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土包子进城
宁馨儿在前面一个劲打马疾奔，少年跟着队伍在雪地上奔跑。按说厚厚的积雪上是很难跑起来的，可是这少年非但跑得很快，好像还犹有余力的样子。
宁馨儿一路上跟这少年较上了劲，不信自己骑马还跑不过他两条腿，越骑越快，到后来平地上飞雪已经是飞奔了。
她对身后远远缀着的少年喊道：“你要是追上我，就算我输。”
少年青筋凸显，胸口剧烈起伏，呼出浓浓得白气，每一步的踏出都很用力。他走过的地方不是留下两行脚印，而是一道深沟，因为他是趟着积雪跑的。
像蛮牛一样，蛮横得犁过去，踢得积雪漫天飞扬。瞬间甩开宋义山六人，向宁馨儿追了上去。
队伍后面的宋义山一面追赶，一面震惊得无以复加。他可知道少年这种跑步方式固然是很快，但也极其消耗体力，短时间的消耗他也可以做到，但这一路那么长时间的消耗，他是万万不可能做到的。
想想自己的年纪，还有自己九品武士的身份，再看气色如常的陌生少年，更加震惊。
远处，白马城城门洞开，依然没有什么行人，城门下的士兵一动不动，乍一看，还让人以为是天气太冷，冻住了，只有他们的眼神沉着坚定，让人心底震颤。
宁馨儿看着马上就要到的城门，银牙一咬，马鞭用力甩在马臀上。飞雪嘹亮得嘶鸣着，冲向城门。
身后紧追的少年看着倔强的女孩，朗声道：“我可真赢你了啊。”
宁馨儿咬着牙，大声喊道：“你妄想。”
少年猛吸一口气，力贯双足，发力狂奔，速度竟比这一路上都要快很多。“呼”得一下，宁馨儿感觉旁边一阵狂风刮过，溅起得雪沫洒了她一身，在睁眼的时候，那少年已经站在城门下面打量起白马城了。
宁馨儿停在城门下，恼怒得道：“你耍诈。”
少年不明白这位大小姐为什么发那么大火，迷惑得道：“我没有，我本来就很能跑的。”
“有，你有，你……你用雪……用雪丢我。”宁馨儿自知理亏，越说越没有底气，最后说出的理由连自己都看不过去了，一转头当作没看见地上拿眼瞪着自己的少年。
两人站在城门下等后面的宋义山，宁馨儿两颊气鼓鼓的，还在生着闷气。
少年忽然仰望着这座雄关巨隘，震惊地感叹，“厉害，真是一座铁马雄关啊。”
宁馨儿也看向城头，自豪得对少年道：“那当然了，你看那城门上的三个字‘白马城’，这是当年我太爷爷用剑刻的。”
少年看着那如错综的裂痕般得三个大字，点点头叹服得道：“你太爷爷一定是位大将军，这字里有很浓的杀气，不是久经沙场斩敌无数的大将军，是写不出来的。”
“看不出你这山里的野人，还懂得挺多的嘛。我太爷爷就是这座白马城的首位边防元帅，从这座城建好至今，三百多年了，我们宁家世代镇守，从没让一个戎族士兵越过城池半步。这城墙地下不知道死了多少人了，你看墙都给染红了。对了，你不会是戎族人吧？”宁馨儿忽然想到什么，机警得看着少年道。
少年摇摇头，道：“不是，他们是低等种族。”
宁馨儿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戎族是低等种族，好奇得问道：“什么是低等种族啊？那你是高等种族了？”
“不是，我是……”少年突然停住，神色一暗，接着道：“我是苍山牧民。”
宁馨儿不觉有异，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忘记了。”
“哼，不想说就不说呗，你编谎话的技术可真烂。不过，你想去求仙，不搞清楚身世是不行的。”宁馨儿睁着两只小眼，专注得看着少年，那神情分明是她很想知道。
少年沉默不语，转过身，看着北方深沉的苍山平原。良久，似乎是在回忆。
宁馨儿也没有打搅他，一瞬间觉得这少年身上一定有故事，一下来了兴趣，非得给他寻根问底。
“喂，想好了没有啊，你不想说就随便编一个喽。”宁馨儿在马上晃动着小脚，打趣道。
“你可以叫我莫小文。”少年收回目光，转过头说道。
不知是不是幻觉，在他转过头的那一瞬间，宁馨儿好像看见面前少年眼中隐藏至深的一抹哀伤。
愣神了一下，宁馨儿瘪瘪嘴说道：“切，还以为是多么好听的名字呢，小文小文，”失望的摇头，忽然右手食指朝上一指，竖在胸前，接着道，“是小蚊子，不如叫你蚊子啊，你看多顺口，好不好？”
少年莫小文果断的说：“不好，你从来都是给别人改名字的吗？”
宁馨儿不好意思得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了，只不过你的名字实在是太无趣了，我突然就有了灵感，哈哈。我不管，以后你就是蚊子了。蚊子？蚊子？”
莫小文置气地背过身，抱胸看天，不理他。
“我叫你呢，你得答应一声……”宁馨儿一手扯住他衣服说着，话没说完就“嘶啦”一下把莫小文左半边袖子，齐肩膀扯了下来。
宁馨儿非但不道歉，还忍俊不禁得“咯咯”笑起来。
“哼。”
莫小文愤愤地夺过宁馨儿手中的半截袖子，塞在腰间。沉脸瞪眼，却不好跟一个女孩子动手，只能憋闷得受气。往城门边过去几步，靠在城门根上，不打算理这宁馨儿了。
城门后把守的士兵，斜眼看了下陌生的少年，再看一看马上倨傲神气的宁馨儿，便不再关注这边。
宋义山带人赶到，看着这一会功夫就光了个膀子的莫小文，也只得无奈得摇头。好像凡是跟三小姐在一块的人，没有不倒霉的，以后还是能避则避吧，宋义山心里这么想着。
几人骑马入城，城中黑青色条石铺成的东西大道宽阔平整，一眼望去高大的牌楼林立。当先一座上写着“精武戍边”，四柱三间的冲天牌楼，雕满了祥云瑞兽。
一辆辆大车载着马车的积雪出城，大街上也打扫干净。
街上行人也渐多起来，道旁酒楼瓦肆、茶铺布店生意红火，逛街的商贩、老爷太太、公子小姐出入于各种店铺，轿夫走卒街旁打诨，小商小贩沿街叫卖，买家砍价讨斤论量，沸沸扬扬。
街头一家新店开张，“噼里啪啦”一串红鞭炮炸得满街飞炮仗皮。
宁馨儿一路饶有兴致得看着莫小文，问道：“看什么呢，有什么好看的。”
莫小文一路行来看什么都新奇，打过都没见过，自然十分的感兴趣，回道：“好看，真热闹啊。”
“这有什么热闹的啊，这几天天气不好，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那时候才真热闹呢，满街都是人，杂耍卖艺的热闹，看的人也最多了。爹爹常说江湖多异士，不让我小瞧他们。”宁馨儿说着看向身旁衣衫褴褛的莫小文，这不就是个小异士嘛。
“哦，那我就跟你们一块过年。”少年兴奋地说，“对了，‘年’要怎么过？”
“啊？过年你都不知道？”
宁馨儿包括宋义山等人无不惊讶得看着这个刚刚从山里出来的少年，各自寻思着，莫不是这孩子一直就没出过山？
莫小文看着众人的表情，摸摸后脑，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应该知道吗？”
宁馨儿一翻白眼，对这土包子彻底无语，道：“你还是不要叫蚊子了，”不等少年欣喜，接着说道，“你改叫土包子好了。”
莫小文脸色青黑，心想，到了这里自己还真的是土包子，什么都不懂，但土包子这名字太难听了，当然不行了。
面色泛红，莫小文讷讷道：“你，还是叫我蚊子好了。”
“哈哈……”莫小文憨厚的表情，让几位马上的战士忍不住摇头大笑。就连宋义山都嘴角抽抽，忍得很是难受，这可真是一对活宝，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螃蟹一呀，爪八个，两头尖尖这么大个儿……”
几人路过一家高大的酒楼，二楼临窗的酒席上传来响亮嘈杂的吆喝声。少年抬头听了一会，好奇的问宋义山：“这几句话挺有意思的，是在唱戏嘛？”
宋义山还来得及回答，宁馨儿已嘲笑起来：“行酒令都不知道，你还真是个土包子。”
莫小文不以为意，道：“这跟我们那的可不一样。”
军人大多贪杯，这宋义山也是一名酒徒，听到莫小文谈起异域的行酒令，不免吊起兴致。心想学几句回去跟老战友比划比划，也好给自己长长脸，向前两步，亲切地拉着莫小文问道：“小老弟，你们那怎么说的啊？”
莫小文麻利的撸起右手的袖子，再去撸左手时，才想起来袖子早掉了，在腰里掖着呢。
莫小文停在那的动作差点让宁馨儿笑喷，“哈哈，早没了，你真逗。”
莫小文早已了解这位大小姐的脾性，也不理他。只见他拍着胸脯，喊道：“伊汗都勒玛，一盅两盅满盅地喝，胡喳汉儿顿，整壶美酒都你喝……”
莫小文喊一句就用拳擂一下胸脯，然后出不一样的手势，虽然没有真的喝酒，但已经将酒令的豪爽发挥得淋漓尽致。
宋义山拍手赞道：“北方民族果然豪爽，虽然有些听不懂，但肯定祝酒兴，小老弟你可得教教我啊。”
“没问题，我们那酒令有十几种，都教给你。”
“那太好了，走，老兄我都等不及了，哈哈。”
看着兴致冲冲的两人，宁馨儿皱着眉头，鄙夷得道：“真粗鄙，没意思。”
几人沿着东西大街一直走，在要到城中位置的时候，来到一座巨大的广场。广场上一批五六丈高的大理石白马傲然屹立，脚下没有石台，前足高高跃起，仿佛在对空长鸣。
宋义山等人在看到石马的瞬间，面色恭敬，神态严肃。就连一路上都嬉笑耍乖的宁馨儿，也安安静静的坐在马上，不敢东张西望。
莫小文没有发觉几人的变化，望着石马，却忽然有种感觉，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匹马那么伤心呢……”
声音不大，但附近很安静，几人都听得清楚，宋义山目光直视石马，道：“因为它的主人战死了，”
“血洒沙场，马革裹尸，不是战士的荣幸吗？”
宋义山严重闪过一抹奇光，赞赏得看着莫小文道：“不错，我等军人，在从军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战死疆场，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荣耀。大汉山河百万里，无一不可葬忠魂。但他不一样，他是拯救万民的英雄，是他缔造了这座白马城。”
说到这里，宋义山眼中闪现的已尽是由衷崇敬之意。对他来说，单是想到那个人的名字，就必须要恭敬。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城池，能给我讲讲故事吗？”
宋义山点头，道：“你会知道的，虽然你不是我们大汉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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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义山等人在看到石马的瞬间，面色恭敬，神态严肃。就连一路上都嬉笑耍乖的宁馨儿，也安安静静的坐在马上，不敢东张西望。
莫小文没有发觉几人的变化，望着石马，却忽然有种感觉，自言自语道：“为什么这匹马那么伤心呢……”
声音不大，但附近很安静，几人都听得清楚，宋义山目光直视石马，道：“因为它的主人战死了，”
“血洒沙场，马革裹尸，不是战士的荣幸吗？”
宋义山严重闪过一抹奇光，赞赏得看着莫小文道：“不错，我等军人，在从军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战死疆场，这是我们的命运，也是我们的荣耀。大汉山河百万里，无一不可葬忠魂。但他不一样，他是拯救万民的英雄，是他缔造了这座白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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