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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五章 解围(下)

    杨霄的胆大心细和出人意表,着实让胡昌大为赞叹,先前,胡昌在别院中找到杨霄,并将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杨霄听完后,并不着急,反而平心静气的思索起来,倒是把胡昌急得一蹦三尺高,一直在杨霄房中踱来踱去。

    片刻后,杨霄让胡昌在副本的每张账单上,都按下手印,起初,胡昌并不理解此番做法的用意,但眼下,胡昌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杨霄是想用手印,作为反击樊少杰的有力武器。

    这也就是所谓的,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沈兰心眉头微皱,眼中尽是深深的疑惑,她作为沈家的掌舵人,沈敬亭若是改变了沈家账单的印证方式,她理应是第一个知道才对,但现在,她却没有收到任何关于这方面的消息,如此说来,杨霄此番话,多半是杜撰出来的。

    杨霄饱含深意的看了沈兰心一眼,转而对着樊少杰徐徐说道:“当然,为了不让内奸窥探到这个秘密,这件事情只有沈老爷和我知道,就连沈小姐和胡大掌柜都不知道!”

    “而且!”

    这时候,杨霄目光凛冽,嘴角上竟是划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来:“我们还特意请来了顾炎,顾老夫子!为这件事情做了见证!”

    “诸位!”,说着,杨霄环视一眼,微笑着说道:“我不过是个帐房先生,位卑言轻,你们可以不相信我说的话,但顾老的大名,想必你们不会陌生,但凡他亲自做了证的事情,一准错不了的!所以说,沈家的账单只有按上沈老爷的手印,方可生效,若是只有印章,嘿嘿,恐怕也只能当作一张废纸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杨霄满脸正气,底气十足,哪里有一点说谎的样子?其实杨霄已经做好了打算,若樊少杰要追根究底,他只需与顾炎知会一声,便可轻而易举的圆谎。

    杨霄刚把顾炎的名字抬出来,偌大的会客厅中便炸了锅,众位掌柜们缩着脖子,相互瞅瞅,皆是瞠目结舌:敢情顾炎是沈家的后台,这下可真算是捅了马蜂窝,顾炎是何等人物?那可是致仕的大学士,堂堂正正的帝王之师,顾炎只需稍稍动一动手指,像他们这些小鱼小虾,根本不够他一勺烩的。

    见杨霄神色淡然,眉宇间竟还带着几分得意,胡昌只觉得两眼发晕,差点背过气去,心中更是叫苦不迭:“哎呀,杨霄这个玩笑可算是开大发了!顾炎这等鸿学大儒,又有深厚的背景,岂会和沈家这样的商贾扯上关系?若是日后被顾炎寻上门来,可该如何是好?”

    眼下情势危急,着实无法再顾及其它,胡昌深吸口气,强自镇定了下来,不管了,先过去今天这关再说!

    沈兰心神情隐晦,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更看不出喜怒,不过一双凤目却一刻不离的盯着杨霄,似乎要把杨霄看透了一般。

    而此时,充斥在樊少杰心中的惊骇,并不比其他人少,若是顾炎真为沈家作了见证,恐怕今朝,他筹划一年,原本要置沈家于死地的计划,就要付诸东流了!

    樊少杰执掌家业以来,一直顺风顺水,从未尝过败绩,其自信已经膨胀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无论如何,他也不甘心就此而失败,尤其是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帐房先生手中。

    突然间,樊少杰心中一动,眼神闪烁不定:“莫非这厮在虚张声势,想要假借顾炎的名头来向我施压?”,可是没过多久,他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苏州,甚是在整个江南一带,谁敢拿顾炎扯虎皮拉大旗,无异于茅坑里点灯,自寻死路。

    眼见樊少杰脸上阴晴不定,杨霄暗笑一声,当自上前走了两步,饶过樊少杰,来到刘掌柜跟前:“呃,想必你便是‘鸡笼’布行的刘掌柜吧?”

    “是吉隆布行,不是鸡笼布行!”刘掌柜气得眉毛直颤,没好气的回应了一声。

    “哦,对,对!是吉隆布行!”

    杨霄故作恍然,笑嘻嘻的翻看着手中的副本,刘掌柜也伸着脖子,一脸紧张的注视着杨霄的一举一动。

    “有了!”

    杨霄略微瞥了刘掌柜一眼,煞有其事的说道:“半年以来,沈家从你的布行中提取蚕纱三万余斤,年关刚过,胡掌柜付给你白银三万两,已经货银两清!”,说着,杨霄话锋一转,又道:“而今年三月份,你从沈家的绸衣铺中,进了上等的苏绸五千匹、上等的锦缎一千匹,货银至今未付,共计白银三万三千两!”

    说罢,杨霄将货单送到刘掌柜面前,语气中尽是讥讽:“刘掌柜,你此番来沈家,到底是该要账呢,还是该还账?哼,竟敢说沈家欠你十万两白银,刘掌柜,你的胃口可真是不小呀!”

    “啊。。。呃。。。这个。。。”

    眼见被杨霄戳破,刘掌柜羞愧难当,只觉得手心冰凉,额头冷汗嗖嗖直冒。

    这时候,杨霄冷笑一声,转而把目光移到一旁的高掌柜身上:“高掌柜,或许是在下不认识字,为何这副本上,没有你与沈家的任何生意记录呢?”

    说罢,杨霄径直将账册摔到高掌柜跟前,冷冷道:“高掌柜,你自己看看吧!”

    其实,高掌柜的兴隆粮行,原本就是樊家的御用粮店,与沈家,自是没有一星半点的关系!此番来沈家,无非是想趁火打劫,从中分一杯羹而已。当即,高掌柜脸色大变,捧在手里的账册,仿佛成了一块烫手的山芋,双手竟隐隐颤抖起来。

    眼见如此,杨霄眉毛一动,哼道:“高掌柜,单凭今天这事,沈家便可告到州府,定你个讹诈之罪!”

    原先还能言善辩的高掌柜,此时却默不作声,俨然成了一只锯口葫芦。

    接下来,杨霄虎目圆睁,目光凌厉般扫向其余的掌柜们,语气中透露的寒意,竟是冰冷彻骨:“你们呢?还需要我一个个与你们核对帐目吗?”

    “不,不,不需要了!”

    “呃,对!我们走,马上就走!”

    “其实,我们也是被逼无奈的!我们拖欠沈家的货银,三天之内,就会还清!”

    除去樊家的心腹,剩下的掌柜们自是各怀心事,眼见着场中形势急转,他们哪里还会顾及樊家的恐吓,当自树倒猢狲散,纷纷出言讨饶,如此一来,无异于打了樊家一个响亮的耳光,而先前的那些假账单,亦是不攻自破了。

    “你们一个也不准离开!”

    见有些掌柜缩着脑袋,就欲离开,胡昌心头大急,不觉大喝一声,伸开胳膊就要挡住去路:“你们胆敢讹诈沈家,老朽定要拿你等去见官!”

    “胡叔,让他们走吧!”

    这时候,沈兰心眸光闪动,冷冷说道:“你们虽然是被人胁迫,但讹诈沈家,已然成了事实!即是如此,待你们交还欠沈家的货银后,沈家与尔等的生意关系,将彻底一刀两断,日后,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道!”

    一听沈小姐开恩,这些个掌柜们才着实松了口气,纷纷点头哈腰,称谢不已,而后又朝着沈兰心拱了拱手,便做鸟兽般,落荒而逃。

    “一群胆小鬼,乌合之众!与他们合作,何以成事?”

    此时,樊少杰身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六个人,只见他面如猪肝,双目快要喷出火来一般,心里面更是嚎啕大骂着。

    他输了,彻底输了,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便是如此!

    有史以来,樊少杰首尝败绩,但此次失败,却让樊家的处境雪上加霜,而且,更让他想不通的是,他一个经商天才,天之骄子,竟会败在眼前这个半吊子帐房先生手中!

    眼下危机已解,悬在沈兰心心口上的大石,亦是踏踏实实的着了地,回眸之际,竟瞅见杨霄面带微笑,朝她徐徐看来。

    四目相对,沈兰心如遭电击,赶紧侧目避开,此时,在她看来,挂在杨霄脸上的笑容,已不在那么讨厌,竟也有那么一点点的招人喜欢。

    “你。。。你是杨霄!”

    这时候,樊士林脸颊的肥肉一颤,满脸惊诧,刚见到杨霄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面熟,但他的脑子似乎不太好使,直到现在,才记起杨霄的名字。

    一旁的樊少杰,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目光一闪,看向杨霄的目光中瞬时多了一分惊疑。

    “哎呦,这不是樊家二少爷么?”

    杨霄嘴角一挑,晒笑道:“你不在万花楼里逍遥,怎得跑到这里来凑热闹了呢!”

    对樊士林这样既不中看,又不中用的货色,杨霄自是不屑一顾,说罢,当即侧过脸来,目光灼灼般对着樊少杰,说话的声音很小,似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的到:“樊少杰,你们樊家三番两次去四通货行找我的麻烦,现在又用此等卑劣的手段讹诈沈家!哼!我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从今而往,你们樊家恐怕将永无宁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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