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楚景涵一夜未眠。
他早想过公孙雨湛出国这么多年很有可能会和其他人结婚生子，也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面对公孙雨湛，真正看到那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孩子叫她“妈妈”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难受，愤怒，以至于在客厅吸了一宿的烟。
高三那年自公孙雨湛走后，楚景涵就学会了吸烟，再加上受到公孙夜的打击，那阵子他真的是颓废到了极点，吸烟喝酒泡吧蹦迪，几乎以前他所不齿的所有行径都做了一遍。最后还是季汐一个拳头将他打醒。
“你要荒唐到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这样事情就会好转？公孙雨湛就会回来？别做梦了！你这样还是我所认识的那个楚景涵吗？就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要说公孙家，就是我都瞧不起你！你若真是恨，就振作起来给他们公孙家看看，让他们知道，放弃你楚景涵，将会是他们最大的错误！”
自那以后，楚景涵就很少吸烟喝酒了，偶尔只有真的遇上什么烦心事才会抽上几支，拽上季汐去喝上几小口。他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
到办公室，季汐看到他的一双熊猫眼，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着实让他很不爽。楚景涵很干脆地把手头的工作都放到季汐桌上，罔顾他的哀叫，走出了办公室。现在的他，真的无法静下心。
楚景涵漫无目的地走着，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东林和西华交界的公园中心了。自从他接掌了东林的实际权力后就极力消除以前几代人“东林西华”之分，这个连贯东西的公园就是其中一个举措。在这之前，这儿是个娱乐场。他记得很清楚。在六年级的子琅山之行后不久，他曾经在那个娱乐场再次见过公孙雨湛，可惜公孙雨湛并没看见他。
那次正是娱乐场开办周年纪念活动日，正发行季汐一直想要的一款游戏，他和白枫于是陪着季汐来看看。刚踏进游戏区，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玩双人游戏的公孙雨湛，她的搭档就是让他印象匪浅的杜桐飞，在他们旁边还有几个西华的学生。看样子他们正在搭档比赛。公孙雨湛和杜桐飞的分数远远超过了其他人，甚至连一些中学组的人都不及他们。看着两人愉快合作的样子，看着雨湛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微笑，他瞬间觉得很不爽，冷冷哼了一声走开。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就对公孙雨湛有好感了吧？只是自己还不知道，亏得一向自诩成熟，结果还是像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偏偏欺负那个自己最喜欢的人，欺负得那么狠，以至于把对方推得远远的。
楚景涵随意地在公园某处供游人们休息的石板上坐下，刚坐下，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醉酒的叔叔？”如深山老林里最澄澈的溪水流动的音质，不是属于他前日刚见到的小牧又会是谁？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个孩子，捏着一罐果汁坐在他身边，胸口挂着个小巧的照摄相机，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正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
“小牧？”楚景涵略带迟疑地喊出他的名字。小牧用力地点点头，干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前日晚上的经历带给他的阴影，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真挚，让楚景涵只觉得耀眼：“喝醉酒的叔叔也是来公园玩的吗？”
楚景涵对他对自己的称谓有点无语。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儿的，本来想到处走走散散心，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那你一定是对这儿有牵挂。”小牧一脸肯定地说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妈妈曾经说过，人在无意识的时候最容易暴露出他真实的心。你无意识间就走到这儿，说明这儿一定对你很重要，至少是你生命中的某个契机，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说完喝了口果汁，又说道，“大人就是麻烦，总把许多事搞复杂，真实地看待自己的心又怎的？”
楚景涵呆呆地看着小牧，没想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不由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小牧，你今年多大了？”
小牧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再过半年就满八岁了！”看到楚景涵瞬间惨白的脸色，他问道，“喝醉酒的叔叔，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去看医生？”
楚景涵摇摇头，艰难地挤出笑容，要小牧不用担心。小牧的年纪不足八岁，那他就极有可能真的是公孙雨湛的孩子了。心底原本的希望被无情地打碎。
“喝醉酒的叔叔现在的笑容好难看。”没有丝毫讥讽之意，小牧单纯对描述出事实，“叔叔既然不开心，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看上去高兴？难道人长大了就必须每天这样虚伪地活着？这样岂不是很累？”
“你妈妈真的把你保护得很好哪！”听完小牧的困惑，楚景涵揉了揉他的头发，笑道。他一直以为，公孙雨湛培养出来的孩子就算没有他们这样满腹心机，至少也不会对他人推心置腹。现在看来，还真是差得不是一点点呢。
虽说不是自己的孩子，楚景涵还是不由自主地喜欢上这个孩子，喜欢他的声音，喜欢他的单纯，整个人就像水晶般的，看着他的笑容，就会觉得很舒心，所有不愉快的心情不翼而飞。他多少有些了解那个一向不喜欢小孩子的公孙雨飞为何对这个孩子另眼相待了，只怕不只是他是雨湛的孩子这层关系吧？
小牧显然没理解楚景涵话中的含义，按他自己的理解说道：“当然，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当然阿哲也是。”提到阿哲，他显然想起的前一天的不快，立刻乖乖向楚景涵道歉道，“喝醉酒的叔叔，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阿哲。阿哲其实人很好的，只是嘴毒了些，手段狠了些，其实他很善良的，对流浪的小猫小狗都怜惜得不得了。喝醉酒叔叔，请你相信我，相信阿哲，他真的是个好人。”
看着小牧竭力为阿哲辩解的样子，楚景涵不由笑出声，安抚他道：“我相信。”等小牧安下心来，继续说道，“阿哲不是你的亲身哥哥吧？他看上去不止十岁了。”
“嗯。”小牧乖乖地点头，“阿哲比我大四岁，现在12了。他是我们在美国时遇到的，发生了一些事，后来被妈妈强行带在身边，和我们一起周游世界。别看他总是冷冷冰冰的，妈妈说他只是傲娇，是外冷内热，我和妈妈的事情，他可是都记在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不说罢了。”
楚景涵抓住一个词：“周游世界？你们三人？”
“对啊！从我记事起就是妈妈带着我和阿哲到处玩了。”似乎想起开心的事情，小牧的脸瞬间光彩四射，“妈妈带我去了不少地方呢。这世界上原来有那么多美丽的地方，那么多好吃的东西，还有那么多好玩的游戏，还有好多好心的人，额，虽说也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不过还是快乐的时候多哦！我们拍了好多照片和视频，不过，”他拨弄着胸前的机器，“我现在没带在身边，下次带给叔叔看！”
楚景涵点头答应，接过小牧的照相机。不得不承认小牧的照相技术很好，简直能赶上专业水平了，平时看上去再平淡不过的场景，在他的拍摄下，瞬间觉得温馨无比。“你们一直在环游世界吗？那你们爸爸呢？”
小牧原本明媚的脸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渐渐隐去笑容：“我不知道爸爸是谁，我和阿哲都没见过他，阿哲还曾说过根本没这个人，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虽说不知道爸爸是谁很遗憾，不过我拥有的其实已经很多了，妈妈那么爱我们，为我们一直在奔波操劳，阿哲也一直在保护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楚景涵的心被小牧眼中稍纵即逝的悲伤和留恋狠狠一击，那个眼神仿佛好像他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似的。那不该是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
似乎觉察到自己的消沉似的，小牧瞬间恢复平日的笑容：“所以，就算没有爸爸，我也是很幸福的哦！只不过，我更希望妈妈能早点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得到真正的幸福，就算哪一天我死了，也会有人分担妈妈的悲伤，让她不会伤心太久。”
明明是那样伤感的话，小牧却用那样明媚的笑容那样欢快的语气说出，让楚景涵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他隐约觉察到，小牧应该正面临着某种危险，知道自己会早早离开，所以每天用最灿烂的笑容支持着自己，支持着自己所爱的人。这样的小牧，让他更为心疼。
“小牧。”楚景涵的声音不似平日，“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牧似乎是没料到楚景涵这个要求，稍稍一愣后点头，微笑道，“好啊。不过抱过我之后，叔叔可不能拐走我哦，这样妈妈会伤心的。”他主动投进楚景涵的怀抱，环抱住他的腰。
楚景涵紧紧抱住小牧。他的内心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小牧是他珍贵的瑰宝似的，就像他的孩子似的。楚景涵被这个想法呆住了。良久，他听到小牧的声音，没有刚刚的明朗，有点闷声闷气的：“喝醉酒的叔叔，你好像爸爸啊！爸爸的味道，也是这样的吗？”
楚景涵释然。原来不止他一人有这样的感觉。他把小牧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注意到小牧的眼睛有些红，轻柔地为他拭去眼角的眼泪：“从昨天起我对‘喝醉酒的叔叔’这一称谓可是一直很不爽呢。小牧愿意的话就叫我爸爸，不愿意的话就叫我楚叔叔吧。”
小牧嘴角弧度大大上扬，眼睛弯如新月，甜甜地说道：“那我就叫你楚爸爸吧。楚爸爸，楚爸爸，楚爸爸！”他一连喊了若干声。小牧每喊一声，楚景涵就答应一声，其乐融融的场面竟让人产生两人真的是亲父子的感觉。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隐隐站着一个人，正是平日和小牧寸步不离的阿哲。他看着两人互动的场景，也不上前，只是倚靠在树干上悠闲地喝着果汁，平日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有了隐隐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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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想过公孙雨湛出国这么多年很有可能会和其他人结婚生子，也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当真正面对公孙雨湛，真正看到那个如水晶般晶莹剔透的孩子叫她“妈妈”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自主地难受，愤怒，以至于在客厅吸了一宿的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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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楚景涵就很少吸烟喝酒了，偶尔只有真的遇上什么烦心事才会抽上几支，拽上季汐去喝上几小口。他的酒量实在是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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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景涵漫无目的地走着，等他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在东林和西华交界的公园中心了。自从他接掌了东林的实际权力后就极力消除以前几代人“东林西华”之分，这个连贯东西的公园就是其中一个举措。在这之前，这儿是个娱乐场。他记得很清楚。在六年级的子琅山之行后不久，他曾经在那个娱乐场再次见过公孙雨湛，可惜公孙雨湛并没看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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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楚景涵略带迟疑地喊出他的名字。小牧用力地点点头，干净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前日晚上的经历带给他的阴影，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真挚，让楚景涵只觉得耀眼：“喝醉酒的叔叔也是来公园玩的吗？”
楚景涵对他对自己的称谓有点无语。他摇摇头，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儿的，本来想到处走走散散心，走着走着就到这儿了。”
“那你一定是对这儿有牵挂。”小牧一脸肯定地说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妈妈曾经说过，人在无意识的时候最容易暴露出他真实的心。你无意识间就走到这儿，说明这儿一定对你很重要，至少是你生命中的某个契机，只是你没发现罢了。”说完喝了口果汁，又说道，“大人就是麻烦，总把许多事搞复杂，真实地看待自己的心又怎的？”
楚景涵呆呆地看着小牧，没想到一个不足十岁的小孩子会说出这样的一番话。他不由问出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小牧，你今年多大了？”
小牧不疑有他，毫不犹豫地答道：“再过半年就满八岁了！”看到楚景涵瞬间惨白的脸色，他问道，“喝醉酒的叔叔，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要不要去看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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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显然没理解楚景涵话中的含义，按他自己的理解说道：“当然，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当然阿哲也是。”提到阿哲，他显然想起的前一天的不快，立刻乖乖向楚景涵道歉道，“喝醉酒的叔叔，对不起，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不要怪阿哲。阿哲其实人很好的，只是嘴毒了些，手段狠了些，其实他很善良的，对流浪的小猫小狗都怜惜得不得了。喝醉酒叔叔，请你相信我，相信阿哲，他真的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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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牧。”楚景涵的声音不似平日，“我可以抱抱你吗？”
小牧似乎是没料到楚景涵这个要求，稍稍一愣后点头，微笑道，“好啊。不过抱过我之后，叔叔可不能拐走我哦，这样妈妈会伤心的。”他主动投进楚景涵的怀抱，环抱住他的腰。
楚景涵紧紧抱住小牧。他的内心有种很奇异的感觉，似乎小牧是他珍贵的瑰宝似的，就像他的孩子似的。楚景涵被这个想法呆住了。良久，他听到小牧的声音，没有刚刚的明朗，有点闷声闷气的：“喝醉酒的叔叔，你好像爸爸啊！爸爸的味道，也是这样的吗？”
楚景涵释然。原来不止他一人有这样的感觉。他把小牧抱起放在自己的膝上，注意到小牧的眼睛有些红，轻柔地为他拭去眼角的眼泪：“从昨天起我对‘喝醉酒的叔叔’这一称谓可是一直很不爽呢。小牧愿意的话就叫我爸爸，不愿意的话就叫我楚叔叔吧。”
小牧嘴角弧度大大上扬，眼睛弯如新月，甜甜地说道：“那我就叫你楚爸爸吧。楚爸爸，楚爸爸，楚爸爸！”他一连喊了若干声。小牧每喊一声，楚景涵就答应一声，其乐融融的场面竟让人产生两人真的是亲父子的感觉。
不远处的树荫底下，隐隐站着一个人，正是平日和小牧寸步不离的阿哲。他看着两人互动的场景，也不上前，只是倚靠在树干上悠闲地喝着果汁，平日总是冰冷的眼睛此刻有了隐隐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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