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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七三章 东海桃花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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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老邪,你这菜味道不错啊,是你自己弄得吗?”周伯通吃着碟子中一盘腌菜,笑嘻嘻的说道。

    黄药师对这个痞赖的家伙也没有办法,不去理会他,对着洪七公道:“北方可有什么变动?”他虽然愤世嫉俗,但心中对于一直在抵抗金兵的那些义士也是由衷的敬佩的,此时听见了洪七公说起便禁不住开口问道。

    洪七公吃了一口小菜,喝了一口美酒先是赞了声:“黄老邪啊,你这小日子过的还真不错。此处风景优美、鸟语花香,没有世俗烦扰,自得清净,这小酒小菜、教徒授艺、真是好不逍遥啊。”

    黄药师微微一笑,静等他说下去。

    羡慕的语气渐渐的收敛,说道:“北方现在的处境并不算太妙,不过还好了。”看了看丁一自顾自的喝酒,于是又道:“师傅他单枪匹马去了趟金国的都城,杀了几个一直想要将那些义军剿灭的将领,总算能够得一些时日休整撤离了。”

    黄药师沉声道:“如果岳飞尚在,当不至于北方尽陷金人之手!”

    丁一听到黄药师提到岳飞,眼中一道精光闪过,但因为他低着头吃菜,众人并没有留意到。

    洪七公也是一声长叹,说道:“那孝宗皇帝不是已经‘诏复官,谥武穆’了吗?”

    “哼,‘诏复官,谥武穆’放狗屁!好端端的江山不要,拱手送给了金人,如此忠义英雄居然转手便害了,这人都死了,再拿出来说事又有何用?”黄药师怒声说道。

    几人见原本气质非凡的黄药师忽然间变成了这般模样,虽然心中诧异,却更能听出黄药师的心声!

    洪七公想了一下,喃喃说道:“害死岳元帅的是那秦桧,又不是……”

    黄药师双目一瞪道:“你洪七公在江湖上享有赫赫威名,到处奔走救人于危急之中,我黄药师不相信你会看不透这些?为了议和逼死岳飞的是秦桧吗?他不过就是一只阴险的走狗罢了,若不是高宗指使,岳飞功绩显赫他凭的什么敢用那狗屁的‘莫须有’来害了他?”

    洪七公叹了一声,嘴巴张了两下很想反驳一番,但实际上他心中也知道黄药师这话说的不错。最终无话可讲,只能摇头长叹,叹岳帅之死,也叹高宗之蠢!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念伊蒿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回首妖气未扫、问人英雄何处?奇谋复国、可怜无用、尘昏白扇、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忽然间黄药师击节而唱,声音穿透竹楼,跃入苍穹。清冷的声音在这夜色之下,仿佛岛上诸物尽皆随之响应,丛林“沙沙”作响,鸟雀离巢怒唱,野兽疯狂哀嚎……

    丁一双眼看着黄药师,见他疯狂不已,一副魏晋之风,心中再次将他和逍遥子相比。两人虽然极为相似,听闻这黄药师也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什么都懂、什么都精!但逍遥子比黄药师少了一份张狂和骄傲,多了一份温和与逍遥。

    看着引吭高歌的他,丁一终于将黄药师和逍遥子两人分割开来,心中叹了一声:也是呢?他便是他,又怎可能会变成了师傅呢?这黄药师是如此的骄傲,骄傲中又透出这股不凡的气势,想来若是天下太平,他必定会是一治国良臣,却想不到如今却是这幅狂风!

    “昨夜寒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似哭似笑、亦狂亦痴。

    这样的黄药师一改往日模样,但众人却绝不会耻笑与他,只因从他的歌赋中,他们能够听出他的心声,听出他的抱负还有他的悲愤!这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平日里的邪气掩盖下,却甚少有人会发现他也是一个想要保家护国之人,只因朝廷昏庸,让他变成了这般模样!

    丁一心中感慨,解下了腰间玉笛吹奏了起来,清亮的笛音,在黄药师的唱声中缓缓而行,伴随左右,亦步亦趋仿佛一心所思,恰如心声的怒吼!

    黄药师今日算得上是人生中难得的心情波动最激荡的时刻了,耳边的笛音寥寥似高歌豪语,又如同声声慢拍,仿佛在大海中一般的感觉,忽然间便让他有了一种明悟。原本的他引以为傲的箫曲似乎可以更进一步。

    想到这,双手取过洞箫,抚唇吹奏了起来。却和丁一的笛声似乎毫无干系,但细听之下又仿佛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岛上的万物随着箫声、笛音似乎都已经融入了期间,箫声高涨,万物便群起激愤,笛声清澈,万物有渐渐的蛰伏静待。便似远处的大海,仿佛也受到了影响,大浪一波更胜一波的往小岛拼命的冲击。

    “当啷。”一声清脆的碗破声打碎了这动人的箫声、笛音。众人随着声音已经聚集在了这竹楼之中,此时循声望去,却见周伯通满脸通红的看着地上的碎碗,那一双双仿佛恨不得生吞了他的眼神,让毫无心机的周伯通也不由的心生胆寒,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们吹得太好听了,刚才我……我一不小心太用力了就捏碎了这……这碗了……”

    丁一和黄药师彼此互视,皆是微微一笑。

    黄药师拿起酒杯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丁一同样道:“却想不到还能遇见你这么个有意思的人物!”

    同样一饮而尽,看见对方倒置酒杯,滴酒未漏,忽然同时哈哈大笑,笑声中有一往无前的豪迈,也有对世事的无奈。

    周伯通看见两人没有理会自己,此时还笑了出来,当即心虚的擦了下头上的冷汗。便是不通音律的他,也知道刚才的合奏是多么的厉害,那已经隐隐的有一种道的玄机了,却因为自己而忽然停止了。这对于将武功当成最大爱好的他来说,自然是觉得无比的愧疚。

    不过周伯通就是周伯通,若是旁人或许现在就没有心思在做什么了。但是他却不同,擦完了汗,忽然笑了出来道:“黄老邪,你这碗真不结实,我就是轻轻的一捏就碎了,所以刚才那事情可不能怪我!”

    “胡说,师傅的碗都是上等暖玉做成,岂是一般的。你也不看看这都成了什么样子,还硬要说是我师傅的错!”那断了一条腿的冯默风忽然打断了周伯通的话呵斥道。

    周伯通先是一愣,然后道:“谁说的,就是你师父的碗不行!”

    黄药师看了看自己的徒弟道:“你们怎么来了?”

    几人急忙行礼道:“我等刚才在房中被声音吸引,情不自禁的就走了过来,还望师傅赎罪,我们这就回屋。”

    丁一笑了笑,插嘴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吧。”说完也不顾黄药师会不会反对,走上前把住那冯默风的手腕,不一会道:“恩,坐下吧,这宴会自然是人多才热闹!”

    冯默风自然不会主动的让丁一抓住,当他见丁一一手抓来,瞬间便缩了开来但他接连施展了十二种变化,却根本无法闪开对方的手掌。还未来得及退后,只觉的手被抓住,一股内力探入自己的体内,本以为自己遭了不测,但随即便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同。当下知道这人应该只是查看自己的伤势,而且现在身体中只觉的一阵舒服,于是说道:“你是何人?”

    黄药师哼了一声,却没有在意。他自己也是不在乎这些虚礼的,而且丁一刚才的动作,他也看见了。心想以他的医术定能看出有无不妥来,总胜过自己一些,万不能让他们落下了病根!他虽然有心给他们医治,但却放不下这个面子,现在有丁一动手却自然是最好了。

    丁一笑了笑道:“我叫丁一!”

    他们自然没听说过,不过看向自己的师傅的时候见他并没有说什么,又见这人手中还拿着玉笛。心中猜想道:这定是刚才和师傅合奏之人,或许是师傅的朋友吧?当下不再抗拒,任由丁一一个个给他们看过。

    这几人虽然说没有及时的治疗,但本来就底子不错,现在应该用了伤药,稍稍医治一番,应该没什么大碍,问道:“刚才你们可曾服药了?”

    几人点点头,丁一笑了笑道:“好效果,黄岛主炼药的水平很是不错啊。坐下吧,来一块喝一杯!”

    黄药师不去看他们,只是坐了下来和洪七公喝酒道:“七公这次来了岛上,可要好好的盘桓一番。”

    几人自然知道自己师傅的性子,见他这般模样实际上就是默许了,于是几人相互搀扶坐了下来。

    第二天.

    丁一和洪七公都是习惯早起的人,正在院中舒展筋骨,却听一声大喝:“黄老邪,给我出来,把九阴真经给我,我就走了!”

    洪七公笑了笑:“这周伯通还想着拿回九阴真经,倒也是个诚信之人。”

    丁一回道:“只怕黄药师不会给他的。”

    洪七公想了想,点头道:“不错,这本经书说起来却是他夫人写的第二本,而且还因此险些害了他夫人性命,以黄老邪的性子是绝不会给他的。”

    丁一点头道:“走,过去看看。黄药师不会给,但这周伯通却也不是轻言放弃之人,肯定会有场好戏可看!”

    洪七公道:“我想这老顽童铁定会让黄老邪十分头疼的。”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主楼前,却见那叫冯和的老者正在和周伯通说着什么,自然周伯通直摇头显然不肯答应。

    两人走近了,听见周伯通摇头道:“不行,你让我走就走,不行,我不走。你让黄老邪出来,他把经书给了我,我立马就走。便是他求我留下,我都不会留下!”

    冯和道:“少爷正在和夫人正在照顾小姐,阁下如若真有事还请稍等片刻吧。”

    周伯通就是叫嚷道:“我不,你让黄老邪下来和我说。”忽然不说话,想了想道:“他不是才成亲吗?这么快就有娃娃了啊?”

    冯和一愣,万万没想到他会说这些,喃喃道:“没有啊,他们成亲后,过了三年才生下的小姐啊!”

    周伯通道:“啊?三年了?我想想啊,好像是有些年头啊,这黄老邪也真是,先是讨了个老婆好生没趣,然后现在还生了娃娃……”

    “周伯通,你说什么呢?”黄药师忽然出现在了楼道口,低声喝问道。

    周伯通灿灿一笑道:“没……没什么!”顿了顿,走上前道:“黄老邪,你将九阴真经还给我,我这就走,也不会笑你有了老婆孩子!”

    黄药师摇头心想:这有了老婆孩子就要被嘲笑?看着周伯通道:“没有,你自己的经书自己烧了,却为什么还来问我要?”

    周伯通怒道:“还不是你设计害的我烧掉的,所以你应该赔我!”

    黄药师淡淡的说道:“不管如何,那时候是你自己要烧掉的,却又与我何干?”

    周伯通挠头道:“不管,反正是你骗得我,你将书还来。”顿了顿又道:“反正你又不练,拿着作甚?”

    黄药师道:“那你想要拿去修炼?”

    周伯通点点头然后又猛地摇摇头道:“我想练,不过师兄说不允许我练。你这经书给我,我要找地方埋了藏起来,这是师兄交代的。”

    黄药师见他脸上苦闷之色隐现,想到王重阳取得九阴真经已经有些年头,到他的手中也必定有些时日了。在自己骗走他手中的秘籍之前,他完全可以修炼上面的神功秘法,而且他本就是一个武痴!但是他将真经带在身上,却硬是忍住了没有去看一眼,这份坚毅我不及也!

    当下说道:“不管如何,我手中这本经书是不会给你的,你走吧!”

    周伯通一愣,叫道:“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说着径直往地上一坐,仿佛要不到糖果生气撒泼的小孩一般。

    黄药师摇头苦笑不再理他,忽然听见身后动静,急道:“你怎么出来了,不是让你好好的休息吗?”

    “我已经好了啊,一直睡着也是很累的,何况蓉儿也刚刚睡着,我便出来透透气吧。”亲甜悦耳的声音传入了几人耳中,几人循声看去,却见一美貌妇人在黄药师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黄药师拿她没有办法,看向几人道:“诸位,此乃内子!”又引着丁一和洪七公道:“这位是丁一,这是洪七公,都是为夫的好友。”

    这妇人微笑着行礼,正要说话,却忽然惊讶的看着丁一,喃喃道:“丁……丁一?”

    黄药师一愣,还是道:“不错,这位乃是当世奇人丁一,你……认识?”看着自己夫人的模样他疑惑的问道。

    不只是黄药师奇怪,便是丁一自己也很是奇怪。不明白这美貌的妇人为什么这样看着自己!

    “你……你真的叫……丁一吗?”

    “不做,丁一,甲乙丙丁的丁,一二三四的一。不过黄夫人,你不会是认错人了吧?”看见这妇人的模样显然是将自己当做了什么人,丁一只以为这是她认识另外一个叫“丁一”的同名同姓之人罢了。

    谁知道这妇人听见丁一这样的自我介绍忽然笑了,原本因为大病初愈苍白的脸蛋上此时忽然现出了一丝嫣红,却是无比的娇艳。惊喜道:“丁大侠!”

    “丁大侠”多熟悉的称呼,却是多久没有听见了,微微一笑道:“夫人认识在下?恕在下眼拙,不记得几曾见过夫人!”

    妇人急道:“冯爷爷,劳你将那箱子中的包袱取来!”

    冯和一惊,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看向了丁一。心道:难怪我一直觉得好生耳熟,原来是他啊!当下便回道:“是、是!”说完,转身便走,离去时还不是的扭头看看丁一。

    周伯通这时候忽然问道:“那大块头,你认识黄老邪的婆娘吗?”

    黄药师恼他无礼,但是想想他的性格,冷哼了一声不去计较,却也想听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一疑惑的捏着耳垂想到:“似乎,的确没有见过啊!那个,黄夫人,你确定认识我吗?不是认错人了吗?”

    妇人掩嘴一笑,道:“一会丁前辈便知道了。”居然和刚才的一副端庄贤惠的模样相差甚远,仿佛变成了一个顽皮的小姑娘一般,却是遇到了传说中的冯家的大恩人。想到夫君所说自己居然是他救得,心中不自禁的觉得这便是冯家的先祖的保佑,又是这丁前辈和自己冯家的渊源深厚!

    黄药师显然知道自己的夫人是个什么性子,所以不去追问扶着她坐下,又对着丁一和洪七公道:“请坐。”

    才坐下没一会,便见那管家冯和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跑了过来。

    双手将锦盒交给了冯和,冯和又给了黄药师。黄药师看见自己夫人揶揄的眼神微微一愣,便将锦盒打开,却见里面是一张画轴。将画轴取出里面还有一本薄薄的书册,书名为《恩师丁一传》,署名是:冯破军!

    黄药师忽然想到了江湖上曾经的传说,缓缓的将卷轴打开,上面所画的正是丁一的模样。虽然衣衫不同。但不管是身形样貌,还是那种卓然于世的逍遥不羁的感觉,无不让黄药师觉得这仿佛便是丁一跳入了画卷中一般。

    想到了自己夫人揶揄的笑容,心中微微一笑,这是她故意让自己看见的吧?收藏别的男人的画卷,想看看自己会怎样吗?摇头笑了笑道:“你啊。”说完,将画卷转过来面对丁一。

    丁一一愣,这赫然便是当年冯家祠堂中的那幅画,虽然更加古朴,但自然是十分的熟悉,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当下道:“你叫什么?你姓什么?”

    妇人笑了笑道:“黄氏冯蘅见过丁一丁前辈!”

    丁一喃喃道:“果然,冯破军是你的?”

    冯蘅道:“是我的祖爷爷。”

    丁一苦笑一声道:“原来我都已经这么老了啊。”

    冯蘅笑了笑道:“前辈不老啊,看上去都比我夫君还要年轻一些呢。”

    黄药师一脸的郁闷,也拿她没办法,却见对面的洪七公和周伯通都是一脸的笑意。

    却忽然又听冯蘅道:“比起这两位来,前辈更是显得年轻不少了,怎能说年老呢?”

    当下本来正指着黄药师准备张嘴大笑的周伯通忽然梗在了那边,看了冯蘅一眼,怏怏的坐了下来。而洪七公则是尴尬的摸着自己的一把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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