒原是我们山庄在灾年从外面救回来的孤儿，当年和他一起到庄上来的还有他的兄弟。这两个孩子吃不住暗门习武的苦，也不顾念着咱们对他们的恩情，伙同几个同乡偷跑出山庄，被追得昏了头走散了，他那兄弟慌不择路跑进了禁地，就这样丢了性命。”
叶韶然垂着头，把玩着水袋，因早听说过这些，也并没往心里去。
“那戊柒本来悟性高习武进展很快，自此以后排名便一落千丈，本是那批孩子甲组中的上游，今年庄主钦点暗卫时竟然落选成了排不到前头的死士，”叶杰说，“那孩子还以为别人看不出，其实我们这些人武功高出他许多，又怎会不知道他暗藏着实力从没断过逃走的念头。”
叶杰又说就因此，叶辰才不太放心让戊柒跟在叶韶然身边，又说大公子若是不信，随便找暗门的问问便知他所言不虚。这位副总管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叶韶然听了他的话，心里的感想是“不知那些小孩逃跑时才几岁？实在太过可怜了……”，接下来便一门心思盘算着今天不知有没有机会，再不济明天过来习武时，实在该带些点心分给挨罚的小孩们吃。
直到塞完了一碗粥被早早来接他的叶辰抱着离开院子，叶韶然仍觉得眼皮像有千斤重。太阳还没升起来，周围一团黑，叶辰抱着他一路走出山庄，顺着后山一条路走进庄后的谷底。清晨的风很是清凉，叶韶然哆哆嗦嗦靠在叶辰肩膀上睡觉，不知不觉流了不少口水在他小叔叔肩膀的黑衣上，直到叶辰说“到了”又将他放下，才稍稍清醒了点。
林中的空地上有很多跟叶韶然年纪相仿的孩子在蹲马步，叶辰把叶韶然放在一个黑衣男人面前，冲男人点了点头说：“这位就是少主庄。”
又蹲下揽着他说：“这是暗门的副总管叶杰，虽说是小叔叔教你练武，却也不能时时陪着你，我不在的时候就由他为你解答疑难照看你。”
听说这个副总管也姓叶单名一个杰字，叶韶然不由惊疑地打量他，心里猜测难道这也是他的什么长辈？这是一张他的人际关系表里并没出现过的脸，看起来比叶辰还要年长几岁，叶韶然乖乖地拱手拜了拜副总管，“杰叔叔！”
副总管叶杰托住叶韶然的小胳膊，侧身避过这个礼笑眯眯地说：“少庄主，使不得使不得，叶杰只是个下人。”
叶韶然听他这样说，心想原来眼前这个叶杰并不是他的亲戚。但暗门总管和副总管都姓叶，这也太过巧合了吧？叶辰见叶韶然眼里不加掩饰的疑惑，摸了摸他的脑袋解释道：“我和叶杰名字相似是因为我们都是暗门的影卫出身，因为立了功才由庄主赐了姓名提升为管事。”
但你不是我的叔叔、我爹的弟弟吗？难道不立功劳前竟然也没有姓名？！——叶韶然聪明地把明显不适宜的问题吞回肚子里。他点了点头，扭头四下看了看，好奇地打量蹲马步的小孩子。叶辰见他看那些孩子，便说：“这都是我们暗门收养的孩子，等他们长大了，武功最好心智最坚定的那些便是你的暗卫，每天跟着你保护你的安全；至于差的被淘汰的那些，便是死士，通常没能力护卫主人，只能在山庄里继续练武，只等到有合适的、不那么重要的任务派他们去做。无论是影卫还是死士，都是按自身功夫排位命名——像我和叶杰这样少数立了极大功劳，才会得到赐名的殊荣，跟效忠的主家同姓。”
叶韶然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所以当时庄主夫人托孤，才会那样不甘不放心；所以身边的人才每每流露出“不过是个死士”这样的情绪，连死士自己都不例外。在想这些的时候，他本能地想到那些武功不怎样的人是怎样为了护卫他一个个死去的，不由神态黯然地蹙起了眉毛。
叶辰见他不开心，也就不再多说。他原意无非想让叶韶然明白，他每每惦记的死士只不过是在死士中都排名靠后的废物，见叶韶然黯然下去，以为他多少了解了一些，便转了话题说：“然儿今日开始练武，须知练武一途从来没有捷径，初时同样都是枯燥难捱，但只有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想学一身漂亮的功夫，都要从这段过来。我让然儿来这里，并不是要你和这些孩子样样相同——你是我们流云山庄未来的主人，武功自然也要出类拔萃绝不能和影卫死士一般，所以你要记得，想学好武功为父母报仇，就要学得比这里所有的孩子都优秀！”
叶韶然心想：好吧，又啰嗦了一遍——而且现在不是要把我当成影卫死士操练，而是要把我往死里操练。但他还是装作被叶辰扇动得心潮澎湃的样子连连点头。叶辰于是让叶杰先去监督其余孩子，自己把扎马步的要领说了说，做出示范要叶韶然照样来做。
叶韶然学着叶辰的样子，挺直上身伸出手臂，两脚岔开重心下蹲。叶辰帮他纠正了点姿势，教他该怎样调理气息，然后转身在一边树上折了一支树枝，只要叶韶然稍有动作，便“PIA”一声打在他身体相应的部位。
从小都是娇生惯养着长大的，叶韶然何时落到过如此悲惨的地步。他琢磨着自己要是真的坚强不屈，显得意志坚定，叶辰还不知道怎么戒备他。但……不知道这算不算开始学习什么技能，要让叶韶然坚持个十来分钟放弃，他还真怕自己那抽筋的系统来个惩罚，罚他曲着腿强制性站满几小时。
但叶韶然有点高估他这具小身体的耐力，大约十分钟后，他的腿已经开始打颤。叶辰站在他身边，脸上没有表情地轻轻用树枝敲打自己的手心，“然儿太过体弱，小叔叔教你几句口诀，试试按口诀运气，培养出气感自行运气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叶韶然眨了眨眼睛甩掉睫毛上的汗珠，现在他再也不觉得早起天气偏凉了。叶辰把口诀念了一遍，叶韶然默默记下，按照口诀试着运气，系统却在这时叮一声又冒出提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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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韶然咬牙切齿，他在心里默默把口诀从头到尾默背一遍，又从尾到头倒背一遍，再次尝试后，一模一样的提示音又出现一遍：
【参试者正在学习内力！】
【学习行为失败！】
【请确保您已经掌握运气口诀！】
尼玛学习系统你真是欺人太甚！叶韶然恨得一张小脸都皱在一起，叶辰在一边问：“怎么样？”
已经可以把几句短短口诀倒背的大公子忍辱回答：“口诀……记不住。”
他纠结的表情实在有趣，叶辰忍不住流露出一丝笑意，“没关系，然儿还小呢，口诀也难了点。”
说完他将口诀拆成一句一句，慢慢解释了意思教给叶韶然听。原本觉得自己坚持不下去，但这样被分散了注意力，身娇体软的大公子竟然也没觉得难过。他都快给系统的学习设定跪了，叶辰这样说了一遍后，他竟然还不算“掌握运气口诀”！
这和拿着笔涂涂画画等上几小时完全不同，又坚持了一会，叶韶然感觉整个身体摇摇欲坠，只好哀求叶辰放他休息。叶辰这次倒没有为难他，痛快地同意了。他把叶杰叫了过来，让叶杰照顾好累得气喘吁吁的少庄主，自己又摸了摸叶韶然的头说“一会再来接你”便离开了。
叶韶然出了一身的汗，怕着凉生病不敢坐在地上，只好扶住自己发抖的膝盖一个劲的喘气。叶杰与叶辰不同，表面谨守着下属的本份，实际却很有冷眼旁观的意思，看叶韶然稍稍歇过来，便叫他继续。大概怕他说要休息自己不敢不从，叶杰让叶韶然与所有其他习武的孩子面对面站着，自己背对着叶韶然时不时大声训斥对面的孩子。
“养着你们这群废物简直是浪费粮食！”
“半个时辰不到，别一副脚软的样子！”
“丁玖，今天的早饭没你的份！”
对面不远处那些孩子个个被晒得黑红，脏兮兮的脸上满是一道道的汗渍。被叶杰罚不许吃早饭的丁玖看起来不会超过六岁，嘴唇苍白得没有血色，看得出是吃出了吃奶的劲儿去坚持，却既没有哭也没有露出任何伤心委屈的神色，面无表情得让人心惊。
这孩子是身体不好、悟性太差还是生病了？叶韶然想，假如早上饿着肚子，这么小的孩子他要怎么才能有力气应付下一次训练，应付不了不知还会不会挨罚……等将来若是我成了庄主，定然要改掉这些苛刻训练暗卫死士再用药控制的习俗。叶韶然一时忘记了自己也在勉力坚持，他学着对面那些小孩儿一样抿紧嘴唇，在心里暗暗起誓。
虽然叶杰有杀鸡儆猴指桑骂槐的嫌疑，但他毕竟不敢真的把少庄主当作暗卫来磨砺。对面那群小孩仍在继续，叶韶然就又得到了允许可以歇口气。因为这次不是耍赖混来的休息时间，叶杰给叶韶然找了地方来坐，还给了他水袋让他解渴。见他一直盯着那些小孩子看，且眼里带着不忍，便问：“大公子在看什么，可是觉得属下对他们太过苛刻？”
叶韶然小口抿着水没吱声。叶杰笑着说：“先前听总管说大公子心善，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但有件事要让大公子明白，我们流云山庄并不屑于欺负幼子，也并不愧对这些小崽子——他们个个都欠着我们山庄的命。有些是父母长辈被山庄庇护、有些是指望庄里为他们报仇，再有些本就是活不下去的孤儿，要不是我们给他们一口饭吃，早就不知死在哪里了！”
叶韶然原本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虽然不怎么热血，但他是个老派武侠小说的爱好者，平时在课桌里偷藏的是金庸全集，心里对习武之人的幻想是李白《侠客行》的“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是司马迁游侠列传的“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己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厄困”。
简而言之，他对叶杰的话不以为然，毫无认同感。
但叶杰无从得知这位少主身为武侠粉，早就像杨过一样被郭巨侠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洗脑成功，见他低着头就状似随意地说：“大公子，你可知道总管前几天为何要对戊柒动刑？”
叶韶然听到戊柒的名字，下意识地抬起头。叶杰见他感兴趣，便说：“总管他也是不放心大公子身边有这样一个人。不知那天总管寻到大公子前说过的话，大公子可听见了？戊柒原是我们山庄在灾年从外面救回来的孤儿，当年和他一起到庄上来的还有他的兄弟。这两个孩子吃不住暗门习武的苦，也不顾念着咱们对他们的恩情，伙同几个同乡偷跑出山庄，被追得昏了头走散了，他那兄弟慌不择路跑进了禁地，就这样丢了性命。”
叶韶然垂着头，把玩着水袋，因早听说过这些，也并没往心里去。
“那戊柒本来悟性高习武进展很快，自此以后排名便一落千丈，本是那批孩子甲组中的上游，今年庄主钦点暗卫时竟然落选成了排不到前头的死士，”叶杰说，“那孩子还以为别人看不出，其实我们这些人武功高出他许多，又怎会不知道他暗藏着实力从没断过逃走的念头。”
叶杰又说就因此，叶辰才不太放心让戊柒跟在叶韶然身边，又说大公子若是不信，随便找暗门的问问便知他所言不虚。这位副总管大概做梦也想不到，叶韶然听了他的话，心里的感想是“不知那些小孩逃跑时才几岁？实在太过可怜了……”，接下来便一门心思盘算着今天不知有没有机会，再不济明天过来习武时，实在该带些点心分给挨罚的小孩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