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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 第四十章 背叛

    他的大手往身后三个青年人一引道:“这三位才是‘雷家五虎将’的三虎。”

    高瘦的青年抱拳道:“在下雷腾。”

    矮壮的青年拱手道:“在下雷炮。”

    一个神情傲慢的青年一揖道:“在下雷远。”

    顾惜朝此刻却是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说道:“雷家五虎将都到齐了,我还能说什么?你们想怎么样吧?”

    “这得问戚少商,他想让你怎么样!你就会怎么样!”,雷卷始终没有正眼看过戚少商。

    戚少商的语音已完全哽咽:“我……”

    沈边儿站过去,拍拍戚少商的肩膀,道:“卷哥问你怎么办?”

    戚少商道:“你告诉卷哥,过去我戚少商脱离霹雳堂,曾让他很下不了台,在武林中很为难,在江湖上很尴尬,我……”

    沈边儿转首望向雷卷。

    雷卷仍窝在毛裘里,向沈边儿道:“你去告诉姓戚的,他出去,没丢了霹雳堂的颜面,一切作为,都是雷家的荣耀,雷家没有他姓戚的,一样可以发扬光大,教他记住,霹雳堂不管姓戚的是友是敌,雷家的敌人或朋友决不能给江湖无情无义之辈,宵小卑鄙之徒所凌辱!”

    恩怨抛一旁,只为了公理正义,朋友义气,谁说江湖险恶,人心难测,换做其他地方,哪来这种豪情壮志,情义胸怀!“雷大侠,你是个真正的大侠!”,元成激动地说道;

    “你也不错,只身犯险,单刀赴会,你年纪虽不大,这一身豪胆却胜过无数老江湖,我雷卷从不服老,但看到你,我才真觉得我老了!”,雷卷赞道;不是因为元成的武艺和本事,而是因为他那一身天不怕地不怕的气魄!江湖中有这样年轻的一辈,他们真的老了!

    “吴兄弟,你也在!不????该叫小王爷了。”,唐肯一眼就看到了元俊平,不过已不如先前那么自然。

    “三哥还是叫我兄弟吧!有那么一段过命的交情,不该见外!”,元俊平笑道;

    顾惜朝笑道:“恭喜大哥跟旧兄弟能够重聚,误会冰释,前嫌尽弃。”

    雷卷没有说话,只是身子更往毛裘里蜷缩,仿佛这世界奇寒,正结着寒冰,下着大雪一般。

    高风亮身边有两个俊秀的青年人,两人都背着镶宝石的剑,样貌很是相似,左边一个道:“我们还等什么?”右边的道:“像这种人,还留来作什么?”

    高风亮神色有一点迟疑,再度望着雷卷。

    雷卷仍是没有说话。

    雷炮已忍不住要说话,他一开口,声音直似雷鸣:“这种人,若放虎归山,留着祸患,自当非杀不可!”

    雷腾的声音十分尖锐刺耳,但只有一个字:“杀!”

    顾惜朝忽道:“好!杀就杀!”

    两名俊秀青年齐道:“是!”一齐拔剑,一齐抽剑,一齐双剑刺人雷腾和雷炮的后心!

    这下变起猝然,雷卷大喝一声,“小心!”雷远急掠而起,扑向二人,忽刀光一起,人在半空,拦腰被斩为两截,喷涌了一团血雾,分两处落地,一时没有死绝,仍张嘴说了一句:“卑鄙!”

    出刀的人是高风亮,他身上的白衣沾染了一蓬蒙蒙的血点。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连元成都反应不及,顾惜朝的神哭小斧反身斩向元成,元成本能的挥剑一挡,顾惜朝却借着这股力道闪出了一段距离,雷卷疾掠而起,与顾惜朝在空中交会而过,人空中相遇,各一声闷哼,跄然落地,顾惜朝手中的小斧已然不见。

    小斧握在雷卷自毛裘里伸出来的青白的手里,这一双手,像长年未见阳光,白嫩的皮肤蕴着节节青筋,但指骨突露,异常有力的握着斧柄,这手在颤抖着,人也在抖着,悲伤、愤怒,都足可让人失却冷静,一反常态。

    沈边儿也红了眼,但他大叫一声:“卷哥!”

    雷卷立刻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本来是风中的落叶,忽变作了凝立的石头一般。

    顾惜朝本来脸上已有了笑意,但眼色越发凝重了起来。

    雷卷咳嗽,咳了几声,但一直望着地上被砍成两截未死的雷远。

    雷远也悲愤地望着他,但已失去说话的能力,雷远终于咽下最后一口气。

    雷卷一直等雷远真的死了,仍不把目光收回来,一直盯着地上的浓血,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三个字:“高,风,亮。”

    高风亮红脸变得煞白,退了一步,横着大刀,守在胸前,吞了一口唾液。

    雷卷道:“我们雷家,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高风亮涩声道:“没有。”

    雷卷一字一句地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高风亮眼中呈现了畏惧之色,终把胸膛一挺,大声道:“雷老弟,我们‘神威镖局’,曾得罪了官府,几乎被满门抄斩,一败涂地,而今,好不容易,才得开解,这次楚相要我们镖局跟官府合作,要不然,就……我老了,我可不能眼见局子再毁于一旦,何况”

    他眼中有一种可怜而又带有微悦的神色:“如果这事能成,我也会被封官,我这一生人……就少了一点贵气……”

    雷卷道:“就为了这点贵气,你就杀死我三个兄弟!”

    左边的俊秀青年道:“何止三个,”

    右边的俊秀青年道:“还要杀你!”

    雷卷没理睬他们两人的话,只厉声重复了一句:“就为了封官,你就要残杀我三个兄弟!”

    高风亮退了一步,尖声道:“我不杀你们,神威镖局的人,难免就要死光死绝了!”

    元俊平的手已经掐住了唐肯的脖子,尽管他知道这件事不一定跟唐肯有关,“三哥,这是怎么回事?”

    唐肯也被吓傻了,完全无法反应,在他心中他的老局主一向是个老英雄,可偏偏他刚才的作为却让他无法置信,这一刻他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唐肯,连神威镖局也被楚红玉收买了吗?当初我们几个那么拼命的救你,你就这样回报我们的救命之恩!”,元成怒道;

    唐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大声说道:“局主,当初你去接的那笔生意,难道就是这一笔吗?”,当初他很好奇为什么那种时候还会有人向他们托镖,再加上后来神威镖局忽然洗清罪名,他还道是老天开眼,原来一切都是另一场交易!一场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的交易。

    唐肯接着说道:“局主,你以前说过,神威镖局就算死光死绝,也绝不做出这不顾江湖道义的事,你忘了吗?”

    “我老了,已经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了,我只想安稳的过完这下半辈子,为了这份安稳,我只能跪下去!”,而这一跪,便再也站不起来,一个人跪下容易,但要站起来,你会发现这比当初跪下何止困难万倍!

    “我杀了你这个背信弃义的老匹夫!”,元成‘苍穹’一旦出鞘必是一场惊天动地,这把变得如火焰一般的‘苍穹’在元成那愤怒的感情催动下,爆发出了如同太阳一般的光亮,照得人睁不开眼睛,仿佛自己头上就是一个近在咫尺的太阳,迸发而出的火焰剑锋一瞬间将周围一切都点着了一般,变成一场燎原大火,这是元成第一次发怒,他的剑已如同元杰的刀一般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危,出剑只为杀人,绝不防守,这样的剑法让人恐惧,而配上‘苍穹’这样的神兵利器,更是发挥出让人为之心惊胆战的威力!

    元成一人已经杀得几乎所有人都疲于应付,戚少商在此时也挺剑杀入战圈,也是招招杀招,绝不回守,他们都要杀死高风亮,元成为世间公理杀他!戚少商为朋友义气而杀他!

    杀气!自背后而现!杀气越重的人越能及早的感知杀气带来的威胁,元成和戚少商此刻的杀意已是最高,所以后方的高手的突袭绝不可能成功!

    血红色的刀锋,似桃花一般美丽,偏偏这江南桃花的美丽却带着大漠狂沙的凛冽风霜!飞来刀下开谢花!盛开的是杀机,凋谢的却是人的生命!这一刀的刀势霸道而雄浑!

    若是普通人,恐怕早就命丧这一刀之下,偏偏这把刀想杀的却是元成和戚少商,戚少商说过,宝剑通常都会认主,能拿得起宝剑的人,就算不是英雄,也绝不会是庸人!所以‘苍穹’和‘青龙’的主人绝不是一般人!

    刀剑相交,百招之内不分胜负,但对方是一个人,而在这边的却是两个高手!表面上是不分胜败,实际上是元成和戚少商输了!

    “天尊降,赤炎狂,血花开谢刀下亡,楚相好大的手笔,就连‘大漠第一刀’大漠天尊都能请动。”,元俊平一眼就认出了来人究竟是谁!这个大漠天尊,高大威武,果真有一种难以形容的威严!

    “奉楚相之命,请小王爷随本尊一同上路,本尊自会保你安然无恙。”,大漠天尊说道;语气中蕴藏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天尊,你的武功的确很高,但你忘了,今天可不是和你公平比武。”

    鲜于仇和冷呼儿正带着手下精兵快速向顾惜朝所在的方向增援,可是却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寸步难行,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对于他们的行动非常熟悉,他们每走一步就必须得付出至少超过十个人的代价,可是他们却完全连对手的面都没有见到,仗打成这样,丢脸真是丢到家了。

    “快走!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元成吼道;因为元成知道,元民现在正带着人在外围阻援和朝这里进攻,对方现在反而被夹在中心,陷入了被反包围的境地,所以他们有机会可以安然撤离!

    亦在这时,沈边儿已示意穆鸠平下令道:“退!”剩下十余名“阵前风”忠心耿耿的死士,也跟雷卷、戚少商、沈边儿、穆鸠平、元俊平、元成直往正南面退去。

    唐肯看着消失的连云寨众人,心中顿感一阵耻辱的感觉,他一直将神威镖局当做自己的家,将高风亮当做自己的父亲,可今天高风亮的所作所为,让他忍不住握紧了手中的刀,想一刀杀了自己曾经认知中的父亲!

    但如果他真的这么做,便不是那个重情重义的唐肯了,神威镖局现在已经变了,变得让唐肯觉得陌生,让他觉得心痛,他无法改变高风亮的想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原则和操守。

    他慢慢走到高风亮面前,拜道:“局主,唐肯谢过局主多年栽培,但今日唐肯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江湖风雨路,望局主从此珍重。”

    忽听一个声音自灌木叶中响起:“高局主,你的这个手下,似乎不太听话。”

    东北面一处,走出一行人来,当先一个,头里万字顶头巾,身着鹦哥绿绽丝战袍,腰絮文武双穗绦,足穿嵌金绿袜绿靴,方脸大鼻,环口圆睛,极有威势,高风亮一见来人,慌忙拜道:“黄大人!”

    来的人正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黄金鳞!黄金鳞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高局主,我想你不是想终止和楚相的合作关系吧!你应该清楚背离楚相会有什么后果?”

    “属下自会处置!”,高风亮慌道;

    “那现在就处置吧!”,黄金鳞说道;

    高风亮一咬牙,毅然亮刀,一刀望唐肯头顶砍落,唐肯登时血流满面,仆倒在地!

    “黄大人,已处置完了,但这名镖师曾经随我一同出生入死多时,故请大人恩准,留下一人为他收尸。”

    “人已经死了,就随你吧!”

    唐肯的记忆停留在了高风亮刀劈下的一瞬间,那一瞬间他将自己一生的影像回忆了一遍,当他感到一丝暖流注入他心脉,他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见到了蹲在他面前的勇成。

    “唐肯,你知道你这样做会害死全镖局的人吗?局主用的是‘庖丁刀法’来砍你,以刀锋反纯,以无厚入有间,生杀自如,你只是头上受了轻伤,流了些血,死不了的。”

    唐肯想要爬起来,却被勇成按住,“别起来,如果你起来,局主也救不了你,他砍你那一刀是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才没发觉,再加上他们觉得你不足为患,所以也没生疑,我把你埋下去,但留了个透气的窟窿,泥是松的,我埋得浅,我走后,待他们也走了之后,你来个‘死尸复活’,再填平泥土,大致上不会启人疑窦。”

    就在勇成挖坑埋下唐肯,玩这一招偷梁换柱的把戏时,元杰正急匆匆的朝这边赶,和已经在前面的大哥、二哥汇合时,却恰好经过了这个地方,元杰也见到了一个他一直都在找的人――铁手!只不过元杰此时并不知道,他眼前坐在囚车里的人就是铁手,如果不是这两个叫李福李慧的家伙吵闹的话,他恐怕会和铁手失之交臂。

    “你是铁二捕头?你怎么会成这样?”,元杰压根就没把看守的人放在眼里,套一句老话,真叫如入无人之境!

    铁手一张平静闭目的脸孔,脸上血迹结成一块一块的,左眼角被打裂,右颧也青黑肿起一大块,不过,在晨曦之中,这人英伟的容貌仍可以揣拟得出来。

    “喂!野小子,这事跟你没关系,滚远点!”,李福没好气的说道;

    “是你们把二捕头打成这样的?”,元杰怒道;

    李福李慧本不是打伤铁手的人,虽然他们在心里也有类似的想法,不过毕竟没有落到实处,但元杰一副气势汹汹,盛气凌人的口吻,很自然的引起了李氏兄弟,福慧双修的反弹,于是便有了李福大声回答:“是!那又怎么样?”的结果。

    元杰瞬间启动,在李福拔剑的一瞬间,已经用手将李福的剑按在了鞘里,右手连续扇了李福几个耳光,直打得他眼冒金星,找不着北,李慧正欲出剑搭救李福,元杰一个飞膝撞击,抢在对手剑只拔出一半的时候就将对手撞出了五米开外,元杰同时攻击两人,速度奇快,皆是在对方还未来得及有进一步反应的时候,真应了那句武学名言――天下武功,无坚不摧,唯快不破!

    李福还在地上,根本来不及起身,元杰那如同快速射击的自动步枪的拳头就如暴风雨一般砸向李福全身上下,直打得他口吐鲜血为止!

    “那我就要让你们十倍奉还!”,元杰的人生词典里从来没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句俗语,他从来都是锱铢必报,而且绝对是现世报!至少李福李慧这对福慧双修的兄弟是真正体会了一次这本不该报应在他们头上的报应。

    “臭小子,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李慧躺在地上,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可他还是想占两句口头上的便宜,这算是人的劣根性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楚红玉身边一条狗的狗。”,如果黄金鳞是楚红玉身边的狗,那么趴在黄金鳞身边摇尾乞怜的福慧双修两兄弟还真是元杰口中说的那么一个物件,尽管这种说法有些失了尊重,不过倒是非常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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