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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七回 匹夫

    红香缓缓走上台。 手、打吧.首.发}她是今天上场的第一个女性,立在这台上,显得格外不寻常。

    白惕隐见红香上来,便也向她一礼,道:“女子辩手,我还真是头一回见。早知道柔然县主在中原时就有‘火娘子’的美誉,上次在燕子城下,更是把一向高傲的飞虎将军说得心服。这样的能力,真正当得上‘巾帼不让须眉’这几个字。今天能见识一下这男女对战的好戏,也算是不枉此行了。县主可别让我等失望。”

    红香盈盈一个万福,答道:“大惕隐谬赞,小女子这般抛头露面,实在已经不妥,还望对面的徐教授嘴下留情,别让小女输得太难看才好。”白惕隐道:“县主太谦虚了,这不是给徐教授压力嘛。”这老头子满脸堆笑,仿佛和谁都相当亲密。红香看他表情,也就只好微笑还礼。

    台下观战的识乐斋诸人听到红香这番开场白,都是会心一笑,俱都想起了成都草堂诗会的故事。在场诸人中,当年参加了草堂诗会的有羽、林、叶枫、花梦醒、夏晶、方任侠。当时正是方任侠直斥夏晶作为女子而出来抛头露面,才开启了这诸人的一段缘分。忆及此处,众人都感到了往事的温馨,只有方任侠尴尬地挠头。

    这时,对面徐杨也上了台。白惕隐便直接宣布:“第三轮开始。”

    徐杨不等红香见礼,便即当先发难:“县主刚才那话真真不妥。不让女子抛头露面,那是只有宁国这种迂腐、保守的地方,才会有的风俗。我北辽女权开放、男女平等,女子出来抛头露面,完全不必有任何担忧,这正是北辽优于宁国之处。县主如今既已受北辽爵位,当然应该习得北辽风俗,却仍坚持宁国的落后守旧思想,这就不对了。”

    红香见他迫不及待模样,知道他是憋着一股子劲要在自己这里挽回上次失利的颓势。对手士气正盛,当然要先避其锋芒,于是她淡淡一笑,颔首道:“徐教授此言不错,仅就对待女子的态度,北辽确比宁国让人舒服得多。小女来北辽这些许时候,就已深有体会。若非如此,今天我也决计是不会上场的。”她一上来先是一顿好话,稳住那徐杨。果然,徐杨在听到她这番话时,便情不自禁地流露出自得神色来。

    “不过,”红香见他模样,便知自己可以反击了,话音一转,温柔中一丝犀利便由中而生,“小女有一事甚为不解。刚才徐教授提到了男女平等,这是何意?我们都知道,礼记上曾说,‘男女有别,而后夫妇有义’。如若男女平等了,又如何体现这‘有别’二字呢?”

    那徐杨也不知是没注意,还是自得过了头,竟未发现这是红香的反击之语。见她设问,只道她真的不解,便继续解释道:“所谓男女平等,当然就是说,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一样能做。比如我们京南学堂,既有男教授,同样有女教授;既有男学生,同样有女学生。县主曾在我们学堂中应聘,岂会不知?”

    红香“哦”了一声,继续着她略带犀利的笑容,说道:“听徐教授的意思,似乎是在说,男女平等,就意味着女人应该和男人一样,独立地思考、独立地做事?”

    “是!”

    “即便是这个女人已经嫁为了人妇,也一样?”

    “是!”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就有一个小问题要请教:今天这场辩论,我们辩的是未来夷离毕的人选。那如果有一对夫妇,两个人的想法都比较独立,他们一个支持晋王千岁,一个支持肖大人,那应该怎么办呢?莫非他们两个一个要站我们赶驴社这边,一个却站你们天长观那边吗?”

    “这……”徐杨终于反应过来,红香刚才那番示弱的话,不过是引他上钩的诱饵,而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就着了她的道。这样想着,他额头上不由自主地,就冒出丝丝冷汗来,一时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红香正注视着他表情的变化,当然明白这正是他心理最脆弱的时机,此时正好长驱直入、一击致胜。于是她突然抬高声量,说出了自己的言论:“古人说:匹夫匹妇。何谓之‘匹’?匹者,偶也。所以,当古人说匹夫之责时,其实是在说匹夫匹妇之责。‘经夫妇’,乃是国之根本,礼记所谓‘礼之本’者也。换言之,夫妇是一个共同责任体,当然应该有着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生活、共同的事业。既然结为夫妇,双方当然应该有共同支持的对象,否则就是貌合神离,这样的婚姻,如何能维持长久?”

    徐杨听完这番话方才醒悟,眼前的红香,比之在京南学堂时,实力又已强了许多,今日要想从她身上偷到一胜,怕是难了。可他又岂肯轻易放弃,仍旧辩解道:“古人说:‘有义则合,无义则去’。既然貌合神离,那分手就是了。我朝不像宁国,婚姻乃是开放的,夫妇志趣相左,当然是各走各的路。”

    “哼!你这话和衣冠禽兽有什么分别!”红香忽将眼神中的犀利全部释放出来,立时震得那徐杨连退了数步。只听她字句铿锵,此时这个台上,已全然进入了她的掌控。

    “试问在场的男人们,有几个不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子?若个个都像你说的,‘无义则去’,那他们大都可以在妻子年老珠黄时说出这话。那么,你让年老妇人如何自处?所以,我到北辽这些时日,唯一的感觉就是,北辽的男人比起宁国男人,更缺乏责任感。他们在面对美女时,全是甜言蜜语,可是美女总有老去的一天,那时候,他们真是弃之不及。归根结底,这正是倡导女权独立、男女平等的必然结果。什么是男女平等?就是男人把本应他们承担的责任转嫁到女人身上,这就是男女平等!”

    她这一番话,每一个字都说进了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台下观礼的人中,如乞伏于勇之流自是羞愧地低下了头,而东平郡主这些可怜女人,则像是扬眉吐气了一般,纷纷向红香投去感佩目光。这些话,正说出了她们多年来郁结于心的肺腑之言。

    而台上的徐杨,面对如此战力的红香,哪里还说得出半句话来,只有脸上的冷汗变作雨下,满眼都写着“认输”两个字。

    白惕隐见此情状,适时地宣道:“第三轮,赶驴社柔然县主胜!”

    甫一宣布完,台下围观人群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有人不住地呼喊着“柔然县主”的名字。

    赶驴社这边,林儿第一个跑过去迎接走下台来的红香,拉着她兴奋地道:“嫂子你怎么这么厉害啊?才几句话,就把那徐杨说得无地自容,简直比哥哥还强!而且,你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我想说的呢!”

    后面随之走过来的古羽也拉住红香,转头对林儿道:“香姐本来就是巾帼中的豪杰,当然是最厉害的,小林儿怎么才知道吗?”言语中满满的全是自豪。林儿一撇嘴,道:“所以哥哥命好嘛。”

    红香这一轮胜得这样干净利落,也终于一扫前面连续失利的阴霾,令赶驴社回复了初起时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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