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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 早朝

    五更鼓响,群臣疾进。金銮殿上,山呼万岁。

    天官帝端坐龙位,古羽扮作小太监躬身立于其后。如此居高临下,立时将朝堂中情形尽收眼底。今天是例行早朝,来的都是中枢要员,像俞清风这一级别的并没有到场。满朝文武,古羽只认得一个白惕隐。

    那白惕隐抢先出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道:“臣有罪,昨夜刑部衙门走失要犯古羽,都是臣御下不严,臣负有重责,请陛下治臣失职之罪。”

    刚一说完,旁边一个文臣就走上前来,一脸气轰轰地道:“你不仅是失职,还是越权。这绑架案明明应由夷离毕院处理,你倒好,把人抢了去,又管不严,让人走脱。陛下,除了失职之罪,惕隐大人僭越之责也应一并处理。”说话的就应是夷离毕白典了。

    “敢情被绑走的不是你家的女人吧?”一个少年将军随即回应道,“我娘被人绑走那天,你们夷离毕院的人满南京闹了个鸡飞狗跳,结果搜到人了吗?还不是我外公的人机灵,找到了那首恶古羽,这才让案子有了转机。要我说,根本责任还是你们夷离毕院的人办事不力,抓个读书人都抓不到,朝廷要你们做什么!”原来此人就是白紫萱的儿子南院大王王难消。古羽抬眼仔细观瞧,见那王难消身材魁梧,倒是一副行武的好身板。只是他说话愣头愣脑,没有他娘白紫萱的机巧。

    先前的白典哪肯相让,争道:“夷离毕院擅长审案,抓人又不是我们的主责。他惕隐司先抓到人又怎么样,这么多天,找到东平郡主了吗?若是把人带到夷离毕院,不出一个时辰,我保管叫他有什么说什么。”

    王难消哂道:“你们夷离毕院不就是会用皮鞭吗?那古羽进了刑部后,有少挨打吗?我听说光是大夫都去了十几个,其中还有御医,想来你们也都听说了吧?你们夷离毕院打人也没这么狠的吧?就这样的情况下,那古羽还是一个字都不肯说,这种臭文人就这德行。我才不信你们夷离毕院就有什么好办法。”

    两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吵了几句,天官帝方才干咳了一声,两人随即住嘴。天官帝这才说道:“刑部衙门虽说多年来未曾使用,但当年兴修时也是照着最高安全规格建的,怎会让一个要犯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劫走。这话传出去,不让天下人笑掉大牙吗?日后若是再抓了十恶不赦之人,又该让朕如何处置,白惕隐你倒是说说看。”

    长跪在地的白惕隐这才说道:“陛下应该听说过,那古羽身边有三个能人,一个是中原大派武当的弟子,据说是未来将会接管武当做掌门的人物,另两个则是一对夫妻,男的有一身鬼魅般的轻功,而女的是一位文武双全的女侠,曾以一人之力击杀西辽青龙城的两大护法。除此之外,还有青龙城的十几个顶尖高手。把这些人放在一起,就是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也不是难事,何况是臣一个小小的刑部大牢。此事非臣的手下不尽力,实是贼人太过凶险。陛下试想,那天在天长观,同样有几十个高手在侧,臣的女儿不是一样也被他们轻易劫走了吗?”他说的其实是早已拟定好的说辞,可他一脸无辜的表情,演技十足的真,在场都是混迹官场的老狐狸,却也对他这般托辞有些无可奈何。

    唯天官帝突然震怒,斥道:“按你这说法,如若这些人要想进宫来取朕的首级,也不是不可能喽?真是荒唐!”群臣见君上动怒,慌得全都跪倒在地。一个武将模样的赶紧回道:“臣等誓死保护陛下及娘娘们不受贼人侵扰!”

    天官帝听那人表决心,语气这才稍微和缓下来,道:“齐爱卿一向尽心护卫禁宫,朕知你忠心,并非责难于你。不过,如若那些贼人真进得宫来,齐爱卿有胜他们的把握吗?”那姓齐的武将道:“白惕隐说的那个武当弟子名叫念七,以前曾在宫门前与风侍卫斗过一场,双方功力不相上下。风侍卫是宫卫军中最顶尖的高手,若单论武功,臣的手下确实无人能胜过念七。不过宫卫军人多、装备精良,哪个贼人想在宫中行走,也绝难轻易脱身。至于白惕隐的手下,敌不过那念七等人却是可以想见的。”

    天官帝点点头,正欲说话,两班文武中为首的一人走出列来,冷声说道:“那古羽既是国中要犯,众人又都知他手下之人的厉害,那就不应独用惕隐司的人来看管其人,而应联合宫卫、禁军、夷离毕院,共同设下屏障,绝叫那厮走脱不得。然而据我所知,夷离毕院和幽都府数次下文去提那古羽,都被白惕隐拒之门外。如此看来,白惕隐根本就是故意放走那古羽的。”

    话刚说完,王难消当即斥道:“白乔,你这是血口喷人!那古羽绑走的是我外公的亲生女儿,是我们的大仇,难道外公他会自己放走自己的大仇吗?真是荒唐透顶。”

    原来刚才说话之人,就是闻名日久的北枢密使白乔。这人在北辽政局中所处的核心地位,古羽早在成都时就已经有所耳闻了。如今总算亲见其人,方知果有过人之处。其人中等身材、相貌并不奇异,若是乍眼一眼,实在没什么特别。可他从上朝开始到现在,始终沉稳如山,即使被王难消直呼其名,脸上也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其人城府之深,才是其迥异于常人之处。而这样的强大气场,也让古羽感受到了一股凉意袭来。

    这时,那白乔只是一声冷哼,便回道:“自古羽被关进刑部大牢至今,已有数天,这中间在那牢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无人知道。我曾问过为古羽诊治的大夫,他们说是肺脉受损导致的咳喘病复发。好吧,我姑且承认这是用刑过度所致。可既然这么多天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白惕隐为何不向其它衙门求助?前两天朝上,我们一再要求其公开审案过程,白惕隐都推说不方便透露。现在好了,人被劫走,许多机会都已丧失,要再去抓人,不知是何年月才能抓住。不论白惕隐是真是假,不予通报、走脱要犯,这都是重罪!”

    王难消正欲再辩,天官帝忙喝阻他,道:“此言不错,如此大责,绝不能轻易饶恕。朕意已决,责白惕隐撤去刑部职使、罚俸一年,自己回去闭门思过一个月,想不清楚不得出来!”白惕隐听得此罚,只得跪谢皇恩。

    后面的古羽闻听到此,心中却忍不住笑了:“这一君一臣可演得真好,这才是真正的雷声大雨点小。刑部本来就是虚衔,撤了就撤了;俸禄于白惕隐这种家大业大之人自然也是毫不在乎;至于闭门思过,这又算得是什么惩罚呢。”

    而罚完之后,才是今天主要的戏码,如何再行抓捕之事。那边白乔等人见天官帝处罚如此之轻,知他有意维护,正要再来一番说辞,天官帝却喝止道:“好了,白惕隐的事先放到一边。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重新把那古羽抓回来,又如何找到东平郡主。元妃的亲妹妹、朕的小姨子,被人绑走了这么多天,你们这些人竟是拿不出丝毫的办法,让朕的颜面何存、让北辽的国体置于何地?今天若拿不出个主意来,你们看着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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