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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回 草包

    林儿又向皮阿乐了解了许多边防的情况。原来皮阿乐是从对西辽的战事中成长起来的将领。他在陕西路从军多年,军功卓著,才由普通的士兵累升至军指挥使之职。不过朝廷惧怕卢中水在陕西势力过大,近年来一直在削弱其实力,许多得力的干将都被调走。像玉雷这样的勇猛之士竟也被调去做了督粮官,而皮阿乐则被调来了成都府。

    “孙彦格?这我岂能不知,恐怕陕西军中应该无人不知此人名字吧?至善三十一年,卢大人为解永乐城之围,派先遣队强渡无定河,结果战船遭遇对岸炮火阻挡,全船翻覆。此时孙彦格一个人泅渡过河,斩杀沿河守军数十人,为大军渡河赢得了时间。战后卢大人亲自给他请功,还赞他是西北第一勇,连西辽人听到他的名字都会胆战心惊。这两年过去,他应该至少已是一军的指挥了吧?”

    听到曾苏问起大将军孙彦格的情况,皮阿乐将自己所知和盘托出。曾苏原本只知大将军在西北军中,却不知他已是勇冠三军,不由得颇为兴奋。林儿、玉霜等也知道他们槐沙村北斗七侠的名字,听说大将军这么厉害,也不由得为之欣喜。

    如此聊到晚饭时分,副将何远进帐来禀道:“小顺去传令,到现在还没见回来,怕是出事了。”皮阿乐皱眉道:“小顺做我的传令官多年,从未误过事,看来果如古姑娘所言,韩大人有大问题。若是这样的话……”他思索片刻,“不好!快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以防不测!再派斥候出去侦察。”何远即领命而去。

    皮阿乐对林儿道:“承蒙古姑娘提醒,如果我亲自去见韩大人,怕是此刻已经身首异处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还望姑娘指点。”林儿道:“指点哪敢当,带兵打仗小女子可不成。不过如果副都监已经反水,那成都可信任的军队就没几支了,皮将军须得考虑怎样去面对那一万北辽军队和已经反水的成都禁军。”皮阿乐点头道:“没错,我手下不过两千多人,绝不是他们的对手。我这就派人去京城和近邻的峡西路求援,我想恐怕成都的信息都被封锁了,目前还没有向朝廷报信的吧。”

    这时何远忽然闯进帐来,急道:“将军,不好了。斥候来报,东南两面出现大量军队,是朝我们来的,看样子来者不善。”皮阿乐瞬间站起,急问道:“看清是谁的人马了?”何远道:“应该是赵志生和曹随的手下。”皮阿乐一声冷笑:“这两个草包,也敢来和本将军叫阵。传将令,全军准备迎战!”何远大声回了句:“得令!”

    于是皮阿乐重将盔甲穿戴整齐,提起一柄长刀,对林儿说了句:“各位帐中少坐,待我去擒了这**贼。我这把刀已有些时候没用过了,今天正好拿那两个草包祭刀。”

    林儿道:“将军一切小心,愿为将军掠阵。”

    说罢,皮阿乐当先出了帐,跨上他的战马,威风凛凛立在营门口。林儿则和其余诸人远远地在其阵后观察。

    过不多时,两支人马从东南方向而来,汇合在了一处。为首的两名将军见对面营门前已整齐列队迎敌,忙收住队伍,与皮阿乐遥相对峙。

    那两将军互相嘀咕了半天,才由其中一人上前喊话,道:“皮阿乐,你个反贼,谋害太守和通判大人,当真是罪不可赎,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哈哈哈……”皮阿乐一声狂笑,把对面的将军吓得连连后退,“本将军征战沙场数年,斩杀的西夷何止千百人计,如今却被尔等肖小诬为反贼,真真是可笑至极!”

    对面另一个将军忙上前打起哈哈:“我就说老皮是忠勇之士,怎会是反贼呢,一定是和韩大人产生了什么误会。不如老皮你这就和我们去见韩大人,把话说清楚,我和老赵再从旁做个保,不就没事了嘛。老赵你说是吧?”旁边赵志生连连点头。

    皮阿乐又是一声冷哼,喝道:“休要拿话诓我。你二人是一个一个上,还是一起上?许多日不上战场,我这口大刀都生疏了。”

    那曹随见此计不成,哪敢与他对敌,一挥手,道:“大家一起上前,擒住皮阿乐,有赏。”他手下的步卒便听他指挥,要上前迎战。可刚走出没两步,却见皮阿乐手一挥,弓弩手已经就位。曹随慌忙止住兵众,道:“算了,我看还是先将此地团团围住,再作计较吧。”

    皮阿乐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向赵、曹二人鄙夷地一哂,道声:“一群草包。”便转身退回帐内。

    林儿等人也随之而入,说道:“果然成都府的军队都如对面这样,全无战斗力可言啊。那北辽来的虎狼之师,岂是沿途守军能抵挡,还望将军速派斥候侦查北辽军的情况。”皮阿乐道:“我这就去安排,古姑娘连日劳累,不如在营中暂歇一夜吧?”林儿道:“那就打扰了。皮将军要小心对面的晚上来劫营啊。”皮阿乐笑道:“放心吧,西北军都有应对劫营的训练,营中有多处明暗哨,兵士能在几息之间进入战斗状态。除非是很厉害的对手,否则是很难讨到好处的。”

    林儿点头表示放心,出了帐,有卫士上前将众人领到了另一个营帐。林儿留下家尔迪在帐门口守着,与其他三女进帐安歇。多日不曾睡一个囫囵觉,四女都是疲惫之极,一躺下就沉沉睡去,一夜无事。

    由于心里装着事,林儿天还没亮就醒了,却见玉霜一个人悄悄坐在角落里发呆。林儿揉了揉迷蒙的眼睛,小声问道:“玉霜姐姐,在想什么?”玉霜道:“林儿,你说羽哥哥和红香姐姐不会有事吧?”林儿道:“按计划他们这时候应该已经到了成都吧。北辽军再快,这时也不可能打到成都的。”玉霜道:“可是成都府内也有很多叛军啊,他们可以诬陷皮将军,也难保不会对羽哥哥下手啊。”林儿抿抿嘴,道:“说得没错,等天亮之后,让苏儿姐姐走一趟,提醒哥哥小心暗箭伤人。”

    玉霜这才略为宽心,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这些人为什么一定要争来争去呢。十年前,爹爹在扬州瓮城围杀东洋兵士万余人,尸体的臭味一个月都没散,想想都觉得难受。可现在成都又要打仗了,又要死很多人,真的好可怜。”林儿岂能不知十年前的场景,那时她就在扬州,玉霜的话也勾起了她的回忆。战乱一来,留给人的永远只有痛苦而已。她过去和玉霜并肩坐在一起,说道:“作为一个行医之人,看着那么多人死去却无能为力,那才是最让人沮丧的事。古代的许多大医家,都是在战乱时期四方奔走,他们没能力阻止战争,只能尽自己的力救活更多的人。也许我这一生的命运也会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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