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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 23 章

    辗转反侧。

    绣心躺在床上,侧过头,月光照在屋内的青砖地面上,霜白了一片。

    自己的右手的掌心还是微微刺痛,那么,她的脸.......想起苏锦脸上那道可怖的血痕,绣心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掌心,咬了咬下唇,她穿上外衫,准备去向外院的仆役讨些药,女儿家的脸若是伤了留下疤,那可糟糕了!

    黄玉解开了易霜的衣衫,雪白如玉的左肩赫然一个暗青色的掌印,虽然用针封住了她的周身大穴,可若是不快点解毒,轻则右臂残废,重则殃及性命。

    轻轻擦拭了伤口周围,白布上染了黑紫,果然是掌上带着毒。居然有人练这种阴邪的武功,不怕伤及自身吗?黄玉的额头有冷汗渗出,以易霜的症状,看不出是哪种毒,从眼前的情况来看,她虽然脸色苍白,眼含血丝,倒也没有其他猛烈的症状,只能判断此毒不算凶恶,料想是伤了易霜的人也不敢用太过厉害的毒来辅助掌功,怕反噬太过严重。

    毒性尚不清楚,就无从谈解毒。世间金石草木,飞禽走兽,皆可入药,也都能炼毒,相生相克,万物归一,有些毒仅用一种药材就能轻易解除;有些则要千熬万炼才能制出解药,甚至配置时的节气,时间,加入原料的顺序不对,解药便立刻化为毒药,不但不能解毒,反而雪上加霜。

    现在连易霜中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解?假如一不小心用错药,怕会出乱子!而不用药,易霜又能撑多久?现在恐怕神农在世,也无从下手,黄玉看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易霜,不由地双手越握越紧,师姐,你一定要挺过去!玉儿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手里拿着白瓷药瓶,绣心站在苏锦的卧房门前,屋里还亮着灯。她很熟悉这个地方,以前总是把洗漱的热水放在门外,知道她是女儿身后,洗漱,叠被这些事情都由自己一手包办了,甚至时不时也插手穿衣束发。

    握在手里的瓷瓶紧了紧,绣心抬手敲了三下房门。

    苏锦听到敲门声,回过神来,这么晚了,也只有她还来敲门,难不成,是要向“主子”道歉?想到这里,苏锦又看了一眼自己脸上的伤痕。

    苏锦虽和绣心相处时间不算长,可是却看出,她外表柔弱,实则性情倔强刚烈,自己那话,怕是触到了她的底线了。可说了便说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是能收回的吗?

    抽下门闩,苏锦打开了门,敲门之人衣衫单薄,双手握着个小瓷瓶,面色忐忑,看到她开了门,愣了一下,欲言又止了半天。

    苏锦看她衣裳穿的薄,虽然现今天气渐热,可夜里还是有露水凉气的,这样支支吾吾下去,岂不是要得风寒了?

    “有事?”

    绣心提了口气,轻声说“我拿了些药,虽然不怎么金贵,好歹帮你涂上一涂,只能明天再找大夫,也防着留疤......”

    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那道不长的疤还有些灼热,微微有些突出,和脸上光滑的皮肤相异。“别摸!”绣心急忙拉开了苏锦的手,“会化脓的!”

    手被人抓着,苏锦怔了一下,极少和别人有身体上的接触,感觉不太适应,可偏偏眼前这个这个女子抓着自己的手,像是不准备放开似的。

    意识到了动作有些过了,绣心立刻将苏锦的手松了开去,补了一句,“脸上的伤,可要小心才对.......”苏锦实在有些气结,怎么她打了自己巴掌,还这般地可怜兮兮,仿佛是反了过来,自己打了她一样,“进来吧。”

    绣心跟着苏锦进了房内,拿了柜子里的干净白布巾,又找出了苏锦平时小酌时喝的竹叶青,权当消毒之用。苏锦坐在圆桌边上看她准备好了,便问,“可以了吗?”

    绣心点了点头,凑了过来。

    苏锦的额前有些碎发散着,这样看去,和平时露着光洁额头的样子很不一样,若是加上些发簪首饰,再梳个发式,和普通的闺中小姐别无二至。硬说有些区别,那当是她的眼神,或许当惯了苏家的少爷,她眼中永远有些睥睨和威严,还有时不时透出的让人难以猜测的情绪,在她明亮的眸子里闪烁。

    轻轻用布巾蘸了酒擦拭着那道伤疤,许是疼了,苏锦微微侧开了脸,皱起眉。

    “疼?”绣心柔声问,先前生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地,可涂上酒,还是免不了刺疼阵的,“忍忍,马上就好了,女儿家脸上留疤了可就麻烦了。”

    听到这话,苏锦看向绣心,问,“你觉得,我是女儿家吗?”绣心停下了手,“怎么不是呢?你明明......”还没等她说完,苏锦便道,“你有见过从小穿着男装,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要掩藏的女儿家吗?”

    苏锦这样问,让绣心不知如何回答。为什么要她从小女扮男装?木兰扮成男儿是为了代父从军;素贞女扮男装是为了救夫,自从知道了苏锦的秘密,她想了无数次,也不曾想出答案,到底是为何?

    “说不出是吗?”苦笑了一下,苏锦转过头,不再看哑口无言的绣心,这样的她只会让自己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像我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脸上留不留疤,又打什么紧呢?”她推开了绣心拿着白布巾的手,低下了头。

    “你不是怪物!”

    绣心慢慢蹲下身子,然后抬起头,仰视着眼中隐约透着哀伤的苏锦,心头涌出柔情“是男是女,有何关系?你便是你,别人拿不走夺不去的,何况是男也好,是女也罢,不都要活着吗?在这世上走一遭,有很多事情没有道理可言,你若真的在意,自己找找答案不好吗?”

    “自己找找答案?”苏锦喃喃道,“谈何容易?”自己长这么大,不也时时刻刻都在找吗?可找了这么多年,还不是一无所获。

    “我会帮你,”绣心扬了扬嘴角,轻声道,“虽然只是个丫鬟,可我愿豁出性命,让我帮你,可好?”

    苏锦看着眼前这蹲伏在身边安慰自己的女子,红了眼眶,其实,早该意识到,如今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了不是吗?有个女子,愿赔上性命与自己相携。

    “好。”

    雁行守在黄玉屋外,半晌都没有听见动静,便开口问,“玉儿?易霜的伤很重吗?”

    开开门,黄玉走了出来。雁行看到了她双眼泛红,心里一凉,“易霜她......”

    “师姐暂时没事,可、可若是不快点找到解药,恐怕,熬不过三天......”黄玉在屋内想了一个时辰,将各种法子都想到了,权衡之下,心里越发觉得没有把握,差点哭了出了。

    杜高不但是一个厉害的杀手,更对药草之学钻研颇深,甚至不逊于当世有鬼医之称的药王谷谷主。他将毕生的岐黄药术都传给了黄玉,而她也不负厚望,更有青出于蓝的架势,现在连黄玉都是束手无策......恐怕易霜的性命,危在旦夕!

    “没有别的办法吗?要什么样的药材我派人去找,还可以用内功逼毒是不是?”

    黄玉沉默了半晌,咬了咬嘴唇,道,“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这法子,太过危险,弄不好,可能会连救治之人的命一起搭进去......”

    “什么法子?”雁行见还是有办法,急忙问道。

    “以身试毒。”

    李睿坐在院子中,桌子上摆着几道精致的小菜,一个玉质酒壶和两个酒杯。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身前的碟子中,又把两个酒杯斟满,一边倾斜酒壶一边对身后的手下说,“月色正好,请储侍卫来陪我喝一杯。”

    虽然同是被江王从江湖绿林中挑中的,可其他侍卫深知那平时就看似罗刹恶鬼般的储鹰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更兼他有一身邪门的武功,心狠手辣,落到他手里的人大半没什么好下场,所以对其很是排斥。

    当然,储鹰凭着江王的器重,没有将其他人放在眼里,所以与其他人相交甚恶。犹豫了一下,侍卫长还是硬着遵了主子的命令去找储鹰,那厮再怎么张狂,也不会把主子的命令当儿戏的。

    很快,储鹰便坐在了江王的对面,拿起酒杯来,尝着十年陈酿的女儿红。

    “今天去了趟苏家,可有什么收获?”李睿用筷子夹了块蜜汁莲藕放进了储鹰的碟子里,这在外人看来可是无上的殊荣。储鹰并没有当一回事,继续往自己杯里倒酒,这一壶女儿红眼见就要被他喝的见了底。

    “那杀手叫雁行,是杜高的徒弟,现在藏在苏府,好像是苏家的护卫。”

    李睿停下了筷子,倒不是因为这个杀死曹和的人和储鹰是同门。他疑惑的是,苏家为什么会对曹和感兴趣?若说曹和阻了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也倒好说,可现在的曹和只是个江王府小小的幕僚,连个太守都比他权利大,这似乎说不过去。

    那,只有一个可能,苏家和曹和以前便有仇怨相结。

    李睿心里暗自琢磨着,能恨曹和入骨,不惜冒着刺杀皇子这个罪名也要潜入王府除掉他的人,恐怕除了楚王的的旧部,应该没有其他了,这苏家也和楚王有关吗?为什么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呢?

    转念一想,苏家的当家现在是那个苏锦,弱冠左右的年轻人,硬说他是楚王的旧部,太过牵强,应该是他爹和楚王有非常密切的联系才对。

    “那苏家那边,你又知道些什么?”李睿命人重新开了一坛女儿红,倒满了酒壶。

    储鹰吃了一口鲈鱼,“杜高那老东西自十几年前就开始为苏家办事,我不知道缘由,他也从不告诉我。可这苏家,确实来头可疑。”

    “有何可疑?”李睿派出追查苏家的人没有找到任何有用的消息,本来只对苏家的财力有兴趣,也就没太顾及这疑点。

    “苏长鹤自称祖籍朔州樊川,当地也确实有个苏家,可惜,在太祖皇帝时期,就被入侵的匈奴屠城的时候给灭绝了,那时候朔州州城被屠了三天三夜,不会有人活下来。”储鹰狞笑了一下,“王爷,你该明白我的意思才对!"

    粗使丫鬟的院子里,画眉倒了水盆里的洗脚水,正准备回屋去睡觉,就听见黑暗中有人唤了她一声,把她吓了一跳,登时叫道,“谁?大晚上的吓唬人!出来!”

    那唤她名字的人走了过来,接着微弱的月光,画眉认出是同在洗踏房干活的丫鬟彩烟,“你可把我吓死了,这黑灯瞎火的你不在屋里睡觉,跑这干嘛来了?”一见是人,画眉便没什么好害怕的,一个劲地抱怨。

    彩烟捂着她的嘴让她小声些,把她拉到一边,看着画眉屋子里还没灭掉的灯,“你想把宝珠给招惹出来啊!”画眉回头看了看屋子,还好宝珠没有听见动静走出来,要不可又要生出许多事端来。

    “到底什么事儿啊?”画眉一向不喜欢把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彩烟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外面没有落款,只看得出这是个信封。

    彩烟又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人,才对画眉小声说,“我那个表妹四儿,受人之托,让我把信交给绣心。她现在可是大少爷的贴身丫鬟,我哪里能跟她说的上话啊,你不是跟她挺合的来吗?我想托你把这信交给她。”

    画眉看了看没有落款的信封,挠挠头,“给是能给,可你的给我说是什么人托的啊,万一有个什么,你让我怎么和绣心交待?”

    彩烟说,“哎呀,我那小表妹也是受人之托罢了,她怎么能知道呢,何况,一封信而已,又不能跑出来个老虎把绣心给吃了,你担心个什么劲!”

    画眉想想也对,一封信而已,能有什么要紧,便答应了彩烟,明天一得空便送去给绣心,要是写信之人有什么要紧事,可是耽误不得的。想了想,她把信稳妥地放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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