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再遇
钟粹宫大院里的影子渐渐变了形状，秋风中的寒气仍然存在，生生刮着那新赐的花草，把它们吹的有些歪摇，宫外皇帝带来的侍卫公公们也有了些倦怠。
他现在在做什么？和她谈笑风生，或是品书怡情，但无论怎样猜测，终究得不到证实。在宜春殿门口站久了，世芍不觉腰酸腿痛，头上本来轻轻的装饰也让她觉得难受。
“朕记得赏过你成品的橄榄养生茶，怎么，不喜欢喝？”皇帝轻触着红木桌上的青瓷茶杯，问道。
“臣妾只不过是不舍得喝罢了，上午让小林子拿去长春宫赠与皇后娘娘了，毕竟她才是后宫之主，臣妾理应尽一点心意。”舒嫔淡然道。
“你倒大方，只是琅嬅那里什么好东西没有，倒显得朕自作多情了。”皇帝亦笑。
“皇上这么说可就是打趣意欢了。”舒嫔抿嘴一笑，把一盏新茶递到皇帝手边：“这是今年第一场秋雨时臣妾命人去取的露珠泡的菊花茶，皇上尝尝。”
“菊花性寒，还是少饮为好。”皇帝端起杯子轻轻尝了一口：“不错，温润可口，可是江浙的杭菊花？”舒嫔点点头：“是臣妾家乡的特产，进宫时特意带进来的。”
“温润有度，到底你最让朕舒心。”皇帝轻轻抚摸着舒嫔的软发，挥挥手打发旁边的奴才们下去了。
岁月静好，大抵如是吧。
“皇上这样爱重小主，真是难得。”大殿外，舒嫔的陪嫁丫鬟碧妤喜滋滋道。一边说着，一边在廊下走来走去。世芍见有人来，还是碧妤，心下不觉发毛，但愿她不要找自己事才好。
“皇上对小主这样好，咱们做奴才的自然跟着沾光，只是小主待姐姐不比我们好么？”嫣箫此时也站在廊下，软语巧笑道。“当然了，我可是小主的陪嫁呢。”碧妤见有人奉承她，不觉心花怒放。
碧妤目光一转，看到地上的几盆花草，已然明了，转过头，目光从嫣箫划到世芍脸上，语气变得有些凌厉：“不长眼么？皇上新赐的花草也不好好爱护着，打算折皇上的心意么？若惹得小主生气，必得将你们打发去慎刑司服役！”
“是。”世芍几乎是本能地答应，飞快跑过去抱起那花草，向库房走去。
“启禀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皇帝身边的小内监来报。
“皇上快去吧，不定有什么要事呢。”舒嫔道。皇帝欣然同意：“那好，你且休息着，朕晚上再来便是。”
舒嫔脸颊微微一红：“臣妾恭送皇上。”
“去养心殿。”皇帝随口道，九五至尊的明黄色龙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众人见皇上出来了，忙不迭跪下。
舒嫔有些不放心，硬是从殿里出来目送着皇帝。走得有些急，头上的玉钗也有点松散。
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欲再回去，却碰上舒嫔真挚的眼光，一笑，道：“朕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几盆花房新培育的花朵，朕知道你不喜欢金银玉器，便给你拿来了。”
舒嫔微微一笑，亦是满足：“臣妾谢过皇上。”继而轻轻问身边的碧妤：“可是收起来了？”碧妤道：“是，现下收在库房了。”
皇帝欲离去，目光无意落到了世芍头顶的一朵白色芍药上，深邃的眼眸竟也有些疑惑：“这宫女……好像哪里见过。”
世芍本恪守礼仪蹲着，听得皇帝这样说，也不由紧张起来了，难道皇帝……可是，她还没有心理准备啊。
舒嫔一愣，也有些疑惑，却不敢放声。
“抬起头来。”皇帝有些好奇道。世芍无奈，却也有小小的欣喜。她慢慢抬起下颚，虽说是皇帝叫抬头的，但却不能直视皇帝的面庞。隐隐约约中，她仿佛感到有一种温润的气息，在默默逼近她，萦绕她的心窝。还有不知名的火辣辣的目光，在灼烧她的皮肤。
皇帝一惊，眼皮一跳，想起了什么。
片刻，皇帝定了定心神，心中好像有什么念头扎根了一样，脸上还是掩不住欣喜的神色，却也只得道：“长得清丽灵秀，到底是你宫里的人。”
舒嫔心一沉，道：“皇上快去吧，耽误了朝政可怎么好？”
“也是，那朕先走了。”皇上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世芍脸上移开：“摆驾养心殿。”
皇帝坐在轿辇上，心中仍惦记着世芍，唤贴身内监孟良：“你去给朕查一下，钟粹宫宜春殿门口那几名侍女都叫什么。”孟良也是一愣，但听得皇帝的语气与往常有异，忙不迭应了：“奴才即刻就去！”
舒嫔见皇上走了，默默叹一口气，道：“碧妤，你去把皇上新赐的花搬到我寝殿吧。”“是，小姐。”舒嫔刚要转身进殿，不巧又对上世芍，她语气一变：“还有你，进来。”
嫣箫双眼睁得大大的，呆呆地望着世芍。
世芍心中一沉，却也不失分寸，跟在碧妤身后，进了内殿。
“跪下。”舒嫔坐在雕花木椅上，淡淡道。
世芍并不诧异，就算舒嫔不说，她也会这么做的。
碧妤此时刚去了库房把花拿了回来，见得世芍跪在舒嫔面前，眼中不觉划过一丝轻蔑的神色。
舒嫔并不着急，只是抚摸着自己留了三寸长的水葱似的指甲：“你叫什么名字？”
“世芍。”世芍回答。“世芍？”舒嫔有些淡淡的诧异：“你只不过是个宫女，怎能用‘世’字做姓氏？”世芍觉得舒嫔误解了自己，脱口为自己辩解：“小主会错意了，奴婢不姓‘世’……”
世芍这话刚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是罪臣之女，怎能告诉舒嫔自己的真实姓氏？
“那你姓什么？”舒嫔问道。“奴婢，奴婢姓……”世芍冷汗涔涔，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舒嫔见她支支吾吾，便吩咐了碧妤：“告诉内务府，今年我宫里宫女的份例，没有她的份。”碧妤听得，心中一喜便要去办。世芍无法，因为她知道如果不说，早晚也会被舒嫔知道的，因为皇上，一定会去查……不过，皇上今日的举动，应该是想起她了吧。
“奴婢名，慕容世芍。”
“慕容……”舒嫔双眼微闭，仿佛是在极力回忆着什么。突然她眉毛一跳，厉声喝道：“慕容一族乃是罪臣，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勾引皇上！”
世芍慌忙把头底下去，她感觉自己的汗已经渗透了贴身穿的小衣，十分难受。
碧妤以为舒嫔要将世芍狠狠发落，便道：“小姐小心气坏了身子，这贱骨头不要也罢，去慎刑司发落了便是。”
世芍一听更是紧张：“小主恕罪，奴婢不是有意接近皇上的，望小主明察！”
舒嫔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初入宫，势单力薄，又不知宫中人心，如果你有意……我必定好好待你，一起在宫中互相扶持，如何？”
世芍大喜，已然知道舒嫔的意思，对她平添了一份感激和敬畏：“奴婢明白，奴婢也愿意遵照小主的意思，但求小主垂怜！”
“好，既然如此，我必定会回了皇上，并且赐你一个新名字，有慕容二字在，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你先出去吧”舒嫔不知是悲是喜，淡淡道。
碧妤见舒嫔这样，狠狠绞了绞手中的绢子，怒气顶上心头。
世芍松了一口气，默默出去了。
“小主，留着她是个祸害，您为什么还……”碧妤抱怨道。
“你没看出来今日皇上的表情么，岂非是对寻常宫女的？我初进宫，又这样承宠，尚不知是否暗潮涌动，有个帮手也好。我会小心为上，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碧妤欲道：“只是太后那边……”“我自然会去回，太后疼我，必会理解我罢。而且我这样贸然把她打发了出去，岂不引起皇上注意，更惹皇上不悦？不如这样，更能握住皇上的心。”
碧妤咬咬嘴唇，却也无可辩驳。
廊外的世芍，心中又蕴藏着怎样的欢喜？她感到眼中有温温的液体，伸手摘下头上的芍药花，捧在手中，喜极而泣。
嫣箫见她如此，已然明了，也没有再问。
“未来的变数太多，我无法掌控，但求在宫中安稳度日，一点一点为家族，为自己好好活着。”世芍默默想着，感受秋日温暖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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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润有度，到底你最让朕舒心。”皇帝轻轻抚摸着舒嫔的软发，挥挥手打发旁边的奴才们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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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样爱重小主，真是难得。”大殿外，舒嫔的陪嫁丫鬟碧妤喜滋滋道。一边说着，一边在廊下走来走去。世芍见有人来，还是碧妤，心下不觉发毛，但愿她不要找自己事才好。
“皇上对小主这样好，咱们做奴才的自然跟着沾光，只是小主待姐姐不比我们好么？”嫣箫此时也站在廊下，软语巧笑道。“当然了，我可是小主的陪嫁呢。”碧妤见有人奉承她，不觉心花怒放。
碧妤目光一转，看到地上的几盆花草，已然明了，转过头，目光从嫣箫划到世芍脸上，语气变得有些凌厉：“不长眼么？皇上新赐的花草也不好好爱护着，打算折皇上的心意么？若惹得小主生气，必得将你们打发去慎刑司服役！”
“是。”世芍几乎是本能地答应，飞快跑过去抱起那花草，向库房走去。
“启禀皇上，张廷玉大人求见。”皇帝身边的小内监来报。
“皇上快去吧，不定有什么要事呢。”舒嫔道。皇帝欣然同意：“那好，你且休息着，朕晚上再来便是。”
舒嫔脸颊微微一红：“臣妾恭送皇上。”
“去养心殿。”皇帝随口道，九五至尊的明黄色龙袍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刺眼，众人见皇上出来了，忙不迭跪下。
舒嫔有些不放心，硬是从殿里出来目送着皇帝。走得有些急，头上的玉钗也有点松散。
皇帝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欲再回去，却碰上舒嫔真挚的眼光，一笑，道：“朕来的时候给你带了几盆花房新培育的花朵，朕知道你不喜欢金银玉器，便给你拿来了。”
舒嫔微微一笑，亦是满足：“臣妾谢过皇上。”继而轻轻问身边的碧妤：“可是收起来了？”碧妤道：“是，现下收在库房了。”
皇帝欲离去，目光无意落到了世芍头顶的一朵白色芍药上，深邃的眼眸竟也有些疑惑：“这宫女……好像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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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皇帝定了定心神，心中好像有什么念头扎根了一样，脸上还是掩不住欣喜的神色，却也只得道：“长得清丽灵秀，到底是你宫里的人。”
舒嫔心一沉，道：“皇上快去吧，耽误了朝政可怎么好？”
“也是，那朕先走了。”皇上恋恋不舍地把目光从世芍脸上移开：“摆驾养心殿。”
皇帝坐在轿辇上，心中仍惦记着世芍，唤贴身内监孟良：“你去给朕查一下，钟粹宫宜春殿门口那几名侍女都叫什么。”孟良也是一愣，但听得皇帝的语气与往常有异，忙不迭应了：“奴才即刻就去！”
舒嫔见皇上走了，默默叹一口气，道：“碧妤，你去把皇上新赐的花搬到我寝殿吧。”“是，小姐。”舒嫔刚要转身进殿，不巧又对上世芍，她语气一变：“还有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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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姓什么？”舒嫔问道。“奴婢，奴婢姓……”世芍冷汗涔涔，实在不知怎么办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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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既然如此，我必定会回了皇上，并且赐你一个新名字，有慕容二字在，你的日子不会好过，你先出去吧”舒嫔不知是悲是喜，淡淡道。
碧妤见舒嫔这样，狠狠绞了绞手中的绢子，怒气顶上心头。
世芍松了一口气，默默出去了。
“小主，留着她是个祸害，您为什么还……”碧妤抱怨道。
“你没看出来今日皇上的表情么，岂非是对寻常宫女的？我初进宫，又这样承宠，尚不知是否暗潮涌动，有个帮手也好。我会小心为上，不会有什么威胁的。”
碧妤欲道：“只是太后那边……”“我自然会去回，太后疼我，必会理解我罢。而且我这样贸然把她打发了出去，岂不引起皇上注意，更惹皇上不悦？不如这样，更能握住皇上的心。”
碧妤咬咬嘴唇，却也无可辩驳。
廊外的世芍，心中又蕴藏着怎样的欢喜？她感到眼中有温温的液体，伸手摘下头上的芍药花，捧在手中，喜极而泣。
嫣箫见她如此，已然明了，也没有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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