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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计中连环(下)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鲜亮的色泽,熟悉的纹路,樊少杰望着手中的绸布,登时脸色铁青,双目好似要喷出火来一般,而站在他面前的卢惠和几个掌柜,皆是耷拉着脑袋,唉声叹气。

    只听见‘彭’得一声,樊少杰将手里的绸布狠狠拍在桌上,怒不可遏的说道:“终日打雁,今朝竟被雁啄了眼!妈的!”

    今日,沈记布庄刚刚开张做生意,樊家就派人前去盯梢,为了知己知彼,更是派人买了几寸沈家的绸布,岂料卢惠一看,顿时大吃一惊,从沈记布庄里买的绸布,竟与樊家昨日卖出的一模一样。

    “好心计,好手段!”

    樊少杰眼中冷光突现,手中的绸布已然被他捏成一团,冷哼道:“这几年,沈敬亭一直窝在家中,倒是长进了不少!”

    低价购买对手的绸布,经过加工后再高价卖出,如此手段,不可谓不阴险,以樊少杰对沈家的了解,沈兰心自然没有这份心机,所以他便笃定,此计定出自于沈敬亭之手,但他却忽略了一个人,那便是杨霄,他似乎忘了,就在不久前,杨霄与他面对面,言辞凌厉:“樊少杰,你要记住一点,终有一日,你会为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而付出代价!”

    “卢掌柜,咱们能否照葫芦画瓢,做出同样的可驱蚊绸缎?”

    樊少杰冷冽般注视着卢惠,他多么希望卢惠能毫不犹豫的点点头,拍着胸脯说可以,但这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而已,短暂的沉默过后,卢惠摇了摇头,苦笑道:“少爷,替绸缎附上香味并不是难事,可是咱们没有花露水呀!”

    对于此事,樊少杰也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当即,只见他展开桌上的绸布,指头不停的在上面画着圈,‘嗤嗤’的刺耳之声,竟是不绝于耳。

    “那些商户仍旧不肯赊给樊家蚕丝,是吧?”

    与先前的暴怒不同,樊少杰此刻的声音显得十分阴柔,但听起来,却着实渗的慌,令人浑身不舒服。

    卢惠沉吟片刻,微微叹了口气:“供应蚕丝的商户,都要现银才肯交货,唉,真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乱人捶,都是我等无能啊!”

    “墙倒?”

    樊少杰嘴角一挑,言语间处处森然:“我樊家家大业大,岂会这般容易就被沈家击垮?哼,还有那些个见利忘义的商户,待这口气缓过来,一定让他们好看!”

    这些商户们,平日里都奉樊家为尊,见到樊少杰,更是悉心巴结,曲意讨好,活像一只只摇着尾巴的哈巴狗,但昨天,这些个哈巴狗变了脸色,成了要吃人的大灰狼,瞧那架势,若是樊少杰不还钱,恐怕拆了樊府的心都有。

    在樊少杰看来,这些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上门讨债,比扇他嘴巴还要倍感羞辱,樊家堂堂苏州首富,竟会被债主逼上门来,这事若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樊少杰爱面子,但更爱记仇,甚至到了睚眦必报的地步,但多年的经商,让他学会了隐忍和冷静,学会了积蓄力量,以求致命一击。眼下,他需要现银,大量的现银!只要有了现银,他便能重新盘活整盘棋局,甚至还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自打樊少杰执掌樊家以来,从未尝过败绩,其自信心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就算此时内外交迫,他也从未觉得自己要失败,更不会觉得樊家会因此而倒台!

    这时候,樊少杰寻思一会儿,沉声道:“卢掌柜,你可有办法,在短时间里筹到大笔银钱?”

    这倒是把卢惠给难住了,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半晌后,卢惠擦了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方才说道:“少爷,要不抵押出几所店铺,江宁、杭州两地有几家布行和粮店的生意素来冷清,不妨。。。。”

    不待卢惠说完,樊少杰摆了摆手,神色决然:“卢掌柜,万万不可有此念头!以现在的局势,还不至于到伤筋动骨的地步!我堂堂樊家,若是抵押店铺为生,成何体统,还有何面目在苏州立足,自称首富呢?”

    卢惠似乎早已料到樊少杰会有此反应,只是缩着脑袋点了点头,但眉宇间,无奈之余,却多了几分隐忧。

    “唔,少爷,老朽倒有一个办法!”

    这时候,一个上了岁数的老掌柜,略微欠着身,拱手道:“昨日,从东京城来了一个商贾,说是要来苏州租地,少爷不妨考虑一下!”

    “哦,对,对!”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道:“刚来那天晚上,那个商贾还包下了冰心阁呢!今日茶馆里,酒楼里,好多人都在议论这个事呢!还有,那个商贾一上午接连拜访了三个佃田大户,正是要向他们租地!”

    樊少杰心中一动,不觉问道:“你可知,那个商贾要租多少地?”

    老掌柜抿着嘴思索了一会儿,慢悠悠回道:“具体的数目不详,不过有消息说,那位商贾的胃口很大,少说也得三四万亩地!”

    “哎呦,啧啧!好家伙,三四万亩地,这可真不少呢!”

    “可不是,在苏州,能一下子租给他的这么多地的,也只有咱们樊家了!”

    一时间,其余掌柜们面面相觑,纷纷低着头,攒到一块小声嘀咕起来。

    樊少杰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眼中的阴柔刹那间消逝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丝丝莫名的狂热,就好像饿了三天的豺狼,碰见一滩带血的碎肉般:“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哼哼。。。。。。”

    “卢掌柜,你马上出面去请那位东京来的商贾,说樊家要和他做生意!”

    打定主意后,樊少杰话音一沉,向卢惠嘱咐道,卢惠哪敢怠慢,自然连连点头,而这时,樊少杰眼皮一翻,貌似恍然:“卢掌柜,这几日让你派人盯梢,可见到赵金虎去过沈家?”

    卢惠说道:“少爷所料不差,赵金虎那厮早于前两天,就去过沈家一趟,呆了大抵有一个时辰!”

    “哼,这个过河拆桥的狗东西!我是不会让他好过的!”

    樊少杰冷哼一声,脸上竟是突现暴戾之色,只见他轻轻朝卢惠勾了勾指头,卢惠立时会意,慢慢凑了过去。

    “卢掌柜,片刻后,我会修书一封,你亲自前往马关山,交给雷克明!”

    听完后,卢掌柜浑身一抖,樊少杰找土匪头子帮忙,莫非是动了杀心?

    此时,议事房门外的一棵凤尾竹前,正有两个脑袋,鬼鬼祟祟的朝里面观望着,一个肥头大耳,一个贼眉鼠眼,正是樊士林和小厮刁三。

    “刁三,你说我大哥能想出办法来对付沈家么?我可听说,沈家这次可把咱们坑惨了!”

    樊士林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眯着眼睛说道。刁三抓了抓脑袋,不可置否的说道:“爷,您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樊家有头有脸的掌柜们都到齐了,正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唉!只是很可惜,这么重要的议事,竟然不让我参加!”

    樊士林撇着嘴,很是不满:“上次被杨霄那厮摆了一道,老子还没有报仇呢!”说着,樊士林呲着嘴,不由分说的朝刁三的脑袋扇去:“奶奶的,都你小子惹得祸,若不是你,今年的佃粮怎会颗粒无收,老子也不会被关了禁闭,更不会连参与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尽管脑袋吃痛,刁三却敢怒不敢言,只得连连讨笑,自打樊士林被勒令不准出户后,他风轻云淡,胡吃海喝的日子也一去不复返,现在困在府中,苟延残喘,地位更是一落千丈,经常是樊士林出气的对象,竟是连猪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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