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半夜惊魂
天色渐晚，白骨精告辞了，别墅里只剩下猪八戒一个人。他看着越来越深的夜气，迟迟不想回去。下午发生的事情，都乱糟糟地堆在他的小脑瓜里，乱哄哄的乱喊乱叫，吵得他头昏脑胀的，很是难受。
一阵阵凉爽的晚风吹过他的头，会令他舒畅许多，发涨发晕的头也清醒许多。不但下午的事情都堆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想起来难受，就是上午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也挤了进来，凑热闹，让他晕。过去一入家门，七八个频道一齐响，好的坏的一齐说，虽然心里烦，但处处活跃着生命的气息。现在走进家里，就如走进墓穴，不但死静死静的，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忧郁死了，看得更烦。现在只有这野外最适合他呆的地方。宁静，凉爽，抚慰着他疼痛的脑袋瓜，安抚着他纷乱的思绪。
下午发生的事情，也许是他一生中最难忘记的经历。为了揣起自己的钱，却遭到一顿臭惩罚，想一想人的行为，他就感到难过。同是宇宙中的精灵，为什么要受不同的待遇？美的就可以多吃多占，多拿多要，丑的就得拱手相让，无私奉献。只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就棍棒加身，恶脸相向。完全是白骨精做得太过分，目中无人，没吱一声，就把贷款装起来，向她讨要，是没什么错的。却弄了个错上加错，罚上加罚，做了半天独鳖。
下午事件，完全是人的主观臆造给造成，完全是人对黑人的偏见造成的，对丑的歧视造成的。人生的丑已属不幸，如果再有了爱，那就苦上加苦了。不管白骨精怎么惩罚，自己都无条件地接受。一副好脾气，讨她的欢心，千方百计地取悦于她。真是女皇帝的幸福，弄臣的悲哀，献了聪明，献财富，献得一无所有了，债台高筑了。
猪八戒坐到地上，满脸的焦虑和不安。跑来的贷款，都叫白骨精装走了，他的情不知怎向他的心交待。他的情甘愿为他的那点可怜的爱奉献了自己的财富，但他的心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她要拿，就大大方方地给，这样下去，就会将他富有的生活挥霍光，给他困苦的日子大开方便之门。不会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白骨精真的不错，并不心狠手辣，夺财害命的妖精；而是一个追名夺利弄潮女，一心一意帮他的前卫女孩。尽管他感情还在为他屈尊的行为辩解，但也被他心的说教所迷惑了，感情上那点坚持，就像风中的大树一样，东摇西摆，南倒北仰。
不管怎么说，那总是一大笔钱，压在谁的身上，都是有分量的。白骨精总是一个食肉饮血的地上妖蛾子，而不是超凡脱俗的天上大神，谁能保证她那颗贪图富贵的虚荣心，不被它压沉，投奔进罪恶的深渊。
猪八戒惊跳起来，脸上也冒出了虚汗。“完了。完了。”他着急地说。那三十万的贷款要是真被白骨精拐跑了，就是不被高老头灭了，也得被他打出高家大院，幸福生活真的就得流离失所，妻子的温暖就得真的在流浪里回忆。
“俺真是色迷心窍，才对白骨精言听计从，犯下一个大错误。要对不起自己以后的生活，更要对不起高家。”猪八戒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他算是恨死自己神智的迷失。
“俺不能坐以待毙。俺得去找白骨精，把钱拿回来。那可是俺的身家性命，那可是俺的幸福生活。”猪八戒跳到岸上，俨然想去找白骨精要钱。
太阳已经落山，入侵的夜气将地球笼罩的朦朦胧胧，能见度越来越低。昔日抬头就望见的那座山，隐去了身影。猪八戒犹豫了，敛足不前，一脸的茫然。这深更半夜，向哪里找她。她是说住在一座山上，可她没说住在哪座山上。猪八戒是个懒省事的人，叫他满世界跑找人，他是不愿意做的。
“俺真是个马大哈，连她的住址都不知道，就让她把巨款带走了。如果她真的不回来，连要钱的人就找不到。你说俺这一下倒霉不倒霉啵。”猪八戒用他的大巴掌拍自己的小脑袋瓜。“你说，这一下可怎么办哟？”猪八戒绝望地喊道。他感到它的肥身子再上九寒冰窟窿里沉去。寒气冷酷地围剿他身上一股股的热气，不停地打激灵；冻结他身上的血液，让他感觉到窒息死亡的威胁。
“不不不，俺不能就这么完了。也许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白骨精才离去一会的功夫，还没有听到她携款潜逃的消息，就疑神疑鬼，这不自生烦恼吗？”猪八戒停住下沉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跃出九寒冰窟窿，落到岸上。
“她临走的时候不是说过，还要帮助俺谈判的吗。明天，她一定会带着钱回来。俺相信俺不会看错人，俺的爱慕之情不会给错人。”猪八戒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傍晚安静的空气里，显得很响亮。
抬头眺望天空，浩瀚的天空中，已经闪烁点点星光了，好像在催促未归人的脚步。
猪八戒抹了一下嘴唇，决定回家吃饭。你可以和任何事情过不去，但千万不要和吃饭过不去。不吃饭，会饿得难受，消耗生命值，影响健康成长。对于好吃懒做的猪八戒来说，绝不会和饥饿联姻结亲的，他跳上一块云彩，快马加鞭回高家。
上午的闹腾，让高家笼罩在惶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郁的懒说话。最惨要属高老头了，专横跋扈的?张气焰不见了，就如一具木乃伊，忧愁的沉默。他的老脑筋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午是谁闹了那一曲？到底是神是鬼？他从来就是乐善好施，修路铺桥，节日祭祀，一次就不少，从来没断谁的钱，没少谁的财，干吗还要跑们闹。他只是默默的吃饭，不再批谁骂谁是饭桶。
看到老丈人被整老实了，猪八戒就接受了家里的气氛，感觉良好。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尤其看到高老头的那张苦瓜脸，他的心就一个劲跳胡旋舞。这个整日把家搞得不得安宁的独裁者，终于被吓住了，关闭了他制造噪音的破锣嗓子，还自然一个清静，还人一份宁静的生活。
猪八戒坐到饭桌上。高小姐急忙盛碗饭放到他的面前。
怪不得人们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家花更能暖心窝。高小姐的举动，感动的猪八戒的小眼睛有些潮湿。他突然觉得她比白骨精好。白骨精只会抢他的东西，他要是不给，就耍脸子给他看。只图自己痛快，不考虑他的感受。老婆呢，总是忘不了照顾她的生活，就是她的小胸脯里装满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她仍然把他的饭挂在心上。
这么好的妻子，自己却在一点点背叛她。想起来猪八戒就感到惭愧和难受，他觉得太对不起高小姐了。
“以后你就别给俺盛饭，俺自己盛就行了。”猪八戒温和地说。他想减轻高小姐的一份劳动，减轻自己一分负罪感。
“你一天到晚在地里忙，回到家里，俺好好服侍你一下，也是应该的。”
真是一个实心眼的人。一天到晚泡在地里，就想信是在地里干活，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女人。猪八戒的小眼睛喷射出赞许的目光，如果白骨精有你一半好就好了，也不会郁闷一下午。当白骨精的倩影出现在他的笨脑子里以后，他的目光就变得难受。他为自己心痛，色迷心窍，恋上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女生；他为高小姐心痛，心痛她对丈夫的忠诚，全心全意地付出。俺真是个混蛋，昧着良心欺负自己的老婆。
“俺们家明天做不做道场？”
“做，当然要做了。”高老头大声地说。“家里不太平，不做还能怎办？”
“八戒，你明天就别向地了，在家帮驱鬼。”
“嗷，也行。”猪八戒答应道。但他一下想起白骨精交给他的谈判任务，马上说：“不行，地里还有很多活呢。”
“地里的活早干一会晚干一会都没什么，可这做道场关系到俺家的平安，所以马虎不得。明天你就耽误一天，在家帮忙驱鬼。”
别的事可以耽误，可买地的事情绝不能耽误，他可是白骨精布置的任务。“俺看呀，多此一举。明天就不要做什么道场了，没用，凡夫俗子，能捉什么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老头文绉绉地说。看来上午的折腾，真的把他闹怕了，连说话就小声小气。也许怕大声嚷嚷，惊动了鬼，在闹一次，弄得家庭不得安宁。“很多人家闹鬼，只要花点钱，做一场道场，马上就平安。”
人类都是敬神怕鬼的，看来这话一点不错。迷信虽说是危害天下的事，但他在人间也是很有市场，牢牢地统治着愚昧人的灵魂。老丈人平日如此凶狠强悍，在家里耍威耍风，无人不惧怕，就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被隐身的老猪一闹，一下变乖了。怕鬼看来是老丈人的软肋，以后就有办法治他了。猪八戒找到治服老丈人的死穴，心里好高兴好高兴，但他的眼睛瞅见老婆也是一脸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被牵扯进来，实在是与心不忍。何况，还要为那个不存在的鬼花钱，损失家里的财产，他就更心疼了。
“俺看明天的道场就免了吧。其实那根本不是鬼闹的，是俺……”猪八戒急忙用手捂住嘴，不让下边的话溜出来。这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实话说出来，高家人非把俺剁碎煮吃不可。
尽管猪八戒咽下要说的实话，但绝顶聪明的高小姐还是感觉出点什么，狐疑地问：“你怎么啦？”
谎言大师和聪慧的人打交道，就是危险重重，话没出口，她就闻出味来。小心，一定要加倍小心。猪八戒告诫自己。他马上打着哈哈掩饰道：“俺没怎么，俺就是要说，这神鬼之道，你们是不懂的，是俺懂。”
“你懂，那还不虔诚些，饶说饶道什么。”
“俺没饶说饶道，俺说的都是实话。只要有俺在，鬼就不敢来俺家。”
“唉，你今上午没在家，所以没看见。你要是看见了，也会被瞎掉魂的。”高小姐低声地说。
看来鬼的凶残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要一提起，人人都自萎。猪八戒大声地说：“我怕他个球。那一个个小鬼，他要来冒犯俺，俺就一耙把他砸成肉饼，吞肚吃了。”
“喂，你小声点。”高小姐警告猪八戒道。
“俺用小声了吗？俺是天上下来的神灵，哪个不怕死的鬼，只管放马过来。”
高老头对猪八戒的放肆行为终于忍无可忍了，厉声地说：“你要是神仙，那俺就是玉皇大帝。俺听你说大话就够了。你现在既然吃住在俺高家，就要遵守俺高家的规矩，俺们敬鬼，你也要跟着敬鬼。别给俺惹鬼生气，拖累全家人遭殃。”
“俺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怎不相信俺。”
“吃饭。怎么？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呀？”高小姐怕猪八戒闯祸，马上禁止道。
“唉。你们宁可相信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不相信俺的话。真是凉透了俺地心。”
家里气氛本来就郁闷，又经过猪八戒大话连篇的一闹，更令每个人都噤若寒蝉，无人愿意打破煎人的沉默。都潦潦草草吃完饭，离开了饭桌，各回各的屋，要么睡觉，要么和黑夜对话，探讨驱鬼的方法。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猪八戒早已是神疲力尽，向床上一趟，就呼呼地睡去。
高小姐躺在猪八戒的身旁，怎么也睡不着。最近发生在身边的变化，实在太让她费解了。好吃懒做的猪八戒，突然不赖家了，喜欢泡外。他虽说地里活忙，但她还是怀疑他朝外跑的动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另有玄机。
她不想怀疑爱情的真诚，也不想怀疑夫妻间的忠诚，用无端的怀疑伤害他们的婚姻。但她的小脑袋瓜里，越来越猜疑的厉害，他们夫妻之间正在发生问题。猪八戒上地里跑，并非干活，而是约会。他每次回来，身上粘的不是土地的泥香，而是女人身上的浓香。尤其是他们在亲昵的时候，她会被那股妖气熏的透不过起来，她只有强忍着才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女人的嗅觉对气味是非常敏感的。家里闹鬼的事虽然搞得她心绪不宁，但丝毫没影响她嗅觉的判断力。那股一个劲折磨她的妖气，令她忍无可忍，她爬坐起来，伸手推猪八戒，她要把他推醒，问个究竟，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她的手一下摸到猪八戒的头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高小姐的尖叫，就如一声霹雳，炸碎高家大院沉静的空气，给这个本来就惶惶不安的院子，带来了更浓的恐怖气氛。高良和高老头都钻出他们的屋，朝高小姐的房门跑。
“老爷，小姐怎么啦？”
“俺那知道。”高老头惊魂未定地说。“老天爷，你可一定要保佑俺的女儿平安无事。”
“老爷，小姐是不是被鬼掐脖子了？叫声好吓人。”
“别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鬼，准是猪八戒在欺负你家小姐。看俺进去怎么收拾他。”高老头气愤地说。
高老头和高良走到堂屋门口。高老头命令高良砸门。
“如果真是姑爷欺负小姐怎么办？”高良战战兢兢地问。
“那还怎么办，就揍那个家伙。”
“老爷，故爷是个有本领的人。俺们是打不过他的。俺看还是算了吧。人家两口子打架磨牙，那是内部问题，就应该内部解决。俺们过来过问，是不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儿被欺负了，做大的不出头，你还叫谁出头？你只管砸门。他有本事又能怎么样？山高压不了太阳。俺是他老丈人，他有本事，俺比他更有本事。俺是他的天，他敢把俺怎么样？”
“老爷说得对。就不信他敢反天。”高良说着挥起拳头，就去砸门。
高良的拳头还没砸到门上，门就开了，高小姐从里面窜出来。
“大。不好了，鬼，鬼，鬼。”高小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怎么？鬼又进你屋啦？”高老头惊慌地问。
“是的。还剃头呢。”
“小姐，鬼还帮你剃头。”高良转脸看着高老头说：“这鬼还敢帮小姐剃头，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鬼。”
“不是俺，是姑爷。是姑爷的头被剃了。”
“老爷，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鬼连他的头就敢剃，那肯定是个厉鬼。连姑爷就降不了它，那它的本事一定大过天。老爷，以俺看，还是带着小姐出去躲一躲。别惹它了。”
“你说的有道理。宝贝，俺们连夜启程，去你姑妈家。”
“那八戒怎么办？俺们得把他叫醒，一块走吧？”
“老爷，姑爷八分被鬼掐死了。俺们说了这么长的话，没听到他一点反应，他大多数被鬼掐死了。”高良冷静地说。
“你别胡说霸道。俺试他他的头还热乎呢。”高小姐斥责高良道。
“也许是刚死，身上的热还没散光。老爷，这个鬼地方俺们不能久留，离开的越早越安全。”
“大。俺们还是进去看一看吧？八戒从来睡觉都很死。大，俺们还是进去看一看，把他一块带走。他既然已经嫁到俺们家里来，就成俺们家的人，怎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女儿，你说得对。根据他近几日的表现，俺应该对他温暖一点。决定向他伸出援助之手，进去看一看他是否已死于非命。进去上灯。”高老头有些高兴地说。猪八戒已经成为他的一块心病，早已想除之而后快。如果他现在真的死在床上，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老爷，真的要进去吗？”
“进去，当然要进去。小姐叫进去，就进去，罗嗦什么。”
“老爷，俺就是怕进去出不来。”
“废话，怎么会出不来。”
“老爷，既然你坚持要进去。那俺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陪着你冒险一回。老爷，那俺就进去啦？”
“哎哟，你就进去是了。罗嗦个没完没了。”高老头有些不耐烦地说。
“老爷，你别生气。俺这就进去。”高良说着从怀里摸出火纸媒。不过他的手一个劲的哆嗦，火刀在火刀石上打了好几下才打出火星，点燃了火纸。“老爷，俺怎觉得俺裤子湿了，俺是不是尿床了？”
“你现在也没睡觉，尿什么床。有俺和小姐在身后保护，你怕什么。再说了，你现在手里又有了火，你更不用怕了。世上没有不怕火。你有了火，就有了征服一切的力量，你手里拿着火，就成了所向无敌的英雄。英雄，不应该害怕，知道吗？”
“老爷，俺知道了，俺不害怕，俺现在是勇敢加勇敢的战士，俺不害怕。你看着吧，俺会用俺的勇敢去为你冲锋陷阵。”高良说着，一脚跨进黑暗的屋里。“老爷，小姐，你们可要跟上来呀！”
“跟着呢。”高老头不耐烦地答道。他的心里特别着急，巴不得一步到了床前，验证一下躺在床上的不是心跳的猪八戒，而是已经凉了尸的猪八戒。生命的死亡，是件让人难受的事情。但要是猪八戒死了，高老头就会打骨头里高兴。因为猪八戒活着，就是高家一个沉重的包袱，一个羞辱，一个讽刺，一个挖苦，人人都说他高家的女儿找不着男人了，只能和妖怪互通有无。搞得他的老脸就没处放，远离了亲朋故交。如果猪八戒死了，将他的身体运出去一埋，就彻底的结束了一段欺辱的历史，他又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黑暗的屋子，虽然有火光在照亮；但那从火纸团上发出的星光，等于是墓地里的幽光，也只能给鬼怪横行的夜屋里，增加几分阴森。
高良磕磕碰碰、哆哆嗦嗦摸索着前进，逼得高老头不得时时出手，推他的后背，撵着他打头阵。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梳头桌前，高良吹燃了火纸，点亮了罩灯。罩灯的强烈的光芒逼退了黑暗，屋里顿时一片光明，光明的力量也驱走了人心里的黑暗的恐惧，每个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茫然地互相打量着。高良就如刚从浴缸里爬出来一样，满脸的水珠，头顶还冒着真气。他疲惫地向高老头和高小姐笑了笑。看来刚才和黑暗的恐惧搏斗，已经耗费了他一半的精力。
高小姐从黑暗的恐慌里爬出来，又跌进恐惧的担心里。他们从门外闹到屋里，猪八戒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嘿，他是不是真的被黑暗鬼给灭了？她这时想奔过去看个究竟，但两条腿就如棉花一样，软的挪不动窝。她只有用一双求救的眼睛看一看高老头，看一看高良。
高老头完全表现出一个大家长的风范，遇事临危不惧，异常的冷静。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猪八戒，真是高兴在心里。也许他真的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一块心病就这样被除掉了？看不见的鬼将俺的高家闹得不得安宁，不得人心，但也做了一件好事，消灭了猪八戒，帮助高家解决了生计问题，面子问题，快乐问题。
“高良，你过去把姑爷叫醒。”
“老爷，姑爷可能真的死了。俺们站在这里大声说话，他却只管躺着不动，还能算活着吗。小姐，你也节哀顺便吧。你要哭，就大声哭出来，送一送你的苦命人。”
猪八戒面朝里躺着，无毛的后脑勺在灯光的映照下，耀明锃亮的。假发套落到枕头下面。高良走到床前，伸手捡起来，拿给高老头看。“老爷，这鬼的手艺就是高，连头皮就给揭下来了。”
“俺叫你看一看人死了没有，你拿这玩意干啥呢！”高老头极不耐烦地说。他一把将挡在面前的高良推开，直奔床前。用它的独家内功，嗔怒十二法向猪八戒的后背震去。
正在睡梦中的猪八戒，突然感到一个火团正透过脊椎骨直扑他的心脏。他马上坐起来，迅速转过身，面对高老头，双手合十，用小乘气功护体。
“老爷，姑爷坐起来了。姑爷没有死。俺就说吗，姑爷不会死。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谁敢把他怎么样。俺说的没错吧。姑爷，这不活得好好的。”
高小姐看到猪八戒坐起来，格外喜出望外，她一头扑进猪八戒的怀里，幽幽哭泣。
看到女儿扑倒猪八戒的怀里，高老头马上收功。这时候跑出来舔什么乱。他非常生女儿的气。如果她晚上一会儿，他的嗔火就可以穿过小乘气功层，烧烂猪八戒的内脏。唉，爱情让他逃过一劫。高老头冷冰冰地看着死里逃生猪八戒。
解除了生命危险的猪八戒，倒也显得很轻松，他瞥了暗下杀手的老丈人一眼，然后搂着高小姐疼爱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怎都在俺们屋里？”
“这还不是你惹得祸。吃饭的时候，不要你说大话，你非要说不可。惹怒了那个鬼，把你的头给剃了。好在没抹你的脖子，有惊无险。”
“嗨。俺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这和尚头啊。”猪八戒抹了一下自己的秃头，接着说：“俺这头哪里是鬼剃的，是……”猪八戒收住了话头。有些事情还是不解释的好，省得给自己带来不愉快。
“老爷，连姑爷的头就敢剃，这个鬼肯定非常厉害。俺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跟你说了吗，明天家里做道场。”高老头说完，拂袖而去。
趴在猪八戒的怀里，被猪八戒紧搂着，裹在温暖里，高小姐觉得也融进猪八戒的心里，不再想害怕的事情，享受一个男人的爱抚，她陶醉的眯死眼睛。
猪八戒搂着高小姐，心里有着深深地内疚。他觉得很对不起她，当怀里搂着她的时候，心里装着另一个女生。她全心全意照顾自己，付出自己，牺牲自己，刚才要不是他勇敢的扑上来，自己非死于老丈人的掌下不可。唉，用谎言欺骗一个痴情的妻子，真是最大的罪过。
一阵阵凉爽的晚风吹过他的头，会令他舒畅许多，发涨发晕的头也清醒许多。不但下午的事情都堆在他的脑子里，让他想起来难受，就是上午发生在家里的事情也挤了进来，凑热闹，让他晕。过去一入家门，七八个频道一齐响，好的坏的一齐说，虽然心里烦，但处处活跃着生命的气息。现在走进家里，就如走进墓穴，不但死静死静的，而且一个个脸上都忧郁死了，看得更烦。现在只有这野外最适合他呆的地方。宁静，凉爽，抚慰着他疼痛的脑袋瓜，安抚着他纷乱的思绪。
下午发生的事情，也许是他一生中最难忘记的经历。为了揣起自己的钱，却遭到一顿臭惩罚，想一想人的行为，他就感到难过。同是宇宙中的精灵，为什么要受不同的待遇？美的就可以多吃多占，多拿多要，丑的就得拱手相让，无私奉献。只要争取自己的权利，就棍棒加身，恶脸相向。完全是白骨精做得太过分，目中无人，没吱一声，就把贷款装起来，向她讨要，是没什么错的。却弄了个错上加错，罚上加罚，做了半天独鳖。
下午事件，完全是人的主观臆造给造成，完全是人对黑人的偏见造成的，对丑的歧视造成的。人生的丑已属不幸，如果再有了爱，那就苦上加苦了。不管白骨精怎么惩罚，自己都无条件地接受。一副好脾气，讨她的欢心，千方百计地取悦于她。真是女皇帝的幸福，弄臣的悲哀，献了聪明，献财富，献得一无所有了，债台高筑了。
猪八戒坐到地上，满脸的焦虑和不安。跑来的贷款，都叫白骨精装走了，他的情不知怎向他的心交待。他的情甘愿为他的那点可怜的爱奉献了自己的财富，但他的心还是不能一下子接受，她要拿，就大大方方地给，这样下去，就会将他富有的生活挥霍光，给他困苦的日子大开方便之门。不会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发现白骨精真的不错，并不心狠手辣，夺财害命的妖精；而是一个追名夺利弄潮女，一心一意帮他的前卫女孩。尽管他感情还在为他屈尊的行为辩解，但也被他心的说教所迷惑了，感情上那点坚持，就像风中的大树一样，东摇西摆，南倒北仰。
不管怎么说，那总是一大笔钱，压在谁的身上，都是有分量的。白骨精总是一个食肉饮血的地上妖蛾子，而不是超凡脱俗的天上大神，谁能保证她那颗贪图富贵的虚荣心，不被它压沉，投奔进罪恶的深渊。
猪八戒惊跳起来，脸上也冒出了虚汗。“完了。完了。”他着急地说。那三十万的贷款要是真被白骨精拐跑了，就是不被高老头灭了，也得被他打出高家大院，幸福生活真的就得流离失所，妻子的温暖就得真的在流浪里回忆。
“俺真是色迷心窍，才对白骨精言听计从，犯下一个大错误。要对不起自己以后的生活，更要对不起高家。”猪八戒锤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他算是恨死自己神智的迷失。
“俺不能坐以待毙。俺得去找白骨精，把钱拿回来。那可是俺的身家性命，那可是俺的幸福生活。”猪八戒跳到岸上，俨然想去找白骨精要钱。
太阳已经落山，入侵的夜气将地球笼罩的朦朦胧胧，能见度越来越低。昔日抬头就望见的那座山，隐去了身影。猪八戒犹豫了，敛足不前，一脸的茫然。这深更半夜，向哪里找她。她是说住在一座山上，可她没说住在哪座山上。猪八戒是个懒省事的人，叫他满世界跑找人，他是不愿意做的。
“俺真是个马大哈，连她的住址都不知道，就让她把巨款带走了。如果她真的不回来，连要钱的人就找不到。你说俺这一下倒霉不倒霉啵。”猪八戒用他的大巴掌拍自己的小脑袋瓜。“你说，这一下可怎么办哟？”猪八戒绝望地喊道。他感到它的肥身子再上九寒冰窟窿里沉去。寒气冷酷地围剿他身上一股股的热气，不停地打激灵；冻结他身上的血液，让他感觉到窒息死亡的威胁。
“不不不，俺不能就这么完了。也许事情还没有到绝望的地步。白骨精才离去一会的功夫，还没有听到她携款潜逃的消息，就疑神疑鬼，这不自生烦恼吗？”猪八戒停住下沉的身体，一个鲤鱼打挺跃出九寒冰窟窿，落到岸上。
“她临走的时候不是说过，还要帮助俺谈判的吗。明天，她一定会带着钱回来。俺相信俺不会看错人，俺的爱慕之情不会给错人。”猪八戒咧开大嘴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在傍晚安静的空气里，显得很响亮。
抬头眺望天空，浩瀚的天空中，已经闪烁点点星光了，好像在催促未归人的脚步。
猪八戒抹了一下嘴唇，决定回家吃饭。你可以和任何事情过不去，但千万不要和吃饭过不去。不吃饭，会饿得难受，消耗生命值，影响健康成长。对于好吃懒做的猪八戒来说，绝不会和饥饿联姻结亲的，他跳上一块云彩，快马加鞭回高家。
上午的闹腾，让高家笼罩在惶恐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郁的懒说话。最惨要属高老头了，专横跋扈的?张气焰不见了，就如一具木乃伊，忧愁的沉默。他的老脑筋怎么也想不明白，上午是谁闹了那一曲？到底是神是鬼？他从来就是乐善好施，修路铺桥，节日祭祀，一次就不少，从来没断谁的钱，没少谁的财，干吗还要跑们闹。他只是默默的吃饭，不再批谁骂谁是饭桶。
看到老丈人被整老实了，猪八戒就接受了家里的气氛，感觉良好。表面上一副平静的样子，心里却乐开了花。尤其看到高老头的那张苦瓜脸，他的心就一个劲跳胡旋舞。这个整日把家搞得不得安宁的独裁者，终于被吓住了，关闭了他制造噪音的破锣嗓子，还自然一个清静，还人一份宁静的生活。
猪八戒坐到饭桌上。高小姐急忙盛碗饭放到他的面前。
怪不得人们都说，家花没有野花香，家花更能暖心窝。高小姐的举动，感动的猪八戒的小眼睛有些潮湿。他突然觉得她比白骨精好。白骨精只会抢他的东西，他要是不给，就耍脸子给他看。只图自己痛快，不考虑他的感受。老婆呢，总是忘不了照顾她的生活，就是她的小胸脯里装满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她仍然把他的饭挂在心上。
这么好的妻子，自己却在一点点背叛她。想起来猪八戒就感到惭愧和难受，他觉得太对不起高小姐了。
“以后你就别给俺盛饭，俺自己盛就行了。”猪八戒温和地说。他想减轻高小姐的一份劳动，减轻自己一分负罪感。
“你一天到晚在地里忙，回到家里，俺好好服侍你一下，也是应该的。”
真是一个实心眼的人。一天到晚泡在地里，就想信是在地里干活，真是个实心眼的好女人。猪八戒的小眼睛喷射出赞许的目光，如果白骨精有你一半好就好了，也不会郁闷一下午。当白骨精的倩影出现在他的笨脑子里以后，他的目光就变得难受。他为自己心痛，色迷心窍，恋上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小女生；他为高小姐心痛，心痛她对丈夫的忠诚，全心全意地付出。俺真是个混蛋，昧着良心欺负自己的老婆。
“俺们家明天做不做道场？”
“做，当然要做了。”高老头大声地说。“家里不太平，不做还能怎办？”
“八戒，你明天就别向地了，在家帮驱鬼。”
“嗷，也行。”猪八戒答应道。但他一下想起白骨精交给他的谈判任务，马上说：“不行，地里还有很多活呢。”
“地里的活早干一会晚干一会都没什么，可这做道场关系到俺家的平安，所以马虎不得。明天你就耽误一天，在家帮忙驱鬼。”
别的事可以耽误，可买地的事情绝不能耽误，他可是白骨精布置的任务。“俺看呀，多此一举。明天就不要做什么道场了，没用，凡夫俗子，能捉什么鬼。”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高老头文绉绉地说。看来上午的折腾，真的把他闹怕了，连说话就小声小气。也许怕大声嚷嚷，惊动了鬼，在闹一次，弄得家庭不得安宁。“很多人家闹鬼，只要花点钱，做一场道场，马上就平安。”
人类都是敬神怕鬼的，看来这话一点不错。迷信虽说是危害天下的事，但他在人间也是很有市场，牢牢地统治着愚昧人的灵魂。老丈人平日如此凶狠强悍，在家里耍威耍风，无人不惧怕，就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被隐身的老猪一闹，一下变乖了。怕鬼看来是老丈人的软肋，以后就有办法治他了。猪八戒找到治服老丈人的死穴，心里好高兴好高兴，但他的眼睛瞅见老婆也是一脸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被牵扯进来，实在是与心不忍。何况，还要为那个不存在的鬼花钱，损失家里的财产，他就更心疼了。
“俺看明天的道场就免了吧。其实那根本不是鬼闹的，是俺……”猪八戒急忙用手捂住嘴，不让下边的话溜出来。这太危险了，实在是太危险了，如果实话说出来，高家人非把俺剁碎煮吃不可。
尽管猪八戒咽下要说的实话，但绝顶聪明的高小姐还是感觉出点什么，狐疑地问：“你怎么啦？”
谎言大师和聪慧的人打交道，就是危险重重，话没出口，她就闻出味来。小心，一定要加倍小心。猪八戒告诫自己。他马上打着哈哈掩饰道：“俺没怎么，俺就是要说，这神鬼之道，你们是不懂的，是俺懂。”
“你懂，那还不虔诚些，饶说饶道什么。”
“俺没饶说饶道，俺说的都是实话。只要有俺在，鬼就不敢来俺家。”
“唉，你今上午没在家，所以没看见。你要是看见了，也会被瞎掉魂的。”高小姐低声地说。
看来鬼的凶残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只要一提起，人人都自萎。猪八戒大声地说：“我怕他个球。那一个个小鬼，他要来冒犯俺，俺就一耙把他砸成肉饼，吞肚吃了。”
“喂，你小声点。”高小姐警告猪八戒道。
“俺用小声了吗？俺是天上下来的神灵，哪个不怕死的鬼，只管放马过来。”
高老头对猪八戒的放肆行为终于忍无可忍了，厉声地说：“你要是神仙，那俺就是玉皇大帝。俺听你说大话就够了。你现在既然吃住在俺高家，就要遵守俺高家的规矩，俺们敬鬼，你也要跟着敬鬼。别给俺惹鬼生气，拖累全家人遭殃。”
“俺说的都是实话，你们怎不相信俺。”
“吃饭。怎么？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呀？”高小姐怕猪八戒闯祸，马上禁止道。
“唉。你们宁可相信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不相信俺的话。真是凉透了俺地心。”
家里气氛本来就郁闷，又经过猪八戒大话连篇的一闹，更令每个人都噤若寒蝉，无人愿意打破煎人的沉默。都潦潦草草吃完饭，离开了饭桌，各回各的屋，要么睡觉，要么和黑夜对话，探讨驱鬼的方法。
经过一下午的折腾，猪八戒早已是神疲力尽，向床上一趟，就呼呼地睡去。
高小姐躺在猪八戒的身旁，怎么也睡不着。最近发生在身边的变化，实在太让她费解了。好吃懒做的猪八戒，突然不赖家了，喜欢泡外。他虽说地里活忙，但她还是怀疑他朝外跑的动机，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另有玄机。
她不想怀疑爱情的真诚，也不想怀疑夫妻间的忠诚，用无端的怀疑伤害他们的婚姻。但她的小脑袋瓜里，越来越猜疑的厉害，他们夫妻之间正在发生问题。猪八戒上地里跑，并非干活，而是约会。他每次回来，身上粘的不是土地的泥香，而是女人身上的浓香。尤其是他们在亲昵的时候，她会被那股妖气熏的透不过起来，她只有强忍着才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女人的嗅觉对气味是非常敏感的。家里闹鬼的事虽然搞得她心绪不宁，但丝毫没影响她嗅觉的判断力。那股一个劲折磨她的妖气，令她忍无可忍，她爬坐起来，伸手推猪八戒，她要把他推醒，问个究竟，他到底在外面干什么。她的手一下摸到猪八戒的头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高小姐的尖叫，就如一声霹雳，炸碎高家大院沉静的空气，给这个本来就惶惶不安的院子，带来了更浓的恐怖气氛。高良和高老头都钻出他们的屋，朝高小姐的房门跑。
“老爷，小姐怎么啦？”
“俺那知道。”高老头惊魂未定地说。“老天爷，你可一定要保佑俺的女儿平安无事。”
“老爷，小姐是不是被鬼掐脖子了？叫声好吓人。”
“别胡说八道。这世上哪有鬼，准是猪八戒在欺负你家小姐。看俺进去怎么收拾他。”高老头气愤地说。
高老头和高良走到堂屋门口。高老头命令高良砸门。
“如果真是姑爷欺负小姐怎么办？”高良战战兢兢地问。
“那还怎么办，就揍那个家伙。”
“老爷，故爷是个有本领的人。俺们是打不过他的。俺看还是算了吧。人家两口子打架磨牙，那是内部问题，就应该内部解决。俺们过来过问，是不是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女儿被欺负了，做大的不出头，你还叫谁出头？你只管砸门。他有本事又能怎么样？山高压不了太阳。俺是他老丈人，他有本事，俺比他更有本事。俺是他的天，他敢把俺怎么样？”
“老爷说得对。就不信他敢反天。”高良说着挥起拳头，就去砸门。
高良的拳头还没砸到门上，门就开了，高小姐从里面窜出来。
“大。不好了，鬼，鬼，鬼。”高小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怎么？鬼又进你屋啦？”高老头惊慌地问。
“是的。还剃头呢。”
“小姐，鬼还帮你剃头。”高良转脸看着高老头说：“这鬼还敢帮小姐剃头，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鬼。”
“不是俺，是姑爷。是姑爷的头被剃了。”
“老爷，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鬼连他的头就敢剃，那肯定是个厉鬼。连姑爷就降不了它，那它的本事一定大过天。老爷，以俺看，还是带着小姐出去躲一躲。别惹它了。”
“你说的有道理。宝贝，俺们连夜启程，去你姑妈家。”
“那八戒怎么办？俺们得把他叫醒，一块走吧？”
“老爷，姑爷八分被鬼掐死了。俺们说了这么长的话，没听到他一点反应，他大多数被鬼掐死了。”高良冷静地说。
“你别胡说霸道。俺试他他的头还热乎呢。”高小姐斥责高良道。
“也许是刚死，身上的热还没散光。老爷，这个鬼地方俺们不能久留，离开的越早越安全。”
“大。俺们还是进去看一看吧？八戒从来睡觉都很死。大，俺们还是进去看一看，把他一块带走。他既然已经嫁到俺们家里来，就成俺们家的人，怎忍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女儿，你说得对。根据他近几日的表现，俺应该对他温暖一点。决定向他伸出援助之手，进去看一看他是否已死于非命。进去上灯。”高老头有些高兴地说。猪八戒已经成为他的一块心病，早已想除之而后快。如果他现在真的死在床上，真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老爷，真的要进去吗？”
“进去，当然要进去。小姐叫进去，就进去，罗嗦什么。”
“老爷，俺就是怕进去出不来。”
“废话，怎么会出不来。”
“老爷，既然你坚持要进去。那俺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陪着你冒险一回。老爷，那俺就进去啦？”
“哎哟，你就进去是了。罗嗦个没完没了。”高老头有些不耐烦地说。
“老爷，你别生气。俺这就进去。”高良说着从怀里摸出火纸媒。不过他的手一个劲的哆嗦，火刀在火刀石上打了好几下才打出火星，点燃了火纸。“老爷，俺怎觉得俺裤子湿了，俺是不是尿床了？”
“你现在也没睡觉，尿什么床。有俺和小姐在身后保护，你怕什么。再说了，你现在手里又有了火，你更不用怕了。世上没有不怕火。你有了火，就有了征服一切的力量，你手里拿着火，就成了所向无敌的英雄。英雄，不应该害怕，知道吗？”
“老爷，俺知道了，俺不害怕，俺现在是勇敢加勇敢的战士，俺不害怕。你看着吧，俺会用俺的勇敢去为你冲锋陷阵。”高良说着，一脚跨进黑暗的屋里。“老爷，小姐，你们可要跟上来呀！”
“跟着呢。”高老头不耐烦地答道。他的心里特别着急，巴不得一步到了床前，验证一下躺在床上的不是心跳的猪八戒，而是已经凉了尸的猪八戒。生命的死亡，是件让人难受的事情。但要是猪八戒死了，高老头就会打骨头里高兴。因为猪八戒活着，就是高家一个沉重的包袱，一个羞辱，一个讽刺，一个挖苦，人人都说他高家的女儿找不着男人了，只能和妖怪互通有无。搞得他的老脸就没处放，远离了亲朋故交。如果猪八戒死了，将他的身体运出去一埋，就彻底的结束了一段欺辱的历史，他又能过上平静的生活。
黑暗的屋子，虽然有火光在照亮；但那从火纸团上发出的星光，等于是墓地里的幽光，也只能给鬼怪横行的夜屋里，增加几分阴森。
高良磕磕碰碰、哆哆嗦嗦摸索着前进，逼得高老头不得时时出手，推他的后背，撵着他打头阵。
他们好不容易走到梳头桌前，高良吹燃了火纸，点亮了罩灯。罩灯的强烈的光芒逼退了黑暗，屋里顿时一片光明，光明的力量也驱走了人心里的黑暗的恐惧，每个人都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茫然地互相打量着。高良就如刚从浴缸里爬出来一样，满脸的水珠，头顶还冒着真气。他疲惫地向高老头和高小姐笑了笑。看来刚才和黑暗的恐惧搏斗，已经耗费了他一半的精力。
高小姐从黑暗的恐慌里爬出来，又跌进恐惧的担心里。他们从门外闹到屋里，猪八戒依然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嘿，他是不是真的被黑暗鬼给灭了？她这时想奔过去看个究竟，但两条腿就如棉花一样，软的挪不动窝。她只有用一双求救的眼睛看一看高老头，看一看高良。
高老头完全表现出一个大家长的风范，遇事临危不惧，异常的冷静。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猪八戒，真是高兴在心里。也许他真的到阎王那里报到去了？一块心病就这样被除掉了？看不见的鬼将俺的高家闹得不得安宁，不得人心，但也做了一件好事，消灭了猪八戒，帮助高家解决了生计问题，面子问题，快乐问题。
“高良，你过去把姑爷叫醒。”
“老爷，姑爷可能真的死了。俺们站在这里大声说话，他却只管躺着不动，还能算活着吗。小姐，你也节哀顺便吧。你要哭，就大声哭出来，送一送你的苦命人。”
猪八戒面朝里躺着，无毛的后脑勺在灯光的映照下，耀明锃亮的。假发套落到枕头下面。高良走到床前，伸手捡起来，拿给高老头看。“老爷，这鬼的手艺就是高，连头皮就给揭下来了。”
“俺叫你看一看人死了没有，你拿这玩意干啥呢！”高老头极不耐烦地说。他一把将挡在面前的高良推开，直奔床前。用它的独家内功，嗔怒十二法向猪八戒的后背震去。
正在睡梦中的猪八戒，突然感到一个火团正透过脊椎骨直扑他的心脏。他马上坐起来，迅速转过身，面对高老头，双手合十，用小乘气功护体。
“老爷，姑爷坐起来了。姑爷没有死。俺就说吗，姑爷不会死。姑爷是个有本事的人，谁敢把他怎么样。俺说的没错吧。姑爷，这不活得好好的。”
高小姐看到猪八戒坐起来，格外喜出望外，她一头扑进猪八戒的怀里，幽幽哭泣。
看到女儿扑倒猪八戒的怀里，高老头马上收功。这时候跑出来舔什么乱。他非常生女儿的气。如果她晚上一会儿，他的嗔火就可以穿过小乘气功层，烧烂猪八戒的内脏。唉，爱情让他逃过一劫。高老头冷冰冰地看着死里逃生猪八戒。
解除了生命危险的猪八戒，倒也显得很轻松，他瞥了暗下杀手的老丈人一眼，然后搂着高小姐疼爱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怎都在俺们屋里？”
“这还不是你惹得祸。吃饭的时候，不要你说大话，你非要说不可。惹怒了那个鬼，把你的头给剃了。好在没抹你的脖子，有惊无险。”
“嗨。俺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是这和尚头啊。”猪八戒抹了一下自己的秃头，接着说：“俺这头哪里是鬼剃的，是……”猪八戒收住了话头。有些事情还是不解释的好，省得给自己带来不愉快。
“老爷，连姑爷的头就敢剃，这个鬼肯定非常厉害。俺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不是跟你说了吗，明天家里做道场。”高老头说完，拂袖而去。
趴在猪八戒的怀里，被猪八戒紧搂着，裹在温暖里，高小姐觉得也融进猪八戒的心里，不再想害怕的事情，享受一个男人的爱抚，她陶醉的眯死眼睛。
猪八戒搂着高小姐，心里有着深深地内疚。他觉得很对不起她，当怀里搂着她的时候，心里装着另一个女生。她全心全意照顾自己，付出自己，牺牲自己，刚才要不是他勇敢的扑上来，自己非死于老丈人的掌下不可。唉，用谎言欺骗一个痴情的妻子，真是最大的罪过。