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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心耳

    过了几天,我竟听说辛汝居然被选进宫当妃子了,信上所言句句为真,一时欣喜若狂,急着要与她会面。

    后来深聊才知道,辛汝竟是赵府赵兀宏的千金,一时不知道是该欣喜还是忧愁:欣喜呢,是经常能与她相见,太神奇了,真的忍不住赞起我们彼此之间的缘分,不管离的多远,来来去去,总还是要在一起,是老天知道我离不开你。忧愁呢,是让我几近崩溃的,赵兀宏。

    我从猜不到,他竟是这等的老谋深算、老奸巨猾。他的皇帝梦做了这么长时间,从一开始把赵辛汝送到顾易峰所在的浣风阁,与他成为师兄妹,再到与我关系甚好,直到现在被安排在皇上身边,做此等最亲近的人——照我看此情形分析,他一开始把女儿送到浣风阁,估计只是为了做个眼线,观察顾易峰的一举一动。而他赵兀宏却不会轻举妄动,因为他知道顾易峰这血海深仇是不得不报的,而我们被召进宫中做御医一职,无论从哪个角度分析,也是常理之中必定发生之事:一是孙季资与我的渊源,二是太医师在宫中职位,这是不必说的。所以,顾易峰这颗棋子早已在他掌握之内,我也一样。而如今他又把女儿接到宫里来内应……而且,他定是知道我与辛汝的情分,就算对付他,也会放到最后来算这笔账。

    我想到这儿,又是一惊,开始怀疑辛汝与我这情意,究竟是真是假?

    我真的不知道,他们的城府太深,计较太重。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从无法如此深刻的体会到宫廷之战的深邃与可怕。只当是真的吧,有一个朋友并不容易。只当是真的吧,否则她不必教我轻功,又在临行时塞那么多钱给我,还替我照顾小锦儿。

    提起锦儿,那日更是有我哭的,她因为没能给我们送行,急得哭了好几天,后来因为想念顾易峰与我,每日在诵典前,定先在“锦儿响”的鼓面上写“平安”二字……只祝愿我们在山下,她看不见的地方,双双平安就好。

    一个小小的黄毛丫头,头发还没长全,会撒娇,会谦让,会报恩……无父无母,独自谋生,让人想着就不免心疼。

    在提及玉露时,辛汝曾狠狠地跟我说,玉露一早就喜欢顾师兄,背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害我的事,便教我不要再想着她。我听了也是一阵惊讶,细想起来,却也能浅浅的感受到。从每次看见我与易峰在一起那眼神;得知我们要一齐下山时那不屑的哼声。

    又摇摇头,无奈的叹道,友谊抵不过爱情么?为何?

    她殊不知在离开她的这段时间内,我曾多少次与顾易峰念叨起她,说她的好,准备给她买些什么礼物呢罢。

    我失去了一个朋友,便也体会了,不论何时何地,世态炎凉也都是如此的扎人痛,葬人心呢。

    今日皇上又召我进宫,我一颗心提着,怕他要我看病,若真如此,我只能拿今天拉肚子的烂借口往上顶了。

    结果到那后却发现全不是那么回事,皇帝和皇后都无恙,我请了安,皇后拉着我的手说:“本宫自打用了你那方子,脸上确实亮气了不少,你看是不是?”我点点头,没等开口,皇后就对皇上说,“就是这丫头,不但医术高明,歌也唱得很好呢。皇上老不信,来,快给皇上露一手。”

    我郁闷我大费周折的跑进宫,就是来给您唱首歌儿啊?唉,这一朝之君,就是不一样。

    我抬眼一看,又是一怔,这近些瞧了,愈来愈觉得这面孔我似乎从前见过。皇上……皇上?我几时见过皇上?

    他看我如此眼神看他,倒没恼,同样用莫名的眼神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实在想不起来了,让我在他面前唱歌,真是折煞人了。

    “最近听皇后天天念你的好,如今也让朕,见见你的本事。”

    “是娘娘抬举,臣女自是不比娘娘唱的动听。上次鲁莽,这次若是再唱,可真班门弄斧了。”我知道哪个女人,都爱听别人在皇上面前夸自己,我这也算投其所好吧。惹得皇后直对皇上露出难得的娇羞之态。

    “没关系,唱来听听。”皇上表情又柔和些。

    我想了想,发现可选的歌少之又少,太现代的也不行。本想到《念奴娇》,可是里面一句“英雄连江山都不要”把我自己吓了一跳,后来觉得唱一首恨醉的《哭三变》:

    三秋桂子,十里荷花,都在你笔尖,

    从别后,暗负了,良辰美景几点;

    两三烟树,一轩明月,都在你眉眼,

    最无情,望月人,辞明月。

    清风来,打碎池中明月哭三变,

    夜雨来,滴答檐下银铃哭三变,

    飞雪来,半城尽着缟素哭三变,

    声声弦,声声慢,哭三变。

    我看这皇上脸上的惊喜越来越深,心里也一阵满意。皇上突然眼睛一亮,语气明显变得温和,说:“不知这‘三变’是谁?”

    我意料他会这么问,答道:“是传说中的一个诗人,名曰柳三变。”

    “传说中?那这‘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是谁写的?”

    我真是遭雷劈,我觉得这样我会折寿的……

    想当年,北方金国皇帝完颜亮,就因为这两句“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竟起投鞭渡江之志,引发了一场金朝侵宋的战争。这诗要是我写的,哎……

    皇上见我低头没反应,竟认定是我写的。只见他突然站起身,径直走到我面前,眼中的神情更神秘得深了,掩藏着一丝笑意,但更多的是欣赏与钦佩。许久,竟抬起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朕欣赏你的才华。”

    这掌拍在肩上,力道轻者却深深的压进了内心,导致这感觉停留在肩膀上以至心窝间都迟迟不能退去。

    我有些受宠若惊了,不知道这手拍在哪妃子身上,她们得记多少年?

    我回过神来,不敢再看他,连忙微微屈膝:

    “谢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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