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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八四章 东邪黄药师(上)

    梅超风本来听见了恩师因被人围攻故去,心中无比的愤恨。但是随着黄蓉和朱聪的插科打诨,却也渐渐的心生疑惑,一把捏住了裘千仞的咽喉,道:“你说我师父被全真七子害死,是你亲眼见到呢,还是传闻?”

    裘千仞道:“是听人说的。”

    梅超风声若寒冰道:“谁说的?”

    裘千仞沉吟了一下,道:“是洪七公。”

    黄蓉急问:“哪一天说的?”

    裘千仞道:“一个月之前。”

    黄蓉又问:“七公在什么地方对你说的?”

    裘千仞道:“在泰山顶上,我跟他比武,他输了给我,无意间说起这回事。”

    黄蓉笑脸盈盈纵上前去,左手抓住他胸口,右手拔下了他一小把胡子,咭咭而笑,说道:“七公会输给你这糟老头子?梅师姐别听他放……放……”她女孩儿家粗话毕竟不好意思说出口。

    朱聪立刻接口道:“放他奶奶的臭狗屁!”

    黄蓉笑道:“一个月之前,洪七公明明跟我和靖哥哥在一起,靖哥哥,你再给他一掌!”

    郭靖道:“好!”纵身就要上前。

    裘千仞吃了郭靖的一掌,哪里还敢再受一掌,但是此时被梅超风提着根本无法闪开,当下急的大叫出声。黄蓉纵身过去,笑嘻嘻的问道:“我刚才听人说你头顶铁缸,在水面上走过,那是甚么功夫?”

    裘千仞道:“这是我的独门轻功。我外号‘铁掌水上飘’,这便是‘水上飘’了。”

    黄蓉笑道:“啊,还在信口胡吹,你到底说不说?”

    裘千仞道:“我年纪老了,武功已大不如前,轻身功夫却还没丢荒。”

    黄蓉道:“好啊,外面天井里有一口大金鱼缸,你露露‘水上飘’的功夫给大伙开开眼界,你瞧见没有?一出厅门,左手那株桂花树下面就是。”

    裘千仞道:“一缸水怎能演功夫……”他一句话未说完,突然觉得脚上一紧,身子已倒吊了起来。梅超风喝道:“死到临头,还要嘴硬。”毒龙银鞭将他卷在半空,依照黄蓉所说方位,银鞭轻抖,“噗通”一声,将他倒摔入鱼缸之中。黄蓉奔到缸边,伸手一探一把明晃晃的蛾眉钢刺弟到眼前,说道:“你不说,我不让你出来,水上飘变成了水底钻。”

    裘千仞双足在缸底急蹬,想要跃出,被她钢刺在肩头轻轻一戳,又跌了下去,**的探头出来,苦着脸道:“那口缸是薄铁皮做的,缸口封住,上面放了三寸深的水。那条小河么,我先在水底下打了桩子,桩顶离水面五六寸,因……因此你们看不出来。”

    黄蓉哈哈大笑,进厅归座,再不理他。裘千仞跃出鱼缸,低头疾趋而出。

    梅超风刚才因为伤心悲痛哭了一场,此时也懒得寻这人麻烦,得知师父并未逝世,心下喜欢,又听小师妹连笑带比、咭咭咯咯说着裘千仞的事,哪里还放得下脸?硬得起心肠?她沉吟片刻,沉着嗓子说道:“陆乘风,你让我徒儿走,瞧在师父份上,咱们前事不究。当初我夫妇被一群人赶往大漠,虽然你们不说,但是我却知道你们几个师弟暗中却是多番相助,这算是我夫妇欠你们的,来日定当归还!”

    黄蓉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道:“大家一起去探望爹爹,我代你求情就是。”

    梅超风呆立片刻,眼中两行泪水滚了下来,说道:“我哪里还有面目去见他老人家?恩师怜我孤苦,教我养我,我却狼子野心,背叛师门……”突然间厉声喝道:“只待夫仇一报,我夫妇会自寻了断。江南七怪,有种的站出来,今晚跟老娘拼个死活。陆师弟,小师妹,你们袖手旁观,两不相帮,不论谁死谁活,都不许插手劝解,听见了么?”

    柯镇恶怒哼一声大踏步走到厅中,铁杖在方砖上一落,“当”的一声,悠悠不绝,嘶哑着嗓子道:“梅超风,你瞧不见我,我也瞧不见你。那日荒山夜战,你丈夫重伤,我们张五弟却也给你们打得无法动弹,你知道么?”

    梅超风只是“哦”了声。

    柯镇恶道:“我们答应了马钰马道长,不再向你寻仇为难,今日却是你来找我们。好罢,天地虽宽,咱们却总是有缘,处处碰头。老天爷不让七怪与你梅超风在世上并生,进招罢。”

    梅超风冷笑道:“你们七人齐上好了。”朱聪等早站在大哥身旁相护,防梅超风忽施毒手,这时各亮兵刃。郭靖忙道:“仍是让弟子先挡一阵。”

    陆乘风听梅超风与七怪双方叫阵,心下好生为难,有意要替两下解怨,听到郭靖这句话,心念忽动,说道:“各位且慢动手,听小弟一言。梅师姐与七侠虽有宿嫌,但双方均无人因此而逝,古语云‘冤家宜解不宜结’,依兄弟愚见,今日只赌胜负,点到为止,不可伤人,七侠以六敌一,虽是向来使然,总觉不公,就请梅师姊对这位郭老弟教几招如何?”

    梅超风冷笑道:“我岂能跟无名小辈动手?”

    郭靖叫道:“你丈夫是我亲手刺中的,与我师父何干?”

    梅超风悲愤交加,想到当日自己丈夫抓到的小孩被他用匕首刺中罩门导致瘫痪至今日,当下喝道:“正是,先杀你这小贼。”听声辨形,左手疾探,五指猛往郭靖天灵盖插下。

    郭靖急跃避开,叫道:“梅前辈,晚辈当年无知,误伤了陈老前辈,一人作事一人当,你只管问我。今日你要杀要剐,我决不逃走。若是日后你再找我七位师父啰嗦,那怎么说?”他料想今日与梅超风对敌,多半要死在她爪底,却要解去师父们的危难。

    梅超风道:“你真的有种不逃?”

    郭靖朗声道:“不逃。”

    梅超风道:“好!我和江南七怪之事,也是一笔勾销。好小子,跟我走罢!”

    黄蓉见自己的丁大哥依然神情惬意的在喝酒,自己的爹爹更是一语不发的站在后面,当下急的直跳脚叫道:“梅师姐,他是好汉子,你却叫江湖上英雄笑歪了嘴。”

    梅超风怒道:“怎么?”

    黄蓉道:“他是江南七侠的嫡传弟子。七侠的武功近年来已大非昔比,他们要取你性命真是易如反掌,今日饶了你,还给你面子,你却不知好歹,尚在口出大言。”

    梅超风怒道:“呸!我要他们饶?七怪,你们武功大进了?那就来试试?杀了我或者我杀了你们,总算了结了!”

    黄蓉道:“他们何必亲自和你动手?单是他们的弟子一人,你就未必能胜。”

    梅超风大叫:“三招之内我杀不了他,我当场撞死在这里。”她在赵王府曾与郭靖动过手,深知他武功底细,却不知数月之间,郭靖得九指神丐传授绝艺,功夫已然大进。

    黄蓉见梅超风上当,当下笑嘻嘻的道:“好,三招太少,还是十招吧。”说完扭头对郭靖道:“靖哥哥,你且将掌法一路打去。”

    郭靖心道自己学了七公十五招掌法,当可以挡下十五招。当下直直的说道:“我接你十五招便是。”

    朱聪这时走了过来,他也是不知道郭靖已经今非昔比,心中担心所以说道:“还是十招,哪有比斗十五招的!那便由在座的各位还有陪同你来的那位共同做个见证,却不能反悔!”心中寻思,郭靖身强力壮,十招之中便是中了一两招只要顶下来便无妨了。

    梅超风奇道:“谁陪我来着?我单身闯庄,用得着谁陪?”

    朱聪道:“你身后那位是谁?”

    梅超风心中一凛当即反手捞出,快如闪电,众人也不见那穿青布长袍的人如何闪躲,她这一抓竟没抓着。那人行动有如鬼魅,却未发出半点声响。

    梅超风自到江南以后,这些日来一直觉得身后有点古怪,似乎有人跟随,但不论如何出言试探,如何擒拿抓打,始终摸不着半点影子,还道是自己心神恍惚,疑心生暗鬼,但那晚有人吹箫驱蛇,为自己解围,明明是有一位高人窥伺在旁,她当时曾望空拜谢,却又无人搭腔。她在松树下等了几个时辰,更无半点声息,不知这位高人于何时离去。这时听朱聪这般问起,不禁大惊,颤声道:“你是谁?一路跟着我干甚么?”

    黄药师恍若未闻,毫不理会。梅超风向前疾扑,那人似乎身子未动,梅超风这一扑却扑了个空。众人大惊,均觉这人功夫高得出奇,真是生平从所未见。

    陆乘风想了想道:“阁下远道来此,小可未克迎接,请坐下共饮一杯如何?”黄药师看了一眼自己的徒弟,又见丁一似笑非笑的往来,当即转过身来,飘然入座。

    过了片刻,梅超风又扭头对着后面问:“那晚吹箫的前辈高人,便是阁下么?梅超风好生感激。”

    众人不禁骇然,梅超风用耳代目,以她听力之佳,竟未听到这人移动、落座的声音。

    黄蓉道:“梅师姐,我……那人现在坐在厅中。”却是心道:啊,险些说出爹爹来了。

    梅超风惊道:“啊?我……我怎么会不听见?”

    梅超风呆了半晌,脸上又现凄厉之色,心中闪过当年偷取经书,为了绝顶而努力,现在却连对方一个人的动静都无法听到。却忽然喝道:“姓郭的小子,接招罢!”双手提起,十指尖尖,在烛火下发出碧幽幽的绿光,却不发出。

    郭靖道:“我在这里。”梅超风只听得他说了一个“我”字,右掌微晃,左手五指已抓向他面门。

    郭靖见她来招奇速,身子稍侧,左臂反过来就是一掌。梅超风听到声音,待要相避,已是不及,“降龙十八掌”粗看上去简单无比,但实际上招招精妙,“砰”的一声,正击在肩头之上。

    梅超风登时被震得退开三步,但她武功诡异之极,身子虽然退开,不知如何,手爪反能疾攻上来。这一招之奇,郭靖从所未见,大惊之下,右腕已被她拿住,只觉得身子酥软,心中暗道不好。急急的要挣脱开来,顺势便是一招“潜龙勿用”打了出去。

    梅超风听得动静却还是闪避不及,被掌力击退,心中暗怒自己居然接连被这后辈打中却是运出全力将郭靖甩了出去!

    两人同时倒飞而出,撞得柱子上是灰尘瓦砾纷纷落下。

    却又各展所学打在一起,一个掌法精妙,力道沉猛,一个抓打狠辣,变招奇幻,大厅中只听得呼呼风响。梅超风跃前纵后,四面八方的进攻。郭靖知道敌人招数太奇,跟着他见招拆招,立时就会吃亏,记着洪七公当日教他对付黄蓉“落英神剑掌”的法窍,不管敌人如何花样百出,千变万化,自己只是把“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五掌连环往复、一遍又一遍的使了出来,这诀窍果然使得,两人拆了四五十招,梅超风竟不能逼近半步。只看得黄蓉笑颜逐开,七怪诧异不下,陆氏父子目眩神驰。

    不过梅超风心中虽然惊讶与这小子居然数月不见便已经有了如此的身手,却因为久战之后。心绪渐渐的平定下来,见郭靖打来打去都是这几招,当下出手更利一招更快一招。

    这降龙十八掌本来就极耗气力,郭靖虽然根基稳健,却也架不住如此往复的施展,此时气力渐衰,时间一久掌力所及却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威势。渐渐的便被心中恼怒的梅超风逼到了下风。

    黄蓉心中担心,急道:“梅师姐,却已经百招了,怎么还不停手?”

    梅超风充耳不闻将全部精力用来打郭靖,黄蓉一急看了看左右当即跑到一根柱子前道:“靖哥哥,学我这般。”

    郭靖并不傻,看见了黄蓉的比划,心里立刻明白了,且战且退顺势一绕躲在了柱子后面。

    梅超风双眼已盲,与人动手全凭声响。这柱子就站在此处又没有半点声音,她哪里会知道?当下一爪抓出,却是扣在了柱子上,心中立刻大惊:不好!却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被震退几步。心中更怒又冲上前,却没过三招便又被郭靖借着柱子绕过招式,看着她一爪抓在柱子上,并没有还击反而道:“梅前辈,我武功不及你,还请手下留情!”

    丁一见郭靖凭借着柱子已经站于不败之地,却居然能够坦然直言,微微一笑对着身边的黄药师挤了挤眉毛。

    梅超风冷哼一声道:“此乃寻仇,除非你杀了我!”说话间猛然运力连发三掌,尽数打在柱子上,只听“咯啦”一声,这柱子居然被硬生生的打断。

    众人见机的早,却在她发力之际便已经冲了出来,此时虽然失了柱子大厅塌了一角却并没有大碍。却只有那一同出来的那段大人,被大梁压住了脚。完颜康上前将他救起,就要趁乱逃走,却忽然背心一麻已经不知道被谁点了穴道无法动弹了。

    陆乘风和黄蓉冲出来后,忽然想起丁一和黄药师都在大厅的正中,也不知道有没有事,却扭头看去哪里还有他们二人的踪迹?

    梅超风在众人冲出之时便已经凝神盯着郭靖,此时他身形一动带起风声,立刻便冲了出去。此时正有一片乌云飘来,又有灰蒙蒙的烟尘迷烟,一时之间郭靖便处在了下风,仓促招架根本无法还击了。不一会便被抓伤手臂,立时感觉到手臂微麻,心中记起了当年的事情,叫道:“蓉儿,我中了毒!”

    黄蓉担心的冲了上去道:“梅师姐,你早已输了,怎么还不住手!”

    江南七怪这时也齐齐冲了上来。却见郭靖目光渐渐涣散,动作也慢了几分,心知这掌毒的厉害,居然立时见效。

    但几人毕竟相距有些距离,一时之间根本无法靠近。但奇怪的是郭靖如此的一掌,梅超风却恍若未觉,被直直打中肩头,立时跌倒。

    原来梅超风对敌全凭双耳,郭靖这招去势极缓,没了风声,哪能察知?却刚要站起,不提防尚未站稳,背上又中了郭靖一掌,再次扑地跌倒。这一掌又是来去无声,难避难挡,只是打得缓了,力道不强,虽然击中在背心要害,却未受伤。

    但郭靖打出这两掌后,神智已感迷糊,身子摇了几摇,一个踉跄,跌了下去,正躺在梅超风的身边。黄蓉急忙俯身去扶。梅超风听得声响,人未站起,五指已戳了过去,突觉指上奇痛,立时醒悟,知是戳中了黄蓉身上软猬甲的尖刺,急忙一个“鲤鱼打挺”跃起,只听得一人叫道:“这个给你!”风声响处,一件古怪的东西打了过来。梅超风听不出是甚么兵刃,右臂挥出,“喀喇”一声,把那物打折在地,却是一张椅子,刚觉奇怪,只听风声激荡,一件更大的东西又疾飞过来,当即伸出左手抓拿,竟摸到一张桌面,又光又硬,无所措手。

    原来朱聪先掷出一椅,再藏身于一张紫檀方桌之后,握着两条桌腿,向她撞去。梅超风飞脚踢开桌子,朱聪早已放脱桌脚,右手前伸,将三件活东西放入了她的衣领。梅超风突觉胸口几件冰冷滑腻之物乱钻蹦跳,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心道:这是什么古怪暗器?还是巫术妖法?急忙伸手入衣,一把抓住,却是几尾金鱼,手触衣襟,一惊更是不小,不但怀中盛放解药的瓷瓶不知去向,连那柄匕首和卷在匕首上的《九阴真经》经文也是踪迹全无。她心里一凉,登时不动,呆立当地。原来先前屋柱倒下,压破了金鱼缸,金鱼流在地下。

    朱聪知道梅超风知觉极灵,手法又快,远非彭连虎、裘千仞诸人所及,是以捡起三尾金鱼放入她的衣中,先让她吃惊分神,才施空空妙手扒了她怀中各物。他拔开瓷瓶塞子,送到柯镇恶鼻端,低声道:“怎样?”柯镇恶是使用毒物的大行家,一闻药味,便道:“内服外敷,都是这药。”

    梅超风听到话声,猛地跃起,从空扑至。柯镇恶摆降魔杖挡住,韩宝驹的金龙鞭、全金发的秤杆、南希仁的纯钢扁担三方同时攻到。梅超风伸手去腰里拿毒龙鞭,只听风声硕起,有兵刃刺向自己手腕,只得翻手还了一招,逼开韩小莹的长剑。那边朱聪将解药交给黄蓉,说道:“给他服一些,敷一些。”顺手又把梅超风身上掏来的匕首塞入了郭靖怀中!

    陆乘风见众人乱战,当即道“诸位停手,听在下一言。”但各人剧斗正酣,却哪里住得了手?郭靖服药之后,不多时已神智清明,那毒来得快去得也速,创口虽然疼痛,但左臂已可转动,当即跃起,奔到垓心,先前他碰巧以慢掌得手,这时已学到了诀窍,看准空隙,慢慢一掌打出,将要触到梅超风身子,这才突施劲力。这一招“震惊百里”威力奇大,梅超风事先全无朕兆,突然中掌,哪里支持得住,登时跌倒。郭靖弯腰抓住韩宝驹与南希仁同时击下的兵刃,叫道:“师父,饶了她罢!”

    当下和江南七怪一齐向后跃开。

    梅超风翻身站起,知道郭靖如此打法,自己眼睛瞎了,万难抵敌,只有抖起毒龙鞭护身,叫他不能欺近。

    郭靖说道:“我们也不来难为你,你去罢!”

    梅超风也知道这时候再说报仇已经无奈,收起银鞭,道:“那么把经文还我。”

    朱聪一楞,说道:“我没拿你的经文,江南七怪向来不打诳语。”他却不知包在匕首之外的那块人皮就是《九阴真经》的经文。

    梅超风知道江南七怪虽与她有深仇大怨,但个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决不致说谎欺人,那必是刚才与郭靖过招时跌落了,心中大急,俯身在地下摸索,摸了半天,哪里有经文的踪迹?

    众人见她一个瞎眼女子,在瓦砾之中焦急万分的东翻西寻,都不禁油然而起怜悯之念。柯镇恶本和她有杀兄之仇,但是想到朱聪和他说起又听见她双手在地上摸索探寻的声音,顽固如他也不由的叹了一声。

    陆乘风不忍道:“冠英,你帮梅师伯找找。”心中却想:这部《九阴真经》是恩师之物,该当奉还恩师才是。当即咳嗽两声。陆冠英会意,点了点头。郭靖也得着寻找,却哪见有甚么经书?

    陆乘风道:“梅师姐,这里确然没有,只怕你在路上掉了。”

    梅超风不答,仍是双手在地下不住摸索。突然间各人眼前一花,只见梅超风身后又多了那个青袍客。他身法奇快,众人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怎么出现的,但见他落地后,身手拍上了梅超风的后心,梅超风恍若未觉已经被击中,却并没有吐血飞出,而是微微一震,心知这人是在给自己疗伤。

    这人自然是刚才瞬间和丁一一起掠出的黄药师,见自己的徒弟被人如此欺负,虽然他是个叛徒,但心中还是不忿,尤其是被郭靖这个想要抢走自己女儿的傻小子给打伤得,于是低声说了几句。

    梅超风心中立刻了然,眼泪不争气的便流了下来当即就要跪下,但背上的手掌贴住却让她根本无可动弹,半晌后觉得力量消去。已经压住了激动,叉手而立叫道:“姓郭的小子,你用洪七公所传的降龙十八掌打我,我双眼盲了,因此不能抵挡。姓梅的活不久了,胜败也不放在心上,但如江湖间传言出去,说道梅超风打不过老叫化的传人,岂不是堕了我桃花岛恩师的威名?来来来,你我再打一场。”

    郭靖道:“我本不是你的对手,全因你眼睛不便,这才得保性命。我早认输了。”

    梅超风道:“降龙十八掌共有十八招,你为什么不使全了?”

    郭靖坦然道:“只因我性子愚鲁……”

    黄蓉连打手势,叫他不可吐露底细,郭靖却仍是说了出来:“洪前辈只传了我十五掌。”

    梅超风道:“好啊,你只会十五掌,梅超风就败在你的手下,洪七公那老叫化就这么厉害么?不行,非再打一场不可。”众人听她语气,似乎已不求报仇,变成了黄药师与洪七公的声名威望之争。

    郭靖道:“黄姑娘小小年纪,我尚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是你?桃花岛的武功我是向来敬服的。”

    黄蓉道:“梅师姐,你还说什么?天下难道还有谁胜得过爹爹的?”

    梅超风却道:“不行,非再打一场不可!”说完不等郭靖答应,伸手抓将过来,郭靖被逼不过,说道:“既然如此,请梅前辈指教。”挥掌拍出。

    梅超风翻腕亮爪,叫道:“打无声掌,有声的你不是我对手!”

    郭靖跃开数步,说道:“我柯大恩师眼睛也不方便,别人若用这般无声掌法欺他,我必恨之入骨。将心比心,我岂能再对你如此?适才我中你毒抓,生死关头,不得不以无声掌保命,若是比武较量,如此太不光明磊落,晚辈不敢从命。”

    梅超风听他说得真诚,心中微微一动,不仅对他有了些许的改观心想:这少年倒也硬气。但想到恩师说不定还在哪里观看,随即厉声喝道:“我既叫你打无声掌,自有破你之法,婆婆妈妈的多说什么?”

    郭靖向那青衣人望了一眼,心道:难道他在这片刻之间,便教了梅超风对付无声掌的法子?见她苦苦相迫,说道:“好,我再接梅前辈十五招。”他想把降龙十八掌中的十五掌再打一遍,纵使不能胜过了她,也必可以自保,当下向后跃开,然后蹑足上前,缓缓发掌打出,只听得身旁嗤的一声轻响,梅超风钩腕反拿,看准了他手臂抓来,昏暗之中,她双眼似乎竟能看得清清楚楚。

    郭靖吃了一惊,左掌疾缩,抢向左方,一招“利涉大川”仍是缓缓打出。他手掌刚出数寸,嗤的一声过去,梅超风便已知他出手的方位,抢在头里,以快打慢。郭靖退避稍迟,险脸被她手爪扫中,惊奇之下,急忙后跃,心想:她知我掌势去路已经奇怪,怎么又能在我将发未发之际先行料到?第三招更是郑重,正是他拿手的“亢龙有悔”,只听得“嗤”的一声,梅超风如钢似铁的五只手爪又已向他腕上抓来。

    郭靖知道关键必在那“嗤”的一声之中,到第四招时,向那青衣人望去,果见他手指轻弹,一小粒石子破空飞出。郭靖已然明白:原来是他弹石子指点方位,我打东他投向东,我打西他投向西。不过他怎料得到我掌法的去路?嗯,是了,那日蓉儿与梁子翁相斗,洪七公预先喝破他的拳路,也就是这个道理。我使满十五招认输便了。

    那降龙十八掌无甚变化,郭靖又未学全,虽然每招威力奇大,但梅超风既得预知他掌力来势,自能及早闪避化解。又拆数招,黄药师有心教训郭靖忽然“嗤嗤嗤”接连弹出三颗石子,梅超风变守为攻,猛下三记杀手。郭靖勉力化开,还了两掌。两人相斗渐紧,只听得掌风呼呼之中,夹着“嗤嗤嗤”弹石之声。

    黄蓉见情势不妙,在地下捡起一把瓦砾碎片,有些在空中乱掷,有些就照准了那怪客的小石子投去,一来扰乱声响,二来打歪他的准头。不料青衣人指上加劲,小石子弹出去的力道劲急之极,破空之声异常响亮,黄蓉所掷的瓦片固然打不到石子,而小石子发出的响声也决计扰乱不了。

    江南七怪都极惊异:此人单凭手指之力,怎么能把石子弹得如此劲急?就是铁胎弹弓,也不能弹出这般大声。谁要是中了一弹,岂不是脑破胸穿?

    却在这时黄蓉娇嗔道:“爹,不带你这样的。”说着话猛的跃出,正跳在梅超风和郭靖之间,这一下直吓得梅超风和郭靖一大跳,急急忙忙要收招却哪里来得及,却在这时又是一声“嗤”的凄厉响声,其速之快远胜刚才,直将梅超风点在原地偏偏又没有伤到他半分,紧接着众人眼前一花一道人影已经站在了郭靖身前,反手一引贴住了郭靖的手掌道:“小小年纪,居然也敢逆运内力,找死不成!”

    这挡住郭靖的自然是丁一,而定住了梅超风的自然是黄药师。此时看着女儿先是看了看郭靖有没有事,这才跑上来一通撒娇。心中大是不满,盯着郭靖寻思着是不是找机会好好的教训他一番。

    将郭靖的内力安抚下来,丁一转身道:“你个黄老邪,自己不好意思出手,居然想出了这种法子,当真是邪的无赖了,我都懒得说你了!”

    梅超风不认识丁一,她虽然被点住了无法动弹,但尚能开口说话,听见丁一如此耻笑自己的恩师,怒道:“你是何人,居然敢如此说我恩……师……说黄岛主!”

    丁一看了看她,道:“我是谁你问你师傅去。”他看似不屑和梅超风说话,实际上却是将“师傅”一词给套牢了,本来他也是很看不惯这背叛师门之人的。但是见梅超风刚才听见黄药师死时的模样,心中对她的叛师已经没有太大的怒意了。所以此时出言虽是呵斥,但实际上却是帮她坐稳了徒弟之名,便是跟黄药师说,你这个徒弟的忙我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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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熊给我的稿子,我手里的只有这些了,剩下的等黑熊回来再说吧。我也问的了,估计晚上的一章没戏,明天早上的他说明天到家了睡一会就写应该可以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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