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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5日更君赐我力量

    那鬼卒一瞧阴阳使大人晕了,便傻杵在原地,我将其悄悄拉到一旁,压低音问:“鬼手好像与你家主子有仇啊!”

    鬼卒拿眼瞧陆云锦,但陆云锦全副精神都在厥倒的云少海身上,哪有心思顾其他!而我就道:“我来了也不是一时半会,你又是聪明人,总该知道我与你们主子关系不寻常!你就尽管说,云锦绝不会怪你。”

    鬼卒面色缓下来,当下话匣子大开,便与我说起这鬼手怎样怎样嚣张,怎样怎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来闯殿,又怎样在前几日被副使率领他们这帮子鬼卒伏/击成功,并将其投入畜生道。我一瞧这鬼卒是个碎嘴子,竟大有讲个几天几夜的架势,忙故作神秘朝他眨眨眼,道:“实话告诉你,你们顶头主子早就想除掉鬼手了!只是他眼下得力住手太少......唉!其实不但鬼手,连他姘/头那位第七殿主儿——”

    我将后话吞下,做个恶狠狠手势,就又道:“你明白了么?”

    “嗯嗯,明白明白。”鬼卒急忙点头。

    “那还不快去?!”

    “干什么去?”

    “去找你们副使,带着你们立头功。”我朝他握拳,鬼卒立刻一副了然架势,忙也朝我抱拳,满怀感激地说:“多谢姑娘指点明路。”

    “不谢不谢,快去吧!说不定你们副使早带人去抢功了呢!”

    鬼卒不再啰嗦,急匆匆地往出奔,不消片刻就没了影踪。而这时陆云锦已为云少海渡气完毕,回首还要问鬼卒话,却发现人不见了!于是就沉了脸,怒道:“人呢?!”

    “走了。”我故作淡定,又道:“方才你只顾着为云少海渡气,没瞧见有处地界着火了,那小卒去救火了。”

    “又着火了?!”陆云锦脸便黑了,一把抓住我臂,追问道:“哪里着火了?!”

    “那个方向。”我手遥遥一指东南方,他就叫了声糟糕,道:“是镇鬼塔!”

    “镇鬼塔?”我心道这可是随便指的,谁知晓会这般巧,恰恰那方向有个劳什子镇鬼塔!

    而陆云锦就道:“镇鬼塔是镇压厉鬼之处,离镇鬼塔不远处就是人鬼两界互通之门,若镇鬼塔有什么差错,恐怕厉鬼逃走后会直上人界,到时就有大麻烦了!”

    我不由咋舌,万不想自己随口编的谎,竟误打误撞戳到陆云锦死穴!果然,陆云锦言罢便心急的身形一晃,要风遁离开。

    “少海就托付给你照顾吧。”话音未了,他人已消失在黑色风团中,只余了仍晕厥的云少海与我。

    我搔搔头仔细想了想,便在云少海身旁缓缓蹲下。而仔细瞧他脸面,就见那额上伤口深可及骨,伤口处皮肉翻卷着十分骇人!若不是我曾亲眼瞧见,定不会想到有人居然对自己下此重手。

    “唉!我本该在此守着,等你醒转的!但我下来时间太久,如今心心念念都想回人界呢!”我将声调压低,似自言自语,而后缓缓直腰。

    果然就有一只手突地抓住我脚踝。

    “别走——别走!”

    云少海似陷入沉沉梦境,双目紧闭双眉紧锁,脸面上满满痛色。这话若放在昨夜之前听得,我定然心软,但此刻我却只想苦笑。

    “如今就剩我们两个,你何必再作假?难道骗个痴儿很有趣?”

    言罢我便定定瞧他的眼,果然那双紧闭的眼慢慢睁开,这方才还似在痛苦梦魇中的阴阳使,此刻眼中清明至极。

    他翻身坐起,冷冷地瞧我,终是叹了口气,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也许很早,也许实在太晚了。”

    “是昨夜么?我早该想到,那官服位置不对!”

    “我也以为你会当场逮到我呢!”

    我苦笑,就问他:“你不像我认识的云少海!你到底有何苦衷?为何要强留我在此?并不惜伤害自己?!

    他垂眸似在掂量该如何说,我便又道:“别说你早已欢喜我之类的话,我是断然不会信的!”

    “为什么不信?!”

    “因你讨厌女人。”

    “你知道?”

    “不是很多,但也足够呢!”

    并非我信心不足,也不是我已寻到什么蛛丝马迹。但我就是知晓,云少海绝不会因凡人情感之类留我在此,他定然有何极重要的目的在。

    而他就长叹口气,道:“如果我说,我不会告诉你呢?”

    “我早猜到了。花锦绣虽痴却不是傻子!其实,我并不想知晓你有何原因,我只想你帮我一个忙。”

    他立即如释重负的长舒口气。

    “帮什么忙?”

    “我知你留我时候不短了,如今既然再留不住,便送我上去吧。”

    “如果我不送呢?”

    “你知我性格,一旦打定主意,必然是要走了!”

    “如果我将你的腿打断呢?!”

    “那又如何?!腿断了我便一路爬回去!”

    “如果我杀了你呢?!”

    “死了化成灰,灰也会飞回人界!去寻陆少卿!”

    “你这是在挑衅我么?!以为我不敢杀你?!”

    云少海目光如刀,直直望进我眼,我也直勾勾盯住他眼,一字字缓缓道:“花锦绣相信自己,绝不会瞧错人!”顿了顿,我又道:“因花锦绣觉得,阴阳使云少海并非坏了心肠!”

    当我踏出那虚空门时,冬日清晨凛冽的风正迎面扑来,带着隐隐梅香;仰头瞧,炊烟自家家户户烟囱内笔直向上,似一条条灰白的龙。

    有孩子银铃般笑声悠悠的荡在这天地间,有晨起的行人匆匆自身旁走过。

    四野白茫茫,我将眼眯起,只觉这寻常景象此刻见着,竟是最美风景了!心中暖意便在这个冬日清晨上扬。

    陆少卿,花锦绣回来了!

    我踏着积雪一路急行,将他们重见我后的表情与要说的话都猜想一回,而嘴角便不由的向上勾起,心中那迫切更浓。

    也不知走了多久,终见那熟悉府邸,我立在门前深吸口气,便伸出手来,颤抖着扣上门环。

    “笃笃笃。”

    “谁大清早不睡觉闲得来拍门,不知道自己饶人清梦么?!有点素养好不好!大仙也需要休息啊!”

    是裴少玉那厮的音!

    我脸上笑意已腾起,想着一会儿这厮瞧见我会不会又惊又喜,那两扇门已“吱呀”一声开了。

    裴少玉风采依然。只是,那懒鬼显然方从被窝中爬起,竟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双目呆呆地瞧向我。

    “是我。”我朝他笑。

    他忙揉眼,“砰”的一声合上门,旋即又“呼”的下将门大开,再揉眼,便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裴少玉,不过这几日不见,你用得着这般么?”我要进门。

    他转身整个人趴门上,将那门弄得晃晃荡荡;又转回身,一把扯住我,半张脸哭半张脸笑:“他娘的,大早上见鬼了!”

    “我不是鬼!我是花锦绣啊!”

    “不对不对,我没睡醒没睡醒!我这就回去睡觉!这次一定要蒙上被子......”那厮甩了我手臂就要折身,我心道这玩笑开大了!急慌慌一把抓住他手,道:“你当真未睡醒?!还是忘性大,仅几日便将我忘了?!”

    “你既然死了,干嘛回来?!”那厮不回身,但双肩剧烈抖动,必然是在哭了。

    “我怎就死了?!你不是亲眼瞧着我与云少海去地府?!而且只短短三日,怎的就死了?!好好的人就这样被大仙说死了?!”我打趣他,心道这厮越发不靠谱了。

    “三日?!花锦绣,你可知你这一走是多久?!”裴少玉缓缓转头,一双眼痴痴地瞧着我,伸出三根手指头,带着哭腔道:“三年啊!整整三年!”

    “三年?!”我只觉浑身冰冷,忙摸自己额头,但额上并不热!要去摸裴少玉额头,他却一把擒住我手,感慨道:“花锦绣,你可知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何况你在那鬼界!三年,足矣沧海变桑田了!花锦绣,有许多事已经变了!”

    “哪里有变?你还是老样子么!”我甩开他手,便要往内进,忍不住瞧一眼自己小腹,依旧平坦坦的,就想着定是这厮气我长久不回来,要吓唬我呢!

    若说我已离开三载,为何这腹中胎儿仍小小的,不见生产?!难不成我也揣了个哪吒?!虽有心当场拆穿他,但此刻我只想见陆少卿,并无心思与他混扯,于是就道:“陆少卿呢?!金化可解了?”

    说着话就迈步往内行,裴少玉一路追着,我只管加快脚步,一叠声地问:“云姐姐呢?七笑尸事件到底怎的解决了?其实我早想回来的,只是在地府有耽搁。”

    并未将云少海欺我之事说出,毕竟他们是师兄弟,又自小一块长大,我总该不看僧面看佛面;何况云少海只是留我并未伤我,还是莫说吧!

    “裴少玉,你哑了?为何不说话?我问了好多呢,你倒是回答个一两样啊!”我边走边说,这院子我熟悉得很,此时已转过照壁进了后客房,正正迎面碰到个人。

    那男子一身白衣胜雪,满头青丝一丝不苟的束起,用一根翠色横笄掼过发髻。他显然瞧见了裴少玉,停住脚步静静的立在那儿,衣袂随风飘舞,一张脸上挂着柔柔笑意,整个人竟似飘然出尘的谪仙。

    “少玉,方才谁在叩门?”他开口,语调柔和如三月春风。

    裴少玉定定的立在原地,而我将要呼一声“陆少卿”,他身后已闪出个女子来。

    那女子一身红衣如火,与我一模一样的脸面,恍惚间似另一个花锦绣。

    鸣萱?

    我正诧异,就见她已挽住陆少卿胳膊,态度亲昵,就连那挽手动作都熟练得很,竟似每日都会做个几百遍。

    她笑意盈盈,仰头问陆少卿:“少卿,我就说裴少玉这厮定是发梦了,你还不信!你瞧如今他那神色!竟像平白见了鬼一般!”

    我心一沉,这人明明是鸣萱,但说话的语气措辞,怎的与我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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