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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直觉

    第六章

    黎苏走了很远还回头冲她笑了下,唇是焰红色,在迷离的灯光里格外刺眼。是要用青春交换那个男人的迷恋?这是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她不想当真。

    自上次休息,陆唯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过程天籁了。正是十一长假,晚上生意太好,他没时间去找她。下班的时候去问,都说她不在。

    陆唯的心空缺着,一点一点剥离开来,是无止尽的空虚,也是日渐明目的真心。他总是重复着一个梦境,纤瘦的背影,澄凉的眼睛,还有那头短发在他的梦里飞,清香绕鼻,痒痒挠心。

    二十出头的男孩,感情是那么热烈而又不知如何表达。

    后来是同班的小赵告诉他的,“程天籁啊,早就把班换成两点到早八点的了。”陆唯很惊讶,“什么时候换的?”

    “我知道啊。”小赵嘿嘿笑,把他拉近了说:“我见过她,她在西街的‘尚林’。”

    “尚林?”陆唯不相信,对方说是眼见为实,“上周我和朋友在那边玩,我真的看到她了。”

    “尚林”也是声色场所,在西街称霸。陆唯渐渐明白过来,程天籁把班给换了,两点之前去尚林,然后再来“明月”,她做着两份工作,这在行业是大忌,她怎么一点都不想事呢!陆唯恼的不是这个,他有一种被拒之千里的感觉,他不是那么重要,这个意识一出现,陆唯便恨惨了她。

    他决定去找她,看看她究竟在干些什么。不好的画面总是在脑海里蹿游,陆唯从没觉得夜晚如此难熬。

    晚上十点,陆唯已经在附近等了三个钟头,他盯着“尚林”的门,没有看到程天籁进去,心中开始侥幸,也许是小赵骗自己的吧。

    尚林的第一层是迪厅,声音震耳极了,陆唯摸索着去二楼,小赵说就是在这见到程天籁的。他迈上一个阶梯,心就狂跳一下。从玻璃门进去,有侍应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陆唯问:“你这有没有一个叫程天籁的女孩?”

    侍应促了一下,摇摇头,“好像没有这个名。”

    “她才来没多久,你帮我找一下行么?”陆唯比划着,“是短发,耳垂上有一颗红痣。”

    程天籁的那颗红痣圆润小巧,像是镶在耳垂上的一颗红豆,饱满得似要破壳发芽。那是陆唯第一次见到她,在“明月”,在被调侃时她低下了头,短发垂下来露出了耳朵,陆唯第一眼便记住了那颗红痣,如红豆,让人寄相思。

    侍应恍悟,“哦哦!我知道了,是肖肖吧!”

    陆唯点头,甭管是不是,见着人就知道了。

    侍应走去吧台,“叫肖肖,有客点!”

    “轰”的声,像是有爆竹在他耳里爆破,有客点?有客点她就得来,这跟小姐有什么区别?愤怒在他心里膨胀,程天籁究竟在做什么!

    “先生,点钟是需要开包间的,您来这边登记一下。”侍应脸上堆满笑,交完钱便有小姐把他带去“金林阁”,包间很小,装潢却极耀眼,他在沙发上坐立不安,门很快被推开,陆唯抬眼,心一分一分冷却了。

    程天籁走了进来,笑容瞬间垮掉,“怎,怎么会是你?”她惊讶,又很快恢复如常,事不关己的模样,反手把门关上。

    “那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陆唯克制自己的情绪,那么努力地忍耐还是止不住提高语调。

    “时间安排的过来,我做两份工作。”

    “你可以去找别的,KFC、超市、书店,或者去闹街摆地摊,这些都可以,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他声音大,不是提问而是质问。

    程天籁别过头,再看他时眼神漠然,“这里学的快一些,毕竟我在‘明月’做了很久。”

    “什么理由啊!”陆唯紧绷的弦快断了,“你怎么一点也不爱惜自己!在这里等着被客人点,你以为你是古代侍翻牌子的妃子吗?别人至少名正言顺的,你这呢?你这是在作践自己!”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咬着嘴唇,紧紧的。

    陆唯缓了情绪,“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声音轻,每个字都砸在陆唯心上,这么冷淡的态度让人挫败。陆唯几乎一瞬间就冷了下去,高涨的愤意被她戳了个洞,气漏了,人也颓了。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在她那儿,他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既然没有理由,那就没有资格去指责。

    陆唯低下头,他觉得自己傻透了,最后小声说:“俏俏,我只是担心你。”

    他拉起她的手,用力地捏在手心,程天籁疼的皱起眉,“你干嘛?”

    “带你离开!”陆唯不顾她的挣扎直往前走,“你怎么可以这样,女孩子要自爱!你妈妈还病着呢,你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她开始剧烈挣扎,“放开我,你放开我!你怎么可以说我不自爱?你没有被逼到过绝境,你根本就不懂我的生活!”

    “我不懂?我怎么不懂了!”火气又“噌噌”上窜,陆唯几乎用吼的,“你在两家夜总会做,被任何一家知道非得卸了你的腿不可!全世界就你苦情,你从来不说别人又怎么知道!你就是不自爱,自爱的女孩不会做小姐!”

    陆唯看着她举起了右手,又气又恨,他甚至做好了挨巴掌的准备。可她没有,理智拉回了一些,慢慢地把手放下,她眼眶通红,“我不要再看到你,你走!”

    “我要把你带走。”他固执,力气越发大。

    响动惊了保安,陆唯一副掳人的架势,口舌之后开始大打出手。陆唯红了眼睛,“啊”的一声大叫,把她推开然后全力拼架。

    陆唯没什么招式,但气势唬人,保安拿棒子打他的背,他“砰”的下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疼的眼泪都出来了。

    程天籁扑过去,“别打了别打了,你有没有事?”

    他别过头不理,捂着肚子直流汗。有人报警把他们都带走了,这是程天籁第二次进局子,她的脸陡然苍白,陆唯再生气,还是担心她。

    警察语气冷硬,程天籁低着头声音颤微,每一个问题都像是两年前的重演,凌迟心脏的感觉又来了,她头晕目眩,周身跟冰冻住一样。

    做好笔录,在系统里做登记,输好身份证号,警察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程天籁,“都进来过一次还不老实,年纪轻轻的还没被关怕。”

    程天籁咬着嘴,眼泪“啪嗒”掉下来,陆唯觉得她的状态不是害怕,而是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恐惧。这些话的意思难道是……

    “陆唯,你家长来保你了!”门被推开,几个人急匆匆的,最前面的那个大呼:“哎呦我的大少爷,你真是让我操心折寿哟!”

    陆唯站起来,“陈叔。”

    动作扯动了他的伤口,他一咧嘴,那些人个个担心。

    “我的小祖宗哟,陈叔老了不经吓,夫人要是知道了可得哭坏了!”

    程天籁怔然看着,陆唯俨然是众星捧月的对象,陈叔年龄挺大的,但气质着装极其笔挺,一看便不同于他们这些老百姓。见着陆唯受伤,他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警察的态度也瞬间转变,笑容堆满像是在讨好贵客。走的时候不停念叨:“真是不好意思,陆小少怎么会打架斗殴呢,是那些人瞎报的,以后有麻烦尽管开口。”

    陆唯正眼都没瞧他们一下,牵起程天籁的手说:“我们回家。”

    警察局门口停了两辆车,漆黑如墨光,她认得那车标,翻译过来是长长一串字符,对得起价值连城这个词。

    程天籁生生停住脚步,在陆唯奇异的注视下,她抽回被他握在掌心的手。

    什么是鸿沟?此刻此景此时此人,足矣拉开长河。

    “喂!你生什么气啊!挨揍的人是我好不好!”看着掉头就走的女孩,陆唯真是气炸了。他快步追赶,伤口实在是疼,“哎呦!”他倒吸气,程天籁回过头。

    夜风吹不散她眼里的清冷,大概是路灯的亮光沁进她的瞳眸,陆唯觉得这是他此生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

    “我说过,你没有被逼到过绝境,你不会懂我的生活。事实证明我的直觉是对的,陆唯,我们不在一个频率,你不了解我,我也不羡慕你们的生活。我和你本质的区别在于,你对自己不了解的东西会深深迷恋,我对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却从不会无缘无故心怀企图。”

    她字字在理,语气那样悲凉,陆唯的气焰早就没了,他反驳不了,眼睁睁看着她拦车离去。

    程天籁继续这种两班齐上的日子,她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她有一个生病的母亲,母亲有具急需治疗的身体,她有一个很糟糕的现状,她没有一个美妙的未来。

    “尚林”的工作就是“公主”,陪聊陪酒,要么长相清纯可人,要么是满肚墨水的大学生,这世界形色之人多了去,寂寞空虚需要很多东西去填补,用金钱交换几小时的精神陪伴,各取所需而已。

    在应聘时展现特长,程天籁弹了一首钢琴曲,把管事者迷的一愣一愣当即决定招她。程天籁苦笑,三岁便开始弹琴,竟然会用于此。

    她是新来的,手上没有客源,日子其实没那么好过。偶尔会有尝鲜的老客户,程天籁太僵硬,她不懂如何应付,他们不老实,揩油乱摸是常事,她经常忍着巨大的恐惧强迫自己镇定。这是逢场作戏,这是赚钱,只要守住最后一道线就好。

    摸手摸腿她都忍了,如果对方再进一步动作,她便借口去洗手间然后再也不回来。为此,领班骂过她很多回。骂的话很难听,大意就是:当婊,子还立牌坊,你要不要脸啊。

    程天籁除了默默承受再无他法。她最近眼皮总是在跳,闭眼睡觉的时候也在狂跳,是不是最近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她的直觉果然很灵。

    今晚的客人是外省来的,在和本市一家公司谈生意,他们叫了很多小姐,领班本不想让程天籁去,但人手实在少了,不得不让她去凑数。

    她坐在一个老头旁边,头顶凸凸的油光发亮,说话便是满嘴的大蒜味,程天籁强忍不适强颜欢笑。老头笑嘻嘻的,问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

    程天籁别扭的样子让他更来兴致,几口酒下肚便兴奋起来,不停摸她的手和大腿,程天籁一直忍着,心想对方没有更多的动作也就算了,那老头故意逗她一般,不停往胸口凑,她吞了吞口水,几次拂开他的手。

    后来那老头烦了,酒杯往地上一丢,“砰嗒”碎成几块。毫无预兆的举动,像变脸一样。程天籁迟钝好久,头一痛,那人死拽着她的头发往门外拖,“我要你推!我要你推!走,跟老子跳舞去!”

    头皮像被撕扯开,眼泪一下子就飚了出来,自己也没怎么忤逆对方,他哪根筋不对劲了!程天籁反手去掰男人的手腕,她甚至听到头发与头皮分裂开来的声音。

    男人明显是失控的状态,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帮忙。她被拖到门口,整个人趴在地上,只有头发是被拽在半空的。程天籁的脸憋红了,死抠男人的手都没有用。

    在混乱和疼痛里,在慌乱之中看到一个人,站立在走廊尽头冷眼望之。程天籁骤然心冷,是他,是他!

    惊骇慢慢被失落替代,他一直站那看着,看自己狼狈的模样,被一个老男人拖在地上,却没有丝毫帮忙的意向。

    宋昂的眼神真漠然。

    在这样一个场景,他越袖手旁观,她越觉得自卑和羞耻。

    老头像磕了药一样兴奋,用力扯程天籁的头发,嘴里发出哈哈笑声。再后来,宋昂走了过来,几乎没费劲便掰开老头的手,慢条斯理的。

    程天籁觉得头与脖颈分离了,眼泪自动掉,轻摸脑袋,打了麻醉药一样。宋昂把她从地上拽起,她踉跄着向前走,“你要带我去哪!”

    他不语,手腕愈加用力。

    “你要带我去哪!”她声音里带了哭腔,宋昂这才停下来,任她挣脱拉远距离,他掏出一支烟从容点上,烟气缕缕好生迷离。

    “开个价。”

    “什么?”程天籁不解,望向他时眼眶还有泪水。

    宋昂低头抽烟,手指衬在深蓝烟身上更显修长。他终于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幽然开口:“反正都是卖,不如卖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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